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照進心裏的光（六）

“鬼怪将軍他無所不能，不生不滅，卻依然需要特定的新娘去解除一直困擾他的詛咒，去拔他胸口的劍，拔了便灰飛煙滅，能留下的是短暫又輝煌的回憶，如果不拔，他能陪新娘一生，卻得忍受詛咒帶來的疼痛以及将來失去所愛之人後無盡的孤獨。”池恩倬握住婆婆那蒼老的手，溫柔地說道，“我以前确實說過想當鬼怪新娘，但這個願望太過沉重了，刻骨銘心的愛情裏總是需要一個堅強無比的女主角，而我太過懦弱，其實我真正的願望一直是當個普通人，擁有一份普通的，可以與相愛之人攜手到白頭的愛情。”

“原來恩倬的心裏早已經有了答案，看來是遇到了對的人。”婆婆慈愛地笑着，将另一只手覆蓋住她柔軟的手背，“婆婆祝願你得償所願。”

“那婆婆能幫我一個忙嗎？告訴那位鬼怪将軍，新娘這次就不赴約了。”

“你相信了？”婆婆看見池恩倬一臉認真的樣子，無所謂地擺擺手，“小姑娘還太小，故事跟現實可不能混淆，婆婆是騙你的，騙你的……”

“騙……騙我的？”池恩倬給愣住了，但心裏說真的松了一口氣。

“恩倬啊，快走吧，旁邊的人都等急了。”

“啊，好，那婆婆再見。”

婆婆看到池恩倬向那個身影歡快地跑去，想着恩倬她一直是個善良體貼的姑娘，害怕傷害別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如今不小心在某人之前提前遇到了另一個可以改變她命運軌跡的人，不知是喜是悲，但既然是本人做出的選擇，連神也無法幹涉，婆婆搖了搖頭後又笑了：“可憐那位将軍，看來只能等下一世了，不過也好，換得她這一世百歲無憂。”

而另一邊，韓宇卓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雖然他的眼睛是色弱，但聽力一直自诩非常棒，剛才池恩倬的幾番話更是一字不差地落到了自己耳朵裏，聽得自己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應，連池恩倬喊他好幾聲也沒動靜。

“……哥哥？哥哥？”

“啊，嗯，回來了？”韓宇卓回過神，看了眼池恩倬跑的紅撲撲的臉頰。

“哥哥剛在想什麽，這麽入神？喊你都沒聽見。”

“沒什麽。”總不能說在想你吧，這話連開玩笑都不敢，“那我們回家吧。”

“好。”聽到“回家”兩個字，池恩倬的心裏像是流過一股暖流，她從來沒覺得回家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她開心地跑到韓宇卓前面，倒退着邊走邊說，“之前沒遇到哥哥時，總覺得我死定了，還給自己列了份願望清單，但因為拖延症，一直沒有好好完成，哥哥想知道我都列了什麽想做的事情嗎？”

“你以後有很多的時間去完成，等完成了再告訴我吧。”

“哥哥一個都不想聽嗎？”池恩倬可憐巴巴地望着韓宇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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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韓宇卓實在拗不過她的眼神，“你可以告訴我你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

“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啊……”池恩倬思索了下，笑着回答道，“喊哥哥的名字，嘿嘿，是我新加的願望。”

說話時，旁邊行人沒有注意到倒退的池恩倬，眼見着要将她撞上，韓宇卓攬過她的肩，與其險險擦過。行動快于思維，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池恩倬與他已經形成了一種暧昧的姿勢，他的手還放在池恩倬的肩上，像是要将她攬入自己的懷抱，而對方離自己的胸口僅剩一步，只要池恩倬再邁出一步，她便能與韓宇卓相擁……

不過，池恩倬沒有做出類似的舉動，而是擡起頭，眨着比星辰還亮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韓宇卓，輕輕地問：“可以嗎？”

可以什麽？可以擁抱還是可以喊自己的名字？

韓宇卓覺得自己的大腦在遇到這位姑娘後，都快形成短路了，之前的泰然自若游刃有餘都像是假象，甚至放到現在，在明黃色的路燈光芒下，似給眼前的一切加上了溫暖的濾鏡，韓宇卓有一瞬間的沖動，想俯下身去親吻面前的人……

當然，這樣危險的想法只在一瞬間就被理智的自己給敲滅了，他拿走放在池恩倬肩上的手，在對方詫異的眼神下，拍了拍他胡思亂想的腦袋。

“嗯？”池恩倬懵了。

“可以。”韓宇卓強顏歡笑道，“當然可以叫我的名字，不用敬語，用平語都可以。”

看着韓宇卓的樣子，池恩倬不确定地問：“真的可以嗎？”

“當然。”見池恩倬還是有所顧慮，韓宇卓招了招手，“現在就喊吧。”

“那我就今天喊一下。”池恩倬掙紮了一會，開口道，“宇卓。”

這一聲“宇卓”像是喊在韓宇卓的心尖上，酥酥麻麻的，回憶起夢裏最後的場景，那無聲的兩個字，韓宇卓希望這輩子都無法聽到。

“嗯。”韓宇卓應了下。

“韓宇卓。”

“嗯。”

“宇卓啊。”

“嗯。”

“宇卓宇卓啊。”

“嗯嗯。”

……這哪是喊一下啊，不喊停的話，怕是可以喊到明天吧。

以前可以裝傻，但是天橋上池恩倬與擺攤婆婆那一番露骨的話，如果韓宇卓再假裝不清楚對方的心思，可真是對不起自己那麽大的歲數了。也正是因為雙方相懸的年齡差距，讓韓宇卓無從下手，沒想到只是因為他将池恩倬收留在家裏，竟讓她那樣感動，而自己又是什麽想法，現在的心情是對女孩子的喜歡，還是對其遭遇的憐惜？他也搞不清了。

看來，活這麽大，真的是白活了。

“恩倬，以後有想過自己做什麽嗎？”韓宇卓問她。

“電臺PD，所以我大學會去考播音有關的專業。”池恩倬猶豫了下開口，反問韓宇卓，“那哥哥呢？有想到以後會做什麽工作嗎？”

這可問倒了韓宇卓，之前确實不曉得自己以後會往哪方面發展，而現在其實也沒啥想法，在洪珠的夢裏，那麽大歲數的自己還去讀什麽法學院，可能真的會往這方面發展？

“可能從事法律相關的職業吧。”也只能這麽回答了。

“法律相關？”池恩倬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會成為律師嗎？”

“有可能。”律師，法官，檢察官都有可能……

“那太好了，以後我可以請哥哥為我做辯護嗎？”

“怎麽了？”

“我姨母其實早就厭煩我了，能容忍到現在，除了缺少一個洗衣做飯的人，其實還為了我媽留給我的那筆保險金，我不想錢落到他們貪得無厭的一家，一直在想怎麽辦呢，哥哥你又點醒了我，真好。”

“好，那我可得加油點讀書喽，一定要做你的第一任辯護律師，打個漂亮的開門紅才行。”

自覺只是随口說了一句的韓宇卓一下子愣住了，這似曾相識的臺詞居然與洪珠告訴自己想讀法學院的原因一模一樣，這真的只是玩笑話嗎？還是說他想學法律的原因，真的是因為……面前的她？？

韓宇卓有點站不住了。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

看着池恩倬期待的模樣，他無奈地在心裏喊了一句，韓宇卓啊韓宇卓，你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