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很快家裏的人都聽說牛衛軍年後要辭職自己開店的消息，牛姥姥興沖沖地說要去店裏幫忙，而雲帆和田超則想着運用自己年輕人的眼光，力求給牛衛軍的店打造出一張網紅臉。

年跟前，開完總結大會，雲集就基本閑下來了，兩個孩子也都考完了期末，放假在家，于是眼下最忙的就變成了牛衛軍。

和牛衛軍談妥的第二天，楊天生就在天廚門口挂出了招聘廚師的廣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從那以後，那些個愛嚼舌頭的小姑娘們收斂了不少，雖然不能說是毫無芥蒂，但至少在店裏遇見，沒有再明晃晃地繞道走。去意已決的陶從柔也不再暗地裏跟這幫人置氣，一時間前臺後廚之間的關系緩和不少。

這天下班，雲集開車來接牛衛軍，兩人約好了去菜市場買點年貨回去。

“牛肉買了，雞買了，香菇買了……”一上車，牛衛軍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便簽本，拿出筆在年貨清單上打鈎。

“今天買什麽？”雲集問。

“八寶飯，魚，餃子皮，大蔥，肉餡，花椒面……”牛衛軍挨個往下數。

“這才二十六，離過年不還有好幾天麽，怎麽這麽早買餃子餡餃子皮？”那些東西不是新鮮點好麽？

“聽小陶說，就過年這兩天大蔥和絞肉餡買的可貴了，恨不得一天一個價，平時一把蔥2塊，過年能賣到7，8塊。”清單上，牛衛軍為此還給包餃子這一欄畫了個着重五角星。

“有這樣的事？簡直坐地起價啊……”

“是啊，你在A市呆了這麽久，你不知道過年要漲價？”牛衛軍片頭問。

“不知道，以前不怎麽注意過年，無非就是三十晚上回家吃一頓飯罷了。”雲集啞然一笑，說起過年，他腦海中一時竟然想不出什麽值得回憶的片段。

“那今年，你還要回家麽……”牛衛軍不确定地問。

雲集開車間隙觑了牛衛軍一眼，“回什麽家？我就那一個家。”

牛衛軍低頭想了想，“那你爸媽……”

提到父母，雲集的表情忽的冷了三分，“快過年了，別提他們。”

Advertisement

“哦。”

牛衛軍看了眼開車的人，聽上去雲集跟他父母的關系應該不怎麽好。牛衛軍總共就見過雲集的母親一次，王雲女士超越實質般厭惡的表情讓他記憶猶新。可雲集除了在姨母家抓到他，沖他發火時說了句“你竟然相信那個老女人的話，卻不願意信我”，他好像從來沒在自己面前提過他父母。自己回到A市以後，王雲女士也沒再來找過他，牛衛軍沒有天真到認為她不出現是因為認同了自己和雲集的事，那會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雲集和他父母之間産生了隔閡不再往來？牛衛軍憂心忡忡地想。最近日子過得太舒心，搞得他竟然連對方父母的事都忽略了，擔憂完牛衛軍馬上開始反省。

雲集見旁邊的人半天不再說話，略微一猜就懂了。牛衛軍這個人，教科書般的老好人，上尊父母下護孩子，要是他對那夫妻做的事給他知道了，指不定會鬧騰出什麽有的沒的，與其那個時候兩人吵起來，雲集寧願牛衛軍蒙在鼓裏什麽也不知道。雲集不動聲色地另起了一個話頭，跟牛衛軍聊起李牧這兩天在網上物色到的店鋪，雲集不想跟牛衛軍談他的父母，至少現在時機不合适。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了，可晚飯的時候，趁牛衛軍在廚房忙活，雲帆湊到雲集身邊問他爺爺奶奶的事。

“今年不回那邊過年，就在自己家過，你問這個做什麽？他們聯系你了？”雲集十分警惕，他把父母送去加拿大“養老”的事，雲帆也不知道，要是那邊繞過了他跟雲帆聯系上了……

“沒有沒有，爺爺奶奶沒有聯系我，剛爹爹提了一句，我過來問問。”雲帆搖頭。

“他讓你問的？”

“不是，爸你怎麽這麽疑神疑鬼的？我就是随便問問，畢竟以前都是去那邊過年的。”

“哦，那你現在知道了，我們就在自己家過年。”雲集說。

“爸，你是不是跟爺爺奶奶簽了什麽協議？”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姿不太自然的雲集，聯想到最近風平浪靜的生活，雲帆很直接地就琢磨出，肯定是他爸跟爺爺奶奶談過了，要不按照他奶奶那畫風，肯定三天兩頭的來煩他爹爹趕他走了。

雲集略微驚訝地看了眼雲帆，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子以前有這麽細心？

“是，簽了協議了，等你十八歲了就把你派去給他們倆養老，而我帶着你爹爹游山玩水，沒人打擾，快樂逍遙~”

雲帆一聽炸毛了。“你說的絕對不是真的！”

“真，真的不能再真，我們還商量等你上了大學就把公司交給你管，然後我和你爹爹坐着享清福。”

“不行！爸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考大學了！我上不了大學，沒法管公司。”雲帆是真的有點慌了，他都開始腦補等他高考完，回到家打開門發現人去樓空，他爸帶着他爹爹丢下他快活去了……

“哈哈哈哈……”見雲帆急赤白臉的樣子，雲集實在編不下去了。

“爸你煩不煩啊吓死我了！”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的雲帆羞憤不已，最開始問的問題也在沒提起。

雲集則默默暗爽，誰叫這臭小子總是幾次三番打擾他和大牛的好事，想想還有一年多他才會考上大學走人雲集心裏就有點憂愁，恨不得他早點參加高考……

臘月二十八，牛衛軍盛出點菜單上最後一個虎皮青椒遞給傳菜員，他關上竈火，把那口用了大半年的鍋仔細刷了刷，竈臺周圍的油漬也用心洗了洗。做完這一些，牛衛軍解下圍裙，疊好放在了案板上。今天是他最後一天在天廚工作了，時間過得真快，他是春夏交際的時候來到這裏，轉眼已是隆冬臘月。今天楊天生不在店裏，牛衛軍跟他發了個信息說自己走了，感謝他這段時間的照顧。小陶昨天下午已經坐上了回老家的車，他們約好了十五以後見。

四處檢查了一下沒什麽不妥後，牛衛軍離開了天廚。馬路對面雲集的車已經停在那了，說是今天要帶他去實地考察一個鋪子。

坐進車裏，暖氣轟地撲到臉上，牛衛軍拉開羽絨服的拉鏈，雲集總喜歡把車內空調的溫度調的很高，穿着外面的衣服坐進來沒一會就會出汗。

“那個店鋪在雲帆他們學校後面那一片，地圖上看好像不在街面上，等會估計還要去找找。”雲集目視前方把印有店鋪信息的A4紙遞給牛衛軍。雲集只是看到網上不少人都挺中意這間店鋪，不少留言都在說要約年後看房。看留言看得有點心動，左右無事，思來想去雲集還是抱着試試看的想法聯系了房東，問年前能不能去實地看房。雲集想跟網上那批人打個時間差，要是各方面都還滿意，他們就直接定下來。還有兩天就過年，即使他們這會定了要租，也是年後才能簽合同。

“房東不回家過年嗎？怎麽這個時候了還在帶人看房？”牛衛軍問。

“房東也是A市本地人，要不然今天還看不上。”雲集解釋道。

牛衛軍點點頭。發展大道28-6號，他默念店鋪的地址，想不到這麽快就可以去看鋪子了，本來他還以為會年後等上一段時間才能正式開始張羅，誰知雲集的辦事效率這麽高。

沿着地圖上的指示，兩人找到了地方。巷子裏不好停車，雲集把車停在了馬路邊。聯系上房東後，雲集和牛衛軍在車裏等了十來分鐘，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大媽急匆匆地從巷子裏走了出來。

見面打好了招呼，房東孫姐帶着他倆進了巷子。

“就是這了。你們等我開門。”孫姐指了指面前卷閘門關着的一件鋪面對兩人說。

雲集回頭看看來時的方向，雖然地圖上顯示的位置離大路口有些距離，實際走了一遭發現也就五百來步，不算特別遠。

卷閘門打開後，孫姐進屋開了燈，開始介紹起來。

“以前這店是我們兩口子買下來自己開服裝店的，自從去年我老公得了心梗以後，我閨女怕我們再累出個好歹，就不讓我們再搞了，這才挂出來出租。”

“那您愛人現在怎麽樣了？”牛衛軍關切地問。

“心髒上搭了個支架，平時多注意着，問題不大。”孫姐微笑着說。

“哦，那就好。”

“謝謝你的關心，電話裏我聽這位先生說你們打算開個餐館？餐館好啊，這周圍還真沒什麽像樣的吃飯的地方。哦對了，店後面其實本來有個小廚房的，我們以前都在那做飯吃。這不為了出租才把小廚房拆掉了，可煤氣水管都是現成牽好了的，到時候只用裝修一下就行，我帶你們去看看。”孫姐見牛衛軍上來首先關心的不是租金而是她愛人，不禁對兩人心生好感，介紹的也分外用心。

跟着孫姐，雲集和牛衛軍把整個店鋪上上下下都轉了一遍。全部看下來，雲集心裏挺滿意。店鋪面積不大，擺上桌椅板凳，頂多同時坐下二三十人，這樣的容客量牛衛軍不至于太忙。二一個就像孫姐說的，雲集看了手機地圖，這家鋪子周圍有三個小區，可吃飯的餐廳要麽是開在外圍馬路邊的大飯店，要麽是炸雞串串之類的速食小店，雲集相信大牛的手藝，在這開店不用花多長時間就能紅火起來。

牛衛軍對這裏也挺滿意，別看這裏店小，前廳四方敞亮，後邊除了劃作廚房的地方還有一個小房間可以作為倉庫使用。

“要是有人開車來店裏吃飯，這後面就是紅陽小區的停車場，開放的，可以把車停到小區裏。”三人站在店外，孫姐把小區停車場的位置只給兩人看。

“孫姐，我們就想開一家小店，不用停車場……”牛衛軍哭笑不得，一個百十來平米的小餐館，配什麽停車場？

“诶呦話可不能這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萬一你們真做起來了，可要請我來捧場啊哈哈哈！”孫姐豪爽地笑起來。

“一定一定，那今天就先看到這，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今天晚一點再聯系你。”雲集說。

“行，今天看來也是跟你們有緣，這樣，房租我在原先的基礎上給你們打個九折吧！算是我保本租給你們。”

聽到降租金，雲集和牛衛軍連連道謝，送走孫姐，兩人回到車上。

“打了九折的租金一個月要多少？”一上車，牛衛軍就問道，給他的資料上沒有寫租金，他一路都不知道租這樣一間鋪子要多少錢。

“一萬打九折，嗯，九千？”

“九千？！”牛衛軍瞪大牛眼睛，不敢置信。居然這麽貴！

“小點聲……”雲集掏掏耳朵，“這個價在A市不算貴的，要是多走幾步在發展大道上，肯定一萬五往上走。”雲集解釋道。

“那我一個月要賺多少，才能不虧……”可憐九千一月的房租遠遠超過牛衛軍的預期，他已經開始思考該怎樣才能保本經營了……

“嘿大牛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大致給你算一下啊。首先光房租就九千，開店不能光你和小陶兩個，媽就不說了不會讓她真來店裏，那麽肯定要請一到兩個人，一個人按五千工資算，加上小陶一共就一萬五，然後雜七雜八的水電煤氣還有買菜成本，你這一個月少說也得有個三萬以上的營業額吧，牛老板？”

“三，三萬……”牛老板聽得目瞪口呆。

牛衛軍呆愣的模樣勾起雲集戲弄的心思，“哦還沒算前期裝修買電器桌椅的費用，按面積的話，感覺沒有個五六萬拿不下來啊……”

“又……”牛老板已經不想說話了。

“好了好了，我說過會幫你的，別擔心。”一方面雲集覺得有必要讓牛衛軍對開店賺錢的不易心中有數，但同時他可不忍心讓他的大寶貝因為錢發愁，說到底同意牛衛軍出來開店，不過是想讓他找個事情做，至于開店是賺是賠，雲集并沒有很在意。

雖然得到了雲集的承諾，但牛衛軍還是恹恹的，要是沒人來吃他的菜可怎麽辦？

車裏兩個人一個存了為美人一擲千金的心思，一個操心自己的手藝無人問津虧本到底，兩人不約而同都沒有往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上想，更沒有想到未來某天牛衛軍一個月賺的錢會遠超過雲集的工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與厚愛，牛老板正式上線，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