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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啓慕明明生得高大,可這麽裹着濕漉漉的被子,烏黑短發還滴答地往下滴水。一張俊俏的臉透着一股委屈。

言喻低頭看他,輕斥;“你活該。”

“言言,你終于來了,”季啓慕跟個大型犬科動物一樣,裹着被子,還不忘伸手去抱她。

言喻在他腦門上猛地彈了個響指,讓他安分點。

陳嘉嘉站在窗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窗幔被拉開,光線蜂湧而入,暖黃色的午後陽光下,床邊的畫面竟是好看地有些過分。

季啓慕一向風流,自帶浪蕩子氣質。好在他生的一副好相貌,只會叫人又愛又恨。

此刻他微微仰起頭,看着言喻,笑得陽光又純粹。

“知道我今天要過來,還敢出去胡鬧,”言喻不信他的鬼話。

言喻見床上被潑的一片狼藉,搖頭說:“我先出去,你換身衣服。”

剛出卧室的房門,她就看到旁邊卧室的房門被打開,一個穿着酒店浴袍的長發女人,打着哈欠走了出來。

言喻心底一嗤,看來這一盆水潑的少了。

季啓慕洗漱完了出來時,就見餐廳的桌子上已經擺了不少東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還算潮濕的頭發,說道:“言言,你難得來北京,我帶你出去逛逛。”

言喻擡頭看他:“我是北京人。”

季啓慕:“……”

他吃驚地說:“你怎麽都沒和我說過。”

言喻淡然:“你也沒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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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輪到季啓慕支吾了,他和言喻認識快六年了,居然從來不知道她是哪裏人。他只知道她是中國人,來美國讀書。

似乎這麽多年來,他也從未聽她說過她的家裏人。

仿佛這個世界上,言喻這個人孑然一身而來。她獨自在美國讀書,畢業之後,留在美國工作。她來自哪裏,她過去是什麽樣的,甚至她的家人在哪裏,她從不提起。

“那既然你是北京人,你帶我逛逛北京,”季啓慕來這裏也有小半年,只可惜長城故宮這種名勝景點他沒興趣去,反倒是酒吧夜店早已經摸地門清。

言喻瞧他,“你還需要別人帶你逛?”

季啓慕嘻笑:“那不一樣,是和你一起。”

她沖着季啓慕瞥了一眼,登時他臉上那股子不着調的嬉笑收了回去。

說真的,季啓慕聽言喻的話。

要不然這麽一盆兜頭涼水潑下去,季家無法無天的小少爺也不至于一點兒脾氣不發。言喻并不是個過分強勢的人,就連長相都是偏清潤,像是暖玉精雕細琢的美人。

可是卻一物降一物,把季家小少爺吃地死死。

言喻吃了點東西,就先回房間休息。

她的行李已經被送到酒店房間,找出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等洗完澡出來,吹幹頭發,她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低頭俯瞰着這座城市。

街上車流不息,在這個頂層的房間裏,她仿佛能看到長安街廣場筆挺的旗杆上,飄動着的鮮紅國旗。

言喻出門的時候,保镖并沒在門口。其實她并不喜歡這種保護,只是有時候迫于無奈。

好在中國治安很好,又是在北京。她直接下樓,讓前臺幫忙叫了一輛車,送她出門。叫的是出租車,一上車,熱情的師傅就問她是不是第一次來北京。

言喻想了下,還是回答:“我家就是北京的。”

司機奇怪了,笑着說:“北京人怎麽還在酒店住着?是不是和父母吵架了,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爽朗熱情的口吻,伴随着這一路。

直到他把車子開到目的地附近,這才對言喻說:“姑娘,前面就是你要去的軍區大院,那邊不讓停車,我把你放這個路口,你走兩步過去就行了。”

言喻點頭,她知道。

她下車之後,出租車很快開走了。街對面就是軍區大院,在北京有很多這樣的大院,每個院門口,都有穿着松枝綠軍裝,挺拔如白楊般地戰士,站在那裏守衛着。

言喻的家确實就在北京,而且就在這個軍區大院裏。

她就站在街對面,既不進去,也不離開。

這是她離開北京六年之後,第一次回來。

直到一輛車緩緩地開到大院門口,坐在駕駛上的男人按了按喇叭,崗哨給擡杆。就這麽幾秒鐘的功夫,陶逸瞄到了後視鏡一眼,車子猛地剎住。坐在副駕駛上的女朋友慣性往前一甩,虧得系着安全帶呢。

女朋友見他剎車擋在門口,又探頭出去往後望,沒好氣地說:“就這麽幾秒,路上哪個美女又把你的魂兒勾去了。”

陶逸皺眉:“別鬧,我好像看見我們院裏的一姑娘,不過她一直在美國,這都好多年沒回來了。”

他又自言自語了一句:“可那麽好看的姑娘,我沒道理認錯啊。”

“喲,前女友呀?”女朋友陰陽怪氣地說,哼了聲:“隔着這麽遠都能看得見人家長得漂亮,真是放在心上了。”

陶逸倒是正色:“別胡說,人和我可沒關系。”不過說話他又笑了句:“和她有關系的人,我說出來怕吓死你。”

因為馬路對面這會兒也沒人,車子又堵在門口,陶逸沖着崗哨歉意一笑,就把車開進院裏。

到了停車場,車子剛一停下來,就瞧見前面停着的奧迪A8車門打開了。都是一個院的熟人,陶逸認出來這是韓京陽的車。

他剛要下車去打個招呼,副駕駛的門打開了。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下來,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濃眉挺鼻,臉頰輪廓極深邃,當他轉過頭往這邊淡淡一掃時,即便視線只是拂掠而過,坐在副駕駛上的女人還是覺得心跳露了一拍。

因為陶逸是軍人世家,女人見慣了挺拔如松的軍人,可眼前這個男人卻又太不一樣。

那張英俊地過分的臉,透着一股漫不經心地散漫,似乎什麽都沒放在心上。

偏偏他站着的姿勢,剃地極短的黑發,都透着一股板正。

散漫又板正,自相矛盾的氣質,在這個男人身上融合的這麽完美。

女人忍不住拉了陶逸的袖子,問他:“哎,這人是誰啊?”

陶逸對于她這副表情并不陌生,而且也不生氣,因為女人見了那人都是這副表情。

花癡。

此刻站在車旁的男人,低頭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煙頭叼在唇邊,手掌微微半攏着,打火機的火苗竄起,煙頭被點燃。

女人眼睛也被這火苗點着了。

然後陶逸淡淡地說:“你不是老問我們大院裏的那個傳奇。”他臉上帶着一種複雜的神情,年少的時光似乎在這一瞬又湧上心頭。他曾羨慕過、仰望過并且深深嫉妒過的男人。

“你現在看見了。”

蔣靜成,衆多大院子弟心目中的那個傳奇,回來了。

言喻回酒店之後,沒有驚動任何人。季啓慕來找她的時候,她正在處理郵件。

他說:“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只是言喻怎麽都沒想到,他說的好地方居然是綠柳。

這地方并不難找,鬧市之中的古色建築,門口一排大紅燈籠,一到夜晚時分,就會由服務員親自點上。

一進門,二層摟的建築,偌大的大廳寬闊敞亮。

迎面就是深色原木樓梯,鋪着暗紅色手工地毯,綿軟舒适地材質讓人踩在上面,猶如走在雲端。

牆角放着的古董唱機,上面的黑膠唱片正緩緩轉動着,動人輕靈的女聲在偌大的大廳裏回響着,仿佛一瞬就回到了舊時光陰中。

雖然綠柳只有兩層,只設包間,不設堂桌。保證了客人絕地安靜私密的空間。

季啓慕獻寶一樣地說:“怎麽樣,這地方不錯吧。”

确實不錯,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是個這麽華麗的銷金窟。

因為都是在包廂裏,就連洗手間包廂裏都有。所以一直到吃完飯,言喻都沒碰到什麽人。到了八點多,吃的差不多,季啓慕跟她一塊下樓離開。

結果剛到樓下,季啓慕摸了摸口袋,說了聲:“我手機好像丢包廂裏了。”

他要回去找,走的時候把車鑰匙給言喻,讓她先上車等着。

言喻剛才喝了點兒清酒,不想上車待着。就站在樓下大廳等她,她擡頭看着南面牆壁上挂着的畫,據說是張大千的真跡。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會。

直到一聲驚呼從樓上傳下來,跟着傳來男人低沉地聲音:“小心。”

言喻回頭看。

兩節樓梯之間的平臺上,一盞白玉蘭罩花吊燈,散發着暖黃色光線,打在人身上,籠起一層柔光。

穿着綠色連衣裙的女人,大概是穿着高跟鞋崴了腳,她身邊的男人及時地拉住她。

纖細窈窕的姑娘,站在筆挺高大的男人身邊,被那樣暖黃燈光籠罩着。

真是一對璧人。

言喻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眼瞳猛地縮緊。

蔣靜成放開身邊的女人,女人嬌羞地說了聲謝謝,眉眼中帶着期盼。他臉上只有淡笑,笑意并未抵達眼底,甚至說話時,口吻都過分疏淡:“不用客氣。”

他退後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一手插在褲兜裏,準備給自己摸一根煙。

然後,他就看見言喻了。

兩人四目相對,就那麽看着對方。不知是過分震驚,還是無法相信,驚喜、驚訝的情緒都沒有。

直到言喻猛地轉身,拔腿就往走。

她站在離大門不遠的地方,眼看着就要走到門口了。蔣靜成往前走,眼看着追不上了,他抓住旁邊的欄杆扶手,一個幹脆利落的翻身,生生地跳了下去。

女人再次驚呼,連綠柳的服務員都被驚動。

蔣靜成已經追到門外。

言喻她上車後,瞥見身後的男人追了出來。

紅色法拉利的車燈一閃,随後引擎低鳴聲響起。

就在她準備發動的時候,追到車後的男人,一個跨步跳到了車後蓋。他踩着車頂往前,言喻只覺得頭頂咣當悶響,男人絲毫沒在意腳下是幾百萬的法拉利跑車。等他走到車前蓋,單膝壓在前窗玻璃上。

言喻擡頭,車外他的臉,近在咫尺。

然後蔣靜成嘴角一撩,露出冷漠又嚣張的笑容。

一個低沉的聲音,清晰地傳到她的耳邊:“還跑?”

小劇場:

小成冷笑:誰他媽跟我媳婦撒嬌呢,我敲斷他狗腿

季啓慕:是誰媳婦還不一定呢

童哥:季啓慕,你一個男三號都輪不上的人,有資格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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