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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裏的天黑,總是來的格外早, 不到六點的時候, 外面就黑透了。孟家院子裏的門燈開着, 外面風呼呼地吹着, 打在門窗上,房內卻暖和地只需要穿一件家居毛衣。

二十分鐘前, 蔣靜成給她打了個電話, 下班了。

他這人不愛發短信, 有什麽事情,都是電話。就是說地也不多,言簡意赅地把事情說完, 就直接挂斷。就連對言喻都不意外,誰知今天打電話告訴言喻,他一個小時之後就能到家在, 說完, 居然沒挂電話。

言喻笑着問他:還有事兒?

誰知那邊的男人,突然嘆了一口氣, 沉着聲音說:“今天也不知道怎麽的……”

他頓了下, 言喻耐心等着他說完。

“特別想你。”

明明下午才見過面, 可一聽到她的聲音, 心裏就覺得軟, 特別想見她。

此時奶奶和宋婉都在廚房裏,因為聽說蔣濟銘和鐘寧,今晚都會過來。這是兩家長輩都盼了很久的事情, 在他們看來,蔣靜成和言喻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這次吃飯,只怕就是長輩談論他們結婚的事情。

“媽媽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東西,”言喻站在窗口,聲音溫柔帶着淡淡笑意,對面車子啓動的聲音響起,聽到這個,她才說:“我挂了,你專心開車。”

“嗯,”他輕聲應了一句,等着言喻挂電話。

言喻知道他這個習慣,每次非要她先挂電話才行。她按掉通話,孟家的大門被人推開,孟仲欽出現在門口,言喻正欲回頭告訴宋婉,誰知卻看見他身邊緊跟着進來的人。

原本就有些瘦弱的人,此刻站在孟仲欽的身邊,越發顯得矮小。

言喻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院子裏的燈是開着的,照在他們的身上。她把手機扔在沙發上,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就沖了出去。

她開了門,連拖鞋都沒換。

過去的時候,孟仲欽開口就教訓道:“這麽冷的天,還敢出來亂跑。”

“爸,你怎麽把媽媽和成實哥哥帶回來了,”可這話剛說完,幾個人都愣住了。

這又是爸爸又是媽媽,可偏偏卻又不是兩口子。

不過孟仲欽一向不計較這些,在他看來,成媽媽養了言喻那麽多年,言喻就是叫她一輩子的媽媽,都是應該的。

“趕緊進去吧,你非得凍着不可,”孟仲欽伸手把小姑娘拉進懷裏,他穿着厚大衣,言喻靠在他懷裏又暖和又安心。

成實跟在成媽媽身邊,一起進了家裏。

宋婉在廚房也聽到外面的動靜,知道是孟仲欽回來,剛出來,就看見一屋子的人,特別是看見成媽媽時,她先是一驚,随後眼前泛起薄薄水光,眼淚一下就蘊在眼眶裏打轉。

“親戚到家了,哪有你光站着不說話的,”孟仲欽沖着她瞧了一眼,淡聲說。

宋婉這才回過神,走了過來,就是請成媽媽和成實坐下,“坐坐,我去給你們泡杯茶。”

“不用的,我們不渴,”成媽媽還是有些局促。

這是她第一次來孟家,以前都知道果果的爸爸媽媽很厲害,這回才是真是見識到了。住在這麽個大院子裏,門口有站崗的軍人,還有專門開車的警衛員,就連房子都是這樣的別墅小樓。

她家的果果啊,原來應該是出生在這樣的家裏啊。

此時言奶奶也從廚房裏出來了,孟仲欽立即給介紹道:“這位是我母親。”

“這是言言的成媽媽和成實哥哥,”孟仲欽這邊又對老太太解釋道。

老太太有些驚訝,不過臉上卻是高興地,“一直都想見見你們的,結果今天才見到。”

成媽媽被奶奶拉着坐下,言喻乖乖地坐在成實身邊。

成實低頭看向她的手指,問道:“怎麽不把戒指給哥哥看看?”

言喻愕住,成實聲音不算小,大家都聽到這話了。所以紛紛轉頭看過來,客廳明亮的燈光下,小姑娘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起來。

最後連耳朵根,都冒着胭紅。

孟西南也從樓上下來,被孟仲欽叫了過來。

說來這居然是兩家人,頭一次這麽正式的見面。其實成媽媽這幾年一直拒絕孟家的自助,即便是成實最困難的時候,她都咬牙自己扛着。

所以即便孟仲欽知道他們住在哪裏,頂多也就是過去看看。

這次是因為要和蔣家吃飯,孟仲欽親自給成實打了電話。

他希望言喻這麽重要的時候,成實和成媽媽都能到場。

當時成實也有些驚住,在電話這邊許久都沒說話,過後才問:“言言這樣的身世,我們去是不是不合适。”

“小成你是認識的,他的父母是我相識幾十年的老朋友,所以我們都希望,你和成媽媽能來。”

孟仲欽作為長輩,親自打了這樣一通電話。

成實沒辦法拒絕。

客廳裏,所有人都在坐着,成媽媽不是善言辭的人,卻和奶奶聊地很開心。宋婉坐在一旁,看着成實和孟西南在說話,而言喻則乖乖地坐在成實邊上。

明明是最普通的燈火人家,可是卻那麽溫暖。

“老孟,從外頭就聽到裏面這麽熱鬧啊,”蔣濟銘推門進來,手裏親自提着一瓶茅臺,這酒還是過年的時候,有人送給他的。

他之前體檢的時候,有些脂肪肝,鐘寧管他管地不要太嚴格。

今天難得借着兒子的光,提着酒到未來親家家裏來,連鐘寧都沒話說。

蔣靜成跟着進來的時候,言喻的眼睛一下釘在他身上。

他沒穿軍裝,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外套,暗紋格子,大衣面料柔軟又厚實,裏面穿了一件淺藍色毛衣和白襯衫,整個人顯得格外地英俊高挺。大概是冬天陽光不夠曬,他居然看起來還白了一點兒。

“我們孫女婿來了啊,”言奶奶笑眯眯地沖着小成說道。

雖然誰都知道,今天為什麽聚在這裏,可是大家都還沒挑破窗戶紙呢,老太太一句孫女婿,逗笑了所有人。

蔣靜成跟着笑了起來,“奶奶。”

于是言喻一張嫩白小臉,又是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好在孟家的餐廳足夠大,大圓桌擺在當中,足夠所有人都坐下。孟仲欽剛才給蔣濟銘和鐘寧介紹成媽媽和成實的時候,也沒隐瞞,直接就說了。

蔣濟銘和鐘寧自然知道言喻的身世。

所以鐘寧對待成媽媽的态度,和對宋婉沒什麽區別。

這是言喻的媽媽,也就是他們小成的未來丈母娘。

鐘寧這人性格一向疏朗,自從想清楚她家這個兒子,非言喻不喜歡,非言喻不娶之後,早就盼着他能趕緊動作,別再拖拖拉拉的。

一點兒都沒他老子,當年雷厲風行的勁兒。

這一頓飯,一直到十點多,才吃完。

原本是想留着成媽媽和成實,一起在家裏吃飯的,不過他們堅持要走。

最後孟仲欽讓他的秘書去送他們。

臨走的時候,蔣靜成和言喻送他們出去。一直到他們上車,言喻還站在路上,看着車子慢慢開走,最後消失在他們眼前。

“你想告訴成實真相嗎?”夜幕中,蔣靜成的聲音聽起來,那麽地讓人安心。

可是他提到的卻是言喻,最害怕提及的。

她回頭看向孟家的小樓,此時大門未關上,小院裏亮着燈,連客廳的水晶吊燈都亮堂地如同白晝般,方才的溫情和熱鬧還沒散去。

幾位媽媽在商量着,他們什麽時候結婚。

喧嚣未褪,等待着她的,又是一段抉擇。

“我會告訴成實哥哥的,但不是現在,”言喻輕聲說。

“您好,”簡潔的房間中,一旁的架子上堆着不少書,大多都是醫學書。書桌上的臺燈亮着,成實正在查看一個資料,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

“你是成實?”那邊是個奇異的聲音,像通過機器變化的聲音。

成實一愣:“你是誰?”

“你想知道當年你的親妹妹究竟是怎麽被抱錯的嗎?”這個怪異的聲音說。

成實:“你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這個。”

“看來你還不知道真相,去問言喻吧。”

“她都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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