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070

沈畫終于想起之前那把熟悉的聲音是誰,簡郡王燕皓。他與燕婷同流合污?這究竟又是什麽陰謀?莫非知道那日讓他出醜的人是她?不過撇開那件事,他倆一個為了皇位,一個為了柴駿,的确很有可能一拍而合。

聽見有人推門,沈畫趕緊閉上雙眼佯作仍在昏睡。

這人的輕微溫柔的腳步聲有些熟悉,越走越近,沈畫忍着不敢輕舉妄動。因自己的确傷得厲害,甚至都無法起身。

他倆方才的話,她聽得明白。自己若這時候醒來,不知會發生什麽。

少刻,身邊木板一沉,來人已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伸手替她整整身上的覆蓋物,一聲惆悵的長嘆,“小畫,我既盼着你醒,又盼着你千萬別醒過來。如今我自身難保,怕是護不了你幾日了。三弟說得沒錯,父皇這般養着我,不過是在保護他罷了。我這條命……根本不值錢。自父皇暗示我要鏟除嚴氏那日起,便已知道這太子之位……遲早會是他的。你卻什麽都不明白。”

昔日,與燕謹在一起時,沈畫便知他多愁善感,但從未能有機會知道他真正的苦楚。

不想在這個時候他依舊執着地護着她,該不該睜眼?還是繼續裝下去?忽然之間發現,要選擇信一個人,竟已這般艱難。

躊躇間,燕謹伸手撫過她的額頭,溫柔地停滞片刻,又是一聲輕嘆,“都過去五日了,你要昏睡到什麽時候?如今京裏一團亂。柴氏為了肅清嚴氏餘黨,恐怕他也分丨身乏術,實難抽身尋你。該如何是好?”

沈畫靜下心盤算。聽燕謹方才所言,柴氏似乎仍在與嚴氏周旋,情況并不明了。至于那個人,他會不會救她都還說不準。等人救,不如自救。只是她這一身傷,實在難以助燕謹殺出重圍,反而會是他的累贅。

眼下唯一的辦法便是等。等她身上的傷再好點兒,等一個自救的機會。因此沈畫幹脆置之不理,繼續将養傷勢,小心提防。這一身傷養起來特別費力,因此倒不用她怎麽裝,一日大多時候她都能很自然地處在半夢半醒的昏睡之中。

之後幾日,燕謹除了親手喂她湯藥和粥水,便時時守在身邊确保沈畫的安全。

雖然心裏很感激他這時候依舊這般執着,沈畫卻也不敢輕易讓他知道她已醒過來。不知道醒了該和他說什麽,不知道怎樣與他相處,原來他對她而言已算得上是半個熟悉的陌生人了。

在這樣昏昏沉沉的日子裏,沈畫每天都在計算日子。眼下離過年已沒有多少時日,燕皓不可能一直留下來守着,否則太子與簡郡王同時失蹤,必會引來朝中大亂,指不定燕帝會以為這兩個兒子均遭遇了不測,皇位的繼承權便會輪到小五身上。沈畫雖不知燕謹心中所想,但燕皓費了這麽大勁想得到儲君之位,必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與那把龍椅失之交臂。

果然,這晚燕皓終于按捺不住,再次在外面叫嚣。燕謹命人守在門外,出去與他相見。

“皇兄,你的美人醒了沒有?要不要我幫幫你?”燕皓一開口便挑釁上來。

燕謹一聲冷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她尚未醒轉。你若急着回京,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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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何苦呢?醒來豈不麻煩?莫非皇兄與我一樣有特殊嗜好?就喜歡來硬的?那還是皇弟我幫幫你更好。”

燕皓說完,外間響起兵戟交戎的聲音,看來是真打了上來。

沒一會兒燕謹退回屋裏,下令死守。

燕皓卻在門外揚聲道:“皇兄,你這般頑抗實在于事無補,那日為了救下你心愛之人,不讓她受到損傷,已折損了十來個人,眼下我強你寡,我至少還有十五人,你卻僅僅是我一半。不若趁我尚未攻進去,順了我的意更好。何必讓手下為你這即将失勢的太子送命?且保護的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嚴氏死士的命就這般不值錢?”

燕皓這是在亂人心,看來今晚怎麽也躲不過去了。

沈畫睜開眼,默默望着燕謹修長的背影,依稀能從他一向溫潤謙和的氣質中感覺出一絲頹廢。明白兩軍交戰,若連主将都心灰意冷,這場仗只怕已輸了一大半。遂将心一橫,終于小聲叫道:“殿下。”

燕謹背影凝滞,足足愣了好一陣才轉過身來,三兩步跑到床前,伸手便急切地撫上她的臉,“小畫……”

說着他俊美的臉頰淌下兩行熱淚,蹙着眉頭仿佛一籌莫展。

沈畫趕緊搖搖頭,示意他別太大聲,伸手握住他另一只手,希望這樣能讓他感受到一絲希望,“別哭。尚未到絕路。把你身上的匕首給我。”

她還記得他有個習慣,總是随身帶着一把“萬用”匕首。

燕謹這才想起,趕緊收回手,摸了摸,從靴幫子裏取出那把匕首,可想了想捏在手裏不敢遞給沈畫,“你想做什麽?”

“放心。”沈畫安撫道,“我不是你。”

燕謹微愣,似乎想說什麽,卻沒能說出來。

沈畫明白他的欲言又止,卻不忍心點破,随意一笑,“打算捎上我?”

燕謹頓時越發不知如何開口。

沈畫從他的神情看出,他的确有打算過。只怕她若再不醒,他真打算與她同生共死,“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我起不了身,但尚有力氣對付他。得省點兒力氣,等下他若進來……”

沈畫将自己這幾日來早已成竹在胸的計劃對他說了一遍。

燕謹頓時瞪大眼,“這可是死罪!小畫,你……”

“你還有比這更好的法子麽?這是我倆唯一的辦法,他會防你,卻不會防我。我既是在救你,也是為了救自己。”沈畫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還真是有那麽點兒悲壯的味道。

燕謹搖搖頭道聲不行,猶豫片刻,不知想通什麽忽又堅定了上來,“好!做完這事,天涯海角,我陪着你。”

聽見外間兵戟聲已近在咫尺,想來他剩下的人已不多,恐怕很快便無法阻擋,沈畫趕緊說:“讓他們停下吧!總要留些活口護送我倆亡命天涯。”

燕謹點點頭,将匕首交到她手中,站起身,沖外面一聲令下,外間頃刻間便停了下來。

沈畫重新閉上眼,靜靜躺着,養精蓄銳。

沒一會兒燕皓真的走了進來,“皇兄終于想通了?早知如此,何必讓嚴氏這班所剩無幾的忠仆白白替你送命?”

“我不想碰她。她已是柴駿的人。”燕謹淡淡着說。

燕皓一聲冷笑,“你究竟是憐香惜玉,還是真介意她留宿過柴府?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沒見過這丫頭的模樣。竟讓你與柴駿都這般為她不要命。”

聽見腳步聲漸漸靠近,沈畫緊了緊手裏的匕首。

可燕皓僅僅停在幾步之外,“呵!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雖說有些粗魯,卻也令人見之難忘。皇兄,當初你與她在一起時怕是早已見過了吧?就沒想過……啧啧,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柴駿?”

燕謹不作聲。

燕皓遂又走了回去,“還不動手?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與她歡好麽?我可是成全你呢!”

“若你喜歡,何不自己享用?我沒興致。”燕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悶。

沈畫不知他說出這話時是怎樣的心情,但她卻有那麽一絲心痛,心痛他癡心一片,也心痛當初對他那般決絕。其實由始至終他都沒虧欠過她什麽,甚至在她要與他恩斷義絕之時,他都沒發過一次脾氣。或許,他只是将不甘與委屈發洩到了別處。

燕皓好似聽了什麽笑話一般,放聲大笑,“是麽?你舍得?該不會是打算賴我身上吧?”

燕謹冷笑一聲,“這處究竟是你人多,還是我人多?即便真是你做了,他們有膽子說出去?你不是說父皇是站在你那方麽?他就算知道是你所為,也斷斷不會幫我,正如他對嚴氏這樣的棄卒何曾姑息過?即便你沒興趣,也一樣可以說我動過她了。她既非完璧,想來也無需驗證。”

“你就真不想碰她?這麽标致的美人,送給我?”燕皓顯然不信。

燕謹服軟道:“如果這能換我一條命,你說值不值得?”

屋裏一陣沉默,燕皓終于笑了出來,“的确。原來危急時刻,皇兄還是會替自己打算。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舍得拿出來分享。你老實說,這幾日是不是已經……”

“夠了。你以為我是你麽?你想如何随便你。我出去等。要不要随你。”說完,燕謹真走了出去。其實比起燕皓,他的确正人君子得多,至少在過去與之前的幾日時間裏,他從未有過絲毫逾越。正是因為他的尊重,沈畫才選擇了相信。

燕皓随即沖外面大聲喊道,“今晚原地歇着。準備點兒吃喝慰勞慰勞我這懂事的皇兄,別餓着他了。想來這幾日太子哥哥守着美人,這小院也沒什麽糧食,定沒吃好過。”

這點,沈畫還真沒想到過,燕謹喂她的藥和粥水難不成是這屋子裏的存貨?他這幾日吃過東西麽?

燕皓說完掩上房門,一步步走了過來。沈畫趕緊收斂心神,微微眯起眼睛,見到他坐在床邊寬衣解帶,趁他脫鞋時不備,身體無法即刻保持平衡,使出所有力氣,蹭起身,用匕首最為鋒利的一面瞬間在他脖子上抹過,随後将他死死抱住,捂住他的嘴。

鮮紅的血液頓時如爆發的噴泉一般射了出去。眼睜睜看着他竟連一個字都喊不出來,不久沈畫身子一軟,燕皓噗通一聲倒在地上,一雙垂死的眼睛猶如見了惡鬼一般恐懼。

沈畫的的确确下了狠手,且下手極重,只怕連氣管均已割斷,脫力地癱倒在床上,就這樣看着他在地上不停抽搐,不夠一碗茶功夫便斷了氣。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3000。第二十九天。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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