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六年前, 北璇高三。

“真是的，這個陸葭, 要走的話提前跟我說一聲啊，我好跟她一起走, 留我自己在這裏，太無聊了。”

北璇一邊小聲嘀咕一邊仰頭看天，下一瞬，她整個人腳下踩空，直接往地上栽去。

拐彎處走過來的人沒預料到會發生這麽一幕，他後退一步，還是跟她一起摔倒在地。

身下有了這麽一個肉墊, 北璇但也沒受傷。

但是她面前的人就很慘了，不僅被她撲倒後後背着地，手中的東西也摔在地上, 碎了。

北璇連忙起身，把摔在地上的東西拿起來查看。

她落眸去看, 瞥見破碎的一幕。

這塊手表的鏡面整塊裂開, 稍一用力, 玻璃片就會掉出來。

此時，對面的人面無表情起身，上前奪過她手裏的表。

“啊——, 抱歉，我沒看到你，這塊表……我可以賠。”她無措的用手揉了揉頭發, 一臉歉疚的看過去。

“賠？你怎麽賠？”江子淵面色更冷了些，将手表整個握在手裏，也不在乎會不會弄傷自己。

他擡手握住北璇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拽，額前細發微遮住眉眼，半張臉背光，整個人像浸在黑暗中一樣。

北璇慌着往後躲，反被他的手抓的更緊了些。

他用力一拖，更靠近她一步，冷聲問:“我問你，你要怎麽賠。”

“您弄疼我了。”北璇擰着細眉，一臉認真的看着他，“你有話好好說，我一定配合你解決問題，不行我把表拿去修，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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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問題？”陰着一張臉的男人突然間勾了唇角，笑了。

他是江子淵。

看到那個笑之後，北璇忽然間愣住了。

那個打起架來不要命的——江子淵？

“對不起，是我的錯。”北璇底下頭去，看見江子淵的手掌心微微滲出鮮紅的色彩。

“你受傷了。”她想要去碰他的手，下一瞬，直接被他整個人扔在地上。

接下來，他聽見江子淵的聲音落下。

“你弄壞的東西，要用命來賠。”

見他伸過手來，北璇下意識躲了下，閉上了眼。

再後來，她聽見了徐慕廷的聲音。

“誰允許你動她了。”在陽光照射後留下的陰影裏，徐慕廷終于硬氣了一回，抓住了江子淵的手腕後甩開。

徐慕廷整個人擋在北璇身前，一眼都沒走看她。

她慢慢起身，上手去拽徐慕廷的胳膊，輕聲道:“徐慕廷，是我有錯在先……”

他揮開她的手，走到江子淵面前，視線諷刺的落下。

“一塊表而已，賠給你十塊百塊都可以，要我現在把錢付給你嗎？”

江子淵陰沉的盯着他看，忽然間挪開了眼，審視的目光落在北璇身上。

北璇被江子淵看的背脊發涼，她後退一步，差點跌進樹林裏。

“我記住你了。”

這句話是江子淵說給北璇聽的。

他很快離開，沒再回來。

在他離開時，一滴血從他指尖掉落，腥紅的色彩染在地上，沒過多久就被風吹幹。

後來，北璇才知道，她摔壞的東西，是江子淵父親的遺物。

再次遇見江子淵，是在一個周末。

北璇從家門口走出來，剛合上了門，就看見了一個人站在對面。

是江子淵。

她慌張後退一步，身體輕砸在門上。

表情就跟見了鬼一樣。

“不請我進去坐坐。”他盯着她，更近了一步，表情漠然。

家裏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北璇喉嚨輕動，察覺事情不妙。

他是怎麽知道自己住在這裏的。

“如果你是為了之前的事來找我，那麽可以換一個地方談。”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從容對上他的眼睛。

江子淵迫近一步，笑着看她。

“我都親自過來的，還需要約什麽其他地方。”

“總之就是不可以。”她表情堅定的看着他，将鑰匙緊握在手裏。

“好啊——”他微勾了下唇角，忽然間攥住她的手腕，徑直走過去打開了對面的門。

對面的門一直就是開着的。

她掙紮了兩下，人就被扔進了房間的地板上。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北璇身子本能的縮了下，剛站起身，就被江子淵抓住脖子按在門上。

他簡直就是瘋了！

“你——”北璇剛發出一道聲音，唇就被他用手捂住。

他視線向下，扯了扯她的衣領，冷聲問道:“你是徐慕廷的女朋友。”

北璇瞳孔微微擴張開，用力的搖了搖頭。

江子淵冷哼一聲，拿出她衣兜裏的手機，找到了徐慕廷的手機號，播過去後放在一邊，看向她。

“是不是都無所謂，只要能引他過來就可以了。”

他松開捂住她嘴的手，轉而按住她的肩，威脅道。

“你若是配合，還能少吃點苦頭。”

“你要做什麽。”她有些驚恐的看着他，表情微變，“你的目标，原來是徐慕廷？”

他将手指放在唇邊，輕發出一道聲音來。

“噓——”

一秒後，電話接通。

江子淵忽然間手指向下，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江子淵你放開我。”北璇不知他是何用意，吓得立馬擡手推他。

很快，她被他整個人摔在地上。

他的身體壓了下來，手機轉而落在她身邊。

江子淵制住她掙紮的手，冷笑着看向手機。

“徐慕廷，我只給你十分鐘時間，來她家對門。十分鐘後，會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

很快手機被挂斷了。

江子淵眼中神色暗了下去，目光冷冷落在她身上，聲音中多了幾分脅迫。

“是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十分鐘後，徐慕廷趕了過來，跟他一起過來的人，還有季空遠。

江子淵打開了門後，淡笑的走到一邊坐下，開始點火抽煙。

北璇的外套和襯衫掉在地板上，人不在這裏。

“她人在哪裏？”徐慕廷走到江子淵面前質問。

“廚房。”江子淵呼出一口煙，表情上多出了一絲笑。

江子淵沒對北璇做什麽。

他故意讓徐慕廷看到這副景象，只是為了激怒徐慕廷。

讓徐慕廷誤以為他欺負了北璇。

徐慕廷聞言轉身，拿起一件外套就走進了廚房。

廚房裏黑漆漆一片，徐慕廷沒有開燈，他推開門後又快速關上門。

慢慢走進去。

“誰——”北璇出聲問道，整個人蹲在角落裏，身體又往後退了一步。

“徐慕廷。”他淡淡回道。

北璇用手抓了下腿上的牛仔褲，手指揪在一處，聲音有點顫抖:“你，你別過來……也別看我。”

他停下腳步，別開臉去，将衣服扔向聲音傳過來的地方。

“你先把衣服穿上。”他淡淡道，“我去找他算賬。”

衣服拉鎖在地上摩擦發出聲音，北璇把衣服拽了去，趕緊穿在身上。

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北璇上前幾步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很輕。

“你別和他打架，就這麽算了吧。”

黑暗中，徐慕廷聽見北璇在低聲的哭。

她在害怕。

“我送你回家。”他說。

“我就是從那一刻，徹底喜歡上徐慕廷。”北璇往上拽了拽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更湊近了陸葭一步，“不過江子淵為什麽找徐慕廷，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陸葭看向天花板，緊閉的眼微微一動。

“徐慕廷沒和我說，你知道的啊，他什麽都不跟我說。”

“但是會給你講地理題。”她調侃道。

“哈哈——”北璇瞬間被她逗笑，可又很快安靜下來，緩緩道:“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喜歡他了。”

“所以徐慕廷公司研發游戲被黑的事，和你有關。”陸葭忽然間起身，在一片黑暗中，轉頭看她。

“你在說什麽——”北璇握被子的手一緊，跟着她坐起身，視線筆直的看過去，“我沒有必要那麽做。”

她轉回頭，目光落在窗簾上，聲音沉甸甸的。

“那你知道嗎，江子淵約了我明天見面，讓我也叫上你一起去。”

“你答應了？”北璇迫切的問她。

“是，我答應了。”陸葭肯定的回道，嘴角垂下去，“江子淵認識你，但你剛才跟我說謊了，北璇——”

“我……”北璇一瞬間被她的話噎住，過了幾秒，才又回複她，“江子淵這個人很危險，我不一希望你跟他扯上關系。”

“上一次你這麽勸我遠離一個人的時候，還是高中。”陸葭挑了下唇，目光很淡，“可你後來又支持我和季空遠接觸。”

空氣忽然間沉寂下來。

北璇眸色一暗，抓住陸葭的胳膊，讓她與自己對視。

“陸葭，你懷疑我。”

茫茫黑夜中，她們看不清彼此。

“是，我懷疑你。”陸葭撫開北璇的手，坦然回道:“你有事情在瞞着我，瞞着所有人。”

“你剛才在試探我。”

”是。”

“你認為江子淵的出現和我有關。”

“我的确這麽認為。”陸葭話音剛落，在她身邊的手機就亮了下，又很快熄滅。

“如果我說與我無關呢。”

“江子淵知道我在哪裏工作，又在哪裏住。我騙他說我在畫廊附近住着，他反應都不給一下就知道我在說謊。”

陸葭頓了下，又啓唇道:“當年那起殺人案，季空遠是旁觀者這件事，我只告訴了你一個。其實我早該想起來了，畫廊的工作是你介紹給我的，你本就知道哪裏的老板是誰，甚至連書檸也是你的人。”

“你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問我。”北璇忽而冷笑一聲，走下床後開始慢慢穿衣服。

“我只是想證明我的想法是錯的。”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可你是對的，陸葭。”北璇走到門口，看着她的背影，冰冷的聲音中多了一絲不舍，“從你重新見到我那天開始，我就是江子淵安插在你們當中的人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陸葭咬着唇，口吻冷漠。

“因為我讨厭你們——所有人。”

随着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北璇的高跟鞋聲開始慢慢聽不見。

陸葭把頭埋在被子中，第一次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