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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不停,身後的黑影化作無數觸手,如蛆跗骨啃噬在他腳下。
從很久之前,仇落便不再是那個單純的仇落了。
慢幽的踱到結界之前,仇落還是那樣舉止優雅。在他之前有觸手探路,碰到空氣結界便立刻停住,吸附其上。仇落上前,伸手輕輕觸碰眼前的虛無,剎那碰觸,指尖劇痛,再看時指尖唯有一截森白。
仇落收回手指,因為融合加劇,他傷口愈合再生的速度比之前快上數倍,肉眼看見之下,白骨皮肉複生又恢複原樣。
“看來要變成死人才能過去了。”仇落打趣。
腦海裏的聲音建議:“是個辦法,你試試,用魔觸勒死自己,吾可以占了你的身子過去為你完成遺願。”
仇落深深眯眼,面上笑出兩個和煦的梨渦:“那可真是勞煩你了。”
嘴上貧詞,但是結界上的魔觸卻吸附更多,漸漸結界上凝出一片黑影。仇落又将手伸了過去,掌指輕輕一撥,黑影便如霧氣一般被撩撥開來。豁口已開,仇落不再等待,坦蕩進入。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你的功體破解結界真是輕而易舉,之前也不知道開了多少結界窺了別人多少寶貝秘密,不然也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只能寄生在一只小魔身上。”
那聲音笑:“吾,與你有緣。”
仇落自嘲的搖了下腦袋,步履更加深入,他細細分辨空氣中的氣息,但是妖界的空氣實在是渾濁不堪,特別是愈發深入便感那種古怪氣味越重,直至遠處忽來一道虹光,撕瑩綠上空,氣場非凡斬伐一列高木,坍塌的聲音十分劇烈,腳底下的厚土也為知一顫。
空氣中的冰雪氣息亦濃烈起來。
這是個好兆頭,仇落勾起唇角,愉悅的踮起腳尖,輕身一躍身姿如風穿林而過。
打鬥聲。離戰場越近,兩氣相撞産生的威壓越大,萬木受累飒飒作響,一時樹葉紛飛作雪,仇落松開筋骨,一躍數丈迅捷如豹,虛飛上空,他見到一片被戰鬥波及倒塌出的一片空地,冰藍光亮與瑩綠妖氣糾纏相擊,兩人鬥得太快,肉眼無法辨別人形。
仇落伸手後置将發帶拽開,獵獵夜風吹開絲綢般的墨發,旋即身後觸手将仇落團團包裹将他圍成一只刀槍不入的黑球,球身旋動如一瞬脫繩的陀螺,卷動黑風闖入兩人戰圈。
“滋滋滋滋————”斧刃砍在堅硬的外殼發出刺耳刮骨的聲響,一陣火花迸濺,兩人被活生生撞開。這是黑球裏伸出一只手臂,剛要将铢衡拽進來,卻被他一手刃将手臂暴力的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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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落:“……”
手臂垂落在地卻沒有完全與身體斷開,而是藕斷絲連的被無數細密黑絲拉扯住,一瞬機會消失,身後的石斧又劈了上來!
“滋滋滋滋————”
比較之前,持斧人更有準備,普普通通的石斧灌以妖力,鈍斧瞬間變作削鐵如泥的神兵,竟将堅硬如鐵的黑球劈開,斧痕極深,破開防禦将仇落後背剌開一道又深又長的大口。
見狀,一邊的铢衡抱臂冷觀,打鬥單對,二比一勝之不武。
黑球移動迅速,瞬間避到離持斧人數丈遠的地方,黑氣慢慢散開,露出一襲黑衣與一張狂亂發絲半遮下的邪魅面容。
仇落擡眼望了铢衡一眼,上挑的瑞風眼裏有着一絲輕佻的勾引。
铢衡對上那眼風騷的眼神,不由蹙眉厭惡的緊了緊身上的虎皮。
花邪川将斧頭拎在手裏時刻戒備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步子卻緩緩移向铢衡,面上是不同于之前的生冷。低沉磁性的聲音對铢衡說到:“被這顆糞球蛋打斷了,你我再戰。”
铢衡環臂:“你的仇家,不先解決掉這架怕是打不好了。”
花邪川略略思索 ,雖然他一時也想不起什麽時候自己多了這麽一個仇家……反正他的記憶總是混亂的。花邪川之前瘋癫的時候還想要铢衡一只胳膊煮湯,剛砍一半妖就清醒了。一睜眼就看見自己捏着一個纖細胳膊,另一只手提着沉甸甸的石斧。
雖然沒有搞懂這次又發生了什麽,但是那細瘦的手臂上他卻感覺到了強悍無匹的仙氣,花邪川垂眸仔細打量眼前的人,斧頭一甩落到一邊。
遇見內力如此強悍的高手,別的都不用說,先過上幾招才重要!
于是剁手變成切磋,兩人相戰正酣,被一顆翻滾的黑蛋攪和了。
花邪川同意铢衡的話,于是,石斧的利口再次朝向了仇落。
仇落眯了眯眼,比原來鳳眼邪挑許多的眼眸露出一絲犀利。看來铢衡沒有認出他,這張臉畢竟是捏造出來的。仇落見另一人似乎對铢衡滿是順從對自己卻敵意萬分,一時,心底敵對情緒也被挑了高漲。
仇落從第一眼便将铢衡上上下下打量了個徹底,首先最清楚的是铢衡衣衫沒了,反而裹着一張寬大虎皮,露出一截纖細的小腿和素白的腳丫子,頭發濕漉散亂,而對面的男妖亦是一身淩亂身上衣衫成條,從兩人短短話語之間仇落聽出一種難以描述的迎合暧昧,鳳眼一抽,心中敵意變作焚天怒火。
一,他兩舊識,這個男妖收留了铢衡并趁機強占了他。
二,铢衡無意逃脫直此,這個男妖乘人之危讓铢衡被迫出賣自己得以栖身。
此結界堅實無比又僻遠禁忌,想要找上來實在困難。真等他們有線索過來铢衡也養好傷勢可以一戰衆人了。
花邪川突然感受到了對方鋪天蓋地的敵意仇恨,心想自己是不是瘋癫的時候吃了他的家人,如果是這樣他也沒有辦法,看對面的小子一身玄黑,一時竟分不出他的功體。
仇落凜了铢衡一眼,旋即墨袖甩動,無數魔觸傾湧而出。見到那熟悉的東西,铢衡不由面上一愣,但心中沖動很快抑下,藍眸盯緊,他要坐觀鹬蚌相争。
黑衣人站立不動,端以觸手将花邪川抵擋在丈餘之外,他身姿修挺,動作娴熟慢悠,看起來成竹在胸。而一頭的花邪川則以斧揮砍那些礙眼的觸手,可惜觸手數量龐大砍斷又長,想要飛離又被觸手拽回。更邪門的是他感覺不出這觸手上是什麽氣息,他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氣息,根本就沒有辨別度氣息的氣息。
一邊的铢衡也跟着混亂起來,觸手的使用者他目前遇到兩人,一是一直栽贓他的幕後黑手,二是仇落。只是仇落的魔觸魔氣濃重,與眼前完全不同。可若是另一個選擇,眼前這人的觸手能力似乎又弱的太多,使用方式也不同。
混混亂亂之中,幾條觸手竟向铢衡飛了過來,铢衡閃避不及,被觸手瞬間拖拽過去,纖弱的後背猛的撞上黑衣人筆挺堅硬的側身,結結實實撞了個七葷八素。
正要掙脫,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一聲呼喚:“铢衡。”
細膩溫柔的聲線卻怎麽也掩蓋不了最後那股咬牙切齒的恨意。
铢衡睅目,不敢相信的輕喚一聲:“……仇落?”
作者有話要說: 笑看殿下噸噸噸豪飲陳醋
☆、牛頭和馬嘴
似乎是回應這一聲呼喚,陌生的墨眸斜了铢衡一眼,旋即,迎敵的魔觸崩碎瓦解,濃黑霧霾将三人籠罩。
借助黑霾遮掩,仇落趕緊将人帶走,毫不戀戰。铢衡沒有掙紮,而是任由對方将自己飛馳逃離。
兩道身影暫時躲避到隐秘之地,仇落這才将铢衡放下,不過片刻,仇落腳程已穿過密林,到達盡頭。郁涼月光傾灑,一片涼薄青白。
借着月光,铢衡這次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面容。
斜飛入鬓的墨色雙眉,緊接着是上挑邪魅的瑞風眼,原本極易分辨的朱色魔眼變作漆黑,猶如兩汪深邃湖潭。挺立的鼻梁下唇瓣輕薄而涼,整張臉看起來邪氣跋扈,與之前的溫潤款款天壤之別。
但是仇落的聲音沒有誰會比他更熟。
仇落瞧見铢衡打量他,便垂下眉眼對上那雙藍瞳,聲音有幾分揶揄:“怎麽,才一日不見便聽不出我的聲音了?”
铢衡被那雙黑潭般的深邃眼眸瞧上,心裏不知怎的忽然一悸,他微微錯開眼神,讷讷不知如何面對仇落。
“玉照官,果然貴人多忘事。”仇落獨語,鼻腔酸痛吐出的話語也有一股酸勁。他的目光凝在铢衡姣好豔麗的側臉,月色敗去铢衡向來粉白的膚色,卻依舊難以掩去他半分魅力。
铢衡抿了抿唇,桃眸阖上。他心裏有愧疚,畢竟自己利用了仇落的信任,無論仇落是怨是恨,可在當時,跳出來為他解圍的也是仇落。
“抱歉。”铢衡聲音輕微,似乎一陣清風便能将他的話語吹散。
仇落冷嗤一聲,漆黑的眸底翻卷起惡寒,但是薄涼的唇角又勾起一絲算計稱心的笑。雖然當時沖出去是一腔熱血不過頭腦,但是下來細想自己的本能倒是對了一回。铢衡何等愛惜自尊,他雖然表面上冰冰涼涼總是拒絕別人的好意,但一旦受用,他絕不白受,只是礙着面子非要別扭。
現在的铢衡功體恢複,仇落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對他親狎玩弄,他看得出铢衡的愧疚,他素來涵養深斂,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仙族人的通病。
仇落正是吃準铢衡沉重的道德枷鎖,要維持與他最後的一線聯系。
“想不到最後,連你也學會利用我了。”仇落陰恻笑了幾聲,聲音低沉蒼涼,哀怨凄然的聲線讓铢衡不由頭皮發麻,仇落道,“也罷,從小到大,從沒有一人是真真切切為了我而施舍悲憫,我能利用的地方不多,用完踹開也很方便……铢衡,怎麽樣,這種感覺舒不舒服,順不順心?”
铢衡渾身一顫,貝齒輕咬,他握起拳頭,指節嘎吱作響。
“你若要怨我,我不會推脫。仇落,我不後悔,至少我擺脫了囚籠。”
铢衡将臉轉回來,目光堅毅而晃蕩,他回望仇落,卻只在對方臉上看見了厚的可怕可哀的笑意,以及能扼殺一切的可悲溫情。
“你終于肯看我了。”仇落伸過手想去觸碰那張曾經屬于自己的面容,但是伸到一半他便停住。铢衡沒有制止他,也許是因為心底的愧疚,也許更是因為四百年來的習慣。
铢衡感受到了內心的動搖,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他将指甲深深掐入皮肉,以疼痛提醒自己勿要中了仇落的苦情計。
原以為仇落會揪着他的利用行為不放,或者開出什麽條件威脅他妥協就範。現在的情形對他很不利,魔界否認铢衡被囚禁過的事實,而且他存在過的物證都被盡數消抹。但有一個證據魔界卻不能輕易消去,那就是仇落。
只要仇落願意作證,說出這四百年來铢衡的遭遇,那麽起碼,現在肯定的局勢會産生晃動,抓住這一絲晃動,铢衡便有一線反平機會。
這是仇落的一個重籌。
拴住铢衡固然重要,而此刻的仇落卻選擇避而不談。就算他真的有心念着舊情要為铢衡平反,铢衡樂不樂意讓五界知曉他淪為魔界二殿下的病奴四百多年的恥辱事跡他還不清楚。這種事,他不必心急,該心急的是铢衡,要他開口比自己熱臉貼冷屁 股好的太多。
于是仇落将話頭轉移到另一件他很在意的世上,比如铢衡的身上的虎皮,想到這裏他便妒火難平,語氣裏也不自主帶上酸怨:“你同那只男妖做了什麽好事?穿着不雅,嗯?”
铢衡沒有聽出仇落的畫外音,最氣憤的該是他自己,順順利利接過話題,铢衡言語裏也有一絲怒氣:“那只妖,差點吃了我,衣衫也被他燒了。”
“嗯?!”仇落鳳眸怒睅,牙床顫抖,“他碰了你?!”邪氣面容陰煞穿走,仇落捏拳,強壓怒火,可奪愛之恨鋪天蓋地腐蝕魔心,怒氣難壓,深厚內力沖爆而出瞬間毀木摧石方圓數丈。
铢衡被仇落的怒意波及,墨發揚起三千,仇落似乎在說那妖怪與他打鬥的事,只是沒想到仇落如此氣憤,憤怒得有些做作過頭了。但铢衡早就習慣了仇落的做戲,也不多細想。他搖頭:“無礙,往後還得仰賴他避難。”
仇落一聽眉頭狠擰,他實在不敢相信铢衡竟然會為了活命而甘願與玷污他的人朝夕相處。扭曲的心靈忽然升起一陣懊悔,既然這樣,他早該要了铢衡,就在他毫無反還之力的時候,現在,也不用被其他男人捷足先登。
“你……”顏面掃地的話仇落對铢衡怎麽也說不出口,既然铢衡心甘情願他也不願理會。仇落斂容,緩緩解開腰帶,将自己的衣衫脫下來遞到铢衡懷裏。
“……”铢衡沒有立馬去接,而是将目光落在仇落左肩上的一只烏青手印。
那是他打的。
見铢衡遲疑,仇落沒好氣的丢在他腦袋上,墨衫後頭剛被那只妖怪砍出一大道豁口,上頭還浸着仇落的血。铢衡聞見了衣衫上濃烈的血氣,伸手扒拉下來,拿着衣服目光疑冷凝着仇落。
仇落皮笑肉不笑:“怎麽,褲子也要我脫下來給你?”
铢衡聞言,耳尖一熱,有些惱怒仇落這般的輕佻語句,便呵:“無恥!”
“哼。”仇落環臂,目光森冷,“也不知是誰無恥。”
“你!”铢衡咬唇,“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但你語言也不要太過分。那一掌你随時可以讨回來,我铢衡要是眨了眼睛還了手就不是仙界好兒郎!”
怎麽激動做什麽。仇落白了铢衡一眼,暗自悱恻一會兒,目光下移到铢衡那截光滑纖細的小腿又愠怒起來,他都舍不得碰,卻被一個邋裏邋遢的妖類搶奪而去。铢衡這樣穿着實在引人犯罪,仇落觑了觑眼,半是惱怒半是擔憂的想,為防對方獸性再發,還是讓铢衡穿戴立整比較好。
“要下褲麽。”仇落還是選擇詢問铢衡。
“……”仇落抱着仇落的外衣,另一只手捏着虎皮,聞言便不由自主往仇落袒着的上身之下望去,半晌,他舔了舔幹燥的嘴角,聲音難能細弱的問道,“你……裏面,穿、穿了吧?”
把仇落扒光了再讓他光露露回魔界,好歹他也是二殿下,要是被誰看見……他是變态的事情可就真的人盡皆知了。
“……”仇落額角青筋一陣突跳,不知道為什麽,铢衡那試探的神情和語氣讓他又氣又好笑,仇落輕嘆一聲,正欲解開下褲,身後忽吹來一陣妖風,背後傷口也連着發痛。仇落凜眉,背後魔觸破膚而出,迅速攻向尋來的男妖。
然而方才還與仇落戰得游刃有餘的妖怪被魔觸纏上卻忽然慫了起來,他怪叫一聲,石斧被魔觸卷去然後狠狠甩砍入樹。
“啊!八爪魚!”花邪川面容瘋癫,抓住仇落的魔觸就往嘴裏胡塞硬咬,但是觸手的味道似乎十分不佳,濃烈的怪味讓他趕緊吐了出來。
第一次被人咬了魔觸,仇落後背連着頭皮都一陣發麻,墨眸一瞪将花邪川揚高對準最粗最壯的一顆樹将他的臉狠狠砸下去!
“啊!!!”寂冷的夜空再次傳蕩一代绮部的凄慘叫聲。
铢衡見魔觸又将妖怪從樹幹上摳出來,再次舉高要甩上去便急忙拽住仇落手臂出聲呵止:“仇落,住手!”
仇落側目铢衡,眼神如刀。
“你竟護着他?!他對你做了那樣的事!铢衡,你竟護着他!?”仇落失控的低呵,操控魔觸的力道不由加大,無數觸手纏上花邪川脖子,狠狠內收。
铢衡覺得仇落的怒火莫名其妙,花邪川雖然瘋癫的時候只知道吃吃喝喝,但是清醒這的時候卻是難得一覓的對手,而且他與妖怪的戰約還沒有結束,那妖怪現在還不能死。
見出聲阻止無用,铢衡冷哼一聲,踮足踏風身形如影瞬息到達花邪川身前,同時,仙氣萦繞的手刃已劈砍下去。仇落咬牙,想要将妖活活勒死,誰料铢衡逸散出自身寒氣,魔觸紛紛凝結成冰,仇落一時使不上力氣。
成冰之後魔觸變脆,铢衡輕輕一敲,花邪川脖子上的觸手便碎了一地。
“喂。”铢衡伸手探到妖還有氣便順勢給了他左右兩巴掌,“醒醒。”
仇落将魔觸收納入體,再晚一會兒,他一身觸手都要炸開成刺猬了。
铢衡一邊折騰妖怪,仇落便側着臉不時酸唧唧看一眼,滿臉不屑:“又髒又臭,難為你下得了手,是我我都羞愧得飲劍自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有蟲,修改了一下
☆、痛失愉悅
铢衡打了一會兒臉又掐了一會兒人中,妖怪沒有清醒的跡象,仇落看他蹲在那裏忙忙活活,面上不由冷哂,但铢衡下一個舉動卻讓他整只魔都失控起來,腦袋瞬間充血的感覺實在太過清晰,仇落氣的唇角直抖,眼睜睜看着铢衡伏下身去……!
“刷——啪!!”尖厲一聲甩鞭,飛舞而出的魔觸狠狠抽在铢衡背後,突然的一擊铢衡沒能避過,緊接着魔觸盤繞将铢衡粗暴的拽開那昏倒的身軀。
“我真是想不到你會這樣不知廉恥……!”仇落厲目,魔觸狠狠收束,将铢衡拉到自己身邊,铢衡莫名其妙挨了一鞭內心窩火,一手刃斷了魔觸然後躍起身子暴跳如雷一手掐上仇落喉嚨。
“小屁孩,說話做事莫要太過。”铢衡直接單手将仇落拎舉起來,目光森寒泛光,他将仇落抵在樹上,昔日戰神的威嚴依稀可見。
仇落垂眸望着铢衡那些許愠色,沒有掙紮動彈卻不肯閑了嘴皮子,仇落冷笑:“看來,你那些厭惡都是專針對我。铢衡,你根本就不排斥斷袖吧,嗯?就像對墨君還有對那只妖怪一樣!獨獨對我——”
“閉嘴。”铢衡加大手勁,仇落登時眉頭蹙起呼吸滞塞。他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和墨君之間的關系,因為墨君不喜歡,更因為這些流言蜚語狠下心要他死在魔界。仇落無疑踩了铢衡痛腳,喉間的力道太過狠辣,似乎再加深一絲仇落的喉管便會破裂折斷 。
铢衡掐了一會兒便将仇落甩開,他暫時不會殺仇落,因為他不染無辜鮮血。
“咳咳……”仇落被扔在地上,灰塵激蕩,妖界塵土氣息的空氣打量呼入肺中,仇落感覺是有人将灰塵直接倒到自己肺裏一樣,咳嗽劇烈難忍,但那泛紅的眼角卻染上殺意。
铢衡幾步跨過來,蹲在他身前冷淡盯着仇落,視線孤傲,他拍着仇落的臉蛋,一字一字利落成刀:“我,铢衡,就算真是個斷袖,也絕看不上你。小娃娃,你幼稚得讓我憐憫。”
仇落微微眦目,眼神怨怒深邃。
言罷,铢衡起身,身上虎皮褪下,身手利落将仇落的衣衫穿上。仇落比他高上一個腦袋,衣服穿在身上難免松垮。仇落支起身子,眼睜睜看着铢衡走到那妖怪跟前,面無表情将他頭發拽住,拖袋大米一樣往密林裏拖去。
“铢衡……!”
仇落起身,不甘的沖铢衡的背影呼喚。
铢衡的身影隐匿在密林之後,但那清冷的聲音随着寒風吹入仇落耳中,铢衡道:“多謝二殿下前來尋找,铢衡已是罪孽之身,要瞞要報,悉聽尊便。”
“你真是太狠心了。”人已不見,唯餘仇落獨自讷讷。
以往,铢衡的拒絕反抗總讓他心裏莫名升起挑戰高峰的愉悅,征服這樣的硬骨頭一點一點啃噬軟化,其中的樂趣讓他癡愛成瘾。但自從铢衡不再被他穩攥手心,那種失控的反抗再也沒有原先的趣味,他厭惡這種感覺,原來被推開是這樣的難受。
铢衡将他唯一的樂趣變成了痛苦。漫漫的生命在那一掌絕情之後變得索然無味。
仇落沒有追上去,而是晃晃悠悠站着,呼吸絕望零零碎碎的吐納周圍足以讓人窒息的塵土氣息。
他帶不回铢衡,暫時。一來他準備安置铢衡的地方暫時去不了,二來,铢衡也不會心甘情願與他離開。
無論他怎麽做,铢衡都覺得他是在做戲,渾身都是戒備,對待他的一切表達無論愛恨嗔怒铢衡都只會冷冷拍着他的臉提醒他:你不過是個小娃娃,對,我最沒有興趣的那種,幼稚,無聊。
仇落在原地站立許久,墨色眼眸漸漸泛紅,緊接着邪魅失落的眉眼逐漸變幻,又變回原來溫潤如玉的模樣。
夜風吹在背後深可見骨的豁口上,雖然已經盡力愈合,但皮下血肉仍舊暴露在寒氣之中,被吹的麻木,卻又隐隐作痛。
直到剛才,他才忽然覺得那道傷口真的不輕,現在,很痛。
以往他受了傷都會轉到铢衡身上,疼痛只是一瞬間的事。後來他故意對君明儀說了那一句漏嘴,讓他在處罰自己的時候不至于傳傷于铢衡。那是他唯一能帶傷的時候。也只有在那個時候,他可以正大光明不用僞裝便能招來铢衡的憐憫。說來可笑,他總是将铢衡的那緊裹于冰冷之下的憐憫之心想象成愛意。
铢衡從來不會懷疑咒契為何失效,他總是先暗爽一瞬,轉過背又覺得過不去,然後別別扭扭拿來傷藥為仇落塗上。
而到那時,他只要發揮他最為擅長精湛的演技,眨巴幾下眼睛擠出淚花,可憐兮兮伏在床榻上,對铢衡軟着嗓音說:铢衡,好疼。
“呵。”回憶至此,仇落似乎明白,铢衡為何一直叫他小屁孩說他幼稚了。他一直都能看破自己的刻意,只是按捺着不說,誰又忍心揭穿一個受了傷的孩子的撒嬌?無非是故意誇張了一些乞求一點關心,铢衡心裏總是那樣善良,他狠不下心來揭穿。
其實,铢衡對他從來只有憐憫吧。
仇落心裏一清二楚。
蒼涼劃破心頭,蜿蜒下一條血跡。仇落望了會兒灰綠的夜空,血眸晶亮。旋即,溫潤淺淡的笑意又覆上面皮,無所畏懼無所挂懷,一如那清風明月毫無執念灑脫得輕易。
仇落挪開步子,緩緩悠悠踏向返回的路。
渾濁的空氣中,傳來如煙癡嘆。
“铢衡,好疼啊……”
留下決絕之言,意味明确分道揚镳。
铢衡将妖拖網洞穴,拖到一半花邪川醒過來。皮膚被地面沙石蹭破,花邪川冷吸一口氣,旋即涼着嗓子說:“喂,你要救人好歹扛背上,要不是我皮糙肉厚現在已經血肉模糊了。”
铢衡聽見聲音便将手一放,花邪川起身,拍着身上的塵土撩了撩長發。
灰郁窟窿眼朝在纖細的仙軀上,花邪川明顯一愣:“你,何時換了衣衫?”
铢衡無可奈何的翻了個白眼:“你昏倒的時候。”
花邪川撓着油乎乎的頭發,一臉懵懵:“啊……我方才追上去,然後便失去知覺了……對了,方才那人呢,你趕跑了?”
提到仇落,铢衡眼底又有一絲漾動,他不喜撒謊,只道:“他走了。”
花邪川真是覺得奇了怪,這個結界明明生人難進,可這幾天就和失效一樣來了一個仙族又混進一個黑球,看樣子他出去的日子指日可待,又能滿界尋求對手了。
“你看起來有心事。”花邪川注意到了铢衡微蹙的眉頭,細細弦月凝在冶麗的面容上,讓人難以忽視。
“沒有。”铢衡搖了搖腦袋,矢口否認,悶着頭往前又邁了幾步,那口郁郁氣息卻在嗓子眼膨脹起來,堵的他難以呼吸。
“好吧。”花邪川不以為意的放棄追問,“之前他們就說我性格古怪妖性喪失,看走眼是正常的事。”
委婉一點,他是個只知武鬥的感情白癡。
铢衡默默聽着,走在前頭的步伐卻越來越緩,最後,他止下步子,微微側臉望了望斜後方的妖怪。
“你……經歷過情愛麽。”
“嗯?”花邪川一愣,花了好久才用生鏽的腦袋轉過來對方在說什麽,旋即,他面色一暗,整張臉垮了下來。
铢衡轉過身,換了個說法:“欲,會對一個人産生這樣的不堪之感。”
花邪川無言,只是下意識将手指放在空洞恐怖的眼眶邊,不敢碰觸,無奈一笑。
“你笑什麽?”铢衡不解起來,以前他産生“欲”的時候,墨君對此的态度是嗤之以鼻,白君好心教授他祛“欲”之法。他以墨君傳授的禁欲之法修煉,斷情絕愛本就是自然狀态,只是他的所有動力就是對于墨君的執着,他本已無欲,按照戲本裏的情況來講,他幾乎和那些不舉的綠頭倒黴蛋沒什麽區別,常年的浴冰修行讓他喪失了某些悸動。
被囚禁之後,他一直想要了解那些所謂的七情六欲是什麽感覺,于是他鑽研風月書籍,一邊也是為了消磨時光。但他依舊不是很理解,為什麽男女之間會産生那樣的情愫,很久之後,他似乎明白了一點,那是因為日久生情,同樣是待在一起,又有人不會産生“欲”。期間還有很多複雜的情況,最奇怪的就是一見鐘情。铢衡抓破腦皮也想不通,畢竟啊,他活了這麽久,連女人的手也沒有碰過。
直到後來,仇落對他做了那樣侮辱的事。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種輕飄潮熱的感覺,那正是凡人對“欲”的描述,他切身體會之後更加篤定墨君的教條,“欲”是邪物,白君也說它是劫難。
只是,“欲”明明應該是男人對女人起了邪心才會出現的東西,為何仇落只是揉捏幾番他便出現了那種感覺?
而且,更讓他泛寒的事,偶爾夢回之間,他會想起自己方從一場酣暢淋漓之中醒來,周身灼熱細汗密布。那就像一種詛咒和恐吓,雖然次數很稀少,卻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花邪川聞不見仙人聲音,見他一臉不知所解的模樣,自個兒也跟着沉思。
“我,經歷過一場情愛,就像修羅場一樣。”思索片刻,花邪川冷淡出聲。
“哦?”铢衡挑眉,“你曉得,那是怎樣的感覺?”
世人居然還真有人問情愛是什麽感覺的人,真不愧是仙族的古板貨色,花邪川想了想,鼻腔冷哼:“不過,說了你也不會理解。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現在想來,大概是情愛。”
“大概?”铢衡抽了抽眼角,“只要有了與對方交合的欲念,不就是情愛?”
花邪川挑眉,真不知該誇他将世間愛戀看的太過透徹還是太過狹隘,但是總的來說還是沒什麽錯,花邪川道:“是也不是,總之,經歷過你便懂了。”
铢衡搖頭:“我……不懂。”只是,對仇落說那樣的話洩了一點怒意現在又被千百倍的懊悔壓堵回來,心口一抽一抽疼的難受。
“你這樣問,是因為對誰産生了欲?”
“沒有!”铢衡趕緊擺手,“他是男人……怎麽可能。”
“啊……”聽見“男人”二子,花邪川不由長拖音調,旋即,他好心對铢衡說,“如果你不嫌,我可為你參謀參謀。反正你我也是陌生人,就當說與風聞了。”
☆、黑白雙君
與諸月色,皎皎如練,乳白霧氣之中松柏倒影神似水中藻荇,朦朦胧胧,雅出一方悠閑仙境。
氤氲熱霧出自竹柏邊緣天然熱泉,每到月時明媚便會到來一位常客,灰銀發絲高束其首,清明泉水倒映半軀洇紅堅實肌肉,微漾波面一張仙印矚目的英氣面容。周遭生靈因為他的到來而沐浴充沛仙氣,如同春風暖日,讓人倍覺舒适。
仙人沐浴,雕畫九鶴祥雲的紫檀香屏之後萦萦繞繞是清悠遠揚的簫竹之音,浴湯之仙阖眸享受,不時呷上一口清茶。
忽的,清樂之聲一顫,逼仄出一吹刺耳。
斂合的長睫被這一聲不和調驚醒,弧出一道優雅的白線,白若珩放回手中的紫砂老盞,未見開口卻已朗聲而出:“光衍,你,分神了。”
簫聲既斷,無須再奏。屏風之後傳來恭敬的聲音,帶着幾許焦急:“白君,夜至了。”
“夜,方是一日之始。”白君矯首,望向虛空一輪明月,明明方才還悠閑自在,不只為何他卻忽然嘆息起來,與屏風後的仙官說道,“光衍,他去了幾時了?”
“兩日。”
“嗯……該回來了,他這池子泡着是舒服,不過沒人來趕,本君怕是在軟在這溫水熱氣。”雖然這樣說着,但是仙人又将露出的肩頭也連着往水下泡去,現今仙界正值冬年,這汪熱泉不知道有多勾他心魂。趁某條冷血之物還沒有回來,他要再享受一陣子。
光衍在屏風後捏着簫,抽着眉角只有無語的份兒,自從墨君離開殿宇,白君便大搖大擺搬家一般将軟榻躺椅暖爐茶具屏風蒲團都從自己的殿宇搬來一套,明着說是為墨君分擔離開時期的公文批閱,實際上只是想來泡池子。
“下官以為,魔界那事還用不着墨君纡尊降貴前去解決,魔族生性惡而婪,簽下和約卻一直暗自動作,蠶食四界,與他們撕破臉皮是遲早的事。”
白君漫不經心的回應:“戰,仙族不畏,魔亦不畏,惶恐,生自蒼生。”
聞言,光衍立刻控下激憤的情緒,隔着屏風沖白君一鞠身軀:“下官一時魔怔,望白君恕罪。”
“呵。”白若珩輕笑一聲,胸中了然清明,自無責備,随後熱泉上傳來一陣嘩啦出水聲,搭在屏風上的白素仙衣自行飄至白君手中,從容不迫穿上,他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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