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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裏,仇落很狠,從來就沒有什麽柔軟的心思。

铢衡不由皺眉:“師尊……不然你變回蛇身……我帶你出去吧,這樣慢慢走,是不是太慢了……“

“……“墨君聞言,也沒有加快腳步的心思,畢竟,這已經是他最快的速度了。

唉,幻成人身就要用雙足行走,果然很累啊。

無可奈何,墨君變回蛇身,铢衡将師尊從地上撿起來盤在脖子上,然後踮足飛身,以踏月追風之姿如同一道幻覺一般直逼界門。兩仙所過之處皆時間扭曲又片刻恢複如初,集市之上人多嘈雜卻難能感受到那片刻的定格生命。眼見就要闖出界門,半足踏出,不瞬,一股力道纏上铢衡腳踝。

“……“那力量十分霸道,直接将铢衡從半空拽到地上,界門明明近在眼前卻又瞬間離遠,藍眸不由一睅,驚訝之餘,铢衡腳腕上的觸手已消弭作無數金屑,不過剎那時延出逃已失時機,昏暗之中一道雄霸魔氣橫掃方圓,快不極眨眼,铢衡只覺身子落入一片冰涼,墨君擋在他身後,挨下暗招。

“師尊!“

忙不疊回頭,铢衡只見那張冰冷面上陰影散布,唯有一雙無情蛇眸暗發淺金,墨君緩緩轉動眼珠,往身後斜了一眼。

截人成功,鴉黑之中踱出一道暗紅,血色眼珠妖冶詭異。魔君負手上前,語氣歡快愉悅得欠抽:“哎呦,本尊還以為是哪個宵小之輩要私闖我界門,原來是墨老哥……對不住,這烏漆嘛黑的我一時心急便下手重了些,沒傷到您吧?“

話裏的挑釁意味明顯十足了。

而界門口因為這一招波動太大,守衛已将界門封鎖,高大界門之下,另一道修長魔影截然而立。

君明儀。

墨君淡淡望着一臉壞笑的魔君,緩緩松開铢衡。

“老哥,來魔界也不同小弟說一聲,您這是見外啊。“魔君款步上前靠近墨君,但也不敢靠的太近,剛才那一掌他可是使出了六成功力,可拍在墨君背上跟鬧着玩似的,朱色的眼睛流離在墨君身邊的人身上,魔君面上的表情精彩起來,極度驚異錯愕,“哎呀,這是……玉照官?你不是死了嗎?!“說着又對遠處遙遙相望的君明儀驚呼,“明儀啊,難怪為墨老哥找了這麽久也沒有找到玉照官的屍首,原來,人家沒死啊!“

“……“铢衡抽眉,咬牙切齒,“本官死沒死魔君最清楚不過,多謝您這四百年對铢衡體貼至微的照顧,牢底沒給您坐穿已經很好了。“

魔君滿臉誇張的驚訝:“仙官何出此言,你這不是好好的,也沒有從我魔界牢底被救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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铢衡捏拳:“你!要我脫衣服展示一下魔君動刑落在我身上的傷痕你才承認?“

魔君攤手:“能欣賞玉照官的玉體,背這個飛來污名本尊也覺得不虧。“

“你……!“铢衡咬牙,齒間咯吱作響,可惡!身上的咒印也祛了,沒想到魔君竟然這麽不要臉,做了那樣的事還翻臉不認賬!

铢衡氣得快要爆炸,面紅耳赤,而一邊的墨君卻是截然不同的冷淡。他靜靜注視着魔君的無賴行為,也沒有多加言辭,只是寬袖之下光芒浮動,一柄墨色長劍冷冷凝出。

“诶——“見墨君不動聲色将那柄殺遍天下的墨刑祭出,魔君便知曉自己将墨君惹着了,點了火就該馬上丢手,将炮仗扔給有緣人。魔君後退半步,繼續笑嘻嘻,“墨老哥,本尊句句屬實,你這樣随便拔劍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不要看本尊善良溫柔便随便欺負啊。“

墨君将劍握在手心,也沒有提起,因為光是這樣便已足夠有威懾力,淡金色的眸子不輕不重落在魔君臉上,他啓唇,聲音緩冷,卻帶着睥睨五界的不容置疑:“铢衡,吾帶走。“

這時,一直堵住界門的君明儀卻冷然擲聲:“那恐怕要讓墨君失望了,近日魔界接連發生冰雪仙氣殺魔血案,玉照官功體與之極其符合,容下官鬥膽,魔界将暫押玉照官,待查明真相,再定奪仙官去留也不遲。“

言出,四方寂靜,铢衡凜目,心中怒不可遏!

“我——“铢衡方要說什麽,墨君卻倏地拉住他,那一瞬間,萬千金芒瀑發而出震蕩千裏,古木山石為之顫栗!魔君也不由晃了晃身子,金芒迷眼剎那,冰冷劍鋒已飒飒奪喉,然,墨刑無鋒,亦未近身,只是充滿威脅的停指中喉。

墨君拿劍指着魔君,蛇音毫無起伏偏偏是這樣卻是最引人泛寒,他道:“吾,不介意一戰。“

魔君眯起眼睛,聲音陰鸷:“墨老哥,你這樣是不是太不講理了?要是傳出去你還怎麽在五界立足?我魔界向來以理服人,這樣,既然老哥這樣急着帶心腹離開,我也不強人所難,現場檢驗吧。“

墨劍收回,墨君微微點頭。

“為求公正,便等待其他人來到再施法共同見證,墨老哥,如何?“

铢衡一聽,頓覺不對勁。魔君本就不在理,人多只會是他吃虧。施法示靈就意味着他陰謀的暴露,畢竟這些事根本不是他做的!

“師尊,他想暗結兵力。“铢衡低聲提醒。

墨君淺淺一應:“無礙。“

來再多魔兵魔将也是無用,他敢只身闖魔界,這點心理準備還是有的,或者說,根本無需什麽準備。于他而言,蝼蟻聚的再多,也不過是一群蝼蟻。

聽魔君以這樣的理由拖延,君明儀卻暗自抽眼:尊魔又在想什麽?拖延時間對他們沒有好處,最該做的應該是殺了铢衡,但是沒想到墨君竟親自來救人。雖然能将鍋推出去,但是與墨君對上總沒有好處。而且,拖延下去,仇落那小子若趕了過來……

四人各懷心思,铢衡自知清白無甚可懼,而墨君則是相信铢衡,君明儀感覺再次被尊魔這個蠢上頭拖了後腿,魔君卻微微翹唇難以捉摸。果然,沒等多久,受到墨君氣場撼動的禦天一行急忙趕到,自然,其中還有仇落。陸陸續續許多游離東集的妖魔鬼怪亦小心翼翼聚了過來,然後瞪直眼睛叽叽喳喳熱議起來。

生活在魔界底層的魔類,雖然極少見到他們偉大的尊魔,但是君明儀卻是婦孺皆知,處于五界頂端的墨君他們或許一輩子也沒有福氣見上一眼,但是那冶麗纖細的白衣男子卻是名震五界令見過他容貌的人千百年難以忘懷。曾經當過兵卒的妖魔鬼怪能一打眼認出來,那是玉照官,仙界的戰神!

但所幸尋常生靈不識铢衡與墨君,不然東集可就要亂做一鍋粥了。因為這是魔界,本就不喜仙族,兩個常年與魔族針鋒相對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就算是一魔一口唾沫也得啐死他兩。

禦天趕到時先是見着墨君已化作人身頗是驚訝,旋即目光落在墨君後頭的素白身上,登時一臉錯愕。

铢……衡!

作者有話要說: 魔君:誰說的不是我別亂說。

☆、示靈術

随行的兩位小仙官見方才還急匆匆的禦座忽然卻止了步子,便不自覺盯着他老人家看一眼,誰料,他們竟在那張冷淡無色的臉上見着了破壞性的震驚。

“禦座……“

所有紛亂驚異之中,要說最當頭一棒幾近扭曲的便是姍姍來遲的仇落了。

見到铢衡暴露在公衆下那一瞬間,仇落溫潤的面上幾乎要裂開一般,陰鸷的目光死死盯着铢衡身上,再掃一眼他身邊那名墨衣男子,那一瞬間,他感覺身體裏有什麽東西被人狠狠拽出,然後丢在地上踩了個稀巴爛。

啊……铢衡騙了他,沒錯,铢衡騙了他,沒錯,騙了他……

只是想讓他松懈才說了那些服軟讨好他的話。他居然,還很愚蠢的相信了,一心一意想讓铢衡得到答案然後永永遠遠留在魔界陪着他……!

既然是謊話,那就是不可能了。

“吾兒。“因為太過專注铢衡,內心憤怒,仇落根本沒有察覺到魔君的靠近。魔君輕拍仇落肩頭,熠熠血眸閃爍的盯緊墨君與铢衡,他在仇落耳邊輕道:“看見了嗎,那就是铢衡的真面目。“

仇落垂了垂眼睫,眼眸隐在陰影下不知神色,那似乎有一絲失落,但又是在他意料中的失落,所以真正發生時他卻沒有過大的憤恨與悲傷,只是淺淺淡淡下一刻便能輕松拂過露出笑意:“父尊說笑了,那兩位仇落從未見過,怎麽,看起來來勢很大?“

仇落的反應與回答倒讓魔君十分吃驚,他以為仇落會氣的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會壞了他的打算。但沒想到他這個兒子是如此明了識大體,不過稍稍觀察局勢便知現在壓下忿怨裝作不認識铢衡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可是一般人遇見這樣的事最理智也只能做到板臉壓抑情緒,誰料仇落厲害的不行,這個時候還能泰然的笑出來。

魔君點頭,十分滿意,果然是君明儀奶出來的孩子,心理承受力就是非同一般。魔君也跟着翹起嘴唇,指了指前方的君明儀,語氣揶揄:“接下來,就看魔界第一的老流氓表現了。“

論耍賴,整個魔界君明儀稱第二,沒人敢不要命的稱第一。

其實,怼墨君的話也是來的時候君明儀教他的,他可是個善良的魔頭,才不會做了壞事不承認。這多威風啊,說出來能流芳百世,他将仙界的戰神囚禁幾十年還将他送給了自己的兒子當了病奴,怎麽想都是壯舉!

圍觀之人越來越多,圍得裏三層外三層,君明儀雖然有些擔憂,但還是選擇信任尊魔。他是魔界中與魔君一樣極具地位聲望的魔頭,再魔界,只要事情由他認證後便具有公信力。卻見君明儀舉高右臂做出一個示意安靜的動作,喧鬧無比的魔群便很快鴉雀無聲,君明儀這時才威嚴說道:“近幾日發生兩起人牲被劫案想必大家有所耳聞,就在昨日,兇手更是恣意妄為殺害我魔族新貴溟洸魔子,手段如人牲案中殺害魔侍一般殘忍無比。兇手使用仙術,劍意冰寒。尊魔聞此悲亦震怒,曾派二殿下親自處理事端。今,終有所頭緒,東集之中出現了符合的嫌疑人,然,本着兩族以和為大的準則,本官決定與協助查案的仙官共施法,以示靈術驗證疑犯是否為真兇。“

禦天蹙眉,心嘆,君明儀果然識大體,沒有暴露墨君與铢衡身份,只是,人群之中不知是否有人識得二位,若事情鬧大,兩界這把火可真的要燒起來了。

“趁東集管帶來證物之前,本官為大家講解一下何為示靈術。便是通過兇手留下的術法痕跡,逆向追蹤,術法的主人會被示靈術标記。此法不易施展,但本官會與另一名會示靈術的仙官共同施法,以求真實。諸位有目共睹,靜觀便可。“

魔君在一邊聽的津津有味,不住拿着拇指腹撫摸唇瓣,血眸半眯:“嗜賭成性的男人,若本尊判斷有錯,他這回可就要當着所有魔的面啪啪打臉了。呵呵,看他被打臉也不失為樂事一件。“雖然這麽說,可魔君面上絲毫沒有慌張,反而滿是等着看好戲的自信。仇落側臉看了父尊一眼,雖然極力壓制,但他內心還是有一絲緊張。

示靈術……不可能在铢衡身上顯示出來。

因為铢衡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第一次人牲案,那幾名魔侍也是他派人去殺的。只不過是刻意模仿了铢衡的氣息,雖然勉強過去卻是不值得推敲。然而這次的兇殺便不同了,他去現場看過,雖然被濃郁血腥掩蓋,但是那股冰雪氣息卻是無比明顯,聞見的那一瞬間,他幾乎也覺得是铢衡做的。但是,這絕不可能。

铢衡功體被封,又體态羸弱。溟洸再不濟也是個身強體壯的青年魔頭,雲郎的那個病奴更是訓練過的異人,兩人武力絕對碾壓這種狀态下的铢衡,更遑論,铢衡先前被關押,爾後又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

除非他會□□,并且一直僞裝,但那也是不可能的。铢衡沒必要僞裝,最想離開的就是他,恢複了功體他就算血洗魔界也要殺出去。

有人,在刻意模仿铢衡,那人想必對他了解入微,連功體劍術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很快,東集管命人将引靈的證物帶來,衆人所見就是一架白布掩蓋的什麽東西,濃烈血腥味兒從白布下散發出來,經過的妖魔無不貪婪的深嗅舔唇。血,因為恐懼而更加甜美芳香。

白布下正是東集街道揭下來的魔屍,不知為何,屍首頭顱皆不翼而飛。整件事都透露着古怪詭異。屍體擡到君明儀腳邊放下,見狀,墨君擡足,緩緩走了過去。

屍體之上才殘存着冰雪仙氣,雖然已是細微。君明儀向墨君恭敬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與他一同施展示靈術,紫黑魔氣與淺金仙光同時亮起,兩相交滲。君明儀手勢變換極快,拈訣如風,一張詭谲咒印頃刻生成,白布下的屍體上絲絲藍瑩提出,融合進咒印。而一邊墨君身手從容,慢悠悠的結動印枷,一時金光暴漲,竟将紫黑光芒掩蓋過去。

由于金光太甚,前排諸魔難以承接紛紛掩袖蔽目,更弱小的妖魔竟直接被光芒閃瞎雙目,連一邊遠觀的魔君東集管也不由眯眼錯開光芒,一時之間,漫漫魔海竟只有君明儀還能自然的睜着眼睛直面那烈日一樣的光芒。

禦天與铢衡兩位墨君座下老将不由嘆息,墨君……這下又沒控制好力量,又得被魔界的這些妖魔刻畫成故作儀态的壞形象了。

金光過後,界門之前又恢複昏暗,陸陸續續大家睜開眼睛,但是眼前還是有一片刺眼的光斑,魔君在一邊揉着眼睛,語氣不悅的嘟囔了一句什麽。示靈術施法結束,接下來就是緊張的示靈環節,大大小小妖魔與幾名仙官瞪大眼睛,眼見一縷紫光與一縷金光卷攜着從屍體內引導出的殘留氣息在半空打轉,兩道氣息只在半空兀自徘徊,遲遲沒有飛向铢衡的意思。

見狀,禦天不由展露笑臉,墨君見狀只是微微點頭。這樣的結果自然為仙族所樂見,然而各懷鬼胎的魔君與君明儀卻面露難堪。

仇落微微眦目,目光從空中盤旋的兩道光芒緩然落在铢衡身上,他隔得遠遠的,眼見禦天與他身邊的兩名仙官向铢衡走了過去,而铢衡沉冤得雪大松一口氣,向來冰冷的面上竟挂上一副開心的笑臉。四百多年,他從未見過铢衡笑的那樣開心,明媚的就像六月夏日,熱烈的能将他灼成灰燼。

禦天不善言語,只是上前張開雙臂給了铢衡一個千言萬語融為一舉的擁抱。

兩名小仙官亦高興的在一邊說着什麽。

而墨君只是站在铢衡身後,神情淺淡但卻伸手溫柔的覆上铢衡頭頂。

身披榮光,備受寵愛,難怪,铢衡那樣想逃離魔界,回到仙界,回到那個抛棄了他的男人的身邊。

仇落盯着那張側臉,那張本該禁锢在他的殿宇裏每日只屬于他的側臉,鳳眼不由猩紅眦開,雙拳捏的咯吱作響幾乎要粉碎,一道血痕,緩緩自咬緊的唇邊流下。

結果出乎意料,魔君挑了挑眉,一對眼望上君明儀責怪的目光,他摸了摸鼻子,順手攬了攬身邊渾身發顫極力隐忍的仇落。

“失誤失誤,吾還以為作假之人真能以假亂真,可沒想到還是敵不過示靈術。不過呀,真是奇怪……這兩道光一直在半空轉圈,既不飛向铢衡也不離開尋找真正的兇手,和迷糊了一樣傻轉。“

魔君無心之言卻讓仇落聽出了什麽端倪,确實,那兩道光沒有飛向铢衡也沒有飛離,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它們無法确定铢衡是不是原主,也就是說示靈術無法确認兇手是不是铢衡……示靈術失效了!兩道都失效了!

铢衡還不能洗刷清白!

仇落張口,掙開父尊的手臂,君明儀見示靈術結果如此便準備宣告铢衡無辜要放他離開,仇落瞪大眼睛,心急如焚卻仍要保持儀态,他箭步邁向君明儀,耳邊傳來師尊殘酷的宣布:“既然兩道示靈術皆未指向這位仙族人,那按照約定——“

“師尊!——“仇落出聲打斷了君明儀的宣布。

君明儀止住,旋即目色淩厲的落在仇落身上,他板起臉頰:“仇落,退下!“

呵斥方至,原本安安靜靜的魔群忽然吵雜起來,原本情緒低迷的妖魔忽然狂呼起來:“靈氣動了!飛向兇手了!“

一團哄鬧之中,所有人紛紛注目那兩道徘徊的法光,卻見那原本離着铢衡遠遠的一紫一金,此刻正極速飛行直奔铢衡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突然想上午更,沒意見吧!因為我起太早了……

☆、失控

紫金兩道光芒紛紛飛向铢衡,來不及反應,一仙一魔兩道法光分散作無數細絲将铢衡肢體繞了一層斑斓束縛,面對猝不及防的反轉,各位面上神色缤紛,連一向難以觸動情緒的墨君也不由露出一絲意外。

铢衡身為當事人,最為措手不及。

君明儀嚴板的面上不由升起一番趣味,他收回前話,在妖魔爆發的議論聲中微側面容,眼眸冷冽。

“捉住兇手!“命令即即刻而下,早已蠢蠢欲動的魔侍迅速亮刀揮砍而上。剎那,潛意識的自我保護已讓铢衡迅速避開魔侍,玉眉擰起,他不願傷了魔侍,這樣會讓他坐實黑鍋。然而魔侍不依不饒蜂擁而上,铢衡冷目,只感身體內被壓制的功體溢出大半,冰藍仙氣頓環周身,铢衡以指聚氣以氣為劍,施出強悍冰雪劍氣将撲上來的幾名魔侍紛紛掀倒在地。

“墨君!“見铢衡被圍攻,禦天再也壓抑不住,他想上去解救铢衡,卻被一邊的墨君伸手攔住。

墨君望着與魔侍糾纏不願下殺手的铢衡,神情依舊淡漠,他道:“信他。“

“可是……!“禦天狠狠蹙眉,心裏焦急萬分。這已經不是信不信任铢衡的事情了,示靈術突然同時轉向铢衡,無論是不是真,這般衆目睽睽之下,铢衡可是将這口黑鍋穩穩背牢了。

魔君見到此象不由心情愉悅,看來他的猜測不錯,這下铢衡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于是他悠悠踱到墨君身邊,收斂好勾起的唇角,滿臉痛心驚愕:“哎呀,墨老哥,這……本尊可不好辦了。你一向最注重公正絕不徇私枉法,你看,示靈術驗證玉照官正是真兇,是不是該……?“

魔君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危險動作。

墨君将眼珠子往他臉上掃了掃,然後又将目光放回在铢衡身上,語氣平緩:“吾,只循法規。“

按照仙界的天戒律,殺害無辜便一命償還,如今更是近十餘條性命,縱使铢衡再勞苦功高身份尊貴,法規之前,衆生平等。

得了墨君這句話,魔君放心的笑了起來。

铢衡不願下狠手,只是自衛便讓一幹魔侍難以近身。兩方僵持不下,仙族也沒有要插手的意思,這時交由魔界處理才是他們正義的立場。铢衡抿唇,遙遙望了墨君一眼,眼神之中滿是複雜無奈。見狀,君明儀暗提掌勁,但沒等他出手,一抹白色以飛燕一般的速度沖破魔侍的包圍,魔氣浩然,淩厲劍鋒直取铢衡要害。

“仇落!……“看清出手之人為誰,君明儀眉頭一皺,魔君亦看到好戲降臨一般玩味的望着自己飛奔而去的兒子。兩道白色糾纏一起,雪亮劍光與冰藍仙氣眼花缭亂迅疾過招幾十,快不極眨眼卻讓衆人不由心緊驚嘆,铢衡咬唇,指尖鉗住那劍鋒一瞬。

“仇落。“朱唇親啓,卻聽不見聲音,仇落凜着一雙血目,面上難能有認真的神色。他看出铢衡是在喚他,握劍的手指不由一緊,旋然,劍光冷冷擦着铢衡鬓角劃過,铢衡險險避開,一縷青絲輕飄落下。

仇落的眼神冷漠起來,仿佛真的是在面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兇手,他身手極快,一次又一次擦着铢衡的身子劃過,好好的衣衫被他劃得滿是口子,殷紅鮮血自道道傷口流出,铢衡一身斑駁,手指一次次從仇落要害偏過。他下不了殺手,甚至覺得沒有臉面傷了仇落。

這樣磨磨唧唧你謙我讓的打法很快讓諸魔有了意見,衆所周知仇落身法不行,是個武力廢渣,能與兇手纏打簡直就是畏首畏尾,魔群裏傳出質疑的聲音,開始有不軌之人混在魔群不懷好意煽風點火哄罵仇落,仇落冷冷睨一眼身下的愚昧之衆,目光赫然肅殺,白劍在半空耍出一個潇灑漂亮的劍花,劍式迅快虛實結合,不過錯愕之間,長劍豁然刺穿铢衡肩胛!

冷劍貫身,铢衡有些驚錯,但片刻,他便意識到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怎麽會有那樣愚蠢的想法,認為仇落不會下手?!頓悟之後藍眸擡起,铢衡冷若冰霜的盯入仇落眼底,在仇落欲再度挺劍剎那,猛然凝氣于掌,使出六成功體嚴嚴實實給了仇落一掌,連人帶劍拍出幾丈之外。這一掌不輕,仇落蹭地又是滑擦幾丈,艱難撐地卻立刻嘔出一大口熱血。

這一落地算是将仇落的名聲敗了個七七八八,起碼,他武力廢渣的名號坐實了。

端看一邊的君明儀冷冷的望了遠處的仇落一眼,然後毫不關心甚至覺得丢臉嫌棄的收回目光。

這一擊讓铢衡徹底明白了事态的嚴重性,沒有人會再給他解釋的機會,墨君以及禦天的觀望已完完全全讓他橫了心,铢衡咬唇,不再壓抑,将半體仙法全部提出,烨烨藍華照亮無盡黑暗,仙氣爆發,剎那冰雪飄落,鵝毛一般的大雪迷人眼目,白芒之中,不知又是誰沖上前與昔日的戰神搏命,衆魔只見紫藍兩道氣息交錯,只聽駭人冷兵钲然相擊,沒人能看清發生了什麽,只是只聽最後一聲最清脆劇烈的斷裂之後,冰雪消融,戰鬥畫上句號。

落雪之後,那白衣兇手已不知去向,而在寬闊的空地中,只餘君明儀以及他手上握着的已斷殘劍。

“……“

劍的另一截沒石數寸,晃悠悠的兀自哀鳴,朱紅血液凝固在劍面。

全場寂靜的發冷。

契魔,竟然失手了……!

一邊抱着胳膊看好戲的魔君訝異的挑着眉頭,半是驚豔半是嗤鼻,他眼見着君明儀将手中的斷劍扔下,心裏暗自嘆道:铢衡果然手段非凡,連君明儀那口寶劍也能弄斷,這制造冰雪的本事也是厲害,果真留不得。不過,他雖然以此法避過君明儀,但是,冰雪溢出便與溟洸血案的殺手方式再次吻合,逃逸亦坐實罪名。

目光饒有趣味繼續停留在君明儀身上,見他朝墨君走去,魔君才恍然想起來仇落被一掌拍在地上溜了大老遠還沒有關懷一下。紅衫一轉,魔君趕緊去看仇落,卻見仇落已站了起來,他身邊的魔群違和的空處一大片,無人敢靠近。

仇落擦着唇角的血,面上覆着疏離的表情。

“吾兒!“魔君一手攬過仇落,摟在懷裏,這時才想起來心疼仇落萬般關切,“傷的重不重?啊呀,沒打過不用傷心,你看君明儀也打不過,你還小,對面是活了兩千多歲的老手,小仇落已經很厲害了,不哭。“

仇落抽眉:“謝父尊關心,仇落無礙。“說着唇角又留下一股鮮血。

魔君趕緊拿袖子給仇落胡亂的擦了擦,然後嘆息:“這個铢衡也太不近人情了,我魔界也待他不薄,有吃有喝有穿有住,他不領心意便算了,還對吾兒下了殺手,真是讓吾心寒。“

“……“仇落無言,只垂下眼睑,将神情掩蓋在陰影之下。

示靈術作證實錘铢衡為兇手,仙界很難保下他,現在铢衡逃走才是唯一生路。君明儀與墨君說明,魔界将全力捉拿兇手,墨君緩緩點頭,他沒有要辯解的意思,解開铢衡封印就是他的答案了。禦天将墨君的動作翻譯過來,對君明儀道:“茲事重大,仙界亦會展開追捕,但玉照官畢竟是仙界重将,若要處罰也理應由仙法處置。“

君明儀道:“受到傷害的是魔界,如何處置自然交由魔界。“

“各界之人犯案,從來都是各自處置,契魔,莫亂了規矩。“禦天冷目,言語間滿是威嚴寒意。

“規矩?“君明儀觑眼,“吾怎知仙界會不會包庇玉照官表面處置實際放過,或是李代桃僵?既然兩邊都讓不過那便随天吧,兩界誰先捉到,便交由哪界處置。“

“不可能!“禦天直接拒絕。

君明儀嗤鼻:“那貴界的名聲可能就要在今夜敗壞了,這千百圍觀之衆,悠悠口舌,以一傳百傳歪了什麽本官可管不住。“

“你是威脅本座?!“禦天不由抽眉,暗自捏拳恨不得當場把這個找茬挑刺的君明儀揍死,看他還有沒有口舌嗆人。兩個小仙官吓得不敢勸阻,只好将希冀的眼光望向墨君,卻見總是反應遲慢的墨君聽了君明儀的威脅之後悠悠的點了點頭,口吻稱贊:“你,不錯。“

“墨君……!“禦天瞪了瞪眼睛。

“哦?多謝墨君誇獎了。“

墨君又點了點頭,道:“吾,應你此諾。“

君明儀将手一揖:“多謝墨君體諒。“

話已至此,兩方也無需再言,墨君折過身子,步履悠慢看起來毫不在意負手邁向界門。

禦天無法反抗,只好側目凝了君明儀一眼,然後神色厭惡帶着兩位小仙官跟随墨君離開。

君明儀目送四仙離開,與東集管眼神交接一瞬,東集管會意,立刻差屬下疏離圍觀的妖魔精怪,自個兒與君明儀并肩離開。

東集管全程都在觀看,沒有出手的意思,因為魔君和君明儀在場,他出手完全就是班門弄斧。但是君明儀失手卻讓他有些驚訝,畢竟,君明儀什麽級別他最清楚,當初他自認為武力卓絕,不服君明儀的管轄便與之約戰,結果慘敗。君明儀很少出手,出手也不知是用了幾層功力。他的內力就像一落深淵,叫人永遠摸不着底。

東集管道:“難得,你會放水。“

君明儀沒有看他,眼神專注平視身前,雖然不語,但他還是不輕不重冷哼一聲。

東集管又道:“二殿下應該會明白你的苦心。“

聽到“二殿下 “三字,君明儀冷靜的面上徹底拉下來,臉色鐵青,今天仇落算是将他的面子連着丢盡了,平時仇落隐瞞實力是有利于自身安全,但今日情形若铢衡真的痛下殺手仇落豈能只被拍飛那麽簡單就收場?铢衡全力一掌可是能震斷山體,這樣的怪力,仇落那軀體到底撐得住幾萬分之一?沒有直接變作肉渣已經便宜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居然忘記申請簽約了 不知道新晉還有沒有

然後 要期末複習了,估計不能再日更六千了,但我會每日一更,我随緣吧…………

☆、鞭撻

挨了铢衡放水的一掌,仇落依然傷的不輕,凍氣入體,周身如墜冰窖。魔君将仇落帶回無極殿,然後親自為仇落逼出凍氣,一掌贊上,仇落猛吐出一口淤血,然後側身軟倒下去。

“吾兒……!“魔君見仇落昏倒,這下是真的有些發慌了,匆匆翻過仇落手腕扣上指尖,仇落的身子還處于低溫,冷的像屍體。但脈搏還是有的,還挺旺盛。魔君微微松口氣,伸手撫了撫兒子面頰,動作輕柔而慈愛。

仇落天生體質特殊,能極快吸附各類靈氣,學習術法亦是因為體質加持事半功倍,但正因為這樣的體質也有不少麻煩,比如铢衡這一道寒氣便很快被仇落吸收入體又不得轉化,所以傷勢加劇。小時候仇落便常常惹上髒東西不住患病,他身體吸納太多外來的靈氣不得轉化自用,所以才總是受到傷害。

真是天意弄人,仇落這才解了血咒便被铢衡一陣暴打,若是血咒存在,那麽今天倒下的就不是他的兒子了。魔君慢慢眯起眼睛,神情有些不悅,雖然這禍仇落也脫不了幹系,但是铢衡确實觸了他的底線。以前是覺得好玩才将铢衡只囚不殺,但現在他明确了,铢衡留不得,放任他逃脫真是最大的失策。

仇落昏迷不醒,魔君在一旁守候順便清理思路。兩次兇殺的來龍去脈他都了解過,東集管将事情說的很詳盡。正是這樣他才覺得十分有趣,一個最不可能成為兇手的仙族,所有罪證都指向他。他甚至懷疑過是仙族所為,不知他們為何會忽然再度查尋铢衡下落,但是事态發展到失态,仙族沒必要做到這樣,他們是要找人,而不是滅口。

而同意示靈術的使用是因為铢衡之前因為身上被兇手故意留下殘息而做了替罪羔羊,但是通過咒契他并沒有感受到铢衡身上有別的氣息,意思就是兇手模仿得很像,能夠以假亂真。示靈術是賭博,他賭對面足夠厲害,能讓示靈術被铢衡真正的仙體混亂判斷,而讓他背實罪行。

雖然前頭出現了小意外,但是這個賭博成功了,只是沒想到仇落會沖上去,畢竟還是孩子,讓他受如此委屈身為親爹魔君也于心不忍,反正,仇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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