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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真兇還未抓獲,你與他,緣分未盡。”白若珩說這話時語氣有些猶豫的意味,好似有什麽不便直言之處,“你同本尊說說,你是否,對這小魔頭動凡心了?”
聞言,铢衡周身一顫,旋即垂首對白若珩如實回答:“……是。”
“……”白若珩垂眼靜靜凝了铢衡一會兒,雖然他看出了苗頭但是從铢衡這裏親口證實對他的沖擊還是有些大,頓了許久白若珩舒展眉目,溫柔的對铢衡說,“這沒什麽,小玉照,何必要垂首喪面呢?無論人仙妖魔鬼,只要有一顆心,就會對自己接觸的事物産生感情,他待你很好,你動心也是常理。”
“白、白君……”铢衡矯首,紅着臉頰不敢相信的看着白若珩,方才,那席話是在認可他對仇落的感情嗎?
“只是……”銀白的眼睫稍稍垂斂,白若珩一想到深遠就不由嘆息,“你也曉得,你與他……會很艱難。”
“铢衡清楚,魔界與仙界都不會容許我與仇落在一起,世上沒有地方能讓我與他安然一處……白君,铢衡會回到仙界受罰,這一路,就讓我全心全意和仇落相愛,留作一場甜蜜夢境吧。”铢衡說着不由微微笑起來,他身上還背負着污名,他不用再因為對墨君感情的誤解而去謝罪,但是,接受仇落就意味着新的罪孽。
“小玉照……”白若珩心上一疼,自己明明身居高位三尊之一卻護不了最疼愛的小輩,若仙族與魔族沒有這般關系緊張,若铢衡只是普普通通的仙子,那他也不必連愛一個人也這樣戰戰兢兢,與誰恩愛也得顧及仙族的顏面以及千萬仙民的情緒。
“本尊一定會盡快為你洗刷污名,小玉照,你平時也要當心,提防所有人,你太單純容易受騙。小魔頭雖然一心一意對你好,但你也要多加提防。”白若珩話有深意,铢衡愣愣看着他,随後眼見白君仙體逐漸透明,最後又變成一只銀邊鳳蝶慢悠悠飛出窗軒。
白君……
為什麽要這樣說?
作者有話要說: (=゜ω゜)ノ嘿嘿 這次領悟對了!
☆、想一起困覺的感情
白君賜的丹藥果真厲害,幾乎送命的仇落躺了一天一夜便蘇醒過來,那時已是深夜,染瞳藥效果已經褪去,血色的眼睛緩緩睜開,旋即又因一身的疼痛狠狠一眨。
沒死……仇落暗暗嘆一口氣。昏迷的時候他夢到铢衡抱着他哭,可疼死他了。不安分的二殿下開始輕微活動身體部件檢查自己有沒有癱掉,習慣性的先動了右手卻感到一陣沉甸。
他這才注意到手指間傳來的柔軟質感,忍着劇痛轉頭一看,果然見到一張無限放大的冶麗睡顏,仇落心上一顫,恨不得抱着铢衡的腦袋啃上一口,但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停止了這個龌龊的想法。
铢衡伏在床邊睡着了,細細的眉頭難受的蹙在一起,握着仇落的手指微微抽搐似乎在抵抗什麽恐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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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铢衡、铢衡……”仇落心花怒放的喚着铢衡,他醒的太是時候了,深更半夜月黑風高還偏偏看到一直只拿冷屁股給他貼的铢衡握着自己的手指睡着了。這一小小舉動對仇落來說就是驚天動地的大喜之事,和敲定铢衡對他親口說喜歡有什麽兩樣嗎?
值了值了值了……仇落喜出望外想要笑臉頰又扯得生痛,礙于性命考慮他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情愫,咬着唇角露出個猙獰抽搐一般的表情。
铢衡睡覺本來就輕,仇落喚了幾聲他就迷迷糊糊的擡起了眼皮,不想一如眼就是一雙紅彤彤的燈籠眼,铢衡吓了一跳,差點沒一巴掌給仇落呼上去。
“铢衡。”仇落板着臉不敢太大表情,運動功體想要點亮蠟燭,火光剛剛一明下一刻又晃着熄滅,仇落蹙了蹙眉頭,額角又牽着發痛。
铢衡熄了燭火,手還牽着仇落的手指沒有撒開。
“怎麽了麽。”仇落察覺到了铢衡的異樣,心裏澎湃之餘也莫名升起一絲寒氣,铢衡心裏有事,他在糾結。
铢衡知道仇落能在黑夜看清東西,于是他刻意垂着腦袋抿了一會兒唇角。他領悟的太晚,心裏話太多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怕仇落笑話他,本來如此期盼仇落醒來能告訴他自己的情感,現在反而喉頭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黑暗,有時候也不錯,能讓一個人敞開心靈說出自己的內心。
仇落見铢衡良久不語便咬着牙支起身子,他的後脊背好像被捶碎了一樣,刺痛而無力,最簡單的起身也耗盡氣力疼的他頭冒虛汗,铢衡見狀便趕快按住仇落,出聲輕呵:“你不能動身。”
“你又不肯過來,只好勞煩我這個傷患了。”仇落起了一半斜斜倚在床頭,铢衡的手按在仇落肩頭,停了一會兒又迅疾挪開。仇落現在連抓住那只手的氣力也沒有,眼睜睜看着铢衡逃離。铢衡依舊抿着唇角,一臉欲言又止。
“玉照官,有什麽話就說吧,現在我動彈不得,也不能拿你怎麽樣。”仇落柔着臉溫柔的化水,但铢衡看不到,他只知道仇落的目光就落在他臉上,灼熱得像是烈火。
“仇落……”铢衡冷靜了一會兒然後深吸一口氣,旋即在仇落好笑的眼神裏一拍大腿幾乎是以慷慨就義的表情說,“我、我想通了,我對你的感情!”
“哦?”仇落挑眉眼皮突突直跳心也和撒歡的野馬一樣極速死亡狂奔快要沖到懸崖,但他壓抑的很好,為了讓铢衡不那麽緊張以至于又把心裏話吞回去,他只好裝作不明白的追問,“什麽感情,玉照官又覺得自己是仇落的後爹了?”
“不是!”铢衡凜眉,羞澀果然被仇落成功轉化為惱怒,袒露心聲變得順暢無比,他提了提聲音,“就是你對我那樣的感情……!”
“呵呵……”仇落笑起來,繼續挑逗铢衡,“仇落對你的感情多了去,有感激陪伴之情,有救命之恩,有照顧情誼,還有……想和玉照官困覺的……”
仇落還沒有說完,铢衡便紅着耳尖閉着眼睛豁出老臉說道:“想一起困覺的感情。”
“……”期待了三百年的這一瞬間這一句話,想得無數夜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這一刻真正得到卻那般平靜。仇落呆住了,世間變得如此寂靜,靜的能讓他聽到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以及耳朵骨錘撞擊耳膜的那陣陣戰栗,铢衡還念念叨叨說這什麽,表情不是高興而是和哭一樣難堪,身體似乎連疼痛也消失了。
回過神時铢衡已被自己抱在懷裏,那萬物靜籁的感覺消失了,一切恢複聲息,周身刺痛起來,仇落垂眸,全身顫抖的摟着铢衡聲音喑啞:“铢衡……你再說一遍,我剛剛沒聽清楚。”
铢衡靠在仇落懷裏又羞又憤,但還是依着仇落的要求又說了一遍。話語甜蜜而酸澀,他聲音恢複了往昔的平靜,阖着冰藍的眸子坦坦蕩蕩的說:“仇落,我心悅你。”
“我這是又中了什麽邪術。”仇落聽完突然開始懷疑自己不是做夢就是中邪。
“你!”铢衡擡首,他就知道仇落要這麽敷衍的應他!浪費感情!他還醞釀了好久!這家夥連笑都不笑一下!
“不行了不行了……”仇落忽然大喘一口氣,呼吸急促的将下巴擱在铢衡頸窩,氣息短促燥熱的說道,“我要昏厥了……铢衡……我要昏————”說着腦袋一歪真的激動的昏死過去。
“……”肩上沉沉甸甸,铢衡抽了抽眉毛旋即面上燒紅滾燙,顫抖的手指緩緩扣在仇落腰間,冰藍眼眸阖上,朱色唇瓣細細如落花停留在仇落的肩胛。
三百年陪伴,每日每夜一點一滴,十萬晝夜,眼見仇落從又矮又小的純真小娃娃長的越發高大健壯變成現今俊俏深沉的模樣。
熬了四百年的痛苦,到頭時忽然有了一絲化不開的甜蜜。
這廂愛戀值得四百年的等待。
就在二殿下如願以償得到心愛并且激動到昏厥過去這一夜,魔界正發生一件動搖國基的大事。尊魔應冥主之約後便徹夜未歸,契魔命人全界暗下尋找,整整兩日依舊沒有尊魔蹤跡。
茲事關系重大,契魔甚至不惜親自前往冥界詢問緣由,仇落與黑玉面具皆在昏厥沒有收到此等大事信息。尊魔失蹤非同小可,為防有心之徒利用以及動蕩魔界,君明儀選擇壓制消息。索性魔界終年都在他的淫威下困于殿宇批改公文不怎麽露面,事情壓下來很順利。
深夜,已過亥時本該一片死寂的契魔府卻是琴聲泠泠,空氣冷得深邃。
或許是為了排解白日的壓力,君明儀将平時不怎麽彈弄的七弦琴再次取了出來。四千年前戰吾摔了他最心愛的琴,後來為了讨好他便隔一段時間便送一張琴過來,持續了好幾十年,現在他的府邸有一間琴房。只是那一次後君明儀就很少碰琴,耽誤了那雙被整個君家誇不絕口的撫琴好手。
修長白皙的手指指節分明,修的圓滑的指甲撥弄在蠶絲弦上,杉木琴發聲幽長深意,曲調悠寒孤冷,猶如冬石走水臘月舊稍,一調寧靜如湖下聲暗湧洶濤,指尖撥走絲線愈發凜冽疾快,猶如千軍萬馬争渡獨橋又如雨夜奔脫亡命,冷酷的面容破開一絲惱怒,指甲狠狠一勾,琴身發出一聲幽冷驚悚的尖銳聲響,猶如亡命之徒絕氣前最後一聲嘶吼。
琴聲一指蘊含巨大的魔力擴散周遭,令寬闊的寝屋中瓶搖紗動。
并不是天籁,卻是詭異泛寒的精湛。指尖還停留在蠶絲上,君明儀緩緩睜開眼睛,寬闊的肩頭停留一雙愛憐的手。
“你失控了,明儀。”翊王将手順着肩頭滑上君明儀的臉頰,微微摩挲,暧昧的彎下身子在他耳邊呢喃,“一直掌握手心卻突然無法操控的感覺,很憤怒吧。”
他在影射之前戰吾撬了自己牆角的事。
君明儀一言不發,拂開臉頰上撫摸的手指,然後起身冰冰冷冷對翊王說道:“已近子時,王爺該回去了。”說着徑直走到床榻邊寬去大氅脫下沉甸的靸鞵掀開整齊的被褥坐上床鋪,翊王目不轉睛的望着君明儀這一串一氣呵成的動作,恍惚回到四千年前君明儀還是個乖乖孩子的時候,每到亥時就一定要準備好睡覺鑽在被窩裏對他說:“二殿下,吾要睡覺了,你快些回房罷。”
他在君家待過一段時日,由此與君明儀相識。
那時的君明儀乖巧懂禮,雖然整日清清冷冷但就是透着那麽一股招人喜愛的自律克制氣息。翊王等着君明儀向過去一樣和只小貓似的一股溜鑽進被窩,然後側着腦袋對他半是無奈半是商量的語氣讓他記得熄了燈離開。
可君明儀沒有鑽被窩,而是不動聲色的坐在床鋪上,目光冷冷的望着他。
翊王垂了垂眼眉,旋即輕呵一笑:“好了,燭火我會幫你熄掉,你睡吧。”
君明儀凝了一眼快要燃到盡頭的蠟燭,估計再過半柱香時間蠟燭就會自行熄滅,他收回目光伸長手解開勾着床帳的金鈎,連着金鈎的銅鈴叮鈴一響,深色的紗帳遮住半簾光芒,亦與過往牽連的舊人遮了個朦胧模糊。
刺寒的血眸阖上,君明儀拉過被子蓋到下巴,然後調整睡姿側蜷入睡。床鋪很大,寬的讓人匪夷所思,但是床頭只有個金絲繡線的養生藥枕,是二殿下孝敬師尊老人家的。沒有女人,明明風光無限權傾朝野卻活的床榻無人凄冷無比。
翊王也聽到過風聲,雖然君家極力隐瞞,但是君明儀不舉的事還是落在了他耳朵裏。他推測這估計也是戰吾禍害的,因為當年四殿下騷擾君明儀的事鬧得舉界知曉,為魔界茶餘飯後的一件閑談。
昨夜根據君明儀透露的消息派殺手蹲點準備補刀,眼見要到手戰吾那小子卻福大命大被一陣黑霧卷走,直到現在也沒有聲響。帶走戰吾的不是冥界之人,也不會是魔族。簡單來說,不是君明儀的人。
當夜,他派人監視了君明儀一整夜直到天亮,雖然背叛了尊魔但是契魔大人睡得很熟,依舊亥時睡下一覺到卯時,接着就是正常的洗漱,中途沒有和服侍的奴仆以外的魔接觸。
所以,君明儀才會為突生的意外而感到失去操控心情不悅。
翊王收回眼光,正欲去熄燈眼前光亮卻突然一跳,視線昏暗下來,燭火已燃盡了。血眸微微一挑,床帳後傳來勻稱的呼吸聲。翊王輕微一笑,緩緩折身纡徐步子踏出寝屋。
四千年了,該變的變了徹底,烙在骨子裏的卻怎麽也除不去。
☆、露餡
待二殿下蘇醒時已是冬日普照,素白光亮沒有溫度透過窗軒,血色眼睛微微睜開,仇落以為自己周身還會疼的厲害,但是稍稍活動卻感覺睡上一覺就好的只有皮外傷而已。
愣了一會兒他很快回憶起昨夜令他喜出望外到昏厥的告白。
病白俊顏升起澎湃的朱紅,仇落拿着眼睛滴溜溜四處轉看铢衡的蹤跡。此時他根本不想管什麽玉瞳羅敷的雜事,只想和铢衡卿卿我我。但屋子裏屬于铢衡的氣息已經很稀薄,他應該離開了好一會。
“……”腦中一過冷意,仇落一個鯉魚打挺起身,雖然四肢無礙但是後背一扯還是疼的厲害,冷汗涔涔地,仇落掀開被子穿上靸鞵,木頭底拖曳石板第發出塔拉塔拉聲響。仇落搖搖晃晃走到門後,接着扶着門扇打開一半。
寒氣撲面而來,朱紅眼睛眯起,最後只能落在院子裏打理院子的掖吟玉身上。
聞見聲響,掖吟玉捏着掃帚驚異的挑了眉頭,然後過來扶住仇落,語氣擔憂:“二殿下,您怎麽起來了?快些進屋躺着。”
仇落被掖吟玉攙着要往屋子裏推,便輕輕笑了笑,然後溫柔應:“本殿無事……楓兒呢?”他不死心的越過掖吟玉的腦袋頂四處張望,面上憂急參半,“他去哪兒了?”
莫不是因為昨夜的事所以害羞得躲了起來?雖然铢衡是臉皮薄,但還不至于矯情到這個地步,他能感受到铢衡的堅定。
掖吟玉望着二殿下一臉慌張急切的模樣不由暗笑,一邊安撫仇落一邊将人扶回床榻:“殿下,王妃帶着三殿下去接羅敷,昨夜三殿下向我哭哭啼啼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就要王妃帶他救人,王妃熬不住便同意了。”
仇落眯了眯眼睛露出深笑:“那好,等他們回來。”然後剝了那小廢物的皮!
說到王妃,之前掖吟玉都是喚铢衡二公子,突然的改口,讓仇落察覺了異樣。誠然,那妖樓背後深不可測,他和黑玉面具倒下後還能順順利利出來回到屋宅,絕對不是雲郎和吟玉能辦到的事。看來,铢衡的身份還是暴露了。
掖吟玉故意不提定是不想讓仇落為難,但是雲郎那個小子極其不靠譜……仇落坐在床頭微微嘆息,這件事他還是先開口為妙,免得以後被有心之人利用。
“吟玉,昨日是楓兒帶我們出來的?”他語氣很溫柔,掖吟玉顫了一顫,也沒有太過難堪。
“是……”掖吟玉抿了抿唇旋即面露一絲不安,他一直以為嫁入仁明殿的會是二公子,沒想到……“殿下恕罪,吟玉絕對不會将此事暴露,小奴對天發誓!”
掖吟玉舉起一只手曲着拇指信誓旦旦的發起誓言來,仇落見狀無奈一笑,然後盯着掖吟玉的眼睛溫聲細語說道:“确實,那不是容楓。這是我與他的一筆交易,希望你繼續将他當做容楓。”
掖吟玉蹙眉:“那……二公子他……”
“雖然不知道他身在何處,但本殿能保證他會很安全。”畢竟容楓可是個殺不死的怪胎,仇落話語溫柔而不容置疑,笑顏之下透着莫名的嚴厲,掖吟玉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對了,黑面具情況如何,醒了麽。”仇落面色收斂正經起來,知道黑玉面具真實身份後他可是寧願自己被千刀萬剮也不敢讓大哥的寶貝掉一根毛,不把黑玉面具養好傷假裝完整的歸還回去,大哥的怒火可是會将他燒的連渣也不剩。
掖吟玉搖頭微微嘆息:“殿下,面具哥哥受傷嚴重,還在昏迷。而且還發了高燒,索性已經退了。”
聞言仇落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腦袋嗡嗡想到大哥那張板得僵直的冰山臉,不知道大哥有沒有往黑玉面具身上下什麽咒術能感知他的情況,要是讓大哥知曉現在的黑玉面具半死不活躺在床上他還不如直接向大哥謝罪免受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
掖吟玉覺得殿下的面色突然難堪,甚至還冒出了冷汗,便擡袖心疼的給仇落擦着額頭:“殿下還是快些躺下吧,您受傷太嚴重,就算好的快也不能這樣不愛惜身體。面具哥哥的事不用擔心,他應該很快就能蘇醒。”仇落點頭又躺回床鋪由着掖吟玉為自己蓋上被子,小小的呼一口氣。
掖吟玉是個好人,性格雖然怯懦但是細膩溫順,是個做奴仆的好料子。仇落淺淺的注視着忙忙碌碌一臉擔憂的掖吟玉,忽然覺得真的他像極了玉瞳。以前的時候他去儲君殿,受了大哥白眼之後将一切看在眼裏的玉瞳都會趁大哥不注意偷偷塞給他一些小玩意兒,有時候是糕點有時候是小玩具,玉瞳生的年輕漂亮,仇落不知道他真實性別時一直将他當做溫柔的姐姐,後來玉瞳有了身孕挺着大肚子。仇落趁大哥不注意還去摸了摸玉瞳的肚皮,看着他憐愛的輕撫肚裏的骨肉。
大哥這樣的魔頭能遇上玉瞳這樣一心一意單純愛他的人定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而玉瞳遇上大哥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可是一切都沒有了。
仇落無奈而諷刺的扯了扯唇角。
“殿下……”掖吟玉為仇落打點好之後不願離去,而是忸怩的絞着手指聲如蚊鳴對仇落說,“血契,殿下再為小奴結上吧,小奴不想再看到殿下一身血淋淋的模樣。”
“吟玉……”仇落被他的話小小的驚了一下,其實叫任何人聽了都該驚訝,畢竟他第一次見到有人那麽心甘情願的為別人送死,雖然自己是掖吟玉的主子,但是主動要求結契的他還頭一次聽說。畢竟,打小铢衡就對身上的血契無比反感,因為這是一種剝奪他人的行為。
“殿、殿下……”掖吟玉垂頭咬了咬唇,靜了片刻便直直注視仇落。那碧綠的眼睛裏波瀾漾動卻又無比堅定,萬死亦随的執念,“吟玉的命是殿下救的,這條命活下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報答殿下救命之恩。”
“……”仇落有些迷糊,他什麽時候救過掖吟玉?不對,他打小就愛看別人受苦,救人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掖吟玉莫不是記錯了?還是時間太遠他真的忘卻。“吟玉,本殿也是舍不得你替傷,之前铢衡……”仇落微嘆,“他死了,本殿傷心至今,再也不願見到有誰為本殿而死。”
“前輩的事小奴聽說了……二殿下……節哀。”掖吟玉垂了眼簾露出悲憐之色,看來魔界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殿下和那位病奴的感情很好,自從那位病奴逝世後殿下日日借酒消愁,如今好不容易才走出一步……“是小奴逾越了。”
仇落牽出一抹苦笑,活像是舊疤揭開肝腸寸斷,翻過身難受的朝着牆壁,對掖吟玉說道:“去照看領賞吧,他更需要你。”
“是。”掖吟玉行禮,然後默默退下。聽見屋門關閉的聲音仇落才安心的吐出一口氣。有病奴自然是好事,不過掖吟玉的背景太過麻煩,他的同胞哥哥是容舒的寶,要是掖吟玉出事掖狐庭肯定會找上來,到時候容舒一摻和将铢衡的僞裝識破那就大不妙。就算可能性很小,他也不要冒這萬分之一的險。
只是掖吟玉說的救他的事……之前也沒聽他提過。仇落仔細想了想,腦袋瓜忽然過到自己吸收的探靈之眼上。那眼睛才到體內時發揮了一次,他看見了梅皬邪魂的過往,從藺雲琛的幼年到成年,起碼有十一二年的時光,沒錯,他能瞧見的過去更深更遠,掖吟玉是異人,瞧起來不到二十,用探靈之眼說不定能看見什麽。
百妖樓,掖吟玉,以及阚溫寒和他的小鲛人,都有着仇落不得不提防的背景。當日在百妖樓的地下角鬥場,雖然神志不清但是他還是隐隐約約見到高臺上觀看的幾人,有些熟悉。他不能躺太久,耽誤了時間,铢衡的功體不知暴露了多少,也不曉得教多少人看了去。老家夥一時心急,但也不會傻到當衆施展術法。
他們見到的樓主并不是真的,那真樓主又是何人,至少,身份不是一般。
與百妖樓勾結的修道……
想了一會兒二殿下倍覺頭痛,他不過是想要尋一只合适的異人,然後去取一顆人頭。區區一個妖樓便如此兇險,他現在真的懷疑自己的師尊是要借機鍛煉自己還是借機鏟除自己了。
君明儀攬權于己,雖然遲遲沒有取代尊魔的舉動,但是大哥與各藩王早就看他不順眼。他的好師尊就是魔界的金像偉人,人人都想要挖一腳,師尊又是琢磨難定,保不準真的想先弄死他這個親徒弟然後想辦法對付大哥,王儲王子一旦消失,他只消保持現狀高枕無憂和成了尊魔沒什麽兩樣。
狼子之心,怪不得人人忌憚。
但他還不想太早表态,畢竟師尊一直是他的大靠山,供着哄着能利用他的權力取得不少好處。
比如,連父尊也不知道的情報,以及暗地勢力。
就在二殿下忖度形勢時,竹林院子裏傳來誰人聒噪的話語,大驚小怪黏黏糊糊,仇落思路被打亂,只好皺着眉頭厭惡的揉了揉眉心。
雲郎接住了羅敷一路嚷着和傻子似的,噓寒問暖,好不關切。羅敷似乎驚吓過度,面色蒼白,一身豔麗暴露的衣衫擋不住寒氣凍得瑟瑟發抖,铢衡見狀就脫下了紅衫子披在羅敷身上,他身子骨纖細,羅敷穿上很合身。
“二嫂真是好人。”雲郎一手攬着一個,感動的稀裏嘩啦。
铢衡垂眉腼腆的笑了笑:“應該的。”
☆、封魂瓶丢失
铢衡一回來,仇落的病情便瞬間加重了。腰也酸了腿也痛了只剩一口茍延殘喘的氣。铢衡将人安頓好便去瞧了瞧黑玉面具的情況,人還在昏迷,掖吟玉守在一側。
仇落留到最後,其他人關切好了才能放放心心陪他。有白君的藥丹加持,仇落恢複只是這兩天的事。
二殿下遲遲等不到人來,實在是郁結難耐,便悄悄支起胳膊往外瞧上一眼,他以為铢衡會第一時間迫不及待來看他,結果,沒有。
铢衡一趟進屋關好門,一邊穿着袖子接着就冷得一個噴嚏,沒有功體保護,這樣的寒氣于他而言竟也難以抵抗了。年輕的時候他天天泡在冰水裏修煉不知寒熱,四百年過去,基底都跟着動搖了。
“你怎麽起來了。”铢衡瞧着床鋪上半坐的仇落,眉頭微蹙,“躺下。”
“背痛,躺不得。你過來抱抱我,偎在你懷裏一樣能養傷。”
“仇落。”铢衡眉頭蹙得更深,“別耍小孩子脾氣,你已經成魔了。”
“……”二殿下牙疼的別了別臉,酸溜溜的又躺回去,然後怪聲怪氣念叨,“還說什麽愛我,連抱也沒有,哄鬼。”
“你!”铢衡抿了抿唇角,旋即微紅臉頰反駁,“你還好意思提,前夜是誰昏過去了?我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話……!”
仇落這才滿意的笑出來,從被子縫裏露出一雙細長血紅的彎眼,之前聽铢衡開口時他還覺得迷迷離離好像是一場春夢,但再睜眼又聽聞一次确認那種缥缈虛無的幸福一下子就如重千鈞安穩的落地。三百年求而不得而最終有所得,一廂初情得償所願又怎不讓人甜蜜缱绻。
四百年他為數不多的快樂加起來也不及這一次。
他一定要握緊,絕不松開。
铢衡活了這麽久,向人表白心意這樣的事還真是第一次,更何況是向小了近兩千歲的男人。雖然很是難為情,但心意表達出後反而能輕松許多。瞧着仇落的歡喜神色他卻又隐隐心痛,他不會将自己心裏的打算告訴仇落,也沒有必要。
仇落……他的未來太長了。他努力了四百年,不該這樣輕易葬送在自己手上。
想到這裏铢衡不由勾起唇角露出淺淡微笑,他緩緩走到床榻邊坐下,輕撫仇落的頭頂,一如幾百年前。他當初将所有的怨怒發洩在離自己最近的仇落身上,對他刻薄冷淡拳腳相加,後來他連發洩也懶得了,自暴自棄的任由仇落玩弄。中間沒有一點感情是不可能的,他很同情仇落,起碼小時候的他是個惹人心疼的孩子。
“……铢衡。”那雙彎起的丹鳳眼慢慢展開,仇落直直凝入铢衡眼底,那冰藍的眸子裏此刻漾升出一股複雜的光彩,溫柔而凄涼,連帶着那抹清淺的笑無一不讓他感覺肝膽發寒。
“仇落,我們能在一起。”铢衡捉起仇落一只手,輕輕貼在自己清瘦的臉頰邊,雙睫如兩只黑蝶撲扇。他阖着眼眸唇邊的笑愈發釋然輕松,仇落不敢動彈手指,明明铢衡臉頰溫溫柔柔,他的指尖接觸到的卻只有刺骨的冰寒。
半晌,仇落亦揚了揚唇角迎合铢衡的話語,溫潤寧靜,宛如春風拂過的寂靜湖面:“铢衡,說出的話,便反悔不了了。你要信守誓言,與仇落白頭偕老。”
“呵……”铢衡笑垂眼簾,說這話的時候仇落很認真正經,聽起來有些孩子氣的話語落到他耳朵裏卻深深紮了根。纖細的手指掀開半遮仇落唇齒的被子,铢衡俯身,微微阖眸第一次主動銜住眼前柔軟粉紅的唇瓣。探入生澀笨拙,呼吸交錯灼熱,仇落睜大眼睛注視着那兩弧放大得如同彎針的密密眼睫,沉迷的伸手摟住身上瘦的讓人憐愛的腰肢。
铢衡……铢衡!……實在是太好看穿。
連隐藏自己的情緒也做不到。
二人熱吻如潮準備更近一步時,反鎖的門扇突然被一陣刺耳的拍門聲。第一聲落完,铢衡周身一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舌彈簧一樣起身,和受了驚的兔子一般擡袖抹了抹嘴唇顫着手指整理有些淩亂的衣衫。
“……”仇落眼睜睜看着铢衡瞬間一氣呵成完成了所有舉動,和沒事人一樣背對着坐在床榻邊,便忍俊不禁的彎了彎眼睛,無奈又好笑的在震天響的拍門聲裏應門,“誰?有事直說。”
“二殿下,是我。聽說你早就醒了,別躺着了,快起來!”門外傳來黑玉面具急躁的聲音,仇落意料之中的搖了搖腦袋,果然,幾個人中能這麽無禮對他的只有铢衡和他的好大嫂了。
“本殿剛從閻王殿走了一遭,什麽事比本殿養傷更重要?”
“封魂瓶不見了!玉瞳……玉瞳不見了!”
百妖樓。
幽暗深邃的地下樓宇,幾盞落地腳燈灼燙黑暗。蒼藍火光映出兩張皮椅,盤得光亮發油的人皮泛着冷意的光芒。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扶手,指間一枚朱紅戒指透着血亮。
燈火割過男人刀削般的凜冽輪廓,帶上刀劍的鋒利殺意。
“叫一個小屁孩來試某的底,天才的思路果然清奇。”男人将手背支在耳側,身子倚在人皮椅子上,血眸明滅森寒,“某的好三弟,真是讓大哥心寒啊。”
“可惜,你口中的小屁孩赤手空拳打死了你引以為傲的作品。”對座的人揚鼻睥睨态度輕蔑,“該稱贊不愧是魔界第一法師培育出來的作品?”
“呵。培育?美贊了。”男人勾唇一臉譏笑,“像對待牲畜一樣虐待出來的東西,他幾時将別人看做是一條命?”
對方哈哈大笑,平庸蒼老的面上閃過一絲精光炯然:“這不是你們君家的家風麽。”
“哈。”男人笑而不語,只眯着眼睛靜靜望向跳脫的幽光。
“要對付那小屁孩說難也不難,他的軟肋太明顯,不将寶貝藏好還炫耀的擺出來,是孩子的通病。何況……”老者手心攤開,露出一只泛着碧綠光芒的瓶子,裏頭蜷着一只清秀的魂魄。
“某,還真的對你們的動機感興趣。不,應該是你。你的動機某至今沒有看明白。”
“何必想這些煩惱事呢。”老者微微一笑,血紅的眼睛從褶皺縫裏射出精光。他将封魂瓶丢到男人手裏,旋即起身微微颔首後便轉身消匿離去。
“扮演一個角色太久是會入戲的啊,太輔師。”
封魂瓶丢失……
仇落睅目,旋即幽幽起身,冷靜分析。铢衡雖然半生不熟不大明白情況,但是黑玉面具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慌亂無措,他感覺去開門,然後幫助掖吟玉将人扶進來。
“二殿下……”黑玉面具一瘸一拐走到仇落床榻邊,坐下,面具後一雙眼睛滿是焦急,“我醒來想開乾坤袋挑件衣衫,結果發現封魂瓶不見……!可惡!我該怎麽和大殿下交代!……他……他……”
仇落拍着黑玉面具肩頭,啓唇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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