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黎明又約了早上那一臉社會的師傅。

考生密密麻麻得從校門湧出，這附近的街道早就被各種滴滴和中巴車堵住。

一把人根據師傅給的地點走了兩條街，在街尾找對了車牌號，這才安穩離開考場。

在車上，早就有些疲憊的大夥都很沉默，從下午起就一直緊繃着的仙女上車不久後就靠着坐椅睡着了。

餘晗腦子裏還在回蕩着郭強的話，本着不想麻煩佘不苛，一直安靜的自個思量。

說實話，他心裏是有一絲好奇，他淡淡看了眼佘不苛。

他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餘晗感受着車裏安靜的氛圍，也合上了眼睛，打算睡一會。

有手機叮了聲。

佘不苛耳邊是餘晗清淺的呼吸聲，他見餘晗困倦，輕輕把手機靜音。

他劃開了屏幕，找着提示音的來源。

白宇給佘不苛發了消息，除去一堆沒用的垃圾話，重點就只有一句“五一假期要不要出去玩”。

佘不苛沒有很快答應。

他開始和白宇聊天。

佘不苛：閑得慌？你五一回來？

白宇：這不是你只有五一這天的有假期麽，應該會回來。我這幾天會想下去哪玩，這還沒定。

佘不苛：我不确定會不會去，誰知道那時候會不會有事情耽擱，看情況。

白宇：哦，好的，最好要來，畢竟好久沒有正經聚聚。我玩的話會帶我女朋友，把你介紹給她認識。你自己看看要不要帶人，不然你一個電燈泡在我倆旁才是閑的發光。

佘不苛：……

佘不苛：你這口才不錯，三言兩語就把我還想要出去浪的心收了回來。行吧，我看看，這不保證。

白宇：有你這話就行了。

白宇把自己的事情交代夠，這才想起要關懷考生。

白宇：考得怎麽樣？

佘不苛：還行。

白宇：哦，這話聽着，大概是穩了啊。

佘不苛看着白宇發來的消息，笑了一下。

他不是那種做事靠運氣，擅長誇大自己實力的人。

佘不苛看着不像個讀書人，但孔子的“三省吾身”倒是略通皮毛。他覺得自己能行，只要不是真的出意外，大概率上，便是真的能行。

有時候人該自信時，可不能小瞧自己。

社會師傅開車很穩當，一路抄着平道到了酒店。

仙女和其他真正睡着的人都睡了個不大的回籠覺。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小夥子還玩笑說自己做了個考上木美的夢。

餘晗等車一停就睜了眼睛，清醒的很。

佘不苛小聲問他：“沒睡着？”

餘晗點頭說：“昨晚睡得挺飽的，現在還不困。”

幾個人進酒店草草解決了晚飯，便回房間各自休息了。

佘不苛和餘晗一樣，不困，回到房間就看見餘晗趴在床上用刷題APP刷題。佘不苛沒有打擾餘晗，在陽臺上抽了根煙，無聊的刷着朋友圈。

時間到了晚上八點，很多人都緩了勁，開始跳脫，黎明還提議晚上出去溜達，被各路懶鬼無情拒絕。

但這沒完。

黎明創了個微信群，把能拉的都拉進群裏。

佘不苛這吸一口煙的速度便發現自己已經在群裏了，群主黎明還特地艾特了他，叫他把餘晗拉進來。

佘不苛看了眼群名。

剛取還熱乎着的名字“木美前六名，沖鴨！”。

就看前半句，實在是十分嚣張。

再加個結束詞。

真是在嚣張裏透着股沙雕。

這熱乎的群名，看得佘不苛一陣無言。

群裏已經開始叽叽喳喳的聊了起來。

佘不苛對床上的餘晗說：“我拉你進群啊。”

“哦。”餘晗沒問什麽群，低頭繼續刷着題。

佘不苛一拉餘晗，餘晗手機立刻放起了提示音，叮叮個沒完沒了。

打開微信，剛創建的群裏群消息已經99+了，各種鬥圖。

四個沙雕的戰鬥力任是拼出百人決戰的氣勢。

兩人：…………

兩人同步的屏蔽了群消息，餘晗繼續刷題，而佘不苛點開了許久沒碰的游戲，默默通關。

等到餘晗刷題刷累換了個姿勢趟，佘不苛問餘晗：“你想明天回去嗎？”

餘晗應聲而望：“不想，但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玩的心思。”

明白了餘晗的意思，佘不苛說：“我們現在就訂票吧，明早還是下午？”

“下午。偷個懶，想睡個長覺。”餘晗慢悠悠的說。

兩個人訂了同一時間的票。

無所事事，他倆各自窩在自己的床上，保持着令自己躺的舒服的姿勢，空氣裏都是安靜的味道，兩個人也算是熟悉的朋友，沉默久了也不覺得尴尬。

但氣氛總是有些沉悶的，想到下午發生的事，佘不苛扭頭看了眼餘晗，見餘晗盯着天花板發呆，佘不苛嘴角扯了扯，勾起個淡笑。

佘不苛晚飯吃的不多，吃的也比平常早。

現在過了有段時間，難免會有些饑餓感。

他對餘晗說：“你待會沒事吧？”

餘晗轉過頭來，燈光印在他的眼睛裏，有些亮的晃人。

餘晗道：“我還能有什麽事啊。”

“那……”佘不苛從床上起來，問：“出去逛逛？順便吃點東西。”

剛剛看了群消息，并發現佘不苛拒絕了出去溜達建議的餘晗：“……”

半響，他嘴角微微一彎，說：“好啊。”

兩個人背着酒店裏幾個想要出門卻糾結來糾結去的家夥悄悄叫了滴滴，來到了木州的大學城。

大學城離木州師大很近，因為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師大裏面考生基本上走光了，道路也恢複了平常的規模，不擁不緊，只偶爾在十字路口會堵些車輛。

大學城裏頭有條有名的小吃街，兩個人進了一家木州的特色小吃店。

等小吃上來的這些時間裏，佘不苛帶着餘晗去外面的街邊攤買了章魚小丸子和幾串叫不出名字的燒烤。

佘不苛坐在餘晗旁邊安利說：“我每次來都會吃這個，特別好吃。”

看着沒一點富貴人家出生的少爺樣。

兩人把手頭上的燒烤吃完，店裏的小吃也上來了。

服務員是個妹子，看上去是附近的大學生兼職。妹子性子豪放不羁，十分有影視劇裏客棧小二的風範，甩着塊步挂在肩膀，大步流星的把托盤放到兩人的桌子上。

佘不苛出門沒有戴口罩，一張臉除了帥就是小兇。那小二看了一呆，要走的步子一停。

她露出個笑容問佘不苛：“要香菜嗎？”

佘不苛：“……不了，謝謝。”

對面的餘晗憋着笑看了佘不苛一眼，待小二走了，問佘不苛同一個問題：“你吃香菜嗎？”

佘不苛搖搖頭。

餘晗笑說：“巧了，我也不吃。”

佘不苛給這沒話找話以打趣他為目的的餘晗一個白眼。

他低頭說：“認真吃，待會我帶你逛逛。”

餘晗笑着點頭。

佘不苛走南闖北時日有限，但他吃過珍馐美酒，也吃過特色地産。

他本人極為挑食，吃過一遍就過濾掉以後不該再吃的食物，所以說能留下的路邊攤，絕對是得到佘不苛承認的美食。

餘晗一嘗就知道這味絕對值這趟車票。

此時，那個“沖鴨”群裏，精明的仙女已經發現了兩人不在酒店，正在群裏咆哮兩人不厚道。

佘不苛和餘晗對視了一眼，連日來拍早午晚飯的經驗，使他們默契的拿起了手機，拍了幾張小吃的照片，共同發到了群裏。

黎明：……

仙女：……

李青：……

不知名：……

接下來是各種面容扭曲的表情包。

兩個人心滿意足的放下了手機。

因為好吃，兩個人吃的不慢，甚至有了打包回酒店當明天早飯的沖動。

等兩個人吃完，由餘晗建議，佘不苛把這家店的店名發給群裏的小夥伴，推薦他們來吃。

兩個人付完錢拍拍屁股走人。

晚上出來逛街的人很多，佘不苛沒有帶着餘晗往人群裏鑽，他把他拉進一條小巷子。

這巷子黝黑陰暗，要不是可以保證佘不苛的人品，餘晗都怕這月黑風高夜，佘不苛會不會幹出什麽适合夜色的大事。

巷子越走越黑，佘不苛對着路熟，走的很溜。餘晗跟着佘不苛走了段距離，黑漆瞎火的，跟了一會腳磕到了一塊石頭。

前面走的佘不苛身子一頓，轉過身來。

明明是黑的看不起東西的，但餘晗卻覺得佘不苛的眼睛裏有光。

佘不苛一笑：“傻子，手機不是有手電筒嗎？”

餘晗：“……”

“你幹嘛不開。”餘晗一按手，說：“我不開。”

這脾氣還上來了。

黑暗裏傳來佘不苛的一聲輕笑。

餘晗就感覺手一緊，佘不苛骨節分明的手扣在了他的手腕上，冰涼涼的，卻令餘晗的心口微微感到燥熱。

只聽佘不苛輕輕說：“跟着我走。”

前方是穩健而明快的步伐。餘晗輕輕貼近了佘不苛，跟緊了他，一步又一步。

黑暗越來越模糊，前方傳來一絲光亮，巷子像隧道一般，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盞路燈，在巷子的出口站立着，路燈的白光亮的很，照得方圓十平米舞臺一般。前方是一片湖，湖很大一片，各種設施在一旁的草坪。

只有一盞燈，湖依然黑暗，微弱的天光把湖照的輕淡，大地一片昏明。

佘不苛對餘晗說：“這裏，是木州的連湖公園中一個很角落的位置。”

餘晗看了看四周，說：“好安靜。”

“是啊。”佘不苛走了幾步，彎腰一後靠，躺在斜坡上：“以前我每次來木州都會來這裏轉悠。”

餘晗也靜悄悄的躺下，雙手枕在頭後，扭過頭，看着佘不苛，專注得聽他說話。

佘不苛說：“剛開始想找個地寫生，然後我嫌公園太吵，就一直往裏頭走。這裏在公園的特別邊角，早上也幾乎沒見到人，晚上就這一個孤零零的燈，也沒多少人願意來。”

“特別是冬天，這湖。”餘晗給佘不苛接下話，配合着哆嗦一下，笑說：“冷死了。”

佘不苛輕輕偏頭，轉過了身子，問：“很冷嗎？”

“沒，就是給你舉個例子，對于其他人來說是冷，但我可是勇士。”餘晗說。

他早就發現了佘不苛給他那新奇的備注。

“行啊，勇士。”佘不苛沒有轉回身子，他正對着餘晗的臉，說：“可是我有點冷。”

佘不苛動了一下身子，靠了過來：“能讓我抱下嗎？”

沉默。

餘晗只覺得胸腔裏癢的驚人，眼睛也開始不聽使喚，只一個勁的看着佘不苛。

佘不苛很帥，特別帥，這麽近距離看他那張臉依然一點瑕疵都沒有，酷的要命，眼睛也十分有型。

特別是此刻帶着火氣的眼神，十分勾人犯罪。

“嗯。”餘晗怕自己說多了聲音會不穩，輕輕的答應了下，佘不苛就靠了過來，抱着餘晗。

“以後我再帶你來木州。木州很多好玩好看好吃的。”佘不苛在餘晗耳邊輕輕說。

“我等着。”餘晗說。

“等高考畢業我帶你去我畫室，把你以前沒學過的一點點教你。”佘不苛繼續說。

“好。”餘晗說。

“餘晗。”佘不苛輕輕道：“我其實很慶幸，能和你一起來校考。”

“嗯。”餘晗說，聲音有些顫抖：“我也是。”

佘不苛感受到懷裏的溫度，嘴巴動了動，但終究沒說什麽，安靜的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