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識破

時間已經不早， 許悠直接進了考場。

不久， 監考老師進場了。這兩個人許悠都認識，是化學系的老師。她自己是化學系的，所以化學系的人差不多都知道。

試卷發下後， 許悠先看了一遍， 題目并不難， 她拿起筆， 開始答題。

大概用了四十分鐘，許悠做完了所有的試題。時間還早，她低頭又檢查了一遍。

這時，巡考走了進來，在考場裏巡視。走到許悠身邊時， 他停了一下。

許悠感覺到身邊有人， 也擡頭看了那人一眼。

是馮教授。

許悠忽然想到了， 之前羅貝爾曾經跟她說過，馮教授是害死她的疑兇。

至少， 他是有動機的。

想到這裏， 許悠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馮教授今年五十多歲， 大概是染了發， 頭發依舊烏黑。只是額頭上的皺紋是完全掩飾不住的， 讓他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還要蒼老一些。他今天穿着一身筆挺的西服，熨得一絲皺紋都沒有，很是講究，看得出這個人對自己的形象是很注意的。

之前許悠跟馮教授沒有合作過， 彼此并不熟悉，如果不是羅貝爾的分析，許悠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人。也絕對不會懷疑，這個人會有作案動機。

馮教授迎上許悠的目光，露出了一絲微笑，“同學，你題做得挺快！”

許悠微微點頭，沒有說話。她收回了目光，繼續看自己的試卷。

馮教授從她身邊走過，繼續看別的考生去了。

許悠的注意力卻已經完全不在試題上了，她想到了實驗室的大火，莫名地覺得身上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仿佛那場大火依舊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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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教授在考場裏轉了一圈兒後就離開了，許悠立刻起身交了卷，也跟着離開了考場。她想趁這個機會跟馮教授說上幾句話，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高主任早在考場外面等着了，看到許悠提前交卷，他早已見怪不怪了，上前問道：“怎麽樣了？許悠？”

馮教授還沒有走遠，忽然間回過頭來，目光中帶着幾分驚愕。看到許悠後，才收回了目光，轉身走了。

他的表情，完落入了許悠的眼中，一絲都沒有遺漏。

他是因為聽到她的名字，才會如此驚愕嗎？

“還好。”許悠淡淡地回答。

高主任對她的回答甚是滿意，她說“還好”，那就應該是沒有問題了，“那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

星期天，許悠接到李阿姨的電話，說是沒有能夠找到那位老太太。她接連幾天去老太太擺攤的花市找，都沒有找到。打聽了一下附近的商家，才知道老太太之前是一直在賣花的，但是半個月前突然就不來了。

許悠想了想，“我有辦法找到她！”

李阿姨有些不信，“你怎麽找她？你知道她的家？”

“差不多。”許悠道，“等我一會我兒，我查到後就告訴你。”

她看了幾眼手機地圖，回了電話過去，“應該是在俞鎮！”

李阿姨不解，“你怎麽知道？”

許悠道：“你說過，她是自己用三輪車拉着花來賣的，規模很小，品種也單一，再加上她做出用随手得到的東西當花盆這種事情，她的花應該是她自己種的。她住的應該是比較大的房子，帶院落的那種，或者她有一片田地。以現在的房價，在蘭市市區不可能，只能在郊外。她一個老太太，不可能去離家很遠的地方賣花，三輪車也騎不了非常遠。離花市比較近的地方，地價又低的……就是俞鎮。”

李阿姨笑道：“小悠你真聰明！可是俞鎮也不小吧？找一個老太太可沒那麽容易！”

“不難，”許悠道，“她有個小孫子生病，只能靠她一個人種花來治病，這說明什麽？她的兒子媳婦不肯給孩子治病，或者……不能給孩子治病！考慮到人性，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孩子年紀還小，我推測，老太太的兒子和媳婦兒可能是最近幾年去世了。還有，以她的生活狀态，她有很大可能是低保戶。你去派出所，就說老太太丢失了貴重物品讓他們幫忙尋找，找一個最近幾年有兒子和媳婦兒去世，并且是低保戶的老人。這些在派出所都有記錄，如果我推測的沒錯，你去一趟派出所就能找到她了。當然……如果她的兒子媳婦兒是故意不養孩子，那算我沒說，範圍太大，找不到的。”

李阿姨：“……小悠你也太厲害了吧！我今天不上班，去俞市看看，希望能找到她。”

許悠挂了電話，她覺得憑借這些條件，找到那位老太太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當然，事情有不确定性，她并沒有十成的把握。

果然，晚上李阿姨就打電話過來了，“我找到她了！派出所的民警聽說老太太誤賣了三十萬的東西，立刻就幫我找了。按照你說的條件，很快就查到了老太太的身份。不過陶罐還在派出所，遺失物品要她本人去認領才行，今天太晚了，明天她才能去。我剛從她家裏出來，情況跟你說得完全一樣！她的孫子今年八歲，是先天性心髒病患者，一直要治療很花錢的。前陣子有人給她捐了五十萬，所以她最近沒有去賣花。”

許悠覺得“五十萬”這個數字聽起來很耳熟，她想了想，問：“那個捐錢的……該不會叫周浩吧？”

李阿姨大為驚訝，“你怎麽知道的？連捐錢的人的名字都能推理出來嗎？”

許悠：“……不，我只是正好知道這個人。”

李阿姨又道：“說起來，這位姜老太太還挺可憐的，她的兒媳生孩子時難産死了，兒子有先天性心髒病，前幾年病發也去世了，就剩下她和孫子一老一小。這個陶罐賣了，應該能讓她家的生活改善一些。”

許悠怔了一下，“你說她……姓姜？”

“不是……”李阿姨道，“她夫家姓姜，那附近的人都叫她姜老太太，她自己是姓毛的。”

許悠呆了呆，喃喃地道：“姓姜……先天性心髒病……三十萬……”

李阿姨點頭，“對！”

許悠沉默了一會兒，一字一字地道：“她的兒子……是不是三年前去世的？不是自然發病死亡，而是……謀殺？她的兒子……叫姜平樂對不對？”

李阿姨吓了一跳，“你什麽意思？什麽謀殺？我沒有聽說啊！”

許悠道：“你只是歸還失物，派出所的民警自然不會跟你說這些。我想……那只陶罐，姜老太太是拿不回來了。”

李阿姨不解，“為什麽啊？民警說是因為太晚，沒法登記才不讓她拿的……”

許悠嘆了口氣，“那個東西……是贓物！”

姜平樂的案子，是三年前一起備受關注的案子。雖然不是什麽重案，案情也不複雜，但是因為兇手作案手法巧妙，一度讓整個案子陷入困境，引發了很多人追查真相的興趣。

許悠當時并沒有注意這個案子，直到有一天，戴維？艾倫找到她，讓她幫着分析一下姜平樂死亡現場的一些奇怪的物質。

她分析完畢，證明這些物質與姜平樂的死亡并沒有直接關系。但是因此，讓她對這個案子産生了興趣。

當時戴維？艾倫很明确地告訴她，姜平樂肯定不是自己突發心髒病死的，是有人故意刺激他。而且他還肯定，這個人就是魏氏集團的董事長魏東！

可是戴維找不到證據，他很苦惱。

“完美犯罪！”戴維是這樣評價這個案子的，“就算明知道兇手是他，可是還是拿他沒有辦法！”

許悠卻有不同的看法，“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完美犯罪的，任何事情只要去做，總會留下痕跡。所謂的完美犯罪，只是完美地隐藏了這些痕跡罷了。但是這些痕跡并沒有消失，只是缺少一雙尋找它的眼睛。”

她研究了半個多月，最終找到了證據，把魏東送進了監獄。

魏東當時供認，他殺死姜平樂的動機是為了滅口，姜平樂是對頭公司的職員，他之前花了三十萬收買姜平樂，利用他做了一些違法的勾當，擊垮了對頭公司。

事後，姜平樂獅子大開口，要更多的封口費。魏東認為此人貪得無厭，永遠不會有滿足的一天。恰好又知道他有心髒病，就巧妙地利用這一點，設計了一個局，殺了姜平樂。

但是沒有想到，他的計謀還是被識破了，他最終因故意殺人罪被判了二十年，目前還在監獄中服刑。

警方後來去追繳姜平樂收受的三十萬賄款，這不是他的合法收入，理應歸還。可是找遍了他的所有賬戶，也搜查了他的家，始終找不到這筆錢。

誰也不會想到，被姜老太太随手拿去種花的一個小陶罐，就是姜平樂的那三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