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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呢?”身後突如其來的發問,叫孟清北身子一抖。
她猛地回頭, 就看見于麗卿裹着一身絲綢睡袍, 倚靠在門邊, 臉上妝容依舊精致無暇, 連披肩長發都被吹地蓬松有型。
孟清北把手裏的東西藏到身後。
于麗卿已是撇嘴冷笑,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說實話, 孟清北這個性格, 還真是不像她。最起碼心狠這條, 就遠遠比不上她。
“怎麽,還瞞着我?”
于麗卿是真挺不屑的。
孟清北見狀,幹脆把手裏的電話和變聲器都扔在一旁的沙發上, 此時她是住在自己的家裏,也不知道于麗卿是什麽問題,非要住到她家裏來。
“你打電話給那個成實, 想幹什麽?”于麗卿神色冷漠。
她的口吻是不客氣地質問, 即便是親生女兒,如果真的要對她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于麗卿也不會心慈手軟的, 況且她生過孟清北, 卻沒對她敬到一次做母親的責任。
孟清北被抱回孟家沒多久之後, 于麗卿忐忑不安, 小孩子一天天長大, 模樣總會張開的。
所以她怕自己再留着宋婉周圍,遲早會被她發現。
正好那會是改革開放的時候,一大幫港澳富商開始北上, 在內地投資。
于麗卿就是在這時候,認識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一個香港富商。
其實富商在香港是有老婆的,可是香港那地方太過保守,一直到七十年代才把納妾的制度取消。富商沒騙她,直接告訴她,如果她能跟着自己,可以保證她衣食無憂。
但是他不能娶她。
于麗卿考慮了兩天,遞交了轉業報告。至于孟清北生父,那個沒用的男人,在得知她生了孩子之後,膽子險些吓破了。
她沒告訴那個男人,自己把孟清北和宋婉的女兒調包了,只對他說,那孩子被她送回老家了。
結果這男人,連一句錢的話都沒提起。
于麗卿看透了之後,便答應了富商,選擇當他的情婦。
、
她離開北京快三十年了,要不是這次因為季遠鴻的事情,她也不會回來。自從她丈夫去世之後,她就離開香港,近些年都是在加拿大和美國。
偶爾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認識了季遠鴻。
這人是季家老太太最小的兒子,浪蕩了幾十年,至今還是個單身王老五。
其實相比季遠鴻,于麗卿更喜歡的是那些身材健壯長相俊美的年輕男人,只要有足夠的人,她只要招招手,那些人就能主動爬到她床上。
她和季遠鴻在一起,無非也就是各取所需罷了。
見孟清北不說話,于麗卿慢慢地走了進來,翹着腿在她卧室裏沙發上坐下。
“想跟那個成實告發我?”
孟清北瞪了她一眼,“我沒那麽無聊。”
“哦,那你想幹嘛?”于麗卿饒有興趣地看着她,似乎挺好奇她給成實打電話的動機。
被這麽一直追問,孟清北冷下臉,暗怒道:“我說了,這不關你的事情。”
“是不是孟西南找到你,發現真相之後,對你徹底失望,然後你也想讓言喻嘗嘗這個滋味?”
于麗卿的話猶如沾着毒汁的藤蔓,纏在孟清北的心頭,讓她表情震驚無以複加。
每個人心底都有自己的惡念,只是誰都不願意承認。這就是為什麽大家就算做壞事,也會背地裏默默進行。孟清北一向冷靜孤傲,孫加明在的時候,她還可以推脫,那些炒作啊構陷同行的事情,都是孫加明做的。
可如今她打出這通電話,又是往深淵邁近了一步。
她沒想到于麗卿居然能猜中她所有的心思。
剛剛還不耐煩的臉,一下褪去了血色,被蒼白所代替。惡念往往就在一瞬之間,只不過是有些人能及時收手,而有些人一發不可收拾。
她太了解言喻對成實的感情,明白她就算是死,都不想讓成實恨自己。
可是成實為了她已經斷了一條腿,現在如果再讓成實知道,當年的事情根本和成家沒關系,他們不過是因為言喻受到了無妄之災,他還會一如既往地對言喻嗎?
孟清北只要一想到,那日化妝室內,孟西南對她說的話,她的心就像是刀子在割。
憑什麽她徹底失去了哥哥,言喻還能擁有成實的理解呢。
不可以,她就是要讓言喻也嘗嘗這種滋味,這種被家人抛棄的滋味。
于麗卿見她這麽咬牙切齒,登時笑了:“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讓言喻傷筋動骨?”
在她看來,孟清北這些不過都是小打小鬧而已。
誰知孟清北卻突然起身,走到窗口,把窗簾拉開。她在家中極少拉窗簾,怕被狗仔偷拍。此刻漫天星辰,天際一輪圓月,散發着淺淺清輝,勾勒地整個天空,都如蒙上一層銀色輕紗。
“你才是真正不懂的,你不會理解成實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那種被家人抛棄的痛苦,你不會懂,因為你沒有家人,也沒有真心相待的人。
你覺得錢重要,權利重要,可是并不是錢和權利對每個人都那麽重要的。
打蛇七寸,這一次,孟清北真的按住了言喻的七寸。
風和日麗的,就是草坪上沒春天那會兒鮮綠。今個是難得沒什麽風,韓京陽穿着騎裝,黑衣白褲,腳上穿着一雙锃亮的馬靴,別說,還真像那麽回事。
“京陽,”身後有個別扭的口音,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韓京陽一回頭,呵,小夥子真他媽的夠帥的啊。
來的是個年輕男人,一米八的身高,關鍵是比例特別好,那雙長腿是真直。他穿着一身全黑的騎裝,黑色帽子被他拎在手上,整個人透着一個年輕人的俊美朝氣。
“把帽子戴好,我們騎兩圈?”韓京陽一撇頭,笑着對他說。
此時周以湛翻手就把帽子帶好,操着一口很拗口的普通話說:“誰贏了,誰今晚請吃飯。”
“沒關系,就算你輸了,也是我請你吃飯。”
這話算是把周家小少爺得罪了,他從小就在英國讀書,馬術運動風靡英國,他本人名下可是有一匹價值幾百萬歐元的純血馬,怎麽可能會輸給他。
誰知幾圈下來,周以湛居然真的輸了。
“你怎麽這麽厲害?”他好奇地問。
韓京陽笑了下,就見從遠處慢慢走過來一人,他哼笑道:“真正厲害的才來。”
“你丫怎麽才來,求人辦事還要千請萬求怎麽着啊?”韓京陽沖着來人的胸口捶了下,雖然說話不客氣,可這種口吻一定就是關系極好,才會說出來的。
周以湛和韓京陽認識也不算短,他們生意上有來往。
每次韓京陽去香港的時候,都是他出面招待。而周以湛來北京,韓京陽也會一盡地主之誼。
韓京陽勾着來人的脖子,給周以湛介紹道:“這是我打小一起長大的發小,蔣靜成。”
周以湛含蓄地點頭。
“來兩圈?”韓京陽見兩人打了招呼,偏頭就笑道。
蔣靜成點頭,韓京陽伸手把自己的頭盔遞給他,誰知男人直接推了:“我不愛戴這玩意。”
見他穿着短夾克外套,就直接往馬匹那裏走,周以湛低聲和韓京陽嘀咕道:“他不用換衣服嗎?”畢竟這人騎馬裝和馬靴都沒有,連頭盔都敢不帶着。
韓京陽嗤笑一聲。
低聲道:“他啊,不用。”
周以湛剛才輸給了韓京陽,本來就不服氣,沒想到這會兒來了個更橫的。于是在韓京陽的慫恿之下,他又跟蔣靜成比了三圈。剛開始他還算能勉強跟住,誰知一圈之後,他就被甩下去了。
等他再次下馬的時候,一張英俊的臉,早就不複方才的嚣張和自信。
得,這兩人就是輪流來虐他的。
“別灰心,這家夥是個禽獸,咱們作為人,輸給禽獸也是正常的,”韓京陽見小少年有些沮喪,摸摸他腦袋,笑着說。
三個人往回走,這個馬場俱樂部,十分清靜。
前面是專門供人吃飯休息的地方,三人進了一個包廂,韓京陽叫人上了菜單,讓周以湛做主。
蔣靜成低頭看手機。
韓京陽呵笑了聲,笑話他:“這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啊。”
周以湛不解地擡頭,韓京陽拍拍他:“你繼續點菜,我說旁邊這個呢。”
哦,周以湛挺乖巧的點頭。
等三個人吃飯時,周以湛憋了好久,問道:“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
蔣靜成看着他,誰說這個周家小少爺不谙世事的。
他端着手裏的玻璃酒杯,杯中紫褐色液體,在杯壁緩緩流動着。
“你父親當年的事情,你就不想搞清楚?”
百億富商車禍喪命,這個新聞當時不僅震驚了整個香港,甚至還引發了股市的動蕩。整個周氏當時都因為集團主席突然的車禍,而動蕩不安。
周以湛是家中的幼子,他父親剛和于麗卿交往時,他甚至還沒出生。
如今蔣靜成當着他的面提到這件事,周以湛實在沒料到。
“你為什麽會對我爸爸的事情感興趣?”以蔣靜成的年紀,他父親和他根本不可能是舊相識。
蔣靜成說:“于麗卿。”
他手肘搭在桌子上,手指夾着的煙在慢慢地燃燒,白色煙霧在水晶燈晶亮的光線下,如雲霧般。
周以湛怔住,他沒想到,蔣靜成知道的如此多。
對于這個名字,從他年幼時,就一直聽着母親日日念叨。
他母親也出生香港豪門,嫁給父親的時候,父親恩愛,生了幾個孩子。可誰知父親在內地投資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人,還把她公然帶回了香港包養起來。
甚至還帶着她出席城中宴會。
他母親人前維系着一個貴婦人的典雅風範,可是背後卻對那個女人,極盡所能的惡毒詛咒着。原以為這個女人遲早會色衰遲,可誰知這一糾纏,竟是十幾年。
就算是他出生,都沒能幫母親奪回父親的心。
一直到他父親車禍去世。
這個女人也從香港消失,這段往事才會被隐藏。
“雲南警方那邊抓捕了一群販毒團夥,你知道嗎?有兩個人曾經在香港待過幾年,他們就供出了一件事。”
周以湛眼睛緊緊地盯着他。
“他們說一個周姓香港富豪,就是他們弄死的。”
韓京陽讓人送周以湛回去之後,這才重新回包廂裏。此刻桌子上的菜肴都被撤下去了,蔣靜成正坐在旁邊的案桌前,上面擺着棋盤。
這房間是常年被韓京陽包下來的。
他這人沒什麽癖好,就喜歡圍棋。
“你看看把人家孩子都吓成什麽樣了,”韓京陽搖頭笑道,不過說完,他也感慨;“說來他爹也是倒黴,養了條美女蛇在家。最後還要了命。”
誰都沒想到周以湛父親出車禍,居然是和于麗卿有關系。
畢竟于麗卿是他的情婦,他要是死了的話,于麗卿就相當于失去了靠山。當時警方的偵查方向,反而是放在了周家內部,畢竟周以湛父母關系一直不算好,甚至他的哥哥姐姐一直厭惡父親寵愛外面那個女人。
“這個女人手裏可不止這一樁案子。”
韓京陽聽完,也是唏噓,“真沒想到,清北居然有這麽一個媽。”
可是孟清北如果沒有一個這樣的媽,只怕當年她的命運,也不會發生這麽大的改變吧。
蔣靜成回家的時候,言喻還沒到家。
他打開冰箱,裏面還有不少東西,幹脆先做飯。
等言喻回來的時候,一打開門,就看見客廳廚房的燈都大亮,整個家裏被暖黃色燈光籠罩着,處處透着暖意。
難怪總有人說,家就是那個,永遠會為你留下一盞燈的地方。
“怎麽回來的這麽晚?”蔣靜成被她從身後抱住,擡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快八點了。
“周末呢,要參加一個晚宴,所以今天去試穿了一下禮服,”言喻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說我一個公關總監,為什麽也要穿着禮服去遭罪。”
蔣靜成低笑。
“要不別上班了?”
言喻愣住,輕聲說:“那幹嘛啊?”
此時鍋裏正熬着的湯,發出咕嚕咕嚕地聲音,蔣靜成把鹽撒進去,蓋上玻璃鍋蓋。轉身把人抱住,對準她的唇,就狠狠親了上去。
“生個孩子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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