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疼,太疼了,哪哪都疼。
雲帆記不得雲集打了多久,他開始嘴上還有力氣反抗一下,到後來只能間不間地哼哼兩聲。嘴裏鼻子裏全是血腥味,眼睛早已腫成一條縫,耳邊是陣陣嗡鳴,可樂還糊了滿頭滿臉。
雲集從最開始講了兩句話之後,就一語不發,全程默默手上發力,皮帶被打斷了,可樂瓶也被砸碎了之後他便開始自由發揮了,手上抓到什麽颠颠好用就用到雲帆的身上。
八點差五分,雲集扔掉手裏彎成九十度的羽毛球拍,深深地看了攤在地上的雲帆,上樓洗澡換衣服。
把身上濺到的星星點點的血跡洗掉後,雲集找了件幹淨襯衣套上。雲帆依稀聽到雲集上了樓,頭腦中僅剩的一絲情清明告訴他,今天的挨打結束了。得到這一信號之後,雲帆放心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按照往常,雲集把他往死裏狠揍一頓之後就會馬上離開家,然後他會有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見不到他。雲集從不會在意雲帆傷的重不重要不要上醫院之類的,每次都是他自己躺夠了緩過來了之後自己爬起來處理傷口。這回不知道他發什麽瘋,下手這麽狠,雲帆吸了吸氣,胸口疼的他一顫,他感覺自己的肋骨八成斷了。估計等雲集走了,他該直接打120喊輛救護車來。問題是,他手機呢?不知道落在了哪裏,而且喊救護車的話他豈不是還要起來給救護人員開門?
想着想着,走廊有了動靜,雲集穿戴整理從樓上下來。雲帆閉眼默默聽着,他應該往大門口走,不會來搭理自己。
可今天注定不同尋常,只聽到雲集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雲帆旁邊,居高臨下地看着被他打成豬頭的兒子,似乎在思考着什麽。雲帆則被他的這一舉動吓破了膽,忍着渾身的疼,試圖極力把自己縮成一團。
“算了。”雲集自言自語道。
什麽?什麽算了?雲帆牙齒都在打戰。
下一秒,雲帆被揪着頭發從地上薅了起來。
“呃…好疼啊!疼疼疼…媽媽啊……“
聽到雲帆的話,雲集一怔,在他的記憶中,雲帆只有生病發燒特別難受的時候才會無意識地喊媽媽。
因為雲帆從小就沒有媽。
雲集松開雲帆的頭發,“站穩,跟我去客房。”
雲帆暈暈乎乎地跟在雲集的後面,聽到他頗有禮貌地在門上敲了三下,然後擰開門把手。
Advertisement
進了門,無論雲帆怎麽想努力睜開眼睛縫縫,他只能模糊地看到客房的床上半躺着一個人。
嗯?怎麽好像是男人?
“過來跪下。”雲集說。
雲帆得令撲通一聲跪在床邊,他現在對雲集怕得要死,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
”牛先生,這是我兒子,三天前打人的施暴者。雖然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如果你還不解氣,你可以提出來,我會盡量配合……“
三天前?三天前?!雲帆唰得擡頭,猝不及防便望進那個深邃的令他超級不爽的眼神。
“是你?!”雲帆大叫出聲。
他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他沖上去把這個監視了他一個星期的男人撲倒在地,因為是從背後的角度,男人起初沒有看到他,被撲倒之後迅速翻身的同時一拳朝身後的人掄了過去,誰知這一翻就變成了雲帆騎在男人的胸前,兩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對。
“怎麽?還想惡人先告狀,敢打老子?!”雲帆含混不清地罵道。雖說他喝高了,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敏捷地抓住了虎虎生風的一拳。
躺在地上的人啓了啓唇,卻什麽話也沒說。任由雲帆抓住他的拳頭,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動。男人被壓着起不來,雲帆則像被他的眼神吸住了一樣,黝黑的雙眼定定地望着他的臉,那如有實質的視線像是在仔仔細細确認又像是在戰戰兢兢描摹。對上這樣的一個眼神,雲帆微微有些吃驚,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是久別重逢的友人。男人雖一語不發,但僅僅是一個眼神,雲帆就從中讀出了驚訝,難以置信和竊喜的情緒來。
有沒有搞錯?!他跟蹤了他,他有錯在先啊?憑什麽還這副坦蕩蕩的樣子?!這不是讨打麽?!結果本來男人不用那樣的眼神看他還好,被他這麽一刺激,雲帆腦中的理智轟地被怒火蒸得一幹二淨,一息間血液裏奔騰的酒精再次占領了上風,雲帆把男人早已卸了力的手使勁扔開,空出一手揪起身下之人的衣領,另一手扇了過去……
“這位先生身上被你打出了大大小小二十多處擦傷撞擊傷,并且你傷了他右眼的角膜,醫生說搞不好有失明的危險。”
“不知道這個原因,你滿不滿意?”雲集頓了頓,在雲帆身後涼涼開口。
“失明”二字,宛如一道晴天霹靂把雲帆劈傻了。他,他把人打瞎了?!
“還愣着做什麽?道歉還用我教?”雲集催促道。
“對,對不起,我,我沒想過你傷得這麽重…我那天喝多了,下手狠了,對不起……我不知道……”雲帆的臉腫的很高,以至于說話時甕聲甕氣的。“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諒,但是我會盡量彌補我犯的錯。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當牛做馬也……”
雲帆心裏是真的害怕了,以往他打的架都是小打小鬧,大多是你豁了嘴角我挂個青眼窩的程度,他從未像這次這樣下手如此狠毒,居然打傷了他的角膜……賠錢都還是小事,萬一他讓他去坐牢可怎麽辦?他才十五歲,他不想去坐牢啊!
“不用…原諒你。”
聽到自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雲帆先是一愣,原來他不是啞巴,爾後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懸着的心稍稍放下,還好還好,貌似不用去坐牢了。
有了先前非鬧出院的前車之鑒,這一回聽到他不假思索的原諒,一旁的雲集發覺自己不是那麽驚訝了。也許他真的不計較也說不定,雲集慢慢試圖說服自己去相信牛衛軍說出的話是出自本意。
“你快去醫院吧……”牛衛軍緊接着開口,雲帆的爸爸這一頓揍非常實在,他覺得他的這些傷比自己身上的要嚴重得多。
“牛先生不用擔心這小子,您只用安心養病,其他的事不用操心。”雲集把雲帆從地上撈起來,撈的過程中難免碰到他的傷處,雲帆疼得嘴裏吸溜溜的。
牛衛軍被雲集說得臉一紅,對自己剛才的失言而懊惱不已,人家爸爸明明還站在旁邊,自己說這樣的話真是多此一舉。
嗯,牛衛軍點點頭,想想應該沒他什麽事了,于是他便拉高了被子,背對雲帆父子躺了下去。
雲集雲帆……
雲帆跟着雲集從客房裏出來,心裏十分忐忑,看不到他爸的表情,不知道他的表現有沒有讓他消氣,還是說還要接着教訓他?不能的吧…那人都說原諒他了,沒道理他爸還在生氣吧……
“我去車庫開車,你去樓下等我。”雲集把西服穿好說道。
“去,去哪?”雲集惴惴不安地問。
雲集回頭奇怪地看了看豬頭兒子,“醫院啊,不然你還想去哪?”
“不想去哪不想去哪……”雲帆連連搖頭。
“還不走?”
“走,走……”
雲集把車開到醫院的時候,秘書先到了。打開車門,把雲帆從座椅上扶下車,就着路燈上下打量了一下,還好還好,四肢健全,還能站得住。丢下雲帆給秘書,雲集一腳油門車滑了出去,害得雲帆和秘書吃了一大口汽車尾氣。
不過好在雲集走了,雲帆不必再時刻擔心他又一句話說不好暴起沖他又是糊頭糊臉的一頓捶……
“李叔叔,我是不是不是我爸的兒子?”雲帆可憐兮兮地問。
秘書聽得滿臉黑線,監控下那個掄拳砸人的人才不應該是雲集的兒子。
“小帆啊,你那天為什麽打牛衛軍啊?”秘書把雲帆領到急診科的一張空床上,雲集讓他預先跟醫生打過招呼,雲帆一躺好就安排了護士上來先給他處理身上的外傷傷。
“他監視我!”渾身是傷的雲帆已沒有了之前的底氣十足,這聲控告說得委委屈屈的。
“人家是你家對面工地的工人,跟你難免會碰面。就憑這個你就說人家監視你?”
“不是,李叔叔,你不知道。我用微型攝像機拍下來了,他總在我背後盯着我瞧!”
“呃,小帆,攝像機的事你告訴你爸爸了嗎?”秘書今天下午其實也一直對牛衛軍的态度耿耿于懷,現在牛衛軍在監視雲帆的這個細節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說了啊,剛才在車,我主動招供了。”
“還有啊,你看你那天身上基本什麽傷也沒有,說明當時牛衛軍都沒怎麽還手吧?人家都不還手了,怎麽你還打這麽重啊?”秘書不太确定雲集有沒有告訴雲帆他們手上有他打人時的監控視頻,問的就比較委婉。
“我爸也問我了,”雲帆拿手遮住臉,“我記得不大清了,我只記得他雖然沒有還手,但是他一直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盯得我渾身不自在,我一個不爽就……”
“奇怪的眼神?是憤怒的眼神吧?”
“不不不,那種感覺我形容不上來,我總覺得他好像不是生氣,就是一種很清澈的目光,而且還特理直氣壯的那種。我對這個印象特別深,當時我喝多了,其他的都記不得了,唯獨就記住了這雙怪裏怪氣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哎,你也別多想,好好養你這一身傷吧,你爸在氣頭上,最近你放乖一點。”秘書接過放射檢查的號單,領雲帆去拍胸片。
“哇,李叔叔你都不知道我爸他皮笑肉不笑地拿皮帶抽我的樣子有多可怕……”雲帆說着自己就都了一抖,“每次我闖禍了就只知道揍我,都不會問問我為什麽……萬一真的不是我的錯呢……反正他都不想聽我說話也不想看到我……”
少年沮喪的抱怨聽得秘書有些不落忍,在他看來雲集對這個兒子的确實不夠上心。本來雲帆沒有媽媽,那個只當了半年雲集名義上的妻子的人不算。像這種情況做父親的就該更花心思教導他才是,可是沒有,從小到大只要雲帆在外面遇到什麽事了,先是被拉到雲集面前進行口頭教育,要是不聽就直接動手。秘書眼睜睜地看着原本一個挺活潑挺機靈積極向上的孩子,上到高中便開始抽煙喝酒逃學打架,染了一身的壞毛病。造成雲帆現在堕落的狀态,秘書覺得雲集該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雲帆拍片子的時候,秘書接到了雲集的電話。
“怎麽樣?”雲集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現在在拍片子,可能有骨折……”
“我知道了,今晚就麻煩你多看顧一下,明天上午可以不用去公司。”
挂了電話,雲集審視桌上的幾樣東西:自動播放打人視頻的pad,雲帆的照片,牛衛軍的身份證複印件,雲帆在車裏敘述的事情起因的筆記本。
監視,打不還手,奇怪的眼神,抗拒醫院,幹脆的原諒,對雲帆模模糊糊維護的态度……雲集重新梳理事情的脈絡,他總感到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這種隔着一層迷霧看不清對面虛實的感覺很難受,雲集拄着頭陷入了沉思。
淩晨三點,秘書的手機突然炸響,他渾身一震從彈簧床上跳起來抓起來按了接聽鍵,旁邊病床上的雲帆睡夢中咕哝了一句翻了個身。
“喂?”
“是我。這麽晚打擾你了不好意思,你現在有空嗎?”雲集清冷的聲線傳了過來。
秘書傻了,他把手機拿下來看了看頂頭的時間,三點零八分……現在有空嗎?
“呃,什麽事您說。”李牧心裏連翻白眼,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不然還能說沒時間挂了?
“你打開微信,我給你發幾張照片,你幫我看看。”
照片?秘書狐疑地照做了。
“這張是誰?”
“小帆啊。“
“這張呢?”
“牛衛軍。”
“好,接下來。這是誰的眼睛?”
“小帆的啊。”
“這個呢?”
“牛,诶不,你等等,前一個才是,诶等會兒……這……”秘書被自己腦海中正在成型的一個念頭吓得不行。
“你看,你也覺得,他們兩個的眼睛很像,說個不好聽的,完全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雲集說。
“呃,那你的意思是……”雲帆是牛衛軍的孩子?雲集又被綠了?這一次兩次的頭頂草原還能不能好了啊……
“雲帆是我兒子,他小的時候就做過鑒定,這個首先可以排除。”雲集知道李牧在想什麽,“至于牛衛軍他跟小帆生母是什麽關系,我現在也沒法确認,小帆送到我家之後,我們家就跟那邊斷了關系。我現在越來越覺得牛衛軍的出現并不是什麽偶然,就像小帆說的,他可能真的是在看他。”
“我明白了,我明天天亮去聯系一下在B省分公司的負責人,讓他派個人去調查一下。”
“對,注意不要做的太引人注目,問到小帆他媽有沒有舅舅之類的親戚就可以了。”
“好,我會仔細交代那邊的。”
“嗯。”
作者有話要說:
這邊已經開始五一黃金周啦~~~
大家還在工作咩???
emmmmm,嘛~節日快樂哈哈哈,出去玩耍啦啦啦啦~~~
感謝大家的閱覽評論支持,感動ing,鞠躬~~~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