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杜景蘭的臉色有些難看, 季淩霄好生瞅了瞅她此時的表情, 畢竟能看到自己吃癟憤懑的樣子可是難見的西洋景兒。
“陛下……”杜景蘭柔柔弱弱地開口。
“愛妃想要說些什麽?”李瓊摸着桌子,笑眯眯道。
杜景蘭打了個冷戰。
她從來不知道這麽一個不着調的皇上還能有如此強的氣場。
——史書誤我啊!書上不都是說他被女帝随意揉搓的嘛!
杜景蘭原本也是不打算開口的, 可是李瓊将李明珏跟李神愛這個如狼似虎的女人安排在一處,不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嘛!
當初季淩霄将李明珏把控在手心裏, 讓李明珏一直按捺着, 直到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敢一舉反攻,她現在占了女帝的皮相和女帝的機緣,沒道理女帝能辦成的事情她辦不到!
更何況她可是現代人呢,總歸是比這些腦子僵硬的古人要聰明些的。
杜景蘭還想要說些什麽, 可是還沒有等她開口,李瓊卻驟然轉身笑道:“你們都來看看這畫怎麽樣?”
幾人湊到這副萬馬奔騰的畫卷前看了一會兒。
李明珏并沒有做這個出頭鳥。
季淩霄不滿道:“又是馬,又是馬, 阿耶就這麽喜歡馬!”
了解真相的杜景蘭嘴角抽了一下。
“跟你說你也不明白, 朕看馬就跟你看美人兒是一個樣子的。”
一時不注意, 李瓊的話便又往不着調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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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淩霄撅了噘嘴,在一派天真的神情後掩藏着無奈, 卻也不得不承認李瓊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杜景蘭有心要讨好李瓊,便專門揀一些好聽的來說, 可是李瓊越聽眉頭皺的便越緊, 直到他終于怒斥道:“你少說幾句吧!”
杜景蘭簡直都要哭了。
她也是被觀衆捧着的小公主好嘛!居然在這裏受這樣子的閑氣!
“蟲娘, 你怎麽說?”李瓊面對着李明珏又有了笑模樣。
季淩霄側頭去看李明珏的臉, 他雖然連眼眸都沒有多蕩漾一下, 可是她仍舊從那張臉上讀出了他的不滿——他不喜歡別人喚他的小名。
李明珏低聲道:“這是張大山人的名畫《萬馬春行圖》, 據說此圖有春夏秋冬四幅,後經戰火都輾轉流失了,沒想到如今又出現在陛下手中。”
“這可是真跡?”
李明珏彎下腰,仔細察看。
季淩霄的視線則一直在他的後脖頸上逡巡不去,他發絲盡數束在冠中,彎腰時,衣領後扯,露出脖頸的一截肌膚,最妙的是他後脖頸上還有一粒米粒大小的小痣,看上去宛若雪中紅梅骨朵,分外誘人。
李明珏猛地一擡頭,回眸。
季淩霄笑了笑。
他重新扭過了頭,只是站的離她稍微遠了一些。
“這确實是張大山人的真跡。”
“你又從何得知的?”
“因為臣的家中也有一副張大山人的畫,恰好也是畫馬的。”
李瓊一拍巴掌,驚喜道:“你該不會要告訴朕,你家裏的那幅也是這春夏秋冬中的一幅吧?”
“的确是其中一幅,”李明珏波瀾不興道:“臣家中有的正是《萬馬秋行圖》。”
李瓊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臣也比較喜歡這幅畫,所以挂在書房常常揣摩,久而久之便也能夠分辨真假了。”
李瓊根本就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麽,他的整顆心都被李明珏所說的畫作吸引住了。
“陛下若是喜歡,臣回去就命人将畫送來。”
李瓊連忙搖手,“君子不奪人所愛,這畫在你手裏方是它應有的去處。”
他轉開眼神,好讓自己看上去并不對他的畫虎視眈眈似的,然而,站在一旁的太女卻正映入他的眼簾。
太女正好站在另一個掌畫的小太監身旁,他的腦海裏突然不知從何處湧現出這樣一副畫面——
某個面貌不清的女子巧笑倩兮掌着畫軸一端,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畫軸另一端,他想要看清畫軸另一端的人時,就再也看不清了。
他的腦袋又開始針紮似的疼痛起來。
李瓊捂着額頭,難受地呻~吟了一聲。
“陛下!”無數聲呼喚回蕩在耳邊。
李瓊毫不在意地揮手道:“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陛下執意如此,想要關心他身體也無計可施,幾人只得退下。
杜景蘭不去理李瓊,反倒是盯着李神愛和李明珏看。
他們兩個居然就這麽走了,害的她的計劃徹底胎死腹中,這也難怪,跟男神待在一起,怕是這個好美色的太女殿下會樂的鼻涕泡都出來了吧。
杜景蘭看着兩人肩并肩的背影,越發覺得眼熱了。
她重新選擇了殼子穿越,結果蝴蝶翅膀一扇動就造成了這麽大的改變?明明太女雖然好色卻并不坦率,在李瓊面前驕縱,在女帝面前頤指氣使,慣來用的是下三濫的手段跟她看上的人春風一度,何曾先現在這般敢于坦率說自己“好美色”,舉止卻風流而不下流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奇怪?”
杜景蘭猛地回身,卻見李瓊正雙手負在她的身後,朝她一步步逼近。
“陛下?妾不懂陛下的意思。”
李瓊一伸手,手指嵌住了她的下巴。
杜景蘭被迫擡起頭,就像是被人按住了脖子待宰的大白鵝,她努力調整着姿勢,作出柔弱堪憐的姿态。
李瓊的眼神宛若刮骨鋼刀,似要将她骨頭上的肉一片片刮下來好好研究研究。
這……這李瓊不是個窩囊廢嘛!
李瓊笑容溫柔,低聲道:“來,笑一個。”
杜景蘭抿了一下唇,嘴角上揚。
他黑不見底的眼眸裏透不出一絲神情,過了好久,他才悻悻然道:“真是差勁兒,你就不能讓朕更喜歡一些嗎?”
我、我也想讓你喜歡的要死要活,做個瑪麗蘇女主啊!可是,你不知道抽了什麽瘋,我拿着女帝的攻略都不好用!
杜景蘭氣的要罵人,臉上卻露出更加溫柔的笑容,“陛下……”
李瓊松開了手,“你的眼睛真是差勁極了。”
杜景蘭的笑容幾乎要挂不住了。
門口處被陽光投下的影子往內側縮了縮,消失在門前。
季淩霄正等在不遠處一座無人居住的院落裏,仰着頭看着一棵亭亭如蓋的梨花樹,梨花勝雪,沾滿了她的衣裙。
高公公跑過來,殷勤地為她撣了撣裙子上的落花。
她回眸一笑,“我沒有想到你會到陛下身邊去,看來你現在混的很好。”
高公公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那裏還藏着上回她給他的手帕。
他癡癡地望着梨花雪下的太女殿下,低聲道:“殿下可曾信我?”
季淩霄微怔。
他眼中的光開始一寸寸熄滅。
她擡起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發絲,他整個人頓時僵硬起來。
她收回了手,兩指間夾着小小的白花,她将白花送到嘴邊,仿佛要吻上一吻。
一股熱流從頭頂百會穴灌入,頓時蹿遍了他的周身,高公公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季淩霄隔着落花望着他,淺淺一笑,她紅唇一撅,輕輕一吹,便将手裏的那朵梨花吹落至地面。
他整個人頓時像被揉皺了,搓軟了,又被慢慢展平,可留在心裏的痕跡卻是消失不掉的。
“殿下……”
他的聲音随着梨樹下的風輕輕的飄蕩。
“你說。”
高公公咽了一口,紅着臉低聲道:“奴婢是被淑妃娘娘看中選到身邊去的。”
他鼓起勇氣看向她的雙眸,卻在她含笑的視線下潰不成軍。
“奴婢雖然個太監,可是忠臣不侍二主的道理奴婢還是懂得的,若是殿下信我,那我就将殿下當做唯一的主子。”
季淩霄擺弄着花枝,笑道:“若是我不信呢?”
高公公垂下頭,咬着牙發狠道:“那奴婢也跟定您了。”
惡犬的嘴臉終于顯露出來,可是,他既然已經是淑妃娘娘“季淩霄”的身邊人,對于他的意圖,她就不得不抱有懷疑了。
季淩霄一松手,柔軟的枝條回彈,撲簌簌落下了一地梨花。
見她久久沒有回應,高公公的腰越來越彎,頭也越來越低,就好像失去了所有主心骨。
“看來淑妃還很看重你。”
他抖了抖耳朵。
“……若不然她也不會只選你在大同宮外等她了。”
“奴婢也不知道淑妃娘娘為何對奴婢如此信任,奴婢只見過淑妃娘娘一次,就是奴婢被熱茶燙傷了的那次,淑妃娘娘并沒有任何表示。後來是賢妃娘娘嫌我笨,不要我了,我做灑掃太監的時候,一天,管事的突然就把我拎了出來,把我帶到淑妃娘娘身邊的管事太監馬公公面前,馬公公對我說了兩句不陰不陽的話,便将我帶到淑妃娘娘那裏。”
季淩霄走到他的身側,高融頓時緊張起來。
“別着急,你慢慢說。”
他吞咽了一下,低頭望着她的裙擺,輕聲道:“淑妃娘娘對我十分親切,就好像本就認識我,也特別信任我,我不過來了才十幾天,她就已經讓我漸漸頂掉馬公公的活了。”
季淩霄素手輕擺,搭在了他的肩頭,親昵道:“許是她知道了你的好,你這樣還肯跟着我嗎?”
幽香浮動在他的鼻尖,高融用力吸了一大口,沉聲道:“畢竟第一個向我伸出手的是殿下。”
季淩霄笑了一聲,“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麽?”
高融垂下頭,“季淑妃之前偷偷見了一個人,這個人我曾經在殿下身邊見過。”
“誰?”
他眼睛閃了閃,“正是殿下身邊的蕭公公。”
“誰?”
她實在對這個姓沒有什麽印象。
高融的神色一下子奇怪起來,欲言又止。
“沒關系,你可以都告訴我。”季淩霄循序漸誘。
“奴婢不明白殿下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若是為了哄我,不讓我跟他起沖突,那……”他咬着牙道:“只要是殿下的願望,奴婢都願達到,就算是讓我給幺兒提鞋……”
“等等,”季淩霄蹙眉,“你說的蕭公公是幺兒?”
她立刻補充道:“叫他幺兒都習慣了,我都幾乎忘了他叫什麽名字了。”
高融擡腳碾了一下花瓣,“他叫蕭葦,這是我從跟他一年進宮的小太監那裏打聽到的。”
“奴婢将殿下您最信任、最寵愛的太監都打聽清楚了。”
季淩霄将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你莫不是起了什麽心思?”
高融羞澀地垂下眉眼,嘴上卻野心勃勃道:“因為我是想要成為殿下最信任、最寵愛的。”
“很有野心啊,看着我。”
他睫毛微顫地轉過頭,但是眼中卻絲毫沒有動搖。
她眯眼眼睛,眼神如利箭,厲聲道:“再說一遍!”
“我想要成為殿下最好的!”他的背脊挺得更直了。
季淩霄高高舉起雙手,像是要一巴掌掴去,可看上去軟綿綿的高融這個時候卻強硬了起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巴掌帶着風聲落下,落到他的臉上卻輕柔無比,跟一片樹葉滑過的感覺沒有什麽兩樣。
“殿……”
她捧住他的臉,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口,随即笑眯眯道:“我特別喜歡有野心的人。”
即使這個雄心勃勃的人是她的對手,孜孜不倦地想要害她,也喜歡這樣有野心的人!
高融的臉就像是被太陽烤過一般,都快要熟透了,只能不住道:“殿下要小心,幺兒可都将你事情洩露給季淑妃了,而且……”
他壓低了聲音,将剛剛看到的李瓊和季淑妃的一幕告之她。
季淩霄贊美了他一番,又調戲了他一番,直到這位高公公飄飄忽忽的離開,她的雙眼才沉靜下來。
她雖然不知道該如何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去,不過該得到教訓的人還是要得到教訓的。
杜景蘭想要走她走過的路奪得帝位,她就讓杜景蘭好好看看——
多活一輩子并不會讓你變得更聰明,即便你走着我曾經走過的路也不一定會到達目的地,別人的路并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複制下來的。
再說了……
她将手指插入發絲中輕輕往後一梳,嘴角露出笑容。
人生有如此多的境遇,若非得按照什麽道路來走多麽難受啊,她就喜歡自己踩出一條小徑,自己走出自己的路來。
季淩霄仰頭望天,大笑。
活着,可真好。
大同宮內,杜公公正将畫作卷起,李瓊則慢悠悠地呷着茶飲。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李瓊竟突然笑出聲來。
杜公公當作自己聽不見。
李瓊搖了搖頭,忍不住道:“這信安郡王還真是一個妙人,唉,朕怎麽就這麽喜歡信安郡王呢?”
杜公公心裏一顫,暗道:陛下,難道你繼突破人畜防線之後,又要突破性別防線了嗎?
李瓊拍了一下桌子,笑道:“還真就抓不到這李明珏的一點短處了,難道這世上真有完人?”
李瓊的視線在畫作上留戀再三,輕聲道:“這副張大山人的真跡就給信安郡王送去吧。”
杜公公剛應了一聲,門口一個小太監便偷偷招呼杜公公。
杜公公走過去,不久後卻抱着一個細長的錦盒走了進來。
李瓊擡了擡眉毛,仿佛已經猜到了裏面裝的是什麽,笑罵了句:“這個鬼頭兒的李明珏。”
“陛下聖明,您是如何猜中的?”
李瓊搖了搖頭,“李明珏此人看上去為人正直嚴肅,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實則心思極細,朕自認為有些喜怒無常的小毛病,可唯獨在李明珏面前舒服極了。”
他頓時沒有了鑒賞名畫的興致,揮手讓杜公公收起來,“既然他都已經把這副《萬馬秋行圖》送來了,那朕這副《萬馬春行圖》也就沒有必要送出去了。”
李瓊伸手摸了一把藏在桌子下的馬鞭,感嘆道:“可怕的聰明人啊。”
這聲贊嘆卻怎麽聽怎麽令人覺得寒涼。
杜公公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
李瓊垂頭望着手裏的馬鞭,突然沒頭沒尾說了一句,“她喜歡美人啊……”
說完,他自己倒是先愣住了,他發現他所說的她并非是指李神愛,奇怪了,明明他的記憶并沒有缺失,多出來的這人到底是誰啊?
春風瑟瑟,衣衫單薄卻分外豔麗的“季淩霄”快行了兩步,攔住了信安郡王李明珏。
李明珏垂着眸,不肯正視她,這副守禮禁欲的模樣越發讓人受不得了。
“郡王……”杜景蘭嬌嬌柔柔地呼喚着他。
李明珏恭恭敬敬拜道:“見過淑妃娘娘。”
“你我何須如此……”杜景蘭迫不及待開口,“我的心郡王可是知道?我……我特地央求陛下給郡王這個機會,然而郡王卻偏偏負了我的意。”
她貝齒咬着下唇,那張在李明珏記憶裏風流美豔的臉上流露出未曾見過的猶豫不決。
“我可是有哪裏做的不對,讓郡王惱了我?”
李明珏這才擡起眼,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季淩霄”。
明明是一樣的臉,眼前這個倒是俗不可耐起來,真不像女帝啊……
他猛然一愣。
不像?他又幾時真的了解過女帝,此時此刻竟敢大言不慚說不像……他究竟是怎麽了?
李明珏越想越是入了魔怔,牙關緊閉,面皮發白,額頭竟有冷汗冒出。
“你怎麽了?”杜景蘭慌慌張張地去扶他,還沒有接觸到他,他就打了個冷顫,飛速退後幾步。
“你……你該不會身體有什麽隐疾吧?”她的眼睛亮極了,像是挖到了什麽大新聞。
我勒個去!我竟然挖掘到了什麽歷史未知真相嗎?
杜景蘭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火了啊!
李明珏極為冷淡地掃了她一眼,就跟看什麽殘花落葉無意,聲音更是冰冷無情,“您還是自重些好。”
他終于明白了一點,他會為上輩子的女帝動搖,卻絕不會為了這輩子的季淩霄而猶豫,既然是隐患,那倒不如先除掉。
李明珏眯了眯眼睛。
杜景蘭背脊一寒,猛地就想起了女帝季淩霄曾經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對她說的話——
“陛下,郡王似乎喜歡您呢。”
季淩霄正枕在惡犬高公公的腿上,高公公正低着頭為她掏耳朵,她的腳邊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宮女在為她捶腿,這日子過得宛若天上人間。
聽了她的話,季淩霄卻嗤笑一聲,“你自以為是這點真應該改改了。”
杜景蘭當時被她落了面子,臉色難看的很。
“你是不是還偷偷告訴李明珏我對他有意了?”
杜景蘭本想搖頭否認,可一想到前幾次自己的動向就沒有逃脫過她掌控中的事情,便老老實實道:“是,我是說過,可是……”
“他可絕不會喜歡我……僅現在而言。”
“你看他眯起眼睛的模樣沒有,那是他起了殺心。”
杜景蘭沒有理會滿屏的“啊,女帝好帥”的彈幕,越發迫切地問:“您這麽大的魅力,他都沒有愛上?”
“誰讓他長得這般好呢,想來什麽樣的追逐求歡求愛都經歷過,自然就更能冷下心腸了。”女帝笑道:“不過,我只說此時不會喜歡,又不是說以後永遠都不會喜歡,他呀必定是我囊中之物。”
杜景蘭初聽這句話時感覺很奇怪,她既希望女帝真的能夠得到李明珏,來驗證李明珏确确實實是能被攻略的,她的媚眼不是全然抛給瞎子看了;又希望女帝能夠被李明珏狠狠地拒絕,将女帝得意美豔的臉給打腫,告訴女帝這世上還是有不被她引誘的男人。
這兩種願望撕扯着她,一會兒這個占據上風,一會兒那個占據上風。
當希望女帝獲勝的願望占據上風的時候,她就在李明珏面前拼命為女帝說好話;當希望女帝被打臉的願望占據上風的時候,她就會把女帝品評李明珏的言論通通告訴他,并告訴李明珏自己能幫他得到想要的。
因為态度矛盾,兩邊的觀衆都不讨好,她的直播事業便漸漸陷進了低谷。
直到一個觀衆給她投了一深水魚雷,留彈幕道:“主播沒勁兒透了,都來到古代了不幹一票大的!這是給主播的分手費,拜拜了您吶!”
她心中最陰暗的一面翻攪了出來,她也不比季淩霄差些什麽,憑什麽你李明珏就不肯看我一眼,憑什麽我一個現代人跑到古代了還要給你一個古人做宮女,而且你還利用我上位!
于是,她走了平生最為得意的一步,憑着親手害死女帝季淩霄的偉大成就她也成了主播中的網紅。
饒你是千古留名的女帝不也還是要死在我的手裏?
重新恢複自信的她,現在只想要拿下李明珏這朵高嶺之花。
可是,為什麽他對她竟然起了殺心。
杜景蘭突然忿忿不平道:“真不公平啊!”
季淩霄怎樣撩撥你,你都不憤怒,現在竟然對我起了殺心?難道我披着的就不是季淩霄的皮子了嗎?要不要這麽區別對待!
“既然淑妃娘娘沒有事了,那容臣告退。”
李明珏心裏已經有了弄死“季淩霄”的計劃了。
杜景蘭眼中流落出失落的神情,低聲嘀咕道:“我都是為了你好,若是你成了這些學子的主考人,他們名義上便是你的學生了,你也好有助力。”
李明珏搖了搖頭,深深覺得這位季淩霄簡直像是假的,她也不用腦子好好想想,陛下既有太女又有皇子,這等好事哪裏能輪的上他,更別提李瓊根本就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
李明珏眼神冷了冷,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回到府中,他越想越有一團悶火堵在胸口,怎麽也發洩不出去,他狠狠地一削茶杯,将茶杯連帶着茶壺一齊掀到了地上。
破碎的瓷片摔到門口,正落在一雙皂靴旁。
來人卻絲毫不避李明珏的怒火,朝他鞠了一躬,揚聲道:“恭喜郡王,賀喜郡王!”
正生者悶氣的李明珏一臉迷茫,“何喜之有?”
來人指天道:“喜天晴無雨,喜春回大地,喜國泰民安,喜海清河晏。”
李明珏一噎,說不出話來。
被他這麽一攪合,他也從方才的憤懑中緩了過來。
“先生請上座。”
柳靈飛是他的門客謀士,更是他倚重的人才。
由于他阿娘生他前曾夢到了一卷《靈飛經》,故而叫他柳靈飛,傳說《靈飛經》能驅策衆靈,役使鬼神,若是但看他的外貌,卻也不懷疑他确實有此大能。
其人仙風道骨,廣袖散發,好一派名士風度。
“我見郡王神色郁郁,是否有什麽難言之隐?”
李明珏被他這麽一問,忍不住嘆氣道:“只是心中憤懑,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緣故。”
柳靈飛哈哈一笑,“我觀殿下頭頂桃花雲,紅鸾星動,怕是有什麽美人的劫數。”
李明珏一怔,細細想來又忍不住癡了。
柳靈飛見他此等情形又有什麽不明白的,心裏卻道:看他如此猶疑不安的神情,恐怕是所愛非人。
李明珏回過神來,便搖頭否認,“你說笑了,哪裏有什麽美人劫數。”
“那郡王往常衣着樸素,為何一夜醒來便開始錦衣華服了。”
李明珏擡起自己的手臂,望着金線刻紋的青綢袍,想要反駁些什麽,卻又反駁不出來。
“郡王還是錦衣華服最好看。”
“郡王如此貌美。”
“郡王的華服下是何等情形?”
“郡王可飲此杯?”
“郡王……郡王……”
他猛地捂住了額頭。
“郡王你還好嗎?”
他猛地擡起頭一臉警惕地凝視着柳靈飛,連柳靈飛也吓了一跳。
“不,我沒事。”
他咬着牙将關于女帝的記憶重新壓回記憶深處。
柳靈飛避開話題,又問起進宮的事情,李明珏大致說了說,柳靈飛沉思片刻,忍不住道:“這太女好像越來越長進了,這對于殿下來說可是個不利的消息。”
柳靈飛家祖孫三代都是李家的門客,也算得上是家臣了,李明珏自小和柳靈飛一同長大,感情非同一般,有些事情他也不會瞞着柳靈飛,柳靈飛自知道他的野心之後,自然也是細細為他謀劃。
“不如讓太女出個醜,”柳靈飛拂了拂衣服,笑道:“她想要将聲名洗白,我們偏偏就讓她洗不白。”
“你有什麽計策?”
柳靈飛笑了笑,“這就要看您的意思了,是讓太女擺脫不了好色荒淫的名聲,還是要讓她再加上一條不尊重學子的名號……辦法有很多,最立竿見影的便是殿試上,太女情不自禁地做了些什麽……”
李明珏思量着,并沒有說話。
良久,他突然問:“有沒有辦法讓宮裏的一個妃嫔死的無聲無息?”
柳靈飛的眼皮一跳,“宮裏每天無聲無息死掉的人不知凡幾,若是妃嫔……倒不如坐山觀虎鬥。”
柳靈飛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郡王會對一個妃嫔的殺氣比對太女還要盛?明明眼下,太女才是最大的障礙。
李明珏說自己還要考慮考慮這件事,讓柳靈飛先下去。
柳靈飛出門後還在不斷思索着李明珏的神情所表達的含義,也許是他想多了,他為什麽會覺得郡王好像對太女有意?
又不太像……
一日清晨,黃鹂在枝頭飲着嫩葉上的露水,亮着嗓子發出一聲清啼。
“我覺得信安郡王還是對我有意思的。”
季淩霄擁鏡自照,雖然看的是李神愛的殼子,可是看久了,她竟然也能從中找出與自己相似的地方。
“我就喜歡阿姐這副驕傲自信的模樣。”
季淩霄頭也沒擡就踹了李嘉小腿一腳,李嘉呲着牙揉了揉,卻笑得越發開心了。
“阿姐這麽好,說不定那個人真的動了心呢。”
倒是李慶說話好聽些。
季淩霄朝李嘉努努嘴,“聽到了吧?好生學學怎麽讨你阿姐開心。”
“我才不耐學這些呢,以後阿姐随便封我個什麽王,讓我找個風景漂亮的地方待着得了。”李嘉大大咧咧道。
“我,我只要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就行了!”李慶舉着手提議。
季淩霄瞥了兩人一眼,淡淡道:“話可不能亂說。”
兩人不約而同的撇撇嘴。
“你們兩個今兒個找我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而且還是一大清早就來了。
李嘉和李慶這兩個慣來好吃懶做的皇子互相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暧昧的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笑容。
“嘻嘻嘻——”
“嘿嘿嘿——”
季淩霄眉毛一挑,“敢在我面前裝傻?”
她颠了颠手裏的銅鏡,沒了笑容,“說。”
李嘉拍着胸脯道:“我們今兒早可是幹了一件大事。”
——怕又是一件蠢事吧?
李慶猛點頭,“我們可給阿姐幫了大忙了。”
——是又要給我惹麻煩了吧?
二人笑容滿面,異口同聲道:“我們将崔歆又給你抓來了,連藥都給你下好了,阿姐就盡情享用好了。”
說罷,兩人便發出猥瑣的笑聲。
真不愧是兄弟啊,連待人恨的地方都一模一樣。
“嘭!”“嘭!”
兩人一聲慘叫,各捂着自己被敲紅的額頭,委屈極了。
“阿姐!”李嘉臉紅脖子粗,氣呼呼地瞪她,“我們明明是在為了你好,你還有什麽不滿的啊!”
“為了我好?嘿!”
季淩霄站起身,直接踩在繡墩上,揪住了李嘉的耳朵,李嘉側着頭,腳尖兒點地,欲哭無淚道:“阿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好,那你告訴我你錯在哪裏了?”
李嘉懵了。
就算是将他耳朵揪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裏了。
李慶“哎喲”一聲,連忙抱住了她的腰,連聲道:“阿姐,阿哥真的知道錯了,你看他耳朵都快被揪掉了,快饒了他吧!”
李慶為李嘉求情,非但讓他感激,反倒激起了他的怒氣,“李三!你也別在這裏裝好人,我說咱們別綁崔歆,去綁陳玄機,你偏不聽,現在倒是裝好人啦!”
李慶唯唯諾諾道:“陳玄機綁不得啊,他可是陳子都的老來子,我還想多做纨绔幾年呢,可不能撞到陳子都的手裏。”
“說來說去,就是你出的馊主意!”
“不怨我啊,阿姐你來評評理。”
季淩霄捂着額頭,被他們吵得簡直覺得自己的頭都活生生大了一圈兒。
正在這時——
“殿下,信安郡王到……”羅巢一擡頭,聲音消失在了嗓子裏。
李明珏冷眼看着三個人都快串成糖葫蘆的模樣,一臉無語。
偏偏破屋還逢連夜雨,此間隔着的屏風突然栽倒,屏風後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的人顯露出真容來。
“我、我們只想給阿姐一個驚喜。”自覺惹禍的李慶立刻道。
季淩霄對此只能報以呵呵。
——我已經不對你們兩個的智商抱有希望了。
李明珏面無表情。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李神愛到底是有什麽奇怪的嗜好,還有他到底是走了哪門子的運怎麽總是見到綁架現場?
被綁着的崔歆收回踹倒屏風的腳,他竟詭異的覺得自己已經習慣這出了。
不過,這麽令人尴尬的場合,他小腹的那團濕乎乎的熱氣,以及豎起來的旗子可怎麽解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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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