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唐說等人正要跟着季淩霄前往, 卻被李斯年攔了下來。
“跟的人太多容易暴露,我跟着就好了。”
唐說一口氣提上來正準備反駁, 卻被慧心一把拉住了,季淩霄與李斯年則趁機跟了上去。
“你做什麽!”唐說回身怒道。
慧心看向一旁的阿九, 阿九面無表情縱身一躍,攀着檐角便翻上了屋頂,迅速追去。
“偷偷跟着不就好了。”慧心将裙擺一提,在牆角一借力, 整個人便輕盈地站在了屋頂上,風揚起他的石榴裙,讓他宛如從天而降的豔仙,他袖子一揚, 幾個起落便追上了阿九。
阿九扭頭看向她,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極快地劃過一道流光, “果然不愧是蓮僧。”
慧心羞愧一笑,卻更快地與他拉開了距離。
季淩霄這邊雖然跟着白忱, 但未免他發現也只是遠遠吊着。
季淩霄與李斯年裝作恩愛的夫妻, 四處走走看看,磨磨蹭蹭。
季淩霄搖了搖扇子, 低聲問:“你為何稱呼他為蓮僧?”
李斯年作勢攬着她的腰,實際上手掌和手臂都沒有挨上去,非常守禮地虛虛圈着她,“也許殿下不知道,慧心大師雖然佛法高深, 游歷大川,精通多地語言,但是在我們武夫心目中,叫得最響的還是蓮僧這個名號,這個名號得來有三。”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其一,他有一門精妙的輕功,堪稱一葦渡江,而他真正展露輕功的那次則是在佛會上,他點着蓮花借力飛到了辯經臺上,為衆人所驚豔;其二,他手上有一門功夫,名為蓮花掌,這蓮花掌……殿下在看什麽?”
她的走神被發現了。
季淩霄不好意思地用團扇遮住半張臉,朝他歉意地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一撩一撩的。
李斯年順着她出神的目光看去,竟也沒有繃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那是一家賣吃食的店鋪,門口擺了個案子,案子旁邊的幌子上則上書“白大炮”三字,門兩邊還貼着一副對聯——
“不上山頭非好漢,不吃大炮真遺憾。”
橫批則是“白家大物”。
季淩霄真是好奇得緊,都這樣了,白忱還不宰了那戶人家?
正這樣想着,白忱便從一家藥材鋪子裏拎着一包藥走了出來,正路過這家“白大炮”。
“頭兒!”“大炮”店裏突然蹿出一個瘦猴樣的男人,他将雙手在腰上系的白色圍裙上擦了擦,笑眯眯道:“又給咱們的軍師買藥啊?”
白忱笑着點了點頭,好像沒有介懷的樣子。
“看着頭兒的樣子是沒吃早膳吧?這怎麽行呢?”
瘦猴說着便動作麻利地扯過一張紙,包了一個圓鼓鼓胖乎乎的面食,遞給了白忱,還笑呵呵道:“頭兒拿一個白大炮回去嘗嘗吧!”
季淩霄眼尖地瞅到白忱的嘴角極快的抽了一下。
“哈哈,我可吃不慣甜食,不要了不要了——”
白忱大笑着一疊聲拒絕。
季淩霄擡眼瞄向李斯年,李斯年準确地回應她的視線。
“富貴險中求。”扇頂兒抵在唇珠上,她沖着他嫣然一笑。
李斯年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圖,學着她之前的樣子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沉聲道:“夫人果然聰明絕頂。”
他眨眼睛,眼波裏的溫柔水波幾乎順着他眼角的紋路飛了出來,她整顆心都忍不住酥掉了。
季淩霄向來是敢想敢行動的人,她立刻跨前一步,環抱住了他的腰身,整個人就像是樹袋熊一般挂在了他的身上,嬌嬌柔柔地抱怨:“十三郎,我餓了……”
這聲音一扭簡直能掐出蜜水來。
李斯年的眼眸卻全然是包容,似乎無論她做出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他都能包容她,好好的為她善後。
這樣子的老男人,果然如埋藏多年的酒,勾着人的饞蟲。
“阿奴,想要吃點什麽?”他的大掌按着她的後腦勺,低下頭,用自己的鼻子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子。
白忱一扭身,正看到了這一幕。
季淩霄立刻用團扇遮住了臉,腦袋枕在他的胸口。
李斯年貼着她的耳朵,輕聲道:“他認不出。”
季淩霄這才撤了撤扇子,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眸。
她終于瞧見了他的正臉,如寒星一般的雙目,正氣凜然的俊朗,可他看到她的時候,偏偏撩眉一笑,就無端端地透出一股老天也拘束不住的肆意妄為來。
她只是掃了他臉一眼,就迫不及待地望向他下方,恐怕是看得太入神了,竟然沒有注意到李斯年已經邁動了腳步,季淩霄腳下一絆,撞在了他的懷裏。
李斯年無奈地扶好她,“好好看路。”
可這一幕看在外人眼中就是明顯的打情罵俏了。
白忱轉身便要走。
“來一個白大炮。”
他的背影一顫。
“好哩!您就嘗嘗吧,保證您吃了一個還想再吃!”
李斯年付了錢,将老板遞來的大炮塞進了季淩霄的懷中,“這就是你非要吃的白大炮。”
季淩霄用眼角餘光掃視着白忱,突然揚聲道:“哎,不是叫白大物嗎?”
她将那款鼓鼓的宛如一面鼓的“白大炮”放在鼻前嗅了嗅,能聞到香甜的味道,裏面似乎有蜂蜜。
她無辜道:“這白大物看上去好甜啊,好想舔一舔。”
肉眼可見的白忱的背脊徹底僵住了,他夾緊了雙腿快步離開。
李斯年的食指抵住她的眉心,默默地警告她。
兩人離開店鋪,慢悠悠地跟在白忱的身後,季淩霄低聲道:“明明你自己也在看他笑話,還警告我?”
“至少我只是在看笑話,而殿……”在她的目光下,他改變了稱呼道:“……阿奴你卻在幫他制造笑話。”
那你是不知道一年之後,這位山大王白忱到底是有多麽兇殘,能趁着他還沒有瘋狂的時候戲弄一下是最好的了。
季淩霄揪了一下“白大炮”外面一層發酥的皮,掰了脆脆的一塊放進嘴中,只見那白大炮裏面是空的,而裏面一層塗着厚厚的蜂蜜,一口吃下又酥又香又甜。
她整個人都要化成咕咚咕咚的糖水到處流淌了。
“十三郎,你也嘗嘗……”她白嫩的手指捏着一塊蜜餞色澤的“白大炮”伸到他的嘴巴邊。
李斯年笑着看她,仿佛已經看透她的心思,看着看着,他有些無奈地彎下腰,咬住了她手指上的點心,唇無意地碰觸着她的手指,他負在身後的手指縮了縮。
兩人從從容容地跟随着白忱到了一條小巷口,見着白忱走了進去,兩人卻站在巷口不遠的樹下。
“他好像覺察到了。”
“确實如此,這條巷子細窄,內部的情況咱們又不清楚,還是不進去為妙。”
“不進去的話……”季淩霄握住他的手,細碎的眼光落進她的眼底,讓她一雙眸子也閃亮動人,“我們在這裏做些什麽好呢?”
李斯年擡起手,手指劃過她的雲鬓,季淩霄正期待着他會做點什麽時候,他卻從她頭上取下了一片葉子。
他夾着那片葉子笑望着她,“殿下回神了。”
季淩霄揚了揚下巴,掩飾住自己的尴尬。
李斯年剛準備說些什麽,突然将她按在了樹幹上,低着頭,一副要親吻她的樣子。
季淩霄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忱從他身後的巷子裏走了出來,正朝他們兩人看來。
她心道:“不好!”
立即擡起雙手纏上了李斯年的脖子,作出二人找了個僻靜地方吻的難舍難分的樣子。
白忱微寒的目光投來,如有實質地在季淩霄的臉上徘徊數次,原本低垂着眼的季淩霄突然擡起了頭,與他對上了視線。
白忱目露深思之色,伸出大拇指抹過自己的下唇。
她明媚的雙眸微微彎起,笑睨他。
他眉頭緊鎖,終于,他放棄思索,上前一步,朗聲笑道:“不知道兩位朋友為何要跟着在下?”
季淩霄覺察到李斯年□□她發絲中的手掌微微縮緊,扯得她頭皮有些發痛,或許她臉上的神色有些明顯,李斯年立刻松開了手,眼中盡是歉意。
他轉過身,正要說什麽,季淩霄卻用手指輕輕一戳他硬邦邦的腰腹,視線繞着白忱臍下三寸打轉。
這裏可是沉眠着一條巨龍呢。
季淩霄潋滟的雙眸眯着一道新月,紅唇輕咬團扇,在潔白的扇面上留下半輪唇印,她癡笑着,柔媚道:“郎君可是誤會我家十三郎了,是我非要來看看白大王……他才陪我來的。”
白忱目中的懷疑還是沒有消散,他審視着她,目光卻在她手中的團扇上轉了幾圈,而後,視線微擡與她對視。
季淩霄絲毫沒有害怕,坦蕩地與他對視。
李斯年伸手摟住季淩霄,将自己擋在前面,雖笑着眸中卻隐有怒氣,“你看我家阿奴真是有夠久的了。”
白忱收回視線,望向李斯年,竟氣死人不償命地笑了一下,“不是你家阿奴非要來看在下的嗎?”
他的手半搭在腰際,搖了搖頭,“烏雲村并非不歡迎過路之人,不過下回在下可真要增加個收費款項了,”他隐隐有些苦惱道:“你們這些無聊之人總是跑來看我,也會耽誤我的事情的。”
他仿佛是信了兩人的話,說罷,便自顧自離開,季淩霄和李斯年并沒有追上去。
李斯年察覺白忱确實已經遠去,方才松開了手,低聲問:“殿下怎麽知道這樣說,白忱便會放過我們?”
季淩霄撓了撓臉頰,笑道:“無事的時候與秦婉閑聊,秦婉跟我說了些趣事,其中就包括,自從白忱大物之名傳出來之後那些趨之若鹜的女子。大周的女子膽大,當真有人敢千裏迢迢跑到土匪窩去親眼見證一下這大物,白忱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李斯年點頭,“還是殿下急中生智……”他的目光落在遠處,“希望他是信了。”
“不信也罷,咱們終歸是要蕩平烏雲山的。”
兩人在樹下說了一會兒話,便轉身往回走,沒走一會兒,天空突然陰雲密布,竟然下起牛毛細雨來。
“烏雲山腳下常年多雨,因而這烏雲村修建的也是別有特色,青石板鋪路,排水溝密布,房屋屋脊陡峭……”
兩人跑到一家屋檐下面避雨,李斯年為她說起這裏的情況。
季淩霄聽着聽着,卻突然發現不遠處的房門上竟貼着一張奇怪的年畫,上面竟是一男子露出陽~物,那陽~物又大又長,幾乎與那人的腦袋齊高了,真是極盡想象誇張之能事……
“這烏雲村也太過……”她實在不知怎麽形容,只能指着那張年畫抖動着雙肩笑出聲來。
合着這烏雲山用來辟邪的物件都是白忱的大物嗎?
季淩霄轉頭,笑得是臉頰緋紅,色如春裁,“你可知道白忱這不雅的名號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李斯年目露無奈,“你為何定要知道這樣的事情呢?”
雨水帶來了叆叇的雨霧,他的眸色竟比雨霧更加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碼完,大家晚安,應該是早安了~麽~
謝謝小天使的霸王票,狠狠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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