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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08-31 16:00:06 字數:4645

“仲威,對不起……”

那是他記憶中,妻子唯一一次的誠摯道歉,話未說完,猩紅的血怵目驚心地從她唇角滑落,他還來不及反應,随之而來的是她的昏迷,教他瞬地瞪大眼。

錯愕是必然,但更驚詫是因為車子還在行進中!

他的妻子松開了方向盤,但腳卻沒離開油門,他試着移動她的腳,卻發現車子沒有減速的跡象,他橫過腳踩煞車,煞車竟毫無反應,望向前方,眼見紅燈已經亮起,兩旁的車子已蠢蠢欲動。

沒有太多時間猶豫,他只能嘗試轉動方向盤,企圖讓車子撞向分隔島讓車子停下,然而猛烈的撞擊力教他瞬間失去了意識,直到——

“……仲威,你醒了。”

張眼的瞬間是刺眼的白,教他不禁微眯起眼,望向身旁的男人。“慶餘……你……”他很想再開口,但只是稍動了下,他的胸口就像是被什麽給鉗制壓迫住,教他連說句話都困難。

他望向四周,這才發覺這裏不是自己家中,像是醫院病房。

“仲威,別動,你才剛動完手術而已。”包慶餘趕忙安撫着他。

“……手術?”

“你和姿穎外出時,發生了車禍。”怕他擔憂傷勢,包慶餘大略解釋着。“不過你放心,沒什麽大礙,你只是肱骨和肋骨骨折而已,肱骨已經打上鋼釘裹上石膏,基本上只要沒有感染,幾天後就可以出院回家靜養。”

南仲威看着他半晌,腦海中才跳出事發前畫面,教他脫口問:“姿穎呢?”

“她……沒什麽問題,就在你隔壁病床上。”

南仲威聞言,費力地朝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瞧見陸姿穎就躺在隔壁病床上,看似熟睡。“她如果沒什麽問題,怎麽會給她安排病床?”

包慶餘撓了撓臉,覺得這個問題并不怎麽好回答。“雖然她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但聽說她到院時已經沒有呼吸心跳,經過急救之後才又恢複生命跡象,初步檢查,她身上沒有任何足以致命的內外傷,所以醫生給她再做了一些檢查,同樣住院觀察。”

“是嗎?”南仲威動了下,痛得皺起濃眉,呼了口氣才又說:“可是我記得車禍之前她吐了一口血,然後失去意識,才會撞車。”

話一出口,他猛地想到另一個不尋常之處……她的道歉是指什麽?

“吐血?這大概要等檢查報告出爐才會知道了,是說你怎麽會和她一道出門,甚至還讓她開車?”南仲威出門通常都是自己開車,他向來不喜歡把命交到其他人手上,當然他包慶餘是例外,因為他是他的兄弟嘛。

“因為我跟她要去律師事務所,她是外出後順路到公司接我。”

“你們去律師事務所做什麽?”

南仲威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這稽核習慣只要針對公司內部就可以了,我的婚姻不在你的稽核範圍裏。”

“婚姻?啊……難道你們是要去辦理離婚?”他脫口道。

其實這事一點都不難猜,畢竟他們這樁婚姻,嗯……很典型的男無情,女無意,彼此興致缺缺,卻被長輩從小訂下的婚約給綁上架,所以會走到離婚這一步實在不意外,只是結婚不到一年,實在是快了點,對公司形象不好,這一點,南仲威應該比他還清楚才是,會逼得他做此決定,大概是姿穎要求的吧。

南仲威皮笑肉不笑地哼了聲。“你要不要幹脆轉行,去問問調查局還有沒有缺?”雖說這件事最終也會公布,但心底就不太爽被他猜中。

“說那什麽話,我公司待得好好的,幹麽轉職?”包慶餘很雅痞地撥了撥垂落在飽滿額頭上的長劉海,眯起那雙分外漂亮的深邃桃花眼。“咱們是一塊長大的,你有什麽事逃得過我的眼,而且你也不能沒有我。”

南仲威懶懶看了眼被固定的右手。“放心,暫時沒了右手,我還有左手。”

“你又不是左撇子,右手比較好使。”就說他很需要他這個兄弟是會死是不是!

“随便啦。”南仲威不怎麽在意,呼吸刻意放得輕淺,省得胸口一直抽痛,但像是想到什麽,又突地想起——“這事,沒讓外頭的人知道吧。”

“當然,這裏是陸氏基金會投資的長華醫院,我一接到通知,便要救護人員把你送到長華醫院,而且全院下達封口令。”包慶餘忍不住又撥了撥發。

南仲威是何許人呀,他可是南瀛金控集團總裁,要知道他一場意外可能會影響底下子公司的股價起伏,這事自然不能外傳。

“你有毛病啊,這裏是陸叔的醫院,你不用處理也無所謂,好嗎?”邀什麽功,他都替他感到難為情了。

“喂……”包慶餘眯眼瞪他,随即又笑得痞痞的。“但不管怎樣,我是你手機通訊簿裏的第一人,代表我在你心裏是很有份量的。”

別忘了,救護人員第一個通知的對象是他!

南仲威忍不住嘆氣了。“慶餘,你姓包,ㄅ字第一個人當然是你。”這樣揭穿實情,他實在有點于心不忍。

包慶餘愣了下,臉色忽青忽白,還沒開口,便又聽他繼續說。

“不過,我知道你是很能幹的,既然你這麽能幹,我就再麻煩你一件事。”

“什麽事?”

“找個車廠查姿穎那輛車,我要知道為什麽煞車沒作用,油門又卡死。”

包慶餘聞言,收斂玩鬧氣息,微眯起眼。“我知道了,三天內報告。”

“很好。”南仲威輕輕籲了口氣,疲憊地閉上眼。

“你麻醉剛退,還是再睡一下吧,我已經讓陸叔備了兩個專業看護,待會就會過來。”說着,他動作輕柔地替他掖好被子。

“不需要,過兩天就出院了。”南仲威微擰起濃眉,眼依舊沒張開。“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陌生人靠近。”

“忍着點,你的手不方便,總是要有人照顧。”

南仲威啧了聲,不一會便疲憊得沉入夢鄉。

包慶餘看着他半晌,确定他沒連入睡都皺眉,這才松了口氣。“果真是長大了,不再作惡夢了。”

黑暗中,有人在他身邊走動。

他渾身緊繃着,甚至連每根寒毛都豎起。

這是夢,他知道。

但,在二十年前,這曾經是真實的,只是在往後的二十年裏幻化成惡夢,蟄伏在黑暗一隅,等待着他脆弱時,躍出将他吞噬。

是夢,他知道,因為那可怕的一切早已過去,可是他卻依舊像是二十年前的孩子,那般無助恐懼。

影子晃動着,牽動他快要停止跳動的心,他屏住氣息,藏在角落,企圖把自己縮得更小更小,但是影子一步步地靠近,他的心開始狂跳,冷汗從背脊滑落,他覺得自己像是要昏厥,幾乎快要崩潰!

驀地,好像有只溫暖的手握住了自己,他下意識揮開,但不一會那溫暖的小手再次握住自己,帶着幾許安撫的力道,以緩慢的節奏在他的手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拍動,很輕很柔,但卻能穩住他的心緒。

心,被安撫了,那輕拍的力道,将黑暗猶如灰塵般拍散,讓光亮慢慢地透到他的眼前,猶如當年他獲救的一刻。

他安心了,可那輕拍的力道也停了,甚至連那股溫暖都企圖抽離,讓他不及細想地拽緊那小手。

不許走!至少在他完全脫離黑暗之前……別走。

踏進病房裏的兩個人,來到病床邊,有些難以置信地瞪着這一幕。

“這是怎麽回事?”開口的是個面容極為豔麗,身穿黑色合身套裝,透着一身洗練氣質的女子。

“不要問我,我也不清楚。”回答的是包慶餘,他手上提着三個多層保溫盒。“我剛剛去幫仲威弄點吃的,哪知道一回來就變成這樣了,大概是歷劫歸來,整個人大徹大悟,所以格外珍惜身邊的人吧。”

當然,這話是随便說說,完全不負責任的非官方發言。

“現在怎麽辦?”女子雙手環胸,美眸往他身上瞟去。

“等等吧,畢竟仲威剛動了小手術,至于姿穎……一會再一起叫醒好了。”要他當棒打鴛鴦的惡人,他實在沒那膽子。“咱們先到外頭吃飯,你應該也餓了吧。”

易稚青噘起紅豔的唇,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走吧。”

人家這對欲離未離的夫妻,一個睡病床,一個趴睡病床邊,重要的是兩人十指緊握,他們實在不該待在這裏打擾人家修補婚姻裂縫。

雖說她向來不喜歡陸姿穎這個有裝模作樣公主病的女人,但是他們兩人好歹夫妻一場,也許這場車禍是上天的旨意要讓他倆重修舊好,她自然是勸合不勸離,希望兩人就算相敬如冰也能扶持到老。

“走,我這可是要皇品飯店易福軒的主廚特別準備的。”包慶餘像是獻寶似地說着。

“吃膩了。”易稚青毫不給面子地道。

“喂,不是普通人都吃得到的好不好。”那是五星級飯店裏的米其林三顆星餐廳,一般人是沒機會嘗得到的。

“那是我大哥經營的,我從小吃到大,膩了。”易稚青一臉無聊地瞪他一眼。“你怎麽還沒膩?”

說到底,南家、易家、包家、陸家是世交,各家有各家的主要經營集團,交叉持有彼此集團的股權,四家的長輩親如手足,而四家的孩子自然打小就玩在一塊,算是青梅竹馬,也算是金蘭之交。

但不知道怎地,她就是跟陸姿穎很不對盤,明明應該是年齡相近,合該成為姊妹淘的,她卻是對陸姿穎的裝模作樣公主病很不順眼。

“很好吃嘛,怎麽會膩,仲威也很喜歡啊。”要不他幹麽舍近求遠,特地花了一個鐘頭的時間來回了一趟。

“這些中式料理不趁熱吃就走味了。”

“你要我把他叫醒?”

“這……”兩人都已經走到門邊了,易稚青猶豫地回頭看了眼,卻見陸姿穎不知何時醒來,正張着一雙大眼看着自己,教她吓了一大跳,沒好氣地道:“陸姿穎,你吓人是不是,醒來不會出點聲音?”

陸姿穎面無表情地望了她半晌,開口問:“請問是在叫我嗎?”

“陸姿穎,你是在搞什麽把戲?”易稚青口氣不善地問,踩着高跟鞋走到病床邊。

她依舊面無表情地望着她,像是一陣尋思後,才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誰是陸姿穎,可以麻煩你先幫我把他的手拉開嗎?”

“……嗄?”易稚青慢半拍地低呼了聲,随即瞪向身旁的包慶餘。

“我不知道,她才剛醒來而已。”包慶餘不禁喊冤。

天曉得她到底是撞到哪,怎會一覺醒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去把醫生找來,還杵在這裏幹麽!”

包慶餘可憐兮兮地将晚餐暫時丢在一邊,找醫生去了。

南仲威再次醒來,是被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和麻醉漸退的傷口疼痛給逼醒的。

“……所以姿穎也有可能是因為猛烈的撞擊,或者是面臨恐懼的因素之下造成短暫性失憶。”

“什麽時候會恢複?”

“這種事情很難說得準,在臨床上沒有很确定的數據。”

南仲威皺緊濃眉,朝病床邊望去,就見易稚青和包慶餘都站在醫生旁邊,而病床上的陸姿穎看起來已經清醒,只是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垂下長睫不知道在想什麽。

“慶餘。”他啞聲喊着。

包慶餘猛地回頭,大步走到他病床邊。“仲威,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發生什麽事了?”

“就……姿穎沒了記憶。”

“是嗎?”南仲威像是不怎麽意外,又或者該說不管她出現任何問題,只要不危及生命,他都不在意。

“醫生會再替她做一些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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