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爹爹，我回來啦！”

雲帆一開門就聞到了飯香，廚房裏傳來菜下鍋爆炒的“滋啦”聲，聽在他耳中不能再動聽。三兩下蹬掉鞋子，雲帆蹦蹦跳跳地進廚房從後面一把抱住了牛衛軍。

“爹爹！”

因為抽油煙機的轟鳴而沒有聽到門口動靜的牛衛軍，被冷不丁出現的一雙手臂吓了夠嗆。

“小牛，躲開，燙！”牛衛軍胳膊肘拐拐身後的孩子。

“不嘛不嘛！”雲帆厚顏無恥地跟牛衛軍撒嬌。他把臉貼在爹爹背上，一上午在學校裏受的氣轉眼就煙消雲散了。爹爹真是他的寶貝啊！

“聽話，開飯了，去洗手。”牛衛軍總是在思索，雲帆這黏糊人的勁到底是學誰？他看不見的是，這個世界上能讓雲帆這麽依戀的，有且只有他一人而已。

“嗯嗯！”雲帆貼他爹爹身上“充滿了電”後，欣欣然去洗手換衣服。

上午李牧接牛衛軍去做檢查的途中，他特地問了雲帆放學的時間，從醫院回來順道買完菜，緊趕慢趕開始收拾，雲帆進門時最後一個菜下鍋，剛剛好。

“哇！這麽豐盛！”雲帆看看桌上，直接拿出手機要拍照。

涼拌黃瓜，青豆蝦仁，紅燒魚，西紅柿雞蛋還有紫菜湯，中午雲集在公司不回來，兩個人吃四菜一湯确實有夠豐盛，考慮到雲帆正是長身體的年紀，牛衛軍就做的多了些。

“給，筷子。”

“嗯！”

雲集家沒什麽食不語的規矩，可看看席上兩人，雲帆忙着夾菜扒飯，沒空說話，他不說話牛衛軍當然沒話說，只是望着雲帆大口大嚼的樣子暗暗心驚，不知道的還以為餓了好久似的。想歸想，牛衛軍還是拿了個碟子默默給雲帆挑魚刺。

飛速幹下去兩大碗米飯，雲帆終于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看到他吃飽了，牛衛軍松了一口氣，望望被掃得幹幹淨淨的盤子和碗，默默記下以後菜要多炒點。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牛衛軍慈愛地摸摸雲帆的頭，手下的觸感硬紮紮的，昨天雲帆讓他陪着去理發店把“彩虹頭”剪短并染回了黑色，比起雞窩一樣的發型，牛衛軍還是喜歡他現在這個學生頭。

“嗝~”雲帆打了個長長的嗝，摸摸肚皮站起來幫忙收拾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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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你以後別做這麽好吃的菜了，你看我都撐成什麽樣了？！”雲帆本打算中午把從老師們那裏拿的講義例題看一看做一做的，現在吃撐了，估計沒一會就要犯食困。

“？”牛衛軍歪頭不大理解。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

“小牛長身體，多吃是好事。”牛衛軍誠實道。

“我吃得多那是因為爹爹做的飯太好吃。爹爹有跟誰學過做飯嗎？”

牛衛軍想了想，說不上跟誰專門學過做飯，只是以前看他媽做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會了。

“你姥姥。”這麽說應該沒錯。

“哦~這樣~”

幫牛衛軍把碗收到水槽裏，雲帆就被趕去房間休息了。

春日的午後暖烘烘的實在是讓人提不起任何想要學習工作的想法，即使如此雲帆還是強撐着寫完了英語和物理老師布置給他的小測試才趴下睡午覺，說了要好好學習，不落實到行動怎麽行？

午休總是短暫，雲帆感覺自己剛睡着鬧鈴就響了。用涼水洗了把臉，收拾好課本卷子，跟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牛衛軍打了聲招呼，他就該去上學了。

“小牛，這個拿上，下午吃。”等雲帆換好鞋，牛衛軍遞過去一個保鮮盒，裏面是切好的蜜瓜和草莓，看上去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盒子外頭全是水汽。

牛衛軍中午洗完碗去雲帆的房間看了眼，發現他趴在書上睡得正香就悄悄退了出來。

雲帆愣愣地接過水果，“這是鼓勵？”

“是吧……怕你會餓……”牛衛軍不大懂雲帆為什麽把這個稱為鼓勵，上午他得知雲帆晚上七點半才能放學就上了心，兩點到七點半五個半小時，又是不停學習做腦力勞動，這麽長的時間牛衛軍覺得他肯定會餓，雖說晚上回來有飯，可先吃點水果墊墊也是不錯的。

“謝謝爹爹！”雲帆眨眨眼中的濕意，多久了？他有多久沒有收到過這樣暖心的支持和鼓勵了？

“不謝，路上小心。”

感受到了親爹的關心，雲帆像開足馬力的小火車，鬥志昂揚。班上的同學對他的态度還是有所保留，沒有人主動找他說話，然而他也沒有時間搭理其他人，整個下午每個課間雲帆就像被召喚了一樣往老師們的辦公室跑，然後趕在上課前從他們那裏拿回來各種各樣的輔導資料和卷子。

王老師陸陸續續從其他科老師那裏了解到雲帆這一天的活動軌跡，老師們表示，很久沒有見到像這樣學習勁頭十足的學生了。老師們的好評令王老師放下了一半的心，她現在擔心落下了三個多月的課，雲帆能在六月的分班考之前趕上嗎？這麽努力要是最終分到了慢班，不也是毀了？要不要再把他叫來跟他談談？可人好不容易回到學校，一回來就給他這麽大壓力好不好呢？王老師很糾結。

其實不用老師說，對于自己現在的處境，雲帆心裏十分清楚。高一主要是在趕課，進度很快且沒有回顧這一說，落下一周都不一定能趕上，何況他缺了這麽久，要在接下來的兩個多月裏趕上，其困難程度可想而知。這要是放在以前，雲帆真沒有多大的信心，可現在不同了，家裏有一個疼他關心他的爹爹，他說什麽也要把成績趕上去！

雲集今天早上把昨天和客戶在酒桌上達成的共識以書面合同的方式敲定，做成一筆生意的雲集心情不錯，中午跟李牧吃飯的時候，還跟他聊起了雲帆和牛衛軍。

“後天就手術？這麽趕？”

“這是醫生的意思，他這個情況不好再拖，趕緊做了也利于術後恢複。”

“哦，我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別的啊……”

雲集饒有興趣地聽李牧說牛衛軍問了他雲帆上學放學的時間，并且從醫院回來就忙着買菜回家做飯。

“我覺得他對小帆是真的關心。”李牧真誠道。

那可不一定，可能是愛屋及烏吧，想起早上他腦補的牛衛軍對他似有若無的暧昧，雲集得意洋洋地想着。

李牧覺得雲集最近不大正常，好好地吃飯呢突然一臉難以描述地微笑，搞得他都沒胃口了。

“待會沒什麽事，我出去一會。”雲集看了一下日程表說道。

“要去哪嗎？需要我開車嗎？”日程表上今天下午沒什麽事了呀。

“我去給牛衛軍買個手機，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不太方便。”

“那我也跟着去吧，正好幫你參謀參謀。”李牧一聽關于牛衛軍的事就來勁。

雲集瞥了一眼見縫插針想摸魚的秘書，涼飕飕地來了句，“你給我回去老老實實呆在辦公室，你也不看看你這個月的出勤率，再逃班我就扣你工資。”

李牧……

買個手機，選最新款最高內存最貴的就行了，要什麽參謀？

結果晚上雲帆回家就看到他爹爹圍着圍裙，坐在餐桌邊不知擺弄着什麽。

“爹？看什麽呢？這麽專心連我回來了都沒聽到。”

“啊，雲帆，回來了。”雲帆一聽牛衛軍喊他的大名就知道他爸肯定在家，不然就喊“小牛”了，母子倆的默契可見一斑。

“這個，不會用。”牛衛軍揚揚手裏的智能機。雲集下午回來，交給他一個盒子，說是買給他的手機，打開一看，一塊平平的板，沒有撥號的數字鍵，只有最下面一個按鈕，牛衛軍想找找說明書學一下，奈何說明書太簡單，直到雲帆回來，他只會個開機關機。

“我的天！茄子最新款！前後兩千五百萬像素，超大內存，待機超長的土豪機！我爸給你買的？”雲帆驚叫一聲。

牛衛軍點點頭，雲帆吵吵得他一頭霧水，除了最新款什麽也沒聽懂，但他看出了雲帆對于這機器的渴望。

“你想要嗎？”牛衛軍問。

“爹爹，你要給我？！咳咳咳……”雲帆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連咳嗽。

“你喜歡，就給你。我反正也不用。”牛衛軍從善如流。

“那我拿我的手機跟你的換？”牛衛軍這麽輕易地同意，倒讓雲帆感覺不大好意思。

“不用，喜歡就拿去。”

“不行不行，我跟你換！”在A市生活不像那個小村子，他爹爹需要一只手機跟他們保持聯絡。

“行，去喊你爸爸，出來吃飯。”牛衛軍把手機塞到雲帆手裏，不知道他具體什麽時候回來，竈上的雞湯一直小火煨着。

得了便宜的雲帆屁颠屁颠地去敲他爸的門了。

晚飯依舊豐盛，因為想着雲集晚上可能會回來吃飯，牛衛軍多炒了幾個菜外加炖了一大鍋香噴噴的雞湯。

中午已經見識到了牛衛軍做菜的水平，對晚上同樣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雲帆便沒有那麽驚訝了。

“嗬，這麽豐盛。”雲集數了數，三個人就做了六個菜，且葷素搭配，有肉有魚，他忍不住多看了牛衛軍兩眼，不就送了你一個手機嗎，也沒花多少錢，至于這麽殷勤地做這麽大一桌子菜嗎？

“吃飯吧。”牛衛軍開口提醒。他搞不懂為什麽雲集坐在位子上愣神，旁邊的小牛明明已經瘋狂開始動筷子了。

“哦，好。”雲集回回神。

“你今天去學校了？”雲集問道。三個人都沉默地吃飯，氣氛有點詭異啊。

“嗯。”雲帆心裏拉響警報，吃飯的速度都慢下來了。

結果他爸下一句就來了。

“缺了這麽久，能……”雲集忽然感到一只汗津津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膝蓋。雲帆拼命給他使眼色。

爸爸爸爸好爸爸我都已經改邪歸正要當個乖乖好學生了能不能麻煩你別再我爹爹面前揭我的底啊我不要面子的啊以後我一定會規規矩矩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現在求求你了閉嘴好不好？

雲集怎麽會讀不出來他兒子的想法，餘光一瞟，果然牛衛軍聽了他的話停了筷子往雲帆臉上瞧。

“缺課？”牛衛軍奇怪為什麽雲集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等了半天也沒下文，只好自己開口問。

”啊，沒什麽沒什麽，就是缺了在爹爹家那兩天的課，很好補的，爹爹不用擔心！吃菜吃菜！啊！這個排骨好香啊！诶呦，雞湯還有嗎？我想吃山藥！”雲帆怕他爸開口，趕緊把話頭接下來。

哼，三個月的課，很好補起來，雲帆你可真牛！雲集嘲諷地剜了大放衛星的雲帆一眼。

怎麽了？有我爹爹在，不興我因愛發電，大力出奇跡？！

呵呵，你太天真了！勸你清醒一點，你那些破事他早晚會知道，還不如坦白了。

你敢？！子不教父之過，我學壞了你也有責任！

臭小子，你還想把我搭進去？！

怎麽？你敢說我也敢說？是誰不會教育孩子，只知道打人！

好！你出息，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成績趕上去！

雲集雲帆父子的眼風大戰牛衛軍沒能瞧見，聽到小牛要吃山藥，他起身盛湯去了。

“給，山藥。”牛衛軍完全體會不到空氣裏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招呼雲帆舀山藥。

“嗯，謝謝爹~”雲帆對牛衛軍的甜甜一笑特晃眼，全然不見剛才和雲集對上時的龇牙咧嘴。

“這湯是挺好喝，在哪買的雞？”雲帆表演的小狗變臉惹得雲集心裏只想笑。

“XX超市。”

雲集還以為煮出厚厚一層雞油的土雞是在什麽特別的菜市場買的，原來就是家旁邊的超市啊。

別看土老帽土，這做飯倒還真有兩下子。雲集今天第二次感嘆。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收看今日份的“雲狗腿變臉”節目。

每次上來更新看看數據都默默告誡自己：努力更新努力更新努力更新……

謝謝大家評論收藏，感動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