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宋修閱和俞燦從趙顏那裏出來, 俞燦回公司, 宋修閱則送彤彤回安宅。
本來打算帶彤彤出來玩玩,讓她多和陌生人接觸接觸,誰知道他們和趙顏的樂隊發生了意見分歧, 最後弄得不歡而散。
回去的路上,宋修閱又接到了趙顏的語音通話,趙顏在通話裏再三和他道歉, 讓宋修閱別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其實趙顏也知道他們樂隊的問題在哪裏, 可他是隊長, 組這個樂隊的時候就說了是搖滾樂隊, 才招到這些成員, 現在也不好臨時改變風格。
宋修閱只能寬慰他,自己沒在意,祝他們接下來上節目的事一切順利。
回到安宅,安家的傭人都認識宋修閱,和他打招呼的時候都稱“宋少爺好”。
安宅的管家告訴宋修閱, 安秋逸已經回到了安宅, 不過現在在書房和下屬聊事情,讓宋修閱在客廳坐着喝喝茶,稍等一會兒。
宋修閱想着送完彤彤, 起碼得和安秋逸打個招呼再離開, 便邊等邊教彤彤彈了鋼琴。
彤彤對鋼琴還是很感興趣的, 宋修閱教過她幾節課, 她已經能看懂五線譜, 并且能彈上一段簡單版的《致愛麗絲》。
一刻鐘之後,安秋逸從書房出來,聽見了彤彤稚嫩的琴聲,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下來,快步走到客廳,欣慰地說道:“彤彤回來啦!彤彤真棒,已經會彈鋼琴了!”
彤彤聽見爸爸的聲音,停下彈奏,從椅子上下來,撲進了安秋逸懷裏。
一天沒見到女兒的安秋逸,穩穩抱住彤彤托舉了起來,樂呵呵地親了兩口寶貝女兒:“彤彤今天是不是和阿閱哥哥出去玩了?開不開心?想不想爸爸?”
彤彤笑眯眯地用力點點頭,也摟着安秋逸親了他兩下。
宋修閱看見安家父女親熱,受他們的感染,心情跟着愉快了起來,走上前和安秋逸打招呼:“安總,我今天帶了彤彤見了我幾個朋友。彤彤今天表現的特別好,一點都沒怯場,我朋友都很喜歡彤彤,還送彤彤棒棒糖,彤彤接過來吃了,對不對啊彤彤?”
彤彤眨了眨眼,打開身上挂的小包包,又從包包裏掏出一根棒棒糖,舉在手裏示意了一下,表示她拿了兩根。
安秋逸驚喜不已,女兒肯接受陌生人的禮物,那就說明她的心結在一步步打開,“彤彤拿了哥哥的棒棒糖,有沒有和哥哥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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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捂了下嘴,安秋逸心疼親了親彤彤的額頭,哄道:“下次如果還有哥哥送糖給彤彤吃,彤彤一定要和人家說謝謝好不好?這樣才有禮貌呀!”
彤彤猶豫了一下,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宋修閱揉了揉彤彤的頭,對安秋逸說:“慢慢來,這事不能着急,彤彤已經在進步了。”
安秋逸也感激地看着宋修閱,點頭道:“我知道,真是多謝你了。”
“安總客氣,好了,彤彤到家了,我也該回去了,安總留步。”宋修閱朝彤彤搖了搖手,“彤彤再見,哥哥下次再來教你彈琴!”
和安家父女倆道完別,宋修閱往門外走,經過書房隔壁的洗手間時,正巧從裏面出來一個人。
宋修閱随意瞟了一眼那人,看清長相楞了一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居然又是方淮!
方淮看見是宋修閱,臉上同樣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怎麽在這兒?!”
開口竟然被方淮搶了先,宋修閱散漫地笑了一下,反問:“我怎麽不能在這兒?”
方淮一時語塞,百思不得其解下竟然不知接下去該怎麽說。
宋修閱挑了下眉:“還有事嘛你?沒事我要走了。”
方淮回神,不屑一顧:“請便。”
宋修閱在方淮驚疑的目光中大搖大擺出了安宅,方淮等他離開了,才回頭去找安秋逸。
方淮是安秋逸手下的得力幹将,今天他來安宅和安秋逸商量公司的事,卻沒想到宋修閱居然會出現在安家。
他了解安秋逸的性格,脾氣硬,眼光也高,鮮少有人能和他交上朋友,因為彤彤的關系,能出入安宅的外人,那就更少了,連方淮他自己也是因為有更深一層的原因,才可以來安宅見安秋逸。
宋修閱能出現在這裏,至少證明,他在安秋逸心目中,算得上是朋友的人選。
方淮讨厭宋修閱讨厭進了骨子裏,不僅僅是因為陸睢的緣故,方淮尤其讨厭宋修閱臉上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容,好像別人在他眼裏,不過都是他的陪襯。
不過心裏再讨厭,方淮面上還是沒有流露出一星半點兒,他進入客廳,假裝随意地問起宋修閱的事:“安總,我剛剛從洗手間出來,好像看到了航遠宋家的公子?”
安秋逸沒有察覺地笑着說:“你們認識嗎?沒錯,是他。”
“他來這裏……難道是為了談合作的事?”方淮一邊打量着安秋逸的臉上,一邊裝作好奇地問道。
“不是。”安秋逸把彤彤放下來,讓她去玩,然後走到沙發前坐下,“我們和他認識不久,不過彤彤挺喜歡他的,小宋他今天帶彤彤出去玩了,剛剛是過來送彤彤回家。”
方淮驚詫不已,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您是說,彤彤喜歡他?他帶彤彤出去?彤彤也願意?”
“你也很驚訝對不對?”安秋逸喝了口茶,沒有深思方淮的反應,對于宋修閱不吝誇獎,“我也一樣,沒想到彤彤居然會那麽喜歡一個剛認識的人。不過小宋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和力,讓人不喜歡他也難。”
方淮笑了一下掩飾自己的不甘,念頭一轉,說:“是嘛?可我聽說這個人以前是個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思進取,放着家裏偌大的産業撒手不管,好像玩什麽音樂去了,因為他的不務正業沒少惹宋老爺子生氣,我聽說有一回宋老爺子重病也是被他給氣的。他這樣的人不知出于什麽目的接近彤彤,我怕彤彤會被他帶壞,安總您還是得多考慮考慮。”
方淮把自己聽到的有關宋修閱的風言風語添油加醋說了一通,潑起髒水來毫不手軟,打量着安秋逸越來越沉的臉色,內心不由一陣竊喜,以為自己成功讓安秋逸對宋修閱的人品産生了懷疑。
可誰知道,安秋逸冷着面孔,語氣不悅地對方淮說:“小方,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穩重踏實的人,以後這種沒憑沒據的事,我不想再從你嘴裏聽到。”
方淮後背一涼,不敢相信,安秋逸竟然會為了才剛認識不久的宋修閱教訓自己,也後悔自己不該一時腦熱,說出剛剛那些話,引得安秋逸對他不滿。
“對不起安總,我也是擔心有人目的不純接近彤彤,利用她,所以才會忍不住跟您說了這些。”方淮在安秋逸面前站得筆直,低着頭做出一副悔恨的樣子。
方淮放下杯子,冷冷道:“好了,不用多說了。我交朋友向來是用心去看人,我相信小宋他不會是你說的那樣。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玩音樂也不能算是不務正業,至少他能考進伯克利音樂學院,就說明他的确是有真才實學的。”
方淮謙卑道:“安總您說的是。”
“嗯,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你先回去吧。”安秋逸起身,沒有再看一眼方淮,去陪彤彤玩玩具了。
方淮悻悻出了安宅,後腦一陣陣發涼,他一向在安秋逸面前表現得十分好,今天怎麽看到宋修閱,竟然就不顧後果地,沖動之下把那些話說了出來。
安秋逸看人有自己的判斷,認準的朋友那就是一輩子的朋友,更厭惡有人拿捕風捉影的事以訛傳訛。
方淮為了诋毀宋修閱,說的那些話,只會讓安秋逸質疑方淮的人品,那他這麽多年努力維持的形象,不就崩塌了?
方淮後悔萬分,可現在他再回去和安秋逸解釋什麽,也是于事無補,無形之中,又把這筆賬記在了宋修閱身上,內心的嫉恨更盛。
過了幾天,到了周六,宋修閱回陸睢在市中心的公寓和他過周末,想起在安宅見到方淮的事,随口問了陸睢一句:“你還記得方淮嗎?”
陸睢正在給他切水果,拿起一個鳳梨,動作娴熟地去皮切塊,手裏刀沒停,頭也沒擡:“記得,怎麽了?”
宋修閱拿叉子叉了一塊他切好的鳳梨放入嘴裏,咬了兩下,繼續說:“我上次去安總家又碰見他了,他是不是在安惠上班?”
陸睢稍微想了下,說:“好像是。”
宋修閱失笑:“什麽叫好像是?你對他也太不關心了吧?他在你合作夥伴的公司,你們工作上有往來吧,多多少少也應該了解一點。”
陸睢停下刀,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怎麽突然對他感興趣了?”
“我感哪門子興趣,”宋修閱挑眉:“只是想起他也是你曾經衆多的追求者中的一員,好奇問問罷了。”
“不熟,不了解。”陸睢把切好的鳳梨裝到盤子裏,把果盤收拾完,清洗完料理臺,端着鳳梨去了客廳。
宋修閱追上他,叉了一塊鳳梨喂他嘴裏獎勵他,笑嘻嘻地說:“你可真是個無情的人,不過我喜歡。”
“我不無情,是他一廂情願,我沒有義務給出回應。”鳳梨汁水充足,口感細膩清甜,陸睢嘗了一塊,輕輕捏了一下宋修閱鼓起的臉頰,“鳳梨挺甜的,但是不要多吃,傷胃。”
“好的,好的。”宋修閱嘴上說好,但他一吃甜的就停不下來,手不停往盤子裏伸,不過一會兒,小半盤鳳梨都給他消滅光了,陸睢便把叉子沒收,盤子端走,不許他再吃。
“別端走啊!再讓我吃兩塊!哦不,一塊!”宋修閱在他身後伸手想搶盤子,可陸睢舉高了不讓他拿,宋修閱左突右繞得不到手,抱着陸睢的腰耍起了無賴,“再吃一塊,鳳梨放的時間長了就不新鮮、不好吃了,好哥哥,再給我一塊!”
陸睢算明白了,這人一有求于自己,就會沒皮沒臉地叫“哥哥”,事實上他們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從娘肚子裏出來也就隔了個幾分鐘,連兩家大人都記不清了到底誰先出來的早。
不過這一聲“好哥哥”,陸睢還是相當受用的,放下舉盤子的手,掐了掐宋修閱的下巴,低沉着聲音說:“吃一塊可以,給我親一下。”
宋修閱瞪他:“不平等條約啊?”眼珠兒一轉,笑容故作天真地問,“那親兩下,是不是可以吃兩塊?”
陸睢勾唇:“成交。”
宋修閱還沒說完一手交貨一手交錢,陸睢已經把他想說的話吃進了嘴裏,舌尖毫不憐惜地侵占進他的口腔,裏面還殘留着鳳梨馥郁芬芳的氣味,陸睢吮着他的舌尖砸了一會兒,分開唇舌抽空笑問他:“我怎麽覺得,還是你比較甜?”
宋修閱有些後悔答應了陸睢的不平等條約,鳳梨還沒吃到,人先被調戲了一番,他怕陸睢反悔,忙伸手去夠那盤鳳梨,“親也親了,把盤子給我!”
陸睢毫不費力地攔住了他,從盤子裏叉出一塊鳳梨,伸到他嘴邊:“別搶,這塊是我的兌現。”
宋修閱不甘心地把鳳梨從叉子上咬下來,嚼了兩下,還沒咽下,陸睢便扣着他的後腦又親了上來。
兩人“合作”吃完了兩塊鳳梨,陸睢才放過宋修閱的嘴唇,而青年的嘴唇上水漬淋漓,也不知道是鳳梨的汁水還是勾出來的津液。
兩人胡鬧了一會兒,宋修閱如願吃到了兩塊鳳梨,并且可能很長時間內都不想再吃鳳梨。
現在還是大白天,兩人也不能真做些什麽,一起窩在家裏看了一會兒電影,快到晚飯時間,兩人決定出門買菜回來做飯。
陸睢本來打算開車去,但宋修閱說這時候太陽落山,适合散散步,兩人便步行去了距離公寓十分鐘路程的超市。
已經到了晚飯時間,所以超市裏的人不多,宋修閱下午被投喂了不少水果零食,還不感到餓,便悠閑地在超市裏逛了很久,最後買了一些牛排和蔬菜,打算回去簡單地煎個牛排搞定晚餐。
結完賬從超市出來,太陽已經完全下山,街邊的燈牌和道路兩旁的路燈點亮,提醒這座繁華的城市正式入夜。
兩人拎着袋子也不着急,慢慢地走回去,一邊閑聊一邊軋馬路,走到超市隔壁一條巷子的時候,聽到裏面傳來一陣争吵聲。
“兒子,這個土雞蛋是你大舅從鄉下帶過來的,城裏都買不到,你拿回去吧?”說話的是個帶了外地口音的中年婦女的聲音。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給我送這些東西,我不需要!你們與其給我送這些不值一錢的東西,倒不如聽我的話把店關了。” 回答的人似乎是這個女人的兒子,普通話倒是說的很标準,聲音聽上去也很年輕。
“不是不聽你的,而是我和你爸除了做這個也不會別的,關了店,我們怎麽生活啊?”
“現在我們又不缺錢,你們開着那個破店就是給我丢人明白嗎?!”
“怎麽就丢人了呢?我們開店是靠手藝吃飯,又不是去偷去搶……”女人的聲音小了下去,似乎害怕兒子的責備,嗫嚅地反駁。
“真是和你們說不通,行了,你走吧。這些雞蛋你帶回去,城裏什麽買不到,大老遠送這些雞蛋,閑得慌。”
“兒子你怎麽這麽說呢?這也是你大舅的一片心意。”
男人冷笑了一聲:“說是心意還不是求我幫他辦事?這些年從老家找上門來多少親戚?個個開口不是讓我找工作,就是找醫院,找學校……媽,你兒子就是一打工的,沒那麽大本事,也沒那個精力去管這些破事!”
“媽知道你為難,可那是你大舅啊,你不幫忙,萬一他回去和鄉親們說咱們一家忘本怎麽辦?都是親戚,總要互相幫襯……”
“呵,他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慢點,把雞蛋拿着!”
“我不要!別來煩我!”
接着傳來一陣什麽東西掉到地上碎裂的聲音,然後說話的女人好像倒在了地上,“哎呦”地叫喚了兩聲。
宋修閱和陸睢本來只是路過,卻沒想到聽了這麽一陣兒牆角,對了下眼神,擔心是那個兒子對母親動了手,便拐彎進了巷子。
果然那個女人倒在了地上,旁邊是一籮筐碎得一塌糊塗的雞蛋,而女人面前站着她的兒子,看見自己的親媽倒在地上也沒有上前攙扶的打算,反倒是一臉厭惡地看着地上的雞蛋。
宋修閱連忙上去扶起女人,關心問道:“您沒事吧?”女人擺手,表示自己無礙。
宋修閱擡起頭怒視那個年輕男人,“你怎麽回事?怎麽能對自己親媽動手?”
“我沒有動手,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誰要你們多管閑事?”男人冷冷地回道。
“嘿,你還有理了?那你看見你媽摔了,怎麽不過來扶她起來?”宋修閱看着雙手插袋,一副高冷樣子的男人,忽然覺得昏暗光線下,男人模糊的臉部輪廓有些熟悉,“诶,你是?方淮吧?”
方淮還沒說話,他媽先開口驚訝了,“你們認識我兒子?”
确認了是方淮本人沒錯,宋修閱又仔細看了一眼方淮他媽,發現也有點眼熟,猶豫地問旁邊的陸睢:“這個阿姨看起來好像我們學校後街那個,早餐店的老板娘?你看是不是她?”
陸睢瞟了一眼,淡淡道:“是。”
宋修閱有點震驚,方淮在他面前一直表現得高人一等的樣子,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事實卻是,他不過只是從山溝溝裏走出來的窮苦人家的孩子,父母經營着一家早餐廳,從前上學都是靠人資助。
而資助人不是別人,就是安秋逸。
宋修閱一下子想通了方淮的出身,他就是受安秋逸資助的考上A大的學生,怪不得他畢業之後直接進了安惠,原來裏面還有這一層關系。
可是,出人頭地之後就想拼命抹去自己過去,看不起親人,甚至看不起自己父母的人,就算給了他更高的社會地位,也改不了他內心深處對于自己出身的自卑感。
宋修閱心裏對方淮的鄙夷,更添幾分。
方淮發現這兩人竟然是陸睢和宋修閱的時候,情不自禁踉跄地後退了兩步,在看不清他表情的情況下,其實臉色已經慘白一片。
方淮沒了剛剛盛氣淩人的氣勢,看着陸睢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不發一言,也不管自己的母親,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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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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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