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楚嬰
樹上的少年聞言,翻身一躍,輕飄飄落在了辛回同姜臨面前。
“臨公子,還有這位......對了,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呢,上次匆匆一見,又匆匆一別,實在倉促得很。”
辛回見到燕殊,神情多了幾分警醒,也不理會他的調笑,只是垂首回答道,
“雲照見過殊公子。”
燕殊摸着下巴勾唇一笑,調笑說道,
“原來是阿照姑娘。”
姜臨往前一步,堪堪擋住辛回,對燕殊道,
“承蒙公子兩次搭救,某感激不盡,若是公子有何用得上某的地方,盡管開口,讓某還了這份恩情。”
燕殊一手順着一旁剛剛馱着辛回他們二人回來的那匹白馬的鬃毛,笑道,
“公子客氣了,不若我們進去再慢慢說話?”
說着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辛回看向姜臨,而姜臨則示意辛回先按兵不動,二人不過略一對視,便擡腳進了閣樓。
燕殊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說道,
“要說道謝,你們倒是應該謝謝另一個人。”
姜臨不動神色問道,
“哦?不知是何人?”
燕殊語氣一頓,往一旁的亭子一點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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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就在那邊。”
順着燕殊的視線,辛回同姜臨一起望将過去,之間一白衣錦袍的男子坐在亭中,被蔥郁的錦葵遮了半個身子,暫且看不清容貌。
燕殊則老遠便對着那男子笑道,
“人我帶來了,快來見一見這天下第一貌美的公子臨。”
聽燕殊這麽說,雖并無輕視調笑之意,辛回卻聽得眉頭輕皺。待走得近了,這次看清楚眼前男子的容貌。
形相清癯,美皙如玉,身長七尺有餘,秀眉而長目,顧盼烨然,端得是芝蘭玉樹,龍章鳳姿。比之姜臨沒了那份驚豔,卻多了通身的清冷氣質,逼得人不敢直視。
雖同是着的白衣,卻比荀缙多了幾分的貴氣與清華氣質。
辛回注意到他腰間佩戴着楚國王室才有的麒麟青玉,又有這等風姿的人,恐怕便是那位九州四公子之首的公子嬰——楚嬰了。
果不其然,燕殊到了亭中,看見桌上放着的酒壺,對着男子怒道,
“楚嬰,你又偷喝老子的酒!這仙子醉老子統共只得了兩壇,你倒是不客氣得很!”
楚嬰眉風不動,只是又取了一只杯盞,斟了個滿杯,放在了一旁空着的位置前,對姜臨說道,
“公子請坐。”
燕殊也坐在了另一個空位上,冷哼一聲道,
“你倒是會借酒獻美人。”
姜臨也不理會燕殊這句話的誤傷,只是施施然落了座,卻并不急着喝那杯酒。燕殊見狀,對姜臨笑道,
“怕有毒?正好,那我便勉為其難替你飲了這一杯罷。”說着已經擡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又對着辛回說道,
“怎麽能我們坐着,反而讓姑娘家站着呢?而且阿照姑娘還受了傷,怎麽能站着呢,過來坐下吧。”
姜臨也看向辛回,辛回這才從姜臨身後走到了剩下的那一方石凳上,坐了下來。
辛回心想,方才燕殊說他們要謝的是楚嬰,想來應該是楚嬰使了不少力氣。也是,除了楚國的公子,旁人怎麽會知道荀缙會暗中賣了姜臨。
至于楚嬰身為楚國公子為何會救姜臨,也并不難猜。
如今楚國當政掌權的是楚歇的叔叔,可是楚國原來的國主卻是楚嬰的父親,只是二十年前楚王英年早逝,那時楚嬰又還是襁褓嬰兒,只得由楚王的弟弟坐上王位。
而如今卻楚嬰已經是名震天下的公子嬰,當年便有傳聞楚王是被人謀害的,楚嬰與這位叔父也一直是不冷不熱,既然楚嬰救下姜臨,那看來這楚國不久後便要易主了。
如今的楚王暴戾恣睢,屢次侵犯別國,早已犯了衆怒,天下早已是流言四起,不少的人希望楚嬰能取而代之。
楚嬰此時手中捏了個酒杯,細細呷着酒,半晌才不急不緩對姜臨道,
“公子難道不好奇麽?”
姜臨只是端正坐着,好整以暇道,
“好奇什麽?為何救我?并不難猜。”
楚嬰放下酒杯,依舊無甚表情,聲音一如他的人那般冰冷,沒有半分溫度,
“某從來不做無償之事,有一事恐怕要勞煩公子了。”
姜臨挑眉,似乎并不驚訝,只是平靜問道,
“救命之恩,自然要報,公子單管直言。”
靜默半晌,一句仿佛夾帶着冰雪的話浮于夜色中。
“我要楚歇的命。”
姜臨面不改色,只是難得沉默了片刻,不過片刻後,便鄭重答道,
“他已經死了。”
燕殊在一旁只顧着飲酒,似乎并未在意二人的對話,卻在聽到這一句時,喝酒的動作稍稍一頓,只是轉眼便又是一副風流模樣。
楚嬰也難得靜默了半晌,然後才道,
“那這樁買賣還算合宜。”
姜臨卻擡眼問道,
“公子何以認為我能殺得了楚歇?今次若不是公子相助,我此時恐怕已經是一縷冤魂了。況且公子身邊能人無數,難道還殺不了一個楚歇?”
楚嬰依舊面靜如水,說道,
“楚歇死在誰的手裏都行,但不能死在我的手裏。至于為何你能殺他,是因為他會給你這個機會。”
辛回咋一聽這句話,面色一冷,便知楚嬰也知道了楚歇對姜臨的心思,而他居然想利用這份心思,讓姜臨涉險去殺楚歇,看來這公子嬰也不是什麽好人。
姜臨早前雖也聽過一些楚歇的傳言,但從未往這一層上想過,還只當是因為楚歇奉命前來捉拿自己回楚國交差,所以楚嬰想讓自己借機刺殺楚歇而已。
而後又很是好奇到底楚嬰與同是王室宗親的楚歇有何深仇大恨呢?但也明白這是別人的私事,便也不再多問。
而辛回看着眼前這聞名九州百國的三位公子,一個沉靜,一個冷冽,一個放浪,這幾天倒是好運氣,不過幾日,倒是如看走馬燈一般,将九州四公子見了個遍。
細較之下,還是自家的美人公子最好看,辛回先前還覺得姜臨脾氣不好,難伺候。
但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四人一比較,荀缙表裏不一,狡詐歹毒;燕殊吊兒郎當,言行輕浮;楚嬰為人冷淡,不近人情。而姜臨竟然只是有些少年的傲嬌和別扭,就連毒舌也變成了一種可愛,相較之下姜臨竟是脾性最正常的那個。
真真是造化弄人啊。辛回尚在感嘆着,眼風一掃,卻見面前多了一只斟滿了酒的杯子。
燕殊一邊笑着,一邊手支着腦袋,說道,
“既然你家公子不肯喝,你便替你家公子喝一杯吧。”
辛回挑眉,卻還保持着面癱臉,只是心中早已得意地笑出了聲,想當初,自己在三十三重天,什麽瓊脂玉釀沒喝過,且是千杯不醉,喝倒一衆神仙,難有敵手。
這麽一想着,于是便眼皮不擡地擡手就飲了個幹淨,動作之熟練,傾杯之潇灑,只是辛回忘了,自己現下所用的身體是雲照的,所以當她腦袋開始發昏時,她很是不能理解這突然而來的迷醉。
燕殊看着辛回那一氣呵成的動作,不禁撫掌而笑。
“阿照姑娘果然豪氣,巾帼不讓須眉啊。”
話音剛落,便見那“巾帼不讓須眉”的豪氣姑娘身子一歪,趴倒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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