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元宵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吳媽說要包湯元，和北方的元宵不同，南方人喜歡吃湯元。元宵是滾出來，而湯元是包出來的。正好這天周六放假，吳然就家裏幫着一起所湯元。

吳媽媽拿起糯米粉團放在手裏，用右手大拇指按出一個坑，轉了幾下之後就把豆沙餡塞進去，放在兩手手中輕輕搓了幾下之後便有了一個圓圓的帶着尖尖尾巴的湯元。和在超市裏買來的速凍湯元不同，這邊人喜歡把湯元搓出一個尖尖的尾巴。也不完全是圓的，更有一點偏向于橢圓。

吳然跟着自然也學會了包湯元，只是不知道糯米粉和粳米粉的比例問題，做不出軟糯的湯元。總覺得包出來的湯元沒有媽媽包得好看。

“吳然。”吳媽媽放下一個湯元在一邊的紗布上。哪個是吳媽包的，哪個是吳然包的，一眼就能看出來。“上回你爸說你跟朋友在外面過夜。”吳媽停頓了一下，“是跟哪個朋友。”

吳然不确定能不能說是在陳軒家：“是在陳軒家裏，還有他的朋友也在。”

“以後還是要回家，畢竟還沒有嫁出去。”吳媽又拿起一個糯料粉團，很熟練地按出一個凹坑。吳然很自然地嗯嗯點頭，見此，吳媽又說，“媽有一個姐妹，他有一個親戚的孩子是在電力公司工作。”

吳媽認為自己已經退讓了一百步了，不一定要公務員也可以，但不管怎麽樣，至少要麽事業單位，要麽國企，退一萬步講，至少是講出去要響當當的公司。吳媽的話讓吳然哭笑不得，這算什麽讓步啊——

正好這時有人來敲門，吳然知道是誰，馬上手也不洗就去開門。果然來敲門的是陳軒，吳然馬上小聲告訴陳軒，說媽媽又在動相親的主意了。“我們什麽告訴說啊，不然又——”

陳軒示意吳然不要急，他有辦法讓吳媽媽接受自己，而且還是要心甘情願地接受。最主要的還是要把吳媽扭曲的心态給掰回來。“阿姨，包湯元呢，我也來幫忙。”

“小陳啊。”吳然沒回頭，“吳然前幾天在你那裏過夜太麻煩你了，我已經告訴過她了，女子家家的，盡量不要在小夥子家裏過夜。”

“這是阿姨對我的信任，我一直都把吳然當妹妹看待。”陳軒信誓旦旦說話的樣子，讓吳然恨不得在背後給他一腳，雖然知道是故意說給媽媽聽的，可聽着讓她心裏怪不舒服。“聽吳然說又要相親了？”

吳媽媽一說起到相親對象就來勁了：“小陳，你說阿姨是不是應該跟着一起去啊，你看每次都不成，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上次阿姨不是去了嗎？”吳然說了一句。

吳媽顯然不高興提到這事，馬上臉色拉了下來，陳軒馬上說：“哎，阿姨說得對，是應該去，是應該去。而且阿姨還應該，怎麽說來着，親友團？不知道阿姨有沒有看過一個電影《愛情轉移》。裏面就是講一個男的，被他媽媽安排相親，各種相親，阿姨真應該去看看。吳然，吳然。”陳軒叫了吳然兩聲，“你下個電影給阿姨看看，那個親友團啊，還給來相親的女的打分呢，很好笑的電影。”

吳然給陳軒使眼色，似乎在說陳軒用力過猛，說這些會讓媽媽不高興。吳媽媽可是這幾天好不容易才心情好了些。見吳媽拿着湯元進廚房，吳然把陳軒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你幹嘛呢，跟我媽說這些。”

“我得讓阿姨明白，有些事，強求不來，知道嗎？”陳軒摸摸吳然的頭，看了眼在廚房裏準備煮湯元的吳媽，“晚上跟我去看燈會怎麽樣，寺山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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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吳然說，“那你帶碗湯元再回去吧。”吳然對着陳軒笑了笑，轉身又去了廚房問媽媽湯元燒好了沒有，如果好了先讓陳軒帶碗回去。

“吳然，不是媽說你。”吳媽媽一邊看着鍋子一邊說，“你跟小陳軒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要注意不要整天呆在一起。要是被別人說閑話怎麽辦。”

“随別人說喽。”吳然說，“我又沒做壞事，怕什麽。”

“你這孩子。”

“哎，媽，我知道的，我有分寸，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吳然笑得別有意味。“媽，晚上我要跟陳軒去寺山公園，說是有燈會。”說着，她端起一碗剛盛出來的湯元，陳軒接在手裏，說了聲謝謝，她就跟着陳軒走了出去。

吳媽站在廚房門口，不解地看着那兩個人走出門口：“她爸，孩子她爸。”吳媽喊了吳爸幾聲，吳爸好像沒聽見似地随口應了一下。“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吳然總是跟隔壁的一起玩，這麽大個人了。”

“這麽大個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哎，我說孩子她媽，小陳有什麽不好嗎？你看他相貌也周正，又有車有房，跟人合夥開了公司，收入也不錯，我說——”

吳媽假裝沒聽見，轉身去了廚房。

陳軒和吳然兩個人，很快就到了寺山公園，只是這種日子，公園外面的停車場早就停滿了車，就連對面文化廣場也是人頭攢動。路邊都是小商小販，各種聲音嘈雜。還有賣羊肉串的攤點不時冒起白煙。

直到進入公園裏面才稍稍有好了些，通往公園山頂的臺階兩側，挂了長長的兩串各種樣樣的燈籠，把整個臺階通道映得別有一番風情。如果不是元宵節，恐怕是看不到這樣的景相。各種形狀的燈籠，活靈活現呈現在游人面前。有微風吹過，格外惬意。

陳軒牽着吳然的手，慢慢走在臺階上，身邊不時有孩子跑過發出咯咯咯的笑聲。“真好啊。”陳軒這麽說了一句，吳然立即瞅了眼陳軒。

“哪裏好啊，我媽又要給我去安排相親了，你還要跟她講什麽電影。你不說過有同盟嗎，你的同盟在哪裏。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對我媽說我們倆的事。”吳然嘟哝了幾句，被燈籠的光照着，臉上有種朦朦胧胧的美。

陳軒親了親吳然的臉頰說：“不用擔心，山人自人妙計。哈哈。”

“到底是什麽，不能給我說。”

“不能。”陳軒肯定地說，“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告訴你。”

“噢，是嗎，那我就去相親了。跟相親對象好吧，把你撇了吧。”吳然挽着陳軒的胳膊說了句。

陳軒才會上吳然的當，這種鬼話騙他，他可不會相信：“是嗎，你舍得我嗎？舍得嗎？”陳軒自信滿滿，抽手摟上吳然的腰。“我送給你的手鏈，有戴嗎？”

吳然說戴着呢，但戒指不敢亂戴，一是怕弄丢，二是怕吳媽媽看到了會亂猜疑。“你看，手鏈。”她伸手，把手鏈給陳軒看，“你的話，我怎麽會不聽。”

“小吳然，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陳軒握住吳然的手，把手鏈中的一個串飾輕輕轉動，在串飾的背面刻有一個小小的心型，“我早就表達了我的心意，你發沒有發現嗎？”

“哪裏？”吳然真沒有發現串飾背後還有花紋。她低頭湊近了仔細看，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心型圖案，“陳軒你還說我不會表達，你藏得那麽深我怎麽會知道，竟然這麽說。”

“要不要去山頂，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

“是要去烈士紀念碑嗎？”在寺山公園旁邊就是紀士紀念碑，在那裏可以鳥瞰整座城市。

“不是。”陳軒說，“走吧。”

山上有很多條路，在漸漸離開主路之後，後面的燈光也遠去了許多。偏僻的小路上沒什麽人，陳軒領着吳然慢慢向山頂走去，在通往山頂的某條小路的拐角，有道籬笆。兩個隔着籬笆，看到了C市市中心的夜景。

雖然不是大都市，也沒有足夠多的高樓大廈，但這樣的市中心，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市中心。璀璨的燈光把整座城市映得燈火通明。道路兩邊的路燈筆直伸向遠方漸漸與黑夜連成一片。可以看到車水馬龍，但卻聽不到任何嘈雜的聲音，世界變得如此奇妙，就連星空也近了許多。

看到如此夜景不由會讓人感嘆城市之美，只是在吳然看着城市夜景時，陳軒卻在看着吳然。“小吳然。”陳軒叫了她一聲。

“嗯。”吳然回頭，正好兩人四目相對，吳然笑了出來，“怎麽了，少年。”

“我很後悔，沒有早點跟你在一起。”陳軒拉住吳然的手握住。

“現在也不算晚吧，人生還那麽長。”吳然說。

“還有啊。”陳軒又說，“從今往後，你的人生裏一定要有我的陪伴。”

“一輩子。”吳然接了他的話，“好啊，一輩子。”不管之前走過怎樣的路，但往後，都希望兩個人能一同走下去。這是吳然所希望的，也是陳軒所希望的。吳然仍想繼續念叨的嘴唇被陳軒輕輕地吻住。

幸好這裏沒有經過的人，兩人才可以肆無忌憚地親吻在一起。月光之下，路燈并不明亮。樹影沙沙晃動，陳軒捧住吳然的臉，怎麽親也親不夠似的不肯再松手。輕輕地觸及根本不可能滿足他的要求，柔軟的互相糾纏在一起，奪去對方口中的一切，言語所不能表達的愛意正傳向兩人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心跳加劇，呼吸急促，吳然的手摟上陳軒的腰，擡着頭配合他的索取。連她自己也沒有想過，會愛這個男人愛得那麽深。

正是元宵佳節，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良辰美景切不可錯過。

“注定在一起的人，不管繞多大一圈依然會在一起，回到彼此的身邊。只要結局是喜劇，過程讓人怎麽哭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