21

我哥開着車，我坐在旁邊，車開出市區，漸漸的窗外只剩下被車燈照亮的黑暗。

車開在山間，我們被黑暗欺壓着，眼前只有一束光芒。開出山，又到了別的城市，從寂靜到喧嘩的光，又回到黑夜的寂靜。

我們走了好遠，都是我不認識的路，陌生的方向，不知道我哥要開到哪裏。

或許他根本沒想，我也不願意多想了。

興奮過去之後，我好困好累，只想睡個好覺。

我哥看我在他旁邊不斷點頭，笑了笑，把暖風開大了一點，車也開得更慢了，說：“閉會兒眼吧。”

我聞言閉上眼，迷瞪了一下又馬上睜開，轉過頭來看，他還在。

睡了一會兒醒來，天亮了，車子開進了市區，減速進了一個加油站。

我們上了個廁所，買了點東西，又回到了車上。

我打開蛋糕的盒子，剝好一個遞到我哥嘴邊，我哥張口咬了一口，我再在邊上咬一口，再喂他一口，就這樣我們吃光了好多零食。

除此之外誰也沒說話。

白天路過幾個收費站，我漸漸知道了我們前行的方向，我們在往東，往北。

午飯依舊是買到車上我喂我哥吃的，我們在路上幾乎片刻不停。

等到了下午四五點鐘，我們進入到了北方的一個濱海城市，漸漸的，我似乎聽到了海的聲音。

天已經逐漸發暗了，我哥将車開得更快。

我的心也随着海潮聲愈發劇烈地鼓動。

Advertisement

他把車停了下來，我們一起走下車，大海鋪展在我的面前，寒冷的風帶着潮濕的海的味道将我席卷而後包裹。

身前是海和沙灘，身後是山和樹林。

我側頭看向我哥，我哥牽起我的手，我們向沙灘中走去。

砂礫有些粗，但也将我們吸漩進去，我們一步一坑地走着，沙子已經灌滿鞋子。

我們停在海的面前，看着呼嘯着對我們訴說的海，而後我們又往山林中走去。

我哥帶我來到離路邊不遠的一個小村子，村子最邊緣的地方，也是山林與海交接的地方，有一個孤零零的小院子，院子裏有一個嶄新的兩層小樓。

這時候，他開了口，問我：“這裏行嗎？”

我起先有些不解，就見他推開低矮的籬笆門，牽着我的手走進去，再次問我：“這裏行嗎？”

有海聲，海風吹動松枝，我抿着嘴看着他，渾身顫抖着落淚。

這麽多年了，我的哥哥。

“哥……”

他低頭吻掉我的眼淚，又不斷親吻我的眉心和眼睛，他吻着我的鼻梁和我的氣息，然後他吻住了我的嘴。

輕柔的，他是那麽柔軟，我感到自己從那裏開始融化。他摟住我的腰和背，一下下地啜飲着我。更多的眼淚流出來，我想嚎啕大哭，可他把我摟在懷裏，一下一下地吻着我，舌尖漸漸探入到我的嘴中，我不知是哽咽還是顫抖，難受得好像要死過去。

後來我在他的懷中漸漸平息下來，後來我們互相追逐着彼此，慢慢地又輕柔地接吻。

随着天徹底黑下來，我也覺得冷了。我哥拿他的大衣将我裹在懷裏，我問他：“哥，這裏有床嗎？”

他說：“你還沒回答我，這裏可以嗎？”

我說：“我一輩子都不離開這了。”

我哥笑了笑，又低頭親了我一下，我追逐上去他又退開，說：“床是沒有的，電也沒通呢。”

“那我們去開個房吧。”

“急什麽。”我哥說，“有的是時間呢。”

“我急不急，晚上也要有地方住啊，哥你不困嗎？都想什麽呢？”

我哥只是笑。

但是當然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呢。

我的時間，也終于又開始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