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一回嘗到了權利的甜頭
見?”
“我是聽不懂。”仇落垂眸,滿面冰霜,“你是我的,他要跟我搶,那我就和他拼命。”
铢衡嘆息:“墨君……愛的并不是我,那夜我奄奄一息,是墨君分出一半元神為我續命。之後的一陣子,他告訴我許多事,關于墨刑神君。”
仇落不悅地翹起唇瓣:“怎麽,聽起來玉照官還頗是惋惜?”
“仇落,你到底還能不能好好說話!”铢衡一下子火了,瞪着仇落怒喝,“都說了,我與他只是師徒而已,你做什麽非要說這些怪裏怪氣的話?若真要算賬,你娶的那兩房妾室!”說着铢衡不悅地咬唇,冷哼,一如仇落那般神情刻薄的揣測,“這段日子二殿下左擁右抱怕是連夜鏖戰,快活得很。”
“我沒碰他們。”仇落瞪眼,捏着铢衡肩頭慌張解釋,“一根頭發也沒動,不然那夜與你行事也不會如此濃稠激烈。”
“也對,二殿下連我是誰都不清楚,便歡歡喜喜抱人同眠。哼。”铢衡越說越氣,一把甩開仇落,“就在剛才,我心心念念應你,你卻戲弄我!仇落,你還有臉沖我發脾氣!”
仇落手足無措百口莫辯:“衡兒,我……我當時瘋瘋癫癫實在分不清真僞,只覺那便就是你。何況……你這樣撩挑,是個男人也該……咳。”
“你、你是在說我風塵?!”铢衡的怒火不知為何又調大一個檔次,燎得仇落莫名其妙不知所措,“還不是因為你……我才……哼,既然這樣那你便別碰我,禁欲修行我輕車熟路,倒是二殿下若忍耐不住便随随便便找人發洩罷!”
“我哪有說你風塵……诶衡兒,別走!你聽我解釋!是我錯了,我不該随便吃醋……也不該戲弄你……衡兒衡兒!”
“碰!”
門板劇烈阖上,好在二殿下飛快後退半步,否則就要被門板夾斷挺立的鼻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仇落(炫耀ing):你看他是我的我的!
白若珩(愁):這種傻東西還不如蠢蛇靠譜啊……
☆、思過
惹毛铢衡之後,仇落倒成了屋子裏的透明人。來來去去也得不到仙人一眼賞賜般的目光。為了引起铢衡注意,仇落便故意将窗軒大開,任寒風吹入,吹得铢衡手邊抄寫一陣嘩啦飛舞。
“仇落!将窗關好!”铢衡惱怒地瞪他一眼,将飛遠的紙張撿回。見铢衡離開蒲團,仇落便一下子霸占下去,等铢衡回來便同他大眼瞪小眼。
“玉照官,抄了一上午也該累了,讓我為你揉揉身子罷。”
铢衡打了個寒噤,瞪一眼仇落,再一揮羽袖将窗軒關好。仇落見铢衡不理會他又不死心地拽住玉照官的衣擺,口中污言穢語:“好君天,你便消消氣,實在氣不過便拿麗人的身子滅火。”說着還搔首弄姿拉下衣襟露出纖長的鎖骨,沖铢衡魅笑迎來的又是一個友善的巴掌。
“無恥!”
“我無恥玉照官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仇落擺正臉蛋眼神犀利刺向铢衡,唇上冷笑,“要是玉照官不理會仇落,便抄不了經書了。”
“思過塔是清淨之地,勿要胡鬧。”
仇落微微一笑,帶有幾分奸詐:“前幾日,也不曉得是哪位仙子與我……唔!”铢衡駭然色變,彎下身子捂住仇落唇瓣,顫着身子臉上一陣紅白。卻聽玉照官結結巴巴地說道:“那是我鬼迷心竅,若非是你,我才不會做這般大逆不道之事。”
仇落将眼睛眯成月亮彎,手掌卻趁機撫上铢衡身後圓潤。仙人驚呼一聲面色更加殷紅,連瞧仇落也不敢了,連忙抽身跑到窗邊開窗吹風。
“玉照官,怎麽又開窗了?”
铢衡捏着窗柩,良久不言,等面上吹得發白才将窗軒關上轉過身子。仇落支起身子,低低發笑:“禁欲修行,便是這般簡單麽。”
“不是。”铢衡清冷應一聲,接着錯過仇落坐回蒲團。提筆正欲書寫,仇落又湊過去,賤嗖嗖地輕問:“衡兒,那顆玉琀,要我幫你取出麽?”
铢衡好不容易緩和的面皮,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變紅,滾燙延燒至耳垂項間。仇落被玉照官狠狠瞪了一眼,心窩子被捅了兩刀似的。心念一動,他盯住铢衡的眼睛,順勢開啓探靈之眼。
額心之間銀光大作,銀白光芒猶如第三只眼眸緩緩睜開。來不及躲避,铢衡便被仇落的術法圈住,往昔記憶盡數重現仇落眼前。
“墨君。”
眼睫擡起,入眼便是一張令魔厭惡至極的冷漠面孔。以往都是與墨染保持距離互相仇視,這次距離縮短到咫尺。
仇落心裏早就捏起拳頭恨不得将他揍扁,身體卻軟軟綿綿從床榻而起,向墨染一揖。
墨染并不說話,也不進行下一步動作,只是盯着自己面無表情。仇落很想将蛇腦袋都給他擰下來當球踢,耳邊卻聽屬于铢衡的身子低低說道:“墨君。”
“感覺如何。”墨染說話很慢,冷而溫吞,稍微心急的人根本等不及他将一句話說完。
好。好的不得了。如果你能離遠點,本殿能恢複的更好。
“好多了。多謝墨君關懷。”面對墨染時,铢衡态度十分服帖,完全沒有昔日驕傲的模樣,禮貌地疏遠,語氣溫和尊敬。
墨染又安靜下來,一雙淺金蛇眸一動不動地盯着铢衡。仇落視線落在墨染的衣襟上,铢衡将腦袋垂下,似乎是想躲避墨君沒有深意卻又意味深長的視線。等待片刻,仇落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低垂的視野間忽然湊過一雙軟唇,仇落下意識想要踢腳将他踹飛,身子卻慢上一拍被擦到唇角才伸手将墨染推開。
這一推有些狠,直接将墨染推得後退半步,接着仇落視線一黑,铢衡這個慫貨,竟然将自己捂進了被子裏,一邊擡手擦拭被碰到的唇角一邊慌忙說道:“墨君,铢衡困了。”
仇落氣得直冒煙。
铢衡被這條黑蛇玷污了!可惡……實在是惡心壞了!等幻象結束他一定要将铢衡吻得昏厥過去好好彌補回來!
話說道這般地步,墨染依舊不依不饒,在仇落看來就是厚顏無恥死纏爛打。身上被褥被掀開,墨染竟然一把将他拽了起來。仇落生怕這條蛇繼續對铢衡欲行不軌,但屏息等待片刻,等來的卻是一聲沉吟。
“吾,吓到衡兒了。”
墨染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變化。仇落盯着那雙眼睛,卻瞧見那兩只豎瞳微微收縮,墨染繼續說道:“你,不是他。”
“嗯?”铢衡發出疑惑地聲音。
“墨刑。”說着墨染從寬大墨袖下伸出手指,輕輕點厾铢衡的眼角,語氣略帶懷念,“眼睛、衣衫、善意。很像。”
“……”铢衡一下紅了眼眶,“墨君,一直将铢衡當做別人是嗎。所以才會一直失望,将铢衡丢棄。铢衡在墨君心裏算是什麽,并不稱心的替代品?做不到您心裏的模樣就活該被丢棄,又因為那一點相似永遠得不到自由……”
“不……”
“墨君還想說什麽?铢衡已經變了,不再是當初單純的玉照。墨君對我有養育培栽之恩,铢衡銘記在心不敢忘卻。铢衡一直恪盡職守聽從墨君號令征戰四方,天下,已為墨君平定,現在铢衡找到自己的歸宿想與一人長相厮守,到頭來,連這一點自由也是沒有的。”铢衡的話語凄厲起來,字字帶恨,“墨君為何不肯放過铢衡,為何要将我救下?”
墨染啓唇:“你是為了報複吾的私心。”
“墨君……您為何會這樣想?”铢衡提了提聲音,莫名其妙,“我與仇落,是真心相愛。”
墨染卻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吾,瞧不出他出色之處。一身缺點,氣人的本事過人。”
“所以墨君覺得,铢衡是故意和這樣不堪的魔族厮混擲氣于您嗎?!仇落他很好,比墨君好一萬倍!”
“衡兒。”墨染冷冷喚一聲,聲色不悅,“脾氣鬧夠了便收斂,別忘記你的身份。”
“呵……身份。玉照官是嗎?墨君還想用這個虛名壓住铢衡。那铢衡恐怕要讓墨君失望了,我既敢與仇落殉情一次便敢第二次第三次……墨君,又能救回铢衡幾次呢。這光輝的頭銜,壓得铢衡太累,我早就喘不過氣了。”
铢衡說完長舒一口氣,好像吐出千年哀怨委屈。
墨染聞言卻是大怒:“放肆!”
“你膽敢再丢盡顏面與他殉情!”
铢衡這回強硬不少,挺起心口,仇落亦憤然挺胸與铢衡同一陣線,兩道靈魂卻是同一心念:“我敢。為何不敢?铢衡已死過兩次,墨君無情無愛,自然體會不到铢衡的滿腔勇氣。”
話一出口,徹底将墨染惹怒。
墨染豁然起身,眯起蛇眸冷冷睥睨铢衡,蛇口冷言:“很好。既然如此,過幾日你便住進思過塔,不将悔過經抄寫萬遍不得出塔!”
“哼。”铢衡冷笑,十分硬氣地回敬,“求之不得。”
光芒褪去,重返現實。仇落猛然睜眼,醒轉卻發現自己伏在铢衡的木案邊。
沉默良久。
難怪,胡亂猜忌他與墨染之間關系時,铢衡會如此大發雷霆。
“衡兒。”仇落伸長手臂揪着铢衡衣袖,面帶愧疚小心翼翼地對铢衡道歉,“是我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铢衡側目瞧仇落一眼,接着繼續提筆背抄:“你知道就好。”
仇落靜了靜,想到铢衡那句“仇落他很好,比墨君好一萬倍”又樂得合不攏嘴:“衡兒,我在你心裏就那麽好,怪不好意思的。……你究竟,喜歡我哪一點啊?”
铢衡冷漠地應:“啊?”
“我都知道,你只是害羞,不好意思說出來。我、我最喜歡你生氣時要扇我耳光時的模樣,大抵,那是你最性感的時候。”
“話不多說,那便讓你更喜歡我一些吧。”說着铢衡黑着臉将手伸到雲鞋邊,一副要脫下鞋子用鞋底狠狠疼愛仇落一番的模樣。二殿下見狀趕快制止仙人饑渴難耐的手指,觍顏一笑:“衡兒,有話好好說,抽人的事一會兒再說。”
“你廢話實在很多,有這閑工夫不如替我抄書。”
“這不是怕你悶着了。你便當做誇誇我,嘿嘿。”仇落癡癡笑起來,心想自己如此溫柔體貼還會甜言蜜語,器大活好不說事後還能照顧得細致入微,就算這些入不了铢衡法眼,那他的功體造詣與智謀也有說得出的過人之處。仇落期待着铢衡的答案,若要是有根尾巴,恨不得将之搖斷。
铢衡停筆,果真認真思考起來。只是思考甚久也得不出什麽結論。
“優點……不大有。”
铢衡面上升起為難,口中念叨:“輕浮浪蕩油嘴滑舌乖戾幼稚,術法尚可,武功差強人意……除了撒嬌說謊便是惹是生非唠叨煩人毫無愛心,容貌也是一般……嗯,瞧來瞧去,你這抽長的身高算是你唯一的長處了。”
铢衡說時一臉中肯。
仇落殿下逐漸淚眼汪汪。
接着吸着鼻子掰手指頭數着铢衡給他的一系列評價。
還真別說,聽慣了其他人阿谀奉承誇他機智過人巧舌如蓮玉面俊俏風采過人……仇落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在铢衡心裏,只有這點身高勉強入眼。
可玉照官在他心裏,将世間所有形容美好的辭藻堆砌起來也形容不完。
許是看出了仇落的失落,铢衡只好補刀似的诓騙語氣安慰:“沒事,就算你一身缺點,我也不嫌棄。”
“……”
仇落幾乎泫然淚下。
接着仇落自卑地應:“玉照官說得對。玉照官真好。仇落記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仇落:“铢衡铢衡,随便想一百個詞語誇誇我吧~”星星眼期待。
铢衡:(冷靜思考·真的能想到一百個詞語·太長了還還害臊說不出來)
只好:
“沒有。”
仇落:QAQ一個優點也沒有在親愛的心裏連破爛也不如讓我誇你我能誇一萬個
☆、怒斥諸仙
同铢衡在思過塔相處數日,案邊堆放的抄寫已壘作小山。仇落都快将那些個陳乏無味的心咒戒規背下,一邊為铢衡作弊一邊吐槽仙界的呆板死守。
“殺生不可葷腥不可與魔族之人私交不可…………”仇落殿下面容一程漆黑,活像能刮下一層灰煤,“這算什麽?仙族未免也太小家子氣,魔界便沒有這麽多斤斤計較的規矩。”
铢衡停了停酸澀的手指,将毛筆擱在筆山上:“仙規之中确有不合理之處,但陳規舊識,仙族都謹遵不怠,仙統領族能走到現今的繁榮,仙規規束作用頗大。”
“仙規,是誰定的?”仇落冷冷地盯着紙上礙眼的字眼,面容不悅,他沒敢說出來,制定仙規的恐怕就是墨君殿裏那頭居心叵測的黑長蟲,整天打着維護蒼生的幌子壓迫魔族,實在是無恥至極。
“是原仙族的族規,據說三尊統領仙族之後又增添不少,許是三位仙尊定下的規矩。”
“你們也是能忍耐,生活過得比那凡界的禿驢還要清苦,恐怕任下界的修道之人瞧見仙界真正光景,都不敢再入仙道紛紛墜魔。”
“仙,又有哪裏值得欣羨呢。”铢衡不在意地說着又重操毛筆開紙書寫,一聲一聲落在仇落耳朵裏刺得耳膜難受,“凡人修仙,得到無盡的生命之後,便又會開始懷念為人的熱鬧時光。活得太久,便什麽也不稀罕不在乎,只是孤孤單單地活着。”
“衡兒……”
不過四日,海綿裏擠水的恬淡日子便走到盡頭。身後寒風瑟動的時候仇落正将抄好的東西整齊遞給铢衡,誰知剎那金光飛過,仇落不及回避,左腕刺骨一痛,一沓宣紙飛落滿地。
“仇落!”铢衡身手迅快,還沒等到第二道金光飛來便将仇落護在身後。仇落擰着眉頭瞧一眼鮮血不止的手腕,魔血滴答,染黑腳邊白紙。
氣氛降至冰點。
光芒之中,小屋外黢黑巨蛇搖身一變現身仙界至尊。
墨染冷冷盯着仇落,蛇眸中盡是盯緊獵物的冷酷。說實話,墨染撞破此事的時間比仇落想的更晚,他将腦袋別在褲腰上與铢衡相見,能再聚四日已是上天垂憐。
墨染氣得不輕,面上卻依舊無甚波瀾,只是長指一撚将特意帶給铢衡的鮮花糕點捏碎,眼神幽冷粘上仇落。
“墨君……求您饒恕仇落性命!”铢衡堵在仇落身前嚴嚴實實好像攔在惡狼身前護着幼崽。仇落伸手捏住铢衡一肩,低聲說道:“衡兒,這樣的人,何必求他。”
正如仇落所言,墨染根本聽不進祈求的話語。墨袖一揮凝出長劍墨刑。墨刑劍漆黑無鋒,在墨染周身護體金光照耀下反射凜寒殺意。铢衡見狀便要上前擋劍,他與仇落皆無兵器,面對五界頂峰的墨君只有被吊着挨打的份兒。
仇落見铢衡以身作盾只為護他,心中膽顫不已。他不怕死,但是再也無法眼睜睜瞧着铢衡有閃失。既然墨染非要橫在他與铢衡之間,那他便鏟平這座大山,管他是什麽五界第一,管他是什麽仙界尊主!
非是因為年少輕狂能有此膽量,而是再退一步一無所有。仇落将身上殘存的功體調度最大,漆黑魔觸猶如亂蛇狂舞而出。兇猛的觸手碰上铢衡卻是溫柔至極,将铢衡拖到身後,仇落下定決心,要與墨染決一死戰。
“是可忍孰不可忍!墨染,若非是你,我與衡兒又怎會如此坎坷?你不過是利用他,将他逼做內心的那個幻影!衡兒因為你受了多少委屈?将他丢進将秋城時,可知他被滿城妖魔欺辱的痛楚?!”
仇落怎會不怒,怎會不怨?這種被操縱玩弄一生的怨怼他是在太熟悉。他的好師尊,也是這樣樂此不疲将他改造成心中最滿意的模樣,不論他多麽痛苦多麽無助,到頭來,也不過是一生摧殘。
仇落将對方徹徹底底當做不共戴天的情敵,魔觸揮舞肉眼難辨,墨染冷然應戰,一蛇一魔各展本事鬥得思過塔轟然破洞。墨染功體不全,先是耗戰邪神,之後又平分元神救下铢衡,現在功體大不如前,不然仇落的四百年根基還抵擋不住墨染輕飄飄一個噴嚏。
許是铢衡的緣故,墨染有心留仇落小命一條,沒有痛下殺手,只是準着将人殘廢的狠度下手。思過塔上方朱光金霞交織變幻猶如赤雷閃電,好一番轟轟隆隆将沉睡之中的仙族之人吵醒,各路神仙紛紛探頭看戲,也不知是哪個倒黴蛋惹上墨君自找死路。
“那魔頭,瞧着……啊!那不是纏着玉照官的魔界二殿下嗎?!”
“上回在界婚将玉照官擄走的那個?竟然還沒有死?”
“今夜便是他的死期了。”
黑暗的周遭亮起點點仙火,圍觀之仙無不屏息凝神。已經過去太久,五界沒有敢與墨君針鋒相對的亡命之徒,就算是魔君親臨也得忌憚墨君三分,何況他一個小小仇落?只是當日誅仙臺上仇落暴走将諸仙膽子狠狠吓破一回,那真是一頭野獸,讓他們不帶商量必須鏟除的野獸。
仇落心知不能将墨染勝過,現在的他已不複當日巅峰。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铢衡就這樣任由墨染操縱。血色魔眼睥睨身下,卻見思過塔周圍圍了不少觀戰的仙族,看不大清楚面容但肯定不是什麽好臉色。墨染的冷劍狠狠劃過仇落面頰,快如閃電留下血痕。
“呵呵呵,就這樣罷。能得玉照官傾心,仇落今生無悔,只是你這愚昧地仙界,我定要讓你們好好看看,魔也是有血有肉的生靈。”
“铢衡……你們、你們是憑什麽剝奪他愛誰的權利!憑什麽覺得他一定要按照你們的想法要求自己?!铢衡為你們上了一千年的戰場受了一千年的傷!到頭來連一丁點選擇的自由也是沒有!你們仙族各各都是他的生身父母、各各都是他的活祖宗!他受了委屈沒人安慰關心,倒是犯了一丁點兒錯誤便辱罵苛責得歡快!!”
仇落将內力全數激發,激昂憤怒的聲音狠狠抽打在在場所有仙族面上:“你們都算什麽?以為他稀罕那點榮耀,覺得這是你們給他的無上尊嚴——特別是你墨染,你最沒有資格怪罪铢衡,事情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的私心!”
“仇落!”憤慨之後,仇落聽到一聲熾熱呼喚,二殿下驀然回首,只見铢衡站在思過塔的頂端,瑟瑟冷風将仙人身上燒得衣擺缺塊的紅衫子吹起。铢衡微抿唇角,沖他會心一笑。
“铢衡,回去!”墨染擰起眉頭知道大事不好,便冷冷威呵铢衡。豈料仙人心意已決,勢要将一肚子窩囊氣吐個幹淨。铢衡堂堂正正地凝住墨染,聲音在夜風中威冷鎮定,猶如四百年前率領三軍浴血奮戰之前鼓動士氣那般豪邁。
“諸君,事已至此,铢衡不願再退避躲閃令二殿下獨自承受。想必諸君對我與仇落之事有所聽聞,今夜,铢衡便一一道明——我與仇落,魔界二殿下,心意相通兩廂情願,已拜過天地成為夫妻。我知仙界不容此戀便有意诓騙仇落獨自回仙界受刑。豈料落不離不棄為衡浴血奮戰不惜敵對魔軍護送至仙界。衡一生戎馬不沾男歡女愛,惟是落日夜照管體貼令衡始萌情芽。事到今日已是情根深種無法自拔,故衡與落相約殉情廿二。”
“……此情就算天地不容,衡卻不願松手。誰人無妻兒?誰人無家子?唯衡無福消受落情于二殿下男子之身……衡自知有愧無地自容,只願諸君恕落一腔癡怨,恕他糾纏,衡願意卸官剔功貶為凡庶,以正我法,以熄君怒。”
話語落完,铢衡起身輕飛,奔向仇落。咬着唇角倔強地與二殿下并肩。铢衡一番肺腑之言不卑不亢娓娓道來,聞言之者無不沉默羞愧。仇落一把将铢衡攬住,低聲一笑:“好個天地不容,好個自知有愧。铢衡,你究竟要将我迷得多深?”
墨染見狀依舊不肯收劍讓路,眸中怒火快要濺出火星子将整個仙界點着。神靈之身登時金光璀璨瞎人眼目,仇落自知無法避免,便急急推開铢衡将他推向安全之處。
“仇落!”铢衡急速向下空墜去,朱紅衣擺猶如火焰燃燒,與此同時仇落張開觸手做着最後的負隅頑抗,魔觸成盾抵擋身後殺氣四溢的仙尊,剎那之間,不知是哪位良心呼出第一聲振聾發聩的求情:“請墨君饒恕玉照官!”
一仙下跪伏首,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滿面愧疚的仙族猶如波動的白浪撲通撲通跪下一大片,為铢衡求情的聲音此起彼伏。
“誰人無妻兒?誰人無家子?求墨君恕罪!”
“求墨君念在玉照官舊功赫赫饒恕玉照官!”
“請墨君恕罪!”
……
墨染瞧着地面一大片為铢衡而跪倒的同族,面上閃過一絲驚色,他依舊沒有言語,只是手中光芒随着請求的浪潮越發高漲而緩緩熄滅。
誰人無妻兒……
誰人無家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仇落:大家好我叫仇落是五界聞名的嘴炮噴子曾經靠一張嘴罵退了欲攻魔界的軍隊。我……要開始罵人了——你們、你們都是大壞蛋!明明是我和铢衡天下第一好!QAQ
铢衡:……
起開,讓本官來!我倒要看看是誰要攔我誰敢說我!
墨染:……(因為說話總是太慢根本插不上嘴只好冷着臉好像很淡定其實心裏幹着急)
☆、仙魔轶事
正月初五,凡間正值春節閑日,家家茶樓酒肆爆滿,就在某座邊角小城的一家邊角小店,臺上說書人正将近期那樁五界津津樂道的佳事說得吐沫橫飛好不精彩。
“上回說到,這魔界二殿下混入仙界欲尋玉照仙官,已是穩坐誅仙臺看臺卻忽感身體異樣,諸仙正凝神臺上刑犯,這二殿下卻猛然跳落看臺神态癫狂直奔刑犯而去。原來,那刑犯竟與二殿下曾是舊相好……”
“噗……咳咳!”坐在角落的一桌上,一位玉面俏郎君不客氣地将茶水噴濺出來。
身邊的藍眸美人略帶責怪地瞥他一眼,丢給對方一張絹巾又繼續聽下去。
“……刑臺之上登時亂作一團,玉照官心上一痛,欲保全愛人又不可無視仙規,只好拔出仙劍落雪三嘆對敵所愛……”
“這魔族的二殿下真不是東西,腳踏兩條船,枉顧玉照官一番癡情。”
“可不是,聽說他一張嘴能說會道,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玉照官心地單純,怕就是這樣着了那魔頭的道。”
臺下又有人打斷說書人高聲提議:“說書的,這些大家夥都聽了四五個版本了,大同小異,說說前段時間的三界大婚罷,玉照官和那魔王子的洞房閨樂比較引人入勝。”
話一出口四下紛紛應和,說書人微微紅面咳嗽:“這麽……着實難以出口。”
“卻也不知,這兩位将三界攪得翻天覆地的新人誰是上頭誰是下頭那個,依我看,那二殿下溫面舌軟,倒像是被壓的死死的貨色。”
茶館裏響起一陣意味深長地笑聲,說書人敲了敲響木又拿出見多識廣的架勢:“玉照官乃是仙界戰神,身修八尺,英姿爽朗,自然是不會屈居人下的。何況三界大婚也是仙界下聘迎娶魔界二殿下,此事不言而喻。”
“看來這□□之歡,那魔族二殿下是享受得妥妥帖帖了。”
角落邊的公子哥又吭哧吭哧笑起來,捏着茶杯抖得水花四濺。
一邊的藍眸美人卻是面容羞紅,怒不可遏。
“哼,不聽了,一派胡言!”铢衡拍了拍桌子,袖子一甩起身就走。仇落笑出了眼淚花,耳邊還回蕩着這些不明真相的凡人說他“腳踏兩條船”“承□□之歡”“沒羞沒臊日日求歡”這樣的絕妙評價之中。
“你不是……想要湊熱鬧聽評書麽?這下倒好,書沒聽成,到聽了你我的大笑話。”仇落笑的唉喲直叫,捂着發痛的肚皮上氣不接下氣地對铢衡說道,“凡人的想象力真令仇落甘拜下風,沒想到,你我成婚竟鬧得三界風雲……”
“你還笑!”铢衡氣得直跺腳,咬着銀牙狠狠說道,“将我說得像個傻子一樣,還……哼!”
仇落心裏了然,铢衡定是為那句“承□□之歡”傷了心思。雖然名字冠在他仇落身上,但對比下來玉照官委身他之下還被說成這樣自然不開心。仇落見铢衡氣不過便将仙人拉到一處巷角,微彎身子與仙人唇齒糾纏一番,接着溫言細語地開導:“他們說的是我,也就過過嘴皮,等熱度過去,誰又會盯着你我這樁□□不放?”
铢衡靜了靜,微微點頭。兩人再巷口又溫存一會兒,铢衡還是忍不住問仇落:“我……真的如他們所言那般不堪?”
“不是。”仇落微微一笑,“玉照官威武極了,一頂花轎千裏紅妝風風火火将仇落娶回仙界,逮誰不誇你有面子?”
“……可、可……”铢衡嗫嚅着,好不容易才從牙縫擠出蚊子哼哼的聲音,“到了晚上,我還不是在下頭。”
仇落訝眉:“衡兒,你莫不是想在上頭罷?那可不行,在上頭就得學會我為你準備時做的那一攤子事,你不會喜歡的。”
“可我……可我也想試試進入你的滋味!”铢衡終于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野心。
二殿下聞言立馬變臉,反攻?這怎麽行,門都沒有!窗戶也沒有狗洞也沒有!他堂堂七尺男兒怎麽能讓個小矮子爆了後菊?就铢衡害羞畏畏縮縮地模樣,怎麽看怎麽不是在上頭的料。
“衡兒,你是嫌棄我活不好,弄得你難受?”
铢衡腦袋頂滋滋冒起白煙來,羞得直閃避臉龐不敢再看仇落。口中支支吾吾:“不是。很舒服。”
“那不就行了。你情我願,何必為了世人眼光違背自己呢。乖,聽我的話,今夜回去好好讓你舒服舒服。”仇落低低笑起來,蠱惑之言猶如冥界害人不淺的豔鬼。憐愛的吻再度落下,猶如朵朵嫣紅開在仙人雪白的項間。
魔界二殿下與仙界玉照官的大婚,幾乎成了五界婦孺皆知的佳話。
仇落與铢衡結成姻緣的前因後果五界各界之中版本大相徑庭,令天下驚愕之餘,這樁事也一時成為人們茶餘飯後必閑談之事。
成婚之事铢衡本欲低調而過,墨染好不容易松口肯接受現實,早上允諾允許這樁婚事,同仇落談論一番之後又立馬反悔。
“迎娶衡兒?”
“去你的!”
墨染的敵意發出得毫無征兆,仇落并未想過能從一界之主口中聽到如此胡攪之語。原來墨染一聽铢衡是入嫁當時就不樂意了,他仙族的玉照官怎麽能委身下嫁小小魔界,這不是當着五界的面啪啪打他墨染的臉?
于是二殿下的八擡大轎十裏紅妝迎娶铢衡,變成被八擡大轎十裏紅妝嫁入仙界。
君明儀得知仇落服軟順應墨染無理要求之後亦是雷霆大作怒不可遏,恨不得當即就将仇落這個丢臉貨色一掌拍成渣滓。
堂堂魔界二殿下,怎能當着五界之面嫁入仙界?這不是宣告天下,他魔界就要雌伏仙界?!
兩界尊長誰也不肯退讓,就這誰嫁誰娶争吵數日,事情越鬧越大,兩方竟然在望仙臺當面對峙。铢衡與仇落誰也勸不動自己師尊,一場婚禮眼看就要黃菜。
偏生這時,身為仇落殿下外祖父的冥霆也收到消息,冥主亦被這樁婚事氣得半死,原因是,如此重大的事情,魔界某位不負責的君主竟沒有通知他這個岳父!
仙界魔界冥界三尊彙聚,望仙臺殃雲大作氣氛肅殺,延連方圓數百裏生靈懼怖。仇落生怕自己的婚事再度涼涼,只好費盡口舌三面開勸,好一番功夫說開一個折中法子。
将婚禮結成兩回,先由铢衡娶他,拜仙界三尊,再中轉冥界拜冥主老人家,最後回到魔界,拜魔君與王後。
三方脾氣都不和善,只好迂回親事,麻煩一些也無所謂。
就這樣二殿下與玉照官又成了三回親,用三種禮儀拜了三次天地,在仙界上拜了三尊飲了姻緣酒系了小指上的紅繩了,在冥界拜了冥主留名三生石,在魔界同跪魔君與王後遞一杯孝順茶。
雖然之前铢衡率領仙卒屢屢破壞魔界統一天下的好事,故怨頗多。但今夜活生生的玉照官竟以兒媳的身份跪在自己身前奉茶磕頭,魔君只覺一陣不實恍惚夢幻。當初只顧着想玉照官如何可惡恨不得将之折磨致死,但現在瞧着眼前唇紅桃面的铢衡,他是越瞧越順眼。
“吾兒何其有幸能迎娶仙族玉照,将來玉照官便是吾魔界堂堂正正的二王妃,魔界與仙界也該應此事和談。”說着魔指輕輕一點落在铢衡眉心,留下一道朱砂印,“這點生印權作當日無禮對待于你的歉禮,願你夫妻二人和和美美,恩愛白頭。”
“謝過……父、父尊。”铢衡拗口地說道。
仇落卻是正正跪在師尊身前,喊師尊不是,喊父後也不是,婚禮到了魔界就萬分詭異起來,明明大好日子他卻笑不出來,只能強拉唇角将茶水遞到君明儀手心,接着毫不例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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