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個東西, 你也會做嗎?”宋修閱把盤子舉起來給陸睢看了一下, 臉上表情一言難盡, “這玩意兒太補,咱倆年輕力壯的, 吃這個不合适吧?”

陸睢停下刀, 看了一眼, 淡淡道:“說不定是媽買了給爸補身子的,放那兒吧, 我等等炖個湯。”

宋修閱放下盤子, 點了點頭, 開玩笑地說:“有道理, 那你待會兒可別吃,我怕你半夜睡不着流鼻血。”

陸睢悶聲笑了一下,“知道了, 你去幫我燒鍋開水。”

兩人在廚房裏忙了有三個鐘頭,宋修閱只負責洗菜端盤子這種雜活,順帶幫忙看着火候,陸睢的廚藝深得陸母真傳, 蒸炒煮炖, 好像沒有他不會做的菜。

陸母閑不住, 幾次三番想進廚房幫忙, 都被宋修閱趕了出去, 把她按在沙發上, 端了盤剛剛切好的水果塞到她手裏, 不許她插手。

陸父也勸陸母,既然兩個兒子有意要表孝心,就成全他們,陸母這才笑呵呵地答應。

最後一鍋甲魚湯做好,宋修閱帶着隔熱手套捧着砂鍋端到桌上,朝看電視的兩個老人喊着:“菜好了,爸媽快上桌,嘗嘗陸大廚的手藝!”

“來了來了!”

“呦,這麽多菜呢!今天你們兩個辛苦了。”

宋修閱脫下手套,笑着說:“我們就偶爾給你們做一頓飯哪裏談得上辛苦,要真說辛苦,也是陸睢辛苦,我就是個打下手的。”

陸睢洗了手從廚房出來,聽見宋修閱誇他,唇角微揚,上去攬着他的肩膀,看着他說:“沒有你打下手,也沒這桌好菜,你的作用也很大。”

陸父陸母看着兩個兒子這膩歪的勁,心裏更高興,招呼他們坐下,拿了碗筷放他們面前:“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快吃飯快吃飯,別讓菜涼了。”

陸睢把蛋糕端上來,插上蠟燭,先讓陸母許願吹蠟燭。

之前陸父身體不好,陸母一直陪在醫院看護,很多年都沒過過一個像樣的生日,尤其今天兩個孩子都在身邊,她心中十分感慨,吹蠟燭的時候眼眶微紅,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陸父看到了,拍了拍陸母的手,半心疼半埋怨地說:“高興的日子,怎麽還掉眼淚了,也不怕孩子看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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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母不好意思地笑着說:“我是太開心了,沒忍住嘛。陸睢、阿閱,媽媽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孝順的好孩子,只要你們兩個好,媽比吃了什麽靈丹妙藥都高興。”

陸睢親昵地捏了捏宋修閱的臉頰,含情脈脈看着他,“放心吧爸媽,我們很好,對不對,阿閱?”

宋修閱轉了下臉躲開陸睢的魔爪,在桌下陸父陸母看不見的地方,掐着陸睢的大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陸睢,點頭:“是啊,我們好着呢。”

陸父欣慰地笑了,對陸母說,“好了,嘗嘗兒子的手藝,看看比起你來說怎麽樣!”

桌上的菜肴很豐盛,糖醋小排、西芹蝦仁、釀豆腐、土豆燒鴨、三杯雞……還有一大砂鍋的甲魚湯。

甲魚湯裏放了山藥,軟糯酥爛,足足在竈上炖了兩個小時,火候到位,陸母盛了兩碗湯分別端給兩個兒子,笑眯眯地說:“這可是我早上去菜市場找了好久才買到的野生甲魚,你們快喝!”

宋修閱端着燙手的碗在手裏,推辭道:“我最近上火,吃不了這個,給爸吃吧!”

陸母“诶”了一聲,擺手道:“你爸一老頭子,喝這個幹嘛,這個湯補得很,你們平時工作上學辛苦,得補補身子。上火不怕,喝完了再吃點降火的水果,不是就中和了嗎?”

宋修閱哭笑不得:“這個還能中和的嗎?”

說完在桌下用腳勾陸睢,示意他也說兩句。

要知道這可是野生的甲魚湯,這一碗喝下去,他晚上甭想睡覺了!

可誰知陸睢面不改色,默默拿起勺子舀了甲魚湯喝了一口,然後點頭稱贊:“湯很鮮,好喝。”

宋修閱驚得擡頭紋都出來了,這個騙子!剛剛在廚房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陸睢眼神輕飄飄地遞過來,舉了碗做了個幹杯的動作,“你也喝啊,媽的一片心意,別辜負了。”

宋修閱:“……”可以,夠狠,他記住了!

喝就喝,又不是毒藥。

宋修閱端起碗,也省了勺子,一口氣喝了半碗,喝完砸了咂嘴,好像味道是不錯。

陸母笑眯眯地問宋修閱:“好喝嗎?”

宋修閱點頭:“好喝的。”

陸母從他手裏接過碗,又給他舀了一大勺湯,外加一個甲魚腿,重新遞給他,“好喝就多吃點,這個肉也好吃的,吃吧吃吧!”

宋修閱端着碗,手輕微地抖了一下,把熱淚吞到肚子裏:“好的!媽!我吃!”

這一頓飯下來,宋修閱喝了三碗甲魚湯,吃了兩只甲魚腿,陸睢只比他好一點,不聲不響喝了兩碗,直到兩人實在是撐得吃不下了,陸母才放過他們。

吃完晚飯,從陸家樓上下來,宋修閱邊撐着腰邊打飽嗝,拖着陸睢往小區外面走:“陪我走走,消消食,我怕我在車上吐出來。”

陸睢給他拍後背,讓他好受一點,笑道:“誰讓你這麽傻,媽給你夾多少你吃多少。”

“你還說!”宋修閱怒了,捂着肚子有氣無力道,“剛剛在飯桌上你怎麽不幫我說話?現在卻說風涼話。我這不是看媽今天生日,所以哄她高興嘛!哎呦,你走慢點,我撐得厲害!”

兩人沿着馬路牙子散步,已經8點多,小區外面并沒有多少人。

盛夏的晚上,天空月朗星稀,晚風吹走了白日裏的暑氣,空氣裏開始涼爽起來。

寧靜的夏夜,可以聽到樹梢上有知了在鳴叫,路邊的草叢裏有小蟲子在葉子上爬行窸窸窣窣的聲音。

往前走了約有二十分鐘,宋修閱的胃裏才稍微好受一點,走到一條走不通的小巷子裏,原路折返。

回去的時候已經九點了,路上行人就更少了,宋修閱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陸睢的肩膀忽然起了一個念頭。

“喂,”宋修閱晃了晃陸睢,彎下腰,可憐兮兮地說,“我走不動了,胃疼。”

陸睢停下,連忙扶起他,緊張地問:“嚴重嗎?需要去醫院嗎?”

“不用不用,可能是因為剛剛走得快了點,有點痙攣。”宋修閱看了一眼前面的路,“還有挺長一段路的,要不你先去開車,然後回來接我吧?”

陸睢眨了下眼,深邃的眼睛在黑夜裏看上去更加幽深,讓人愈發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沒有說話,靜靜端詳了宋修閱有十幾秒鐘的時間,宋修閱被他瞧的心虛,偏過頭躲過他的視線,幹巴巴道:“你幹嘛啊,幹嘛這麽看着我?”

陸睢輕輕笑了,手從他後背上移到脖子後面,捏了捏脖頸上的軟肉,“我在想,有人是不是想調虎離山,然後溜之大吉?”

宋修閱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捂着胃部蹲在地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是真的難受!”

陸睢在他前面蹲下,言簡意赅:“上來。”

宋修閱錯愕:“幹嘛?”

陸睢:“我背你。”

宋修閱當然拒絕:“不要!”

陸睢轉過來,挑眉笑着看他:“那你承認是裝的?”

宋修閱抱緊手臂,嘴硬:“沒有!”

陸睢哂了聲:“那為什麽不讓我背?”

宋修閱不說話了,他的确是想支開陸睢然後跑路沒錯,因為等等陸睢一定會逼問他考慮的怎麽樣,而他還沒想好,所以不想面對陸睢。

可陸睢太聰明了,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現在還搞得他進退兩難。

算了,他要背就讓就他背!反正不可能承認自己是裝的。

宋修閱心裏掙紮了一會兒,推着陸睢轉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趴在了他背上,剛爬上去就後悔了。

媽耶,這也太羞恥了吧?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讓人背着走,被人看見他的臉還往哪裏擱?

可陸睢已經托着他的屁股站起來,他想下去都晚了。

宋修閱雖然高,但其實很瘦,不過一百二十多斤,陸睢背起來幾乎不費什麽力氣。

夏天氣溫高,就算是晚上,兩個人身體這麽緊密地貼在一起,也免不了出汗。

尤其是宋修閱還緊張,沒過一會兒胸口的地方就發熱冒汗了,身體下的觸感就越發地清晰,連陸睢背部肌肉的輪廓都能感受得到。

他的手環着陸睢的脖子,可以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古龍水的味道,是一種清爽的迷疊香的氣味。

陸睢其實已經走的步伐很穩了,可他的腿一擡一落之間,身體接觸的地方還是避免不了摩擦,宋修閱今天還穿的是牛仔短褲,就更加受不住了。

“你累不累呀?你放我下來吧。”宋修閱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熱得不正常,扭動着身體,“我有點熱,我想下來!”

陸睢沒放手,在前面說:“不是胃疼嗎?乖乖趴着別動,馬上就到了。”

邊說還邊把宋修閱人往上擡了擡,順手捏了一下他大腿內側的癢肉。

這一刺激下,那幾碗甲魚湯的功效立即發揮了出來。

他,快繃不住了!

宋修閱僵硬地趴在陸睢背上一動不敢動,生怕被陸睢發現自己身體上的變化。

“放我下來吧,我不疼了,求你了。”宋修閱小聲懇求道,讨好地搖了搖陸睢的肩膀。

陸睢不為所動,甚至還有力氣騰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當做懲罰,“還跑不跑了?”

“哈?”宋修閱聽懂了卻裝傻,“你在說什麽啊?”

“聽不懂沒關系,”陸睢故意扣着他的腿把人上下颠了一下,“那就別想下來。”

這一颠,上下一摩擦,真是要了親命了!

宋修閱感覺自己再不從陸睢背上下來,等等就得夾着腿寸步難行了!

“不跑了不跑了!好哥哥,你快放我下來!”強烈的求生欲讓宋修閱顧不上羞燥,拍着陸睢的肩膀想到什麽說什麽。

可喝了甲魚湯的又豈止他一個人,陸睢聽到宋修閱喊自己“好哥哥”,呼吸一重,扣在他腿上的手不自覺地用上了力,掐的宋修閱“嘶”了一聲,以為陸睢是故意在捉弄自己,扭動着身體嚎起來:“陸睢!你這個混蛋!再不放我下來我生氣了!”

背上的人被撩炸毛了,陸睢也終于肯大發慈悲地放他下來,宋修閱一落地就想撒腿跑,沒跑出兩步被陸睢抓着手腕拽住,陸睢冷着臉,語氣不善道:“肚子剛好點就跑,真想進醫院嗎?”

宋修閱沒好氣地說:“誰讓你戲弄我?好玩嗎?”

“那你還跑不跑了?”陸睢語氣放柔,牽着他慢慢走,“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逼你做什麽,但你不要想着躲我,好不好?”

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交疊在一起,看上去親密無比,宋修閱低着頭看着腳下的影子,莫名心軟,點了點沒說話。

兩人小鬧了一回,回到小區的車庫,開車回家。

宋修閱系好安全帶,找了個舒服的坐姿靠在椅背上,發號施令:“送我回我那兒。”

“今天是周末,去我那裏。”陸睢發動車子,打轉方向盤,駛出小區。

“不去。”

“你的論文什麽時候交?寫的怎麽樣了?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宋修閱有些心動,為了那個論文,他這幾天一個頭兩個大,陸睢是這方面的行家,而且他畢業時候的論文好像還獲了獎的,要是他能幫忙,那再好不過了。

想了想,宋修閱擡起下巴矜持地說:“就看論文,不做其他的。”

陸睢瞥了他一眼,故作不解:“不然呢?你說的‘其他的’指什麽?”

嗨呀,好氣!這人賊喊捉賊!

宋修閱斜睨他,涼涼道:“沒什麽,你別說話了,認真開車,我剛剛看見你壓實線了,有沒有一點交通意識?”

被指責沒有交通意識的某人,無辜地扶了下眼鏡,如他所願,抿唇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诶?這好像不是去你那兒的路啊?你是不是開錯方向了?”

過了一會兒,宋修閱發覺道路兩旁的街景不是他熟悉的那一片,按下車窗,往外看了看提醒陸睢。

“沒開錯。不是回公寓。”陸睢淡淡道。

宋修閱好奇:“那你帶我去哪裏?”

陸睢嘴角彎了一下,回答:“回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宋修閱眨了下眼,重複了一遍,确認自己沒聽岔一個字。

“嗯,我們兩個人的家。”

陸睢開車帶着宋修閱到了一片別墅林立的富人區,位于上海市郊。

這裏風景優美,私密性很好,一路開過來,遠離了大都市裏的霓虹燈,隐藏在山水樹林中錯落有致的燈光,給夏夜增添了另一番寧靜祥和。

陸睢把車開進一個三層小別墅的院子裏,熄火打開車門下車,宋修閱還坐在座位上有點懵。

陸睢繞到副駕駛車門上,替他開門,手伸進去捏了捏宋修閱的臉頰,微笑着說:“怎麽,傻了?到家了還不下車?”

宋修閱不明所以:“你帶我到這兒來幹嘛啊?”

陸睢手伸到裏面替他解開安全帶,摟着他下車,“我不是說過了,這裏是我們兩個的家,我們現在回家了。”

宋修閱被他牽着走進了別墅,剛進門,智能照明系統感應到有人進入便打開了客廳的吊燈,一盞碩大華麗的水晶燈從房頂吊下來,照的整個客廳流光溢彩,非常好看。

宋修閱眼皮跳了一下,一臉不認同:“你這個審美……不敢恭維。”

陸睢找到開關,關掉吊燈,打開幾盞照明的輔助燈,不在意地說:“這是上一任主人的裝修風格,不是我的。等我們正式搬進來之前,再重新裝修,按你的喜好來。”

“你什麽時候買的這個別墅?”宋修閱站在客廳裏,有些手足無措,“兩個人住是不是太大了?”

陸睢走過來,深深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擡起他的下巴親吻他,溫柔地說:“我準備了很久,除了這個家,還有我答應你的婚禮。阿閱,之前我們沒做過的,我都想和你做一遍,你願意嗎?”

宋修閱臉紅發熱,被突如其來的告白和浪漫弄得心律不齊,讷讷道:“我還沒想好……”

陸睢攬着他的腰,輕咬他的下巴,喃喃道;“你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想,但是不妨礙我為你做這些,如果做這些能夠打動你一點點,那你可不可以可憐可憐我,早點接受我?”

這密不透風的溫柔攻勢下,宋修閱的大腦徹底當機了,望着陸睢的雙眼一片迷離之色,陸睢眸色暗了暗,扣着他的後腦,把人壓在自己懷裏,用力又不失憐惜地親了上去。

舌尖刺入攪動出一陣細微的水聲,刺激着兩人的聽覺,宋修閱攀着陸睢的肩膀,輕輕的回應着他,激起陸睢更猛烈的進攻。

直到舌根被吮得發麻,宋修閱喉間“嗚嗚”地低吟了兩聲,陸睢才氣喘籲籲地放過他。

青年的兩頰一片酡紅,嘴唇紅腫,沾着亮晶晶的津液,眼裏有波光粼粼,面容分外昳麗。

陸睢攬着他往客廳旁邊走,那裏有一架白色的鋼琴,也是前主人留下的裝飾品。

前主人是個暴發戶,有了錢之後也學着附庸風雅,在客廳裏擺了這麽一架價值不菲的鋼琴,卻從來沒彈過,仍舊和新的一樣。

陸睢抱着宋修閱的腰将他放在鋼琴蓋子上,傾身過去含住他的耳垂,低啞着聲音在他耳邊道:“我常常想一件事,如果在鋼琴上親你,是不是你以後每次彈琴的時候,就都會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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