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季空遠剛到家沒多久, 程遲就也跟着到了。

“最近你的情緒穩定了許多，看來天天見到夢中人對你來說有不小的幫助。”程遲坐在正在看書的季空遠對面, 神态卻不如語氣那般放松。

“嗯。”季空遠淡淡應了聲，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書上, 眸色暗沉。

他的這副态度有點打擊程遲的積極性，程遲見狀無奈的頂了下眉，無所事事的笑了笑:“既然沒什麽事，何苦叫我這個大忙人過來，你不知道我的酬薪都是按分鐘來走的？”

“你現在的時間不是已經被我買下來了嗎。”季空遠眉峰聚起寒意，眼皮要擡不擡的，眸光銳利。

“你買我的時間, 該不會是為了讓我坐在這裏看你看書吧。”程遲認真的看着他，握拳輕輕敲了敲兩下桌子。

他臉色凝沉的把書翻過去一頁，忖度道:“她說讓我給她時間, 我是不是應該不去見她了。”

“你把我當知心大媽了？”程遲微揚唇角，眼中的調侃意味不言而喻。

“如果你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那麽你以後都不用來這裏了。”

“那感情好啊, 你來找我啊。”

季空遠剜了他一眼。

“好吧, 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程遲停頓了下，故作深沉道:“既然你當年傷害她給她留下了陰影，那麽只要你現在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就可以了, 如果她拒絕，那你就潇灑離開，反正你也見過她了。總之要做到按照她的意志行事, 等她重新開始接受你，你也要考慮她的想法。如果你感覺自己做不到的話，那就強迫自己做到，正好可以幫你控制自己的情緒。”

季空遠:“……”

“懂了？”程池問他。

“我知道了。”季空遠冷着臉又把書翻了一頁，語氣平淡到聽不出情緒，更像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也不知道他到底懂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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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走了。”程遲拎包起身就要離開，被季空遠一下叫住。

“坐下。”

這什麽情況？

程遲安安分分的坐下，一本正經的看着他:“還有什麽事，說吧。”

“徐慕廷最近有沒有聯系過你。”他垂着瞳眸，雙眼黯然無波，聲音低沉。

“他情債太多，誰知道又躲哪裏去了，我也好幾天沒見過他了。”程遲唇角一抽，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診金倒是按月給我打進來，就是不見他人。”

“有人告訴我，他回來了。”

“北璇也在這裏，他怎麽可能回來？難不成是因為游戲上市的事情？”

“嗯。”季空遠對程遲提到的部分不感興趣，随意應了聲，“他出現你就聯系我，記得讓他去參加同學聚會。”

“高中？”

“嗯。”

“那豈不是會見到你的夢中人。”

“嗯。”

“那你有沒有做好準備。”

季空遠微蹙眉頭，又很快舒展開來，他盯着程遲的眼睛，問:“什麽準備。”

“自然是解開心結的準備。”程遲正眼瞧着他，忽然間表情就嚴肅了起來，“季空遠你可別忘了，不光陸葭有心結，你也有心結。”

陸葭正在畫廊工作，突然手機裏冒出來一通電話，她趕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出門外接通了電話。

“喂——”

“陸姐，我好像迷路了。”

這是陸亦骁的聲音。

“辛椧呢，她沒有陪你在一起嗎？”陸葭眉頭輕擰了下，微抿着唇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電話打不通，我聯系不上她，你現在有時間嗎，能過來接我一下嗎？”陸亦骁壓低了帽檐，聲線弱了下來，“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是總有人經過。”

“手機定位打開，我這就過去接你。”

“好。”

陸葭說完就扭頭走回去，對着另一邊的書檸忙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你先幫我看一下機器，謝了。”

“哦好，你用不用開我的車電動車去啊……好吧，人走了。”

十多分鐘過去，陸葭終于尋着定位信息找到了陸亦骁，找到他的時候，他正一臉悠閑着咬着吸管喝果汁，臉上就連半分急迫的神情都沒有。

陸葭暗暗抹了下額頭上的汗，平複了下呼吸就走過去和他說:“走吧，我帶你回去。”

“你怎麽不問我一下怎麽自己就到這裏來了。”陸亦骁一臉失落的看了她一眼，吸管被他咬出淺淺的印痕來。

“對我來說那不重要。”她淡淡的應了句，臉頰微紅，氣息還不太平穩，聲音卻是一貫清冷的樣子，“我只要找到你就可以了。”

兩個人靜悄悄的坐上公交後，陸亦骁下意識壓低了帽檐，從衣服裏面的兜裏拿出了幾張照片遞給了陸葭。

那是他自己的簽名照。

“這是——”陸葭訝異的瞥了他一眼，遲鈍的擡手接過來緊緊的握在手裏。

她還以為他忘了。

沒想到他不僅記得，還特意給她帶了回來。

“你是……天天随身攜帶嗎？”陸葭含蓄的看了他一眼，眼睛疲憊的眨了一下，落下眼眸把照片小心塞進褲兜裏。

“沒有。”陸亦骁很快否決了她，輕咳了聲別開臉，手拄在下巴上，“我今天本來想讓辛姐帶給你的，誰知道關鍵時刻找不到她人，只能這麽給你了，你之前不是要來着，感謝我吧。”

“謝謝你。”她微微一笑，真心實意的道謝，眼眸中的光墜落的瞬間，殘陽挂在她的左側一路同行。

陸亦骁有點不太自在的稍稍別開臉，微斂神色偷偷用餘光看了陸葭一眼，輕聲問:“新工作還順利嗎。”

“順利。”

她快速回答，再次沉默。

幾秒過後，他徹底扭過頭去看她，下個瞬間又把帽檐壓低:“你都沒有想跟我說的嗎。”

她微微一怔，面露難色，思索了半晌才問出一句:“聽辛椧說——”

“算了，我不想聽。”

“好吧。”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幾句話，下車的時候依舊如此，等要進公司的時候，陸亦骁才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你記得聯系我，這兩天我發你微信你都沒回過。”

“知道了。”陸葭點點頭，借着他的由頭把話順了下去，“聽說你練舞的時候腰受傷了，多注意。”

陸亦骁聞言一愣，擡手抓了抓發尾:“你知道啊。”

“辛椧告訴我的。”

“是這樣啊。”

“嗯，走了。”

“記得看微信！”

“知道了。”

陸葭單手插兜大步走回畫廊，繼續按部就班的給畫拍攝宣傳視頻，忽然間，眼前的景象微微晃動，她見狀趕忙離開攝像機跑了過去，框架和玻璃方片垂直降落下來砸到她的肩膀上又狠狠墜落，在她腳邊碎了一地。

她下意識閉眼站在那裏，雙手用力将牆上的畫按在遠處。

破裂的聲音即刻傳開，書檸是第一個聞聲趕來的人。

“你有沒有受傷。”書檸一手按在畫上，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挪開，“這幅畫拿給我去重新訂裝，你快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受傷，肩膀是不是砸到了。”

“沒事。”陸葭睜開眼撤下手，輕輕活動了下剛才被砸中的肩膀，面無表情道:“只是被砸了下而已。”

“不行，你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這裏交給我來處理。”

“我沒事。”

“快去休息。”

陸葭還想說些什麽，人已經被書檸推開，她來不及拒絕，就眼睜睜的看着書檸一擡胳膊直接把攝像機和三腳架一并搬走。

“我素材還在裏面。”她腳步一頓，往前又追了兩步，想要把攝像機拿回來。

誰知書檸跑的比兔子還快，只匆匆留下一句:“一會兒我傳你郵件。”

“……”

這不是在變相告訴她提前下班嗎。

幾分鐘後，季空遠的手機裏多出來了一條視頻。

正是攝像機無意中拍攝下來的一段視頻，視頻中完整的記錄了陸葭被寬大畫框和玻璃砸中的全過程。

他眼瞳中神色一深，起身離開了自己的位置。

與此同時，陸葭正屏氣凝神的盯着手機看，等着書檸把視頻傳給她。

但她先等來了季空遠的出現。

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陸葭目光一滞，習慣性的擰了下眉頭，問:“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受傷了。”季空遠關上門毫不猶豫的走過來，擡手就要拉開陸葭右肩上的衣服。

“季空遠你幹什麽。”陸葭心中猛的一跳，吓得趕忙用手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的拽着衣服領口不松開。

他陰沉着臉，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沒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我看看傷的嚴不嚴重。”

“我沒事。”她淡淡道，攥住衣服的手更緊了些。

“我要親眼确認你沒事。”

陸葭驀地笑了。

季空遠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靜靜聽她說:“你是站在什麽角度上對我說這句話的，季空遠，我們就連朋友都不算，就是我真受傷了也跟你扯不上零星半點的關系。”

“很快就有關系了。”他略沙啞的聲音掐着滿不在乎的語調，忽然眼眸深進一分。

“你什麽意思？”

“嘶拉——”

只聽一聲布料被撕開的聲音，陸葭感覺到肩頭一涼，不是因為沒了衣服的遮蓋，而是因為某人的目光。

緊接着，一瓶藥被放進她手裏。

“記着塗藥。”

陸葭伸手把扯下去的袖子拉回來蓋到肩膀上，下一瞬又再次掉落下去。

真是讓人煩惱，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她的衣服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叫她怎麽見人。

“你就這麽走了。”她突然間開口叫住了走到門口的季空遠，冷着一張臉揪起挂在胸前的那半截衣袖，滿眼漠然，“把我這衣服縫好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