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028
沈府大部分下人都是東郡跟過來的老人,與沈家有各種各樣的淵源,幾乎都受過三位主子的恩惠,更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忠仆。尤其是這位羅媽媽,她本是老爹當年一位戰友的遺孀,自十九歲丈夫戰死便一直在幫沈成業照顧女兒。因此嚴格說來她并非家仆,平時除了買菜,幾乎不會出門,即使在府裏對着後來進門的下人也不會多說一句,更不可能将府裏的秘密說給任何人聽。
沈畫懷疑誰也不會懷疑到她頭上,沒打聽出有用的消息,只能讓小九接着将書背完。聽着聽着竟有些犯困,因此幹脆在躺椅上動了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看來等病好了,這小子還得找個機會調丨教調丨教才行。
醒來小翠已在房裏擺開了飯菜,沈畫一看就知道老爹和姜凱又有事不能回來用晚膳了。
不過今天羅媽媽做的飯菜特別香,沈畫聞着忍不住跑了過去。可見到桌上的菜,整個人便愣住了,“這誰做的?”
難不成府裏換廚子了?連她都不知道?這比起羅媽媽平時做的家常菜精致了不少。
小翠支支吾吾答道:“是……是譽少爺親自過府做的。”
沈畫捂頭,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囧事傳千裏。就連一向閉門謝客的人都知道今天柴駿到家裏來了,還這麽大費周章地刷存在感,頓時哭笑不得。
夾起一口菜,沈畫忽然明白了老爹的用意,她出門目标太大,這是要讓“女婿”上門的節奏?
“他還在?”怎麽進來的?不會和柴駿搶風頭了吧?
可問完這句,沈畫又覺得怪怪的,心裏很是膈應。這都什麽事兒?老爹沒事還給她弄出一“小三”,正主那邊的粥還沒煲熟呢!不是存心添亂,讓她分心嗎?
小翠做賊似的瞥了一眼外面,壓低聲道:“譽少爺說有事找您,跟園子裏等着呢!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他怎麽進來的,門房那邊壓根兒沒人過來通傳。”
沈畫不知道蕭譽吃飯了沒有,幹脆吩咐小翠将飯菜移到園子裏,對着銅鏡整理了一下衣衫,戴上面紗才出去見人。
此時天色尚未昏黃,蕭譽斜身靠在院子裏的一棵大樹底下,手裏捏着一根長長的竹笛,悠閑散漫地轉着,動作極為潇灑。
臉上依舊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一頭青絲束成了馬尾狀在頭頂用玉簪固定,散落的發絲随意地披在肩頭或是身後。牙白色的錦緞直裾外罩了層深色紗衣,木屐換成了長靴。倒是比在別院見到時精神不少。
“你怎麽進來的?”沈畫這幾日對門房的工作十分重視,沒想竟會有這麽大的漏洞。怎會不擔心?在燕國生活了十六年,她确定沒有輕功這樣的神技存在,莫非他會遁地不成?
蕭譽一聲輕笑,直起身子漫不經心地回道:“工部每年督造不少府邸,均會留下圖紙以供查備。有的地方年生久了,也就忘了。這幾日他們那兒亂得很,我不過是奉主上之命,讓人随手順來了府裏的圖紙琢磨如何讓這左都督府無懈可擊,無意中發現這裏居然有密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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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沈畫在這座禦賜的府邸裏住了快三年了,竟沒發現這點,真被這話吓了一跳。不過很快鎮定下來,橫豎除了軍情,老爹也沒什麽秘密怕讓人知道,老爹從不将軍方的事帶回家裏處理,她怕什麽?但密道的事也有可能會危及到府裏所有人的安危,必須重視,“帶我看看去。”
原來之前蕭譽拿工部開刀,是有原因的?
蕭譽一點兒不緊張,反而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飯菜,“不必擔心。密道的事應該沒人知道,一邊吃,我一邊給你講講。吃完我再帶你去看。”
聽他這麽說,沈畫安心幾分,畢竟他是自己人,不會不知輕重。遂坐下來安安心心吃飯。
小翠替蕭譽拿了碗筷過來,他也不客氣地邊吃邊聊。
原來這處府邸始建于先帝年間,當年住着一位位高權重的高官,後因犯了點兒事,被燕帝滿門抄斬,幾乎連九族都給滅了。這處地方也因此空置了許多年,早被人遺忘,甚至有人傳說這裏鬧鬼,沒有人敢接近。即使必須經過,大部分人也選擇繞道而行。所以那副圖紙可謂塵封已久。
蕭譽讓人找到的時候上面已布滿厚厚的灰塵,被人收在工部的圖紙庫裏多年沒人動過。他手下的人為了找這幅圖紙真真是費了不少精力。
而密道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是府邸建成之後,住在這裏的人自己挖的,但用途就不明确了。
按說這樣的秘密不會被标注在原來的圖紙之上,或許是燕帝派人抄家時發現,有人替他講解時标上去的,只在圖紙上做了個微不可見的記號。
蕭譽閑時學過一些園林布局方面的知識,見到圖紙後,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會有這麽一處不合常理的标識,一看就不是專業人士所為。于是親自按着圖上的标識查找,方才尋到這麽一處所在。
說完,他故意湊近少許盯着沈畫陰森森地問:“住在這麽一處鬧鬼的府邸裏,你不害怕?”
沈畫端着一杯酒,啞然失笑,“有什麽好害怕的?若真有鬼,我早就被它們害死了。冤有頭債有主,鬼也是人的魂魄所化,它們自然知道找誰報仇。再說雖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也不會在這裏動刑。”
話雖如此,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些背脊發涼。因為她也解釋不了自己的存在,對鬼神之說的确有那麽一點敬畏之心。
蕭譽聽完一聲輕笑,許是見吓不到她,方才直起身子接着問:“你猜皇上怎麽會将這麽一所兇宅重新收拾後賜給主上?”
沈畫沉思片刻,想起一個傳說。古人常說長年征戰沙場的人身上都帶有一股戾氣,鬼怪見了均退避三舍。老爹多年南征北戰,戰場上自然殺敵無數,即使沒有上萬,也有好幾千吧!這裏住着的大部分人幾乎都差不多,這種人用來鎮宅還真是恰到好處。可謂鎮宅中的極品。
思及此,沈畫沒忍住,噗一聲笑。
這下蕭譽是真愣住了,這丫頭還真膽大到連鬼都不怕?
吃完飯,沈畫便要蕭譽領她去看那處密道。
因中間二人喝了幾杯小酒,耽誤了一會兒,往密道走時,天已經黑了。之前說起密道時,小翠被她支開了,沈畫念及這事對她來說有些恐怖,因此也暫時沒告訴她,自然沒讓她跟來,留下她在院裏收拾。
二人在內府花園裏走了一會兒,蕭譽替沈畫打着燈籠在前面領路。來到一處十分隐蔽的地方,蕭譽一伸手便将她拖進了旁邊一處林子。
這裏是荷塘附近最隐蔽的地方,幾乎靠近內府後牆,平時極少有人會來這裏走動。即使一年一次的大掃除,也會被忽視。
進了樹林沒走幾步,蕭譽便将手裏的燈籠遞給了沈畫,蹲下丨身子撥弄幾下,隐隐約約能見到一塊裝有鐵環的鐵板。許是年代久遠,無論是鐵板或是鐵環均生了一層厚厚的鐵鏽。
蕭譽稍稍用力,拉開鐵板,一條漆黑向下的密道便真呈現在眼前。
沈畫用燈籠往裏面照了照,皺着眉頭問:“你今天就是從這裏進來的?”
“想試試嗎?”雖未正面回答,蕭譽已給了最好的答案。
說實話,沈畫的确對裏面很好奇,可擔心老爹就快回來,想想還是算了。
可沒等她回答,蕭譽已伸手捉住她的,“就當是送送我吧。”
這借口找得不謂不好,橫豎送人也送不了多一會兒。沈畫在他的撺掇下,終于随他邁開步子,往下走。
“小心……”
只可惜蕭譽提醒得太晚了,這密道許是多年沒有人走動,地下生了不少苔藓。沈畫一腳踩滑,差點兒整個人跌地上去。
還好蕭譽早有防備,動作也極快,伸手一撈便已将人撈進懷裏。
沈畫手上的燈籠掉進密道裏滾了幾滾,滅了。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頭頂稍稍有些涼薄的月光投下。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呼吸,溫溫熱熱地拂過面頰。
“多謝。”她說。
蕭譽似乎沒有松手的意思,低低的一聲輕笑,“和我不用說這兩個字。”
“你身上有帶火折子麽?”沈畫試圖游說他松手做點兒正事。
“沒有。你呢?”蕭譽依舊好似聽不懂似的不肯松手。
沈畫不得不嗯嗯兩聲,一本正經地說:“我也沒有。還是我上去取吧。你先把手松開。”
可就在此時,沈畫不經意見到密道中一星鬼火正緩緩向他倆飄來,後面仿佛還跟着什麽東西,下意識吊住蕭譽的脖子,差點兒叫出來。
蕭譽整個人僵直着身子哭笑不得,“小畫,你究竟……要我松手還是不松?”
沈畫這會兒哪還顧得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鬼火上了,雙手越勒越緊,“真……真的有鬼?”
黑暗中,蕭譽噗一聲笑,那略顯沙啞的笑聲随後在空洞的密道裏回蕩了許久,“是人。不是鬼。”
原來這傻丫頭是在裝?還裝得挺像。
沈畫等那鬼火飄得近了才發現原來是一個人拎着燈籠在密道裏行走。遂安慰自己,人對未知的事物存在一絲畏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直到聽見有人叫了一聲公子,沈畫才窘迫地松開雙手,待看清來人和蕭譽眼中的似笑非笑,頓時很想去邊上死一會兒,“既有人接你,我先回去了。”
她怎麽就沒想到他進來也需要燈籠?哪用她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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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3000,第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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