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029
“小畫。”未及抽身,耳旁卻傳來蕭譽沙啞好聽的聲音,“你這樣子……很可愛。我越來越不放心你留在他身邊了。”
沈畫動了動身子,迫使他松了手,整理好思緒方道:“眼下他尚算其次,嚴氏才是大敵。我不想分心,你若有心思想這些,不如想想如何反客為主。眼下臨近秋試,秋獵也迫在眉睫,我讓你做的事如何了?他們不會坐等我們形成氣候。嚴氏素來行事嚣張跋扈,秋試正好是他們培植勢力的好時機,你去查查往年可有徇私舞弊?還有官員任命的事宜。若查到什麽想辦法交到他或他爹手裏。”
“好一計一箭雙雕。”蕭譽笑着贊道,“和我想到一處去了,這樣我也不擔心了。那麽,秋獵呢?”
“我自會處理。這段日子你別過來了,密道也不能時常使用。萬一被皇上察覺會起疑。”
沈畫不想這時候給蕭譽太多希望,誰都料不到往後會怎樣。她暫時給不起他想要的承諾,因此覺得老爹的禁足令挺好,這樣她就有法子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如果有的事能在婚前查明,當然最好。但老爹忘了一點,知道太多的人做不了他認為的好女婿。她與蕭譽之間最多也只能做到知己便已足夠了。她很珍惜這個朋友,不想失去。
也不知道這老家夥究竟怎麽想的,腦子進水了不成?看來還得将這密道的事告訴老爹,安排些人來把守才是。
柴駿果真第二日一大早命人送了份禮物來。
沈畫尚躺在床上與那床有着幾年感情的錦被糾纏不休,便聽見院子裏幾聲奇怪的響動。
心不甘情不願地下床,揉着稀松的眼睛去外間查看,差點兒沒被門檻絆住摔上一跤。
對眼前這份“驚喜”又愛又恨。愛的是,這份驚喜着實可愛至極,直戳到她心肝脾肺腎裏,恨的是除了那只被她放走,吃不了多少糧食的小鳥,她沒養過小動物啊!她很懶的!他究竟怎麽想的?竟然會讓她對一只活蹦亂跳的小生命負責?
沈畫的小院兒裏來了一只小肉球,大約僅有正常男子的一個半巴掌大。許是對這院子陌生得緊,正蹦噠着四只小短腿兒好奇奔走。見到不熟悉的東西便一陣狂吠,只是那把嬌滴滴、嗷嗷亂叫的聲音非常惹人憐愛。
沈畫糾結一陣走過去,蹲下道:“肉球,報上名來。”
這只渾身金毛的小可愛自是不會自己出聲搭理,卻聽身後将它抱進來的小翠說:“聽……聽說小侯爺管它叫畫畫。說是養了兩年多了。也就這麽大,再長不大了。”
畫畫?這厮氣她還是逗她?
暗暗壓下心中怒火,沈畫極認真對小東西說:“如今你跟了我,可就要改名字了。柴小狗如何?這名字本小姐很滿意。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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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這渾身金毛的小肉團子瞧見她兇巴巴的模樣,竟将頭一仰,頗有幾分它原來主人的傲氣,扭轉身子跑走了。
小翠更是在她身後戰戰兢兢作死道:“送來的人說,畫畫……是只母狗。”
說道最後,她那把本就有些嬌柔的聲音幾乎好似蚊子一般。
這小妮子怎麽想的?還真當了是她的化身不成?沈畫無語至極,差點兒沒轉過身将她掐死。還說她最近長進多了,沒想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小姐,小侯爺還有一封信給您。”
沈畫起身沒好氣從她手裏奪過那封信展開,一如既往,就六個字--“我不在,它陪你。”
堂堂柴氏大公子,竟如此惜墨。吝啬到家了!念及他一手好字挺值錢,沈畫才沒将這封信随手丢了。
雖然對這份禮物又愛又恨,但有柴小狗陪着,秋獵前的這幾日沈畫在家倒也過得很歡快。蕭譽似乎也沒聽她命令,還是每晚送來一兩道他親手做的佳肴。
柴小狗除了夜裏會與新主人一般睡得天昏地暗,猶如一只死狗,只要天一亮便會起床蹦噠。從來沒消停過,嚴重影響了沈畫的睡眠,弄得她一有機會便四處補眠。
真不知柴駿那不愛出聲的性子,之前是如何忍耐下來的。沈畫甚至猜測他正是受不了了才會将它送給她消遣,從精神上虐待未婚妻。
柴小狗初初不愛搭理她,可沒兩天,許是知道不巴結她便沒好東西吃。于是成日膩歪在沈畫身邊,就連睡覺都不肯離開了。
所以秋獵啓程時,沈畫将它一并帶上了馬車。一路與它逗趣,很是解悶。
到達西山獵場時,天空飄着蒙蒙細雨,擔心柴小狗弄髒腳,沈畫親自将它抱下馬車。
之前便聽老爹和姜凱提起過,這西山獵場頗大。除了北邊建有聲勢浩大的行宮,東西兩側更是有供各國來使和朝臣居住的別院。
東邊用來招待使者,西邊則是官員住所。凡是能到這裏來的燕國人在大燕朝必定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因此按府均能分到一處像樣的臨時住所。
以往這樣的盛事沈畫沒資格參加,所以都是姜凱代她盡沈府的兒女之責。
因此第一次來這裏的她免不了四下打量一番,習慣性地偵查偵查地形,将将将頭轉向甬道上方便見到一人打着青色的油紙傘從上邊下來。
來人步伐緩慢沉穩,一身藏青色錦緞直裰貴氣非凡,在這場并不太大的蒙蒙細雨中顯得格外入畫,令人驚豔。
沈畫發現他偏愛深色,但無論是怎樣的深色錦緞在他身上都能穿出一種無法言喻的精致感。
精雕玉琢的俊臉上隐隐含了一抹淺笑,走得近了方沉着聲與她招呼:“來了?”
說實話,看他這一路走來,沈畫在心裏默念了幾十次讓他摔上一跤的邪惡咒語。僅僅因為她對太過完美的人和事物都存了一種想親手破壞掉的扭曲心态,總想弄出點兒瑕疵來讓自己沾沾自喜。或許正好應證了那句話,做心理工作的人多半自己的心理也有些問題。誰讓她上輩子聽過太多形形色丨色的人說心裏話,有時候光鮮的外表下的确藏了一顆晦暗的心。
可偏偏老天被雨迷了眼,居然讓他安然無恙地走到了她身邊,且還風度翩翩。事實證明,她沒有做巫女的潛質。
聽見這聲音,沈畫懷裏的小東西便不老實了,一個勁兒往他那方掙紮,似乎歸心似箭。差點兒害她抱不住摔了。
終于揪住機會複仇,沈畫故意沒好氣地對這忘恩負義的小東西說:“柴小狗,你這幾日吃我的住我的,這麽快就忘了?飄着雨呢!跳下去今晚可別想再上床。”
那日某人不抹嘴的行為,加上他送來這小東西故意羞辱折騰她,沈畫的确沒打算給他什麽好臉色,得适時拉開一下距離。
柴駿尚未出聲,卻聽見他身後不遠一陣猛笑傳來,有把聲音調侃道:“柴駿,這是哪家的小丫頭?竟敢偷了你的畫畫還将它叫做柴小狗?真是膽大包天得實在有趣。”
沈畫這才見到柴駿身後不遠的一棵大樹後走出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哥。許是前面的人太過惹眼,以至于她竟将人家忽略了。
這人約摸二十不到,一身銀朱色錦緞直裾十分明豔,同樣用了銀冠束發。容貌俊朗,不過就是怎麽看都有幾分玩世不恭,吊兒郎當。
這樣一位透着幾分風流纨绔的人物與一向沉穩內斂的柴小侯爺站在一處,真真有些撞色般的奇妙,又令人匪夷所思。
不覺讓她想起蕭譽,但這人的氣質和說話的聲音明顯不像。能将這麽好的錦緞穿在身上,估計身份地位也不低,做她家的探子未免有些屈就。
沈畫問:“這位是……”
“不必理會。外人。”柴駿輕描淡寫,似乎壓根兒不想介紹此人。
正在她猜想這人莫非是他弟弟時,此人已忍不住抗議:“外人?柴駿,你将我連岳當什麽了?我可是你十幾年的知己良朋。這都算外人,莫非這小丫頭是你內人不成?”
剛一說完,這自稱連岳的家夥看看旁邊的馬車,又瞧瞧別院,立馬一副大徹大悟的表情,“沈畫?她就是小畫?”
仿佛這名諱他早如雷貫耳。
柴駿緩緩側頭,冷眼看着連岳,仿佛在問:小畫是你叫的?
連岳一愣,即刻回過神,将一只手搭在柴駿肩頭上,吊兒郎當道:“別這樣看着我。沒想你這家夥還是個重色輕友的貨色。早知如此,當初在太學無人與你說話,我便不可憐你了。由着你形單影只好了。”
柴駿極不留情地反問:“讓你理了?”
好似他早已不勝其煩。
沈畫這才弄明白此人是誰。燕帝有一同胞親妹,先帝的長公主,嫁的便是當年老爹在東郡戰場上用半條命救下的那位驸馬爺東郡王連峰。也是打那時候起,老爹便入了燕帝法眼。她家的戶籍也是由連峰暗中命人弄來的。雖然此後老爹與這位驸馬爺之間沒什麽過多的往來,但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能進太學念書,又姓連,只怕是沒誰了。這人與沈家居然還有淵源。事情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不過沈畫一早便聽老爹提起過這位公主之子,打小頑劣成性。他居然是柴駿的知己?她不太敢信。世族之間的交往真能掏心掏肺麽?莫非東郡王……
可二人的行為舉止怎麽像互相拆臺的損友。
所以懶得與他倆啰嗦,抱着柴小狗欲去仔細瞧瞧她這幾天的住所,一家子下人還等着她進去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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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3000,第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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