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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兩節課這樣過去，三四節是語文。

語文老師是一個高個子男人，挺瘦，頭發黑裏夾白，穿着款白色運動棉服，帶着幅黑框眼鏡，嘴角從進門起就一直挂着微笑，看起來像個書生。

要是按着每兩節課見一個老師，文科六個科目，兩天下來就能輪一回合，老師可以每個都看一遍。

老師一進門就環顧了一圈，說：“嗯，不錯，挺安靜。我要看看你們這種熱情能持續幾天。”

下面有人就回說：“三分鐘熱度。”

“我現在還挺熱情的。”

“我要變成火了。”

幾個人沒正經的笑嘻嘻，轉眼班上變得有些鬧。

佘不苛不知道這笑點在哪裏，沉默的看了一下旁邊的餘邯。

餘邯面無表情的發困，似乎注意到了佘不苛的視線，轉過腦袋對他揚了一下眉毛。

模仿別人那不正經的笑。

餘邯的眉毛很英氣，有點劍眉的意味，但因為臉過于白皙，這眉頭一蕩漾，像個小白臉。

老師開始對大家‘展望未來’，在黑板上給大家估計了一下分數，規勸大家好好學習，拿走‘未來’這塊大餅努力不是難事。

佘不苛感覺到附近有人盯着那塊餅燃起來了，估計餓得不輕。

隔壁有個同學悄聲說：“唉，第三個了，剛剛的數學老師和老魏都說了一遍。”大概就是在說這令人燃燒的雞湯。

佘不苛看了眼在黑板前侃侃而談的語文老師，心想辛虧他在樓下窩了一會，沒聽到老魏的雞湯。

大概是玩笑似的約法三章奏了效，上課時餘邯一直很安靜。

即使是第一天上課，在佘不苛看來，語文課聽着實在是無聊，他把頭輕輕靠在一疊書上。

昨晚時差依然沒調過來，困得不行。

快要睡着時，佘不苛感覺腰上被按了一下，很輕但是癢。

他低頭看了下腰，腰旁那根指頭還沒收走，指節輕輕卷着，戳人也戳的漫不經心。

餘邯還是那副淡定姿态，目光直視着黑板上老師挑着講的詩詞鑒賞，一臉的氣定神閑，好像戳人的并不是他。

就佘不苛望來，他輕飄飄地說：“別睡了，老師來了。”

佘不苛：“……”

佘不苛猶記得上次有人偷偷告訴他老師來了還是在很久之前的高一，好久沒有回歸正常課堂，适應時真的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老師領着新教材，路過時一拍旁邊同學的桌子：“別睡了，要放學了。”

那同學睡得一臉愣，見老師來了條件反射的露出了充滿心虛的小酒窩。

這老師夠狠，說是有急事，課間休息沒有，争取提早放學。

放學時間一到，一大波人刷的沖了出去，教室一下子只剩下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老師和兩個慢吞吞收拾書包的女生。

嗯，還有佘不苛和餘晗。

“……”

待老師和女生走了，兩人依然沒有動作。

佘不苛沒動，餘邯坐在桌子裏面，也沒動，動了也擠不出去，桌子之間空隙太少了。

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過了片刻，餘邯淡淡的建議：“要我幫你續章嗎？

佘不苛思考了片刻說：“約法三章？”

餘邯點頭：“嗯的。”

佘不苛稍微有了些許興趣，說：“你先說說。”

餘邯開口，朗誦課本似的：“第二，上課不能睡覺。”

佘不苛：“……”

是個狠人。

但是，互坑誰不會？

佘不苛似笑非笑，學着餘晗的節奏：“第三，上課不準遲到。”

餘晗：“……”

餘晗嘴唇抿起，兩邊揚起弧度，看了眼佘不苛，聲音有着少年的清揚感：“誰怕誰。”

佘不苛用手捏着筆，想不通自己為什麽這麽幼稚，所幸不糾結了，對餘晗說：“嗯，看誰堅持的久。”

廢話說完，餘晗看了眼沒關的暖氣，問佘不苛：“你還不走嗎？”

佘不苛輕輕搖頭說：“走不了，家有點遠。”

東區到西區，沒個五十分鐘，是到不了家的。來回一趟近兩個小時，中間再加上吃午飯的時間，趕得跟什麽似的，倒不如直接在這裏解決午飯，還可以在桌上趴着睡個午覺。

佘不苛頓了片刻，玩笑說：“我送你啊？”

餘晗想到佘不苛自己是開車來的，覺得對方的車子可能也是輛電瓶車。自己的改裝車都開不動，更何況普通電瓶車，佘不苛拒絕說：“沒開玩笑，真的遠。”

餘邯失望嘆氣：“雖然我自行車是老了點，坐了屁股也可能有些疼，但你差點成為除我之外第二個坐上我家自行車的人了。”

佘不苛：“……”

佘不苛起身，讓餘晗出去，餘晗走了幾步回頭，說：“那我走了？”

回個家這麽墨跡？佘不苛笑了一下，輕輕揮手以示道別。

餘晗‘啧’了一聲，踩着拖鞋，自帶扒拉扒拉的音效大搖大擺的走了。

藍色鐵門關了，教室裏暖氣吹得人十分犯困，所幸周圍已經沒人管了，佘不苛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

十二點四十分。

佘不苛醒了。

他看了下時間，睡了四十分鐘，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午休時間。

暖氣開久了，周圍的空氣太幹燥。

佘不苛不舒服的輕皺眉頭。

他站了起來，關掉了暖氣，拉開了鐵門。

冷風呼啦的拍在臉上，他口罩落在桌子裏沒帶上，走到陽臺上看了一會車流，胸悶的感覺好受了很多。

因為周圍有很多學生，補習班前門的馬路人流十分大，整條街也稱得上學生圈裏小有名氣的商業街。

佘不苛看着街上開來開去的五顏六色小電動，吧嗒的點了根煙。

煙的味道不抽煙的人避之三尺，而佘不苛很早就熟悉了這味，他聞着，緩緩的感受這股味道，然而有股不容忽視的其他味道突然向他飄來，剛開始佘不苛沒有注意，漸漸他發現這味道越來越重。

佘不苛面無表情的捂着胃。

這味道很好聞，家常菜的巅峰，他感覺他距離那味道并不近，但這味道異常勾人，還真是稱得上香飄十裏。

佘不苛食欲不重，吃早飯是和老魏扯的謊，一整個上午都沒吃東西，他也是需要解決基本生理需求，餓了，是最好的體現。

他站在陽臺迎着冷風吸着煙：“……”

定外賣，要等很久，不想等。

現在他是真的很餓，吸完煙的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陽臺聞着那家常菜的味站了一會。

接着他大步子一邁，下樓買了一桶泡面。

泡面他不怎麽吃。

以前畫畫時隔壁宿舍集體買了泡面，那泡面調料包的味道隔了幾道牆飄了過來，當時佘不苛還沒什麽想法，現在聞着那味，也想買個味道香的嘗嘗。

補習班隔壁有兩個房間，距離補習班最近的，是辦公室，老師專用的休息點。

因為老師不怎麽待着，上完課就走，裏面只擺着破破爛爛的木桌子和椅子。不過休息配件倒是挺足，佘不苛用燒水電器燒了熱水，泡了泡面。

他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端着桶泡面坐到了陽臺上，配着遠處的香味吃着，越吃越不是滋味，吃了還沒半桶，終于忍受不了酸味，把泡面倒了。

他最後還下樓買了瓶礦泉水，清了清嘴裏的味，酸的要命，和以前聞的味道感覺都不一樣。

現在覺也睡了，飯也吃了，佘不苛回到班級，也沒開暖氣，整個人無所事事。感受到嘴裏那令人難受的滋味，他靜默的坐了半響，最後抽出佘女士給他買的一套數學全國卷，刷起題目。

太久沒用水筆寫字，寫起數字來都有些不利索。有時候還會換成速寫握筆姿勢過過手瘾。

刷了幾道集合的選擇題，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微信上的消息，勇士餘邯發了一張圖片，圖片上是滿滿三道的家常菜。

還配字：我的午飯，你吃什麽呀。

佘不苛：“……”

佘不苛都來不及感慨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無聊的人。

他想，現在去垃圾桶裏拍那剩下的半桶泡面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