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照進心裏的光（五）

韓宇卓猛地睜開眼睛，感覺自己都無法正常呼吸，心髒像是停頓了幾拍後此時正在瘋狂地躁動着。眼前還能晃過剛才夢裏最後那個血淋淋的場景，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左胸口，突然想到什麽，他掀開被窩，一把打開卧室的房門。

門外是穿着睡衣正舉手想要敲門的池恩倬，她沒有想到哥哥會突然打開門，有些發愣，驚訝之餘趕忙問道：“哥哥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韓宇卓沒有回答她的話，開門見山地問：“恩倬啊，我問你，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了什麽惡靈？”

在那個夢裏，池恩倬一直在慌張地奔跑着，可她的身後根本沒有任何可疑的人物，韓宇卓能确定的是沒有人在追她，但不排除能夠看見另外一層事物的她，正在被可怕的鬼怪追趕着。還有那輛失控的汽車，會有這麽巧從拐角處竄出來，直直地撞向她嗎？

聽到韓宇卓的話，池恩倬頓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哥哥怎麽會突然關心起這個？”

見池恩倬沒有否認，韓宇卓确定了心中的猜疑，說：“真的有惡靈是吧？”

“不是的哥哥，我真的沒想傷害你，我向你保證，這個惡靈不會到家裏來的，他的目标是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看見哥哥的面容緊繃嚴肅，知道自己瞞不住了，池恩倬焦急地解釋着。

“我根本不在乎對自己有什麽傷害，我擔心的是你啊，你知道不知道夢裏你被……”想到夢中的場景，韓宇卓皺起眉頭，實在不忍說出口，“你會在不久遭受到他的傷害啊！”

“夢裏？”

韓宇卓自覺還沒有跟她說過自己會做預知夢的事，立馬解釋道：“你可能會覺得奇妙，但是我做的夢會在不久後的将來以一樣的形式顯現出來，像預知占蔔一般。因為你救過我，我們之間産生了聯系，最近幾晚我都會夢見你在被什麽東西追着，最後……”

池恩倬嘴角上揚地問：“夢見我了嗎？”

“關注點錯了。”韓宇卓輕輕地拍了拍池恩倬胡思亂想的腦袋。

“最後我怎麽了？”池恩倬笑容從嘴角消逝，擡眼看他，“是不是被車撞死了？”

韓宇卓錯愕地盯着她：“你怎麽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麽，能說給我聽嗎？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哥哥，其實你就是我的辦法。”池恩倬笑眯了眼睛，向他講述起一直沒敢告訴過其他人的一切，“被車撞死的結局早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我還在肚子裏九個多月大的時候，母親被酒駕的司機在雪地裏撞倒，險些連同我一起死去，所幸被路人及時發現送往醫院，醫生在确定不能救活我母親的同時将其剖腹産救下了我，我那時候就沒了媽媽。事情還沒有完，那個酒駕的司機因為撞了人駕車逃逸，逃跑的路上因為慌張撞到路邊的電線杆也死了，可他覺得自己死得冤，如果沒有撞上我的母親，他也就不會那麽早死，所以他喪心病狂地想拉我陪葬。”

韓宇卓靜靜地聽着她說自己的事情，心也随着她的話緊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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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擺攤的婆婆告訴過我，‘9’因為是接近完整數的最不圓滿數，被神定為回收靈魂的時間，如果命數已到，每逢年齡中含有這個數字，陰間使者或者惹到過其它不幹淨的東西都會在生日那天找上自己。我九歲那年遇到過那個人，他故意放過了我，他說‘你還小，還沒有嘗過人生的滋味，等到你再也不舍得放開的時候，我會用我死去的方式帶你走’。其實生活根本沒好過，但我卻不想死，在十九歲生日快到來前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辦，直到，遇見了哥哥。”臉上一直隐隐浮現哀愁的池恩倬說到這裏很開心地笑了，充滿了希望，“那一天，一直圍繞在我身邊的鬼魂們都散開了，他們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我問過其中一個，他告訴我他們怕你，你的身上可能帶着天生的浩然正氣，熾熱光輝，讓那些陰暗的東西都無法靠近你半步。所以那一天我提出要搬到你家裏來住幾天，對不起哥哥，我是帶着私心靠近你身邊的。”

“傻瓜，我會怨你這樣來到我身邊嗎？相反，我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有驅散鬼怪的能力……”韓宇卓用赤誠的眼神盯着她，目光流轉間又盛滿了溫柔，“真希望我能早一點遇到你，這樣你就不會整天擔驚受怕。”

池恩倬聽到這樣的話有些感動，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認識哥哥，是她池恩倬十八年以來最幸運的一次，也許她将所有的運氣都花在遇到哥哥這件事了，她忍住奪眶的淚水，說了聲“謝謝”。

“先別太樂觀，雖然你說鬼怪接近不了我身邊，但也僅限普通的鬼魂，如果像是那個積怨已久的惡靈，不知道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而且，你躲過了十九歲生日後面還有二十九歲，三十九歲……甚至九十九歲，他沒有被除去，就一直會像魚刺一樣卡在你的嗓子眼，讓你每天都過得害怕，所以，我們得想辦法徹底解決掉那個惡靈。”

池恩倬很想撩一句，如果哥哥一輩子在我身邊的話，我就不會害怕了，但是她又怕聽到她不願聽到的回答，或許答案比自己被惡靈撞死還來得可怕許多吧。

“可是，我們只是普通的人類，怎麽能做到與惡靈對抗呢？”

韓宇卓思索了下，回答道：“帶我去找你以前遇到過的那個擺攤老婆婆，也許她能為我們解答疑惑。”直覺告訴韓宇卓，那個老婆婆，肯定知道些什麽。

第二天的傍晚，接完池恩倬放學後，他們來到天橋上婆婆的擺攤處。

婆婆一見是許久未看到的池恩倬，開心得皺紋裏面都溢滿了笑意，她招呼着她來到自己身邊，像是審視自己孩子一樣看看她瘦了沒有胖了沒有，視線的餘光也瞥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韓宇卓，她拍拍恩倬的肩，慈愛地說道：“看來你暫時不需要婆婆這邊多到的蔬菜了呢。”

“婆婆，這是我遇到的一個很好的警察哥哥，他叫韓宇卓。我之前跟你提過想要傷害我的惡靈，我找到對付他的辦法了，待在哥哥身邊，鬼魂就靠近不了我的。”

婆婆卻是搖了搖頭，說：“并不是長久之計啊，你能保證你們時時刻刻都在一起嗎？一瞬間的放手就可能釀下大錯啊！”

池恩倬愣住了：“這……”

“那婆婆有什麽可行的辦法？”韓宇卓問，“其實今天我們過來，就是為了請教婆婆有什麽可以徹底消滅掉惡靈的辦法。”

“有。”

韓宇卓驚喜地問：“是什麽？”

“這裏有一張黃符，沾過神仙的血，擁有能夠祛除邪靈的法力，但惡靈沒有實體，你們無法将這東西接觸他半分，所以只有等他附身到人類身上的時候，才可以辦到。”婆婆從一個木盒子裏取出一張畫着冗繁咒文的黃符，遞給韓宇卓，“現在就看你們如何好好使用它了，符只有一張，請珍惜。”

“謝謝婆婆，一張就夠了。”

“孩子，大話可別說早，我瞧你根本看不見鬼魂吧，怎麽區分哪個是附有惡靈的人來，光靠恩倬可是沒用的，想保護她就得犧牲點什麽的覺悟有嗎？”

韓宇卓并不是很明白婆婆話中的意思，只得點頭：“好的婆婆，我記下了。”他望向婆婆地上擺着的商品，提議道，“婆婆你幫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讓我做出點回報，我看這地上的東西挺可愛的，我多帶走兩件吧。”

“不用的，不用的，你們好意我心領了。”婆婆笑道，“我的這些東西并不是用來賣的，而是等待着屬于它們的有緣人，小夥子，你也是有緣人啊。”

“原來是這樣，我錯了，不過還是謝謝婆婆的幫助。”

“好好。”婆婆擡眼望向韓宇卓，“能讓我單獨跟恩倬說幾句話嗎？”

韓宇卓點頭，自覺閃到了一邊。

池恩倬問：“婆婆，你要跟我說什麽？”

“恩倬啊，還記得以前跟你講過‘鬼怪新娘’的故事嗎？”

“當然記得。”被奸臣誣陷的将軍被神靈眷顧變成了不老不死的鬼怪，卻因征戰時沾染了太多的鮮血而遭受着胸前那柄劍的反噬，只有鬼怪新娘才能将劍拔起，讓将軍的靈魂回歸平靜。

“如果我說，你就是那個命定的‘鬼怪新娘’呢？”

“婆婆你在開玩笑？”聽到婆婆的話，池恩倬一愣，以前她是說過想成為鬼怪的新娘，因為在婆婆的描述中，鬼怪他無所不能，點石成金，除惡揚善，甚至擁有一顆溫柔的心，他會為了他心愛的新娘付出所有的愛，這正是從小缺少愛的池恩倬所希望的，只是為什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說起……

“你覺得為什麽會是你能夠看見鬼魂，思考到這一層面，如果你覺得我是開玩笑的話，就當是玩笑話吧。”

“婆婆，我現在不信命了，以前我總是認為我會在十九歲死去，但現在我卻懷揣着希望期待每一個明天，因為我遇見了哥哥。也許他認為把我帶回家給我住處只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他的善良也不僅僅只對我，甚至其它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但我卻心存感激，因為那是我最無助的時候拉住的救命稻草，是下雨天被遺棄的小狗第一眼看見幫助它的人，他是無可取代的，就算我是鬼怪新娘，也不能改變我此時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