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放河燈

蘇荞倒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問的有點發懵。

她撇撇嘴道:“世子爺賞的衣服,不過是因為怕我出去給他丢臉,這有什麽可奇怪的嗎?我說過三年之後會回去,那自然是真的,莫不是你以為我會在侯府住一輩子?我在家中好吃好喝,總好過在侯府給人使喚當奴婢吧?”

蘇荞這番話,淩波聽着也覺得有理,看她樣子完全不似說假話,心裏便信了五六分了。

淩波臉上依然兇巴巴道:“你自己說的話你最好記清楚。若是你對世子動了心思,可別怪我不客氣!”

蘇荞擡起頭,瞪着圓碌碌的大眼睛,目光在淩波臉上轉了一圈,突然笑道:“淩波,你喜歡世子爺?!”

淩波被她說的臉上漲的通紅,壓低了聲音:“你……你別胡說!我沒有!”

蘇荞眼眸一轉,還想騙她呢?上次見死不救,這次兇巴巴的跑來質問,不是喜歡他還能因為什麽?

她上下打量着淩波,搖了搖頭道:“淩波,我說句實話,你這打扮,如果我是世子,怕是也不會注意你是個女孩,又怎麽會動別的心思?”

淩波皺着眉頭看着她,道:“我是世子爺的随扈,我不這樣還能怎樣?”

蘇荞眉頭一動,歡喜的說:“不如……我來打扮打扮你好了,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樣子。”

掌燈時分,廟會就要開始了,馬車已經在侯府外等着了。

趙孜睿坐在馬車的軟席上,臉色已經有些不耐,手指輕輕的叩擊在膝蓋上。

流觞撓頭道:“我方才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催過她們了,怎的還不見人影?淩波自來是個火急脾氣,今兒也磨叽起來了。”

話才落下,只見燈光下出現兩個人影,一前一後,都是身姿曼妙。

前頭那個身材偏瘦,穿着一件繡銀絲束腰碧紗裙,梳着斜髻插着一只雀頭銀簪,打扮的十分可人,只是那女子面部表情有點僵硬,少了幾分女子的柔媚。

流觞細細一看,這女人好像有點眼熟,他再揉眼睛,驚了一下:“淩波?你怎麽穿成這樣?”

趙孜睿微微蹙眉,這的确是淩波,只是與平日十分不同。

“怎麽樣?這可是我打扮的!”蘇荞從淩波的身後跳了出來。

當蘇荞出現時,車中男子眼前一亮,只見她穿着自己賞的水藍百褶繡牡丹鳳尾裙,高高的束腰,顯得胸口飽滿腰兒纖細,裙擺若流水一般拖曳在腳後,身姿更為窈窕修長。烏黑的頭發梳做斜髻,插着一只珍珠流蘇簪,輕輕晃蕩,嬌美可愛。

“咳咳……”馬車中人輕咳兩聲,流觞連忙對蘇荞說:“你胡鬧呢,我瞧着平日裏淩波穿那樣挺好的,你弄成這樣若是遇到個賊匪都不好拔刀。蘇荞,你沒瞧着世子爺在馬車中咳嗽嗎?怕是見風了,你還不快進去伺候?”

淩波被流觞氣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蘇荞聳聳肩,還以為能贊上一句,沒想到半日功夫白費,只得鑽進了馬車伺候世子爺了。

出行的人不多,因廟會是熱鬧地方,人多反倒不好走動。流觞在前頭趕馬車,淩波就坐在他身邊的副座上,時不時接收來自旁邊惡意滿滿的眼神。

流觞無辜的撇頭,瞧着淩波那兩只快要瞪出來的眼珠子,無奈道:“我說的實話呀,你瞪我做什麽?平日瞧着挺好,今日這樣打扮,我……我看不習慣。”

淩波嗤了一聲:“鬼才是穿給你看的!”

馬車中,蘇荞坐在世子爺對面的位子上,馬車不大,兩個人對坐着,随着馬車的晃動,膝蓋時不時能挨到一塊去。

蘇荞自覺的把自己的腿往裏頭縮了縮,她偷眼瞧世子爺,方才咳嗽了嗎?看着沒什麽異樣呀。

趙孜睿垂了眼簾沒看她。

“世子爺,要把個脈嗎?”

趙孜睿這時才擡起眼,認真的看了她一眼,說:“你腦袋,過來些……”

蘇荞一愣,他要做什麽?

“本世子的話也不聽了?”世子爺開始皺眉。

蘇荞撇撇嘴,只得把腦袋湊過去。

趙孜睿将她頭上的珠釵拔下來,換了一個方向插了上去,淡淡道:“行了。”

蘇荞直起身,滿臉的驚訝。

趙孜睿滿意的說:“現在瞧着順眼多了。”

蘇荞狐疑,難道他是個處女座的?回頭把他的生辰八字找出來好好的八一八。

“世子爺,前面有個坡您扶着欄杆!蘇荞,你扶着世子爺些!”流觞話才落,馬車立即颠簸起來,蘇荞一個不小心,整個人往後趔趄倒去,她輕呼一聲,用力抓着身前的人,這才沒有跌倒。

耳畔似乎有略顯粗重的呼吸聲,臉側似乎有超乎尋常的熱度,胸前……有點憋悶……

蘇荞怔住。她做了什麽?她好像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你還要抱多久?”耳畔響起磨牙的聲音。

蘇荞驀地松手,乖乖縮回自己的位子,瞧着身後有橫杆,迅速的雙手握着橫杆,道:“世子爺,我真不是故意的。這馬車……真的太颠簸。而且流觞他……他提醒的也太遲了些!”她心裏慌張,她素來知道世子爺不喜歡人碰,該不會這廟會才來就打道回府了吧?是罰抄府規還是罰跪呢?

然而,趙孜睿并沒有說話。馬車中燈光昏暗,外面的燈光照進來,淡淡的黃,明明滅滅,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蘇荞松了口氣,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龇了龇牙,方才撞到他胸口,硬的跟石板一樣,好痛啊。

“世子爺,到了城隍廟邊的秦河了。”

“停下吧!”馬車中響起了世子爺玉石般清朗的聲音。

蘇荞探頭往外看,只見河水汩汩流動,倒映着兩岸的燈光,水面七彩斑斓絢麗多彩。

京都本是繁華之地,今日城隍廟會更是游人如織,河邊不少放荷花燈的,一盞盞荷花燈順水而下,代表着一個個的心願跟祈禱。

“世子爺,我們去放荷花燈好不好?”蘇荞興奮的問。

趙孜睿看向窗外,放荷花燈?難道坐着輪椅去放荷花燈嗎?

窗外的風景,那般熱鬧繁華,似乎多年來都與他無關。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逛過這裏的城隍廟會了。

“你自己去吧!”他道。

蘇荞見他看似平靜無波,卻也看到了他眼底的黯然。他應該也不是一個喜歡隔絕于繁華之外的人,孤獨和冷寂都不過因為他的病而已。

倘若她是他,她頓時覺得渾身的寒意,大概性子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吧。

蘇荞第一次覺得世子爺本身應該不是一個真的冷血無情之人。

她微笑道:“世子爺,我去幫你放一盞,希望你早日康複!”

說着,那丫頭就跳下了馬車,淩波跟了過去保護她,流觞依舊待在馬車邊。

蘇荞跟河邊的人買了荷花燈,一共兩盞,當她開始放河燈時,擡頭瞧見這邊馬車上的人,她對着馬車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手裏的河燈,似乎在說,這盞燈是幫你放的。

雖然隔着婆娑的樹影,趙孜睿依然可以看到她歡樂的表情。

她說替他放一盞河燈,恩,那盞河燈是他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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