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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十七，一大早田超就被人接走了。聽說是田超爸爸那邊的親戚接他去過年，小孩子收拾好書包和簡單的行李，戀戀不舍地上車走了。送走田超，本着“炸七不炸八”的舊俗，牛姥姥和牛衛軍戴起浴帽，圍起圍裙打算今天把年夜飯上的炸品全都做出來。廚房裏的母子倆忙的熱火朝天，客廳裏吃着炸丸子的父子倆就更顯得無所事事了。電視上早早的進入了倒計時模式，各地春運大軍的采訪和社會各界拜年的錄像滾動播出，雲帆盤在沙發上扒拉碗裏的豆腐圓子，耳邊聽着他爸在邊上一聲聲嘆氣。

“爸，你怎麽了？”雲帆斜了雲集一眼。

雲集看了眼滿嘴流油眼神無辜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

“你怎麽還不高考？跳級了解一下？”

雲集的話吓得雲帆差點碗都端不穩了，最近他愈發感覺到他爸對他似有若無的敵意。他半夜口渴了起來到廚房喝個水，誰知一轉身他爸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背後，恻隐隐地盯着他，吓得他一口水嗆着打了半夜的嗝。還有一次補習班因為大雪取消了，等他高高興興回到家，屋裏靜悄悄的，他喊了好幾聲他爸才從卧室裏開門出來。诶呦那個臉黑的雲帆都不敢擡頭看，問爹爹呢，他爸說在睡覺，可是當時才剛過中午十二點，有那麽早的午覺嗎……

“爸，爸，雖然我吧成績不錯，但是跳級這種事我覺得還是十分不妥的，俗話說穩紮穩打，對吧？”

“對個頭！我巴不得你現在就出門上大學！”雲集內心老淚縱橫，再被這熊孩子耽誤下去，指不定他哪天就被憋出毛病了。

“爸！你太過分了！看我不爽你直說啊！”雲集陰陽怪氣的調調激起了雲帆渾身的雞皮疙瘩，這年頭當個孩子容易嗎？整天面對這種不省心的父親……

“你說對了，就是看你不爽，總是擋在我和你爹爹中間，我不爽得很，你有轍？”

“爸！你這麽說就過分了啊！這是我家你說我能去哪？！要走也是你走！”雲帆氣得頭疼，別人都說孩子是父母感情的增色劑，可到他這怎麽就變成眼中釘了？

“诶？不錯，好主意啊！等我去安排一下！”

雲帆看到他爸的眼睛突然亮了，心裏打了個抖，“什，什麽好主意？”

“切，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幫忙！”雲集怼怼完就起身去了卧室，沒幾分鐘又跑去了廚房，把牛姥姥請了出來。

“小牛，別光顧着吃，陪你姥姥說說話，我去幫你爹爹。”雲集越是笑容滿面，雲帆就越覺得他心裏有鬼。

“哦。”

看到雲帆進廚房，牛衛軍眉頭皺了起來。“這裏油煙子這麽大，進來幹什麽？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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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一會洗個頭就行了。”雲集不以為意。

責備地瞅了眼雲集，牛衛軍舉着漏勺指了指面前的缽子，“剛出鍋的藕夾，拿碗趁熱吃。”

雲集站着沒動，“寶貝，你喜不喜歡吃椰子？”

“椰子？一般。”

“那芒果呢？”

“有點過敏，怎麽了？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雲集大意沒躲過牛衛軍詢問的目光，一閃而過的眼神裏他看到了濃濃的算計。

“你想幹什麽？”牛衛軍問得十分戒備。

“沒想幹什麽啊~”雲集打了個哈哈。

接觸久了，不敢說對面前的人十分了解，可聽出他此刻沒說實話的功力牛衛軍還是有的。他停下手裏的活，轉身正面對着雲集，滿臉寫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雲集……

“真的沒什麽，剛才看電視的時候，電視上放來着。現在不是都流行到海南度假過年麽，我看到有好些人在沙灘上吃芒果椰子……”

掐頭去尾，牛衛軍精準地抓到了雲集磕磕巴巴的陳述中的關鍵詞，“海南？”

“啊，是啊，海南現在二十七八度，可爽了！你有沒有……”雲集內心一喜，诶！有門！

牛衛軍砰的聲拍在案臺上，“我一點興趣也沒有，雲集，我再提醒你一次，過完年一開春，我們花錢的地方多得很，平時的消費就算了，其他地方能省就省一點，你明白嗎？”

就好比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撞上了一堵牆，雲集兩眼發花，牛衛軍這麽了解他，不知道他是該哭還是笑。“你看，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生什麽氣。”

雲集當然知道牛衛軍在生什麽氣。昨天看完鋪子回到家，兩人一合計就給房東大姐打了電話，為求穩妥雲集還給大姐預付了五千的保證金，雙方約好了年十五一過就簽正式的租賃合同。鋪子的事差不多定了，其他的也要陸陸續續開始打算了。雲集的意思是，前期包括簽合同，店裏店外裝修加買電器家具他都包全，牛衛軍負責監工和招人。

可話剛說完牛衛軍的頭就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自己有錢，不用你出錢。”

“別鬧，我就幫你把前期搞好，後面的經營就全靠你自己……”

“我沒鬧，不要你的錢，我自己出。”牛衛軍固執地聳了聳牛鼻子。

雲集又勸了幾句，無奈犟牛還是倔的不行，這下雲集也有點生氣了。

“你有錢你有錢，你有個屁的錢！前期少說也要個大幾萬，你跟我說你一下到哪拿出來這麽多錢？！”

“你！”牛衛軍攥緊拳頭，“我，就是，不要，你的錢！”

“牛衛軍我跟你說你別不識好人心！店裏的裝修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後面的經營，你……”雲集正欲發火，突然意識到牛衛軍的眼眶是紅的。

雲集瞬間心就軟了，他不是不懂牛衛軍的堅持。來到這個家裏這麽久，這個人從來沒有指望誰靠過誰。眼睛一治好就主動出去找工作，要不是雲集給聯系上了楊天生，他從小超市出來再去對面搬磚都有可能。包括到現在兩人都已經是愛人關系了，碰上錢的問題，牛衛軍還是異常堅持。除了不再繳每個月的房租，家裏的日常開銷大頭刷雲集的卡，雞零狗碎的小東西就全是牛衛軍付的，為此雲集說過好幾回，但牛衛軍向來不為所動，堪稱宇宙第一軸。

就是不想接受他毫無底線的幫助，就是想靠自己的努力和他站在一起，這個家的責任，一半一半。

看到牛衛軍委委屈屈又有些傷心地看着自己，雲集深吸了一口氣，再出口的話語氣便軟和許多，“你說你怎麽這麽軸？我又沒說是白花錢幫你，這不是舍不得你店還沒開就要破産了麽？我前期給你墊付的錢，你以後掙錢了都是要還給我的。看在咱倆關系好的份上，我就不算你利息了，把本金還我就可以。這樣你看行嗎？”

雲集話鋒一轉，“給你錢”就變成了“墊付”，牛衛軍眨眨眼瞅着他，“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騙你。”雲集試探地摟住了牛衛軍的肩膀，心想這下該消氣了把？

“那行，你給店裏花的每一筆錢都要做賬，我會給你打借條的。”牛衛軍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借條借條借條，多古老的東西啊……

“沒問題，那就這麽說定了。以後可別再為這個生氣了，看得我都心疼了……”雲集憐惜地摸摸牛衛軍的臉，不料卻被一把揮開。

“說正事的時候，別總這麽沒個正形，話我可說在前頭，明年用錢的地方多，平時節約一點，知道嗎？”想到開店要的錢，牛衛軍就沒心思跟雲集貧嘴。

“好好好，都聽你的！”為了哄大牛開心，雲集順毛虎摸。

“所以，我說的話就管一天？”牛衛軍隐隐有發怒的架勢。自從他過完生日，雲集就時不時地萌生要帶他去看海的想法，有一次要不是牛衛軍黑臉，飛機票都訂好了。這次雲集一提，牛衛軍心裏就迅速把海南，大海和亂花錢聯系在了一起。

“诶诶诶，我真的什麽都沒說，你可別冤枉好人，”雲集被眼刀一刮，瞬間老實。

“沒說就好，把那個面盆遞我。”

“好……”

雲集郁卒不已，怎麽感覺一覺醒來，大牛就變成了扣扣縮縮的管家小媳婦，每天拿着小賬本，柴米油鹽醬茶醋，事事精打細算，這樣談錢色變的态度，以後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雲集一邊把面盆狗腿地雙手捧給牛衛軍，一邊心裏開始想辦法曲線救國。

可憐雲集到晚飯也沒想出怎麽樣才能把牛衛軍騙去海南度假。先前見牛衛軍要生氣，他壓根不敢告訴他，他已經頭腦一熱訂了初三到初七海南到A市的機票……

真是難搞，太發愁了……雲集坐在雲帆房間裏的懶人沙發上，把頭發都快薅禿了。

“爸，你在幹什麽？”雲帆盯了他爸許久，本來不準備搭理的，可想到萬一他是在思考怎麽把自己打包送走，雲帆覺得還是要問問的。

“诶，你爹太直了……”雲集長嘆一聲。

雲帆心想我爹要是直，還有你哔哔的地方麽……

“說來聽聽，我給你出出主意。”雲帆勾勾手。

“是這樣的……”雲集擡起頭跟雲帆講了他的計劃。

“也就是說，你未經我爹同意就給他買了不能退的機票，打算帶他去海南玩？”

是啊。

“那就直說呗，這有什麽？”雲帆不懂他爸在愁什麽。

“問題是你爹現在變得超級摳門，他不讓我亂花錢，要是讓他知道我花了這麽多錢只為了玩，肯定會跟我翻臉。”

果然愛情會讓人的智商下降嗎？忽悠他爹爹這麽簡單的問題還用的着發愁？雲帆無語得很。

“那你就別讓我爹知道呗，你公司每年不都有員工福利麽，你就跟我爹說這是多出來的兩個名額，錢都交了，不去就浪費，我爹一準就同意。”雲帆說道。

聽懂雲帆話裏的意思，雲集眼睛都亮了。對啊！不能讓他覺得去是亂花錢，讓他覺得不去是浪費錢不就得了？雲集頓時喜上眉梢，他大力拍了拍雲帆的肩膀，這個兒子沒白養這麽大啊！

“等着，我和你爹去給你造弟弟去！”說完人就票出了房間。

啥玩意？弟弟？！一道驚雷從天而降劈中雲帆，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剛才他爸說是要給他造弟弟了？

心頭的難題有了答案以後，雲集渾身松快了不少。他慢慢悠悠地又在網上訂好了酒店房間。說來也是幸運，按理說年跟前了酒店機票應該都不好買才對，可能雲集時間選得好，機票機票一看剩兩張，酒店酒店随手一查就刷出來一間四星套房，簡直完美！至于順嘴跟雲帆說的話，雲集一點沒放在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