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問責

本來就是午後才上來的,又在這說了還一會話,時間過得也是生快,山裏臨近傍晚就比較冷了,濕氣也比較重,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古恪便招人來收拾東西下山,沈枳還有些依依不舍,古恪對她道等到過段時間再帶她出來,沈枳方高高興興的下山了,等到兩人慢慢走下來的時候,天都有些暗了,古恪到了行宮便讓人擺飯,順便請沈千江和程墨兩人過來用膳,行宮常年并無人來,古恪又沒什麽架子,這兩日一直都是同兩人一起用膳,也省的只有他和沈枳兩人。程墨他們過來的時候菜都上的差不多了,古恪招呼“也沒什麽人,坐吧”

沈千江從來不知道不好意思為何物,聽古恪這樣說就順勢坐下“殿下和郡主下午逛的可還開心”

古恪懶得搭理他便沒有說話,沈枳倒是心情很好“我和師兄去後山玩了,山裏的桃花都開了。若非山裏有些涼,還可以看了日落再下來。”沈千江甚是嚴肅的評價“聽聞郡主早年同長公主和國公爺在雲城,雲城臨近沙漠,日落應是更好看”

沈枳想了想“我只是讀詩的時候,讀到過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之景,也甚是向往,不過我在雲城住的幾年從未見過,可能是我因我沒進過沙漠裏面吧。”千江同沈枳開玩笑,沒成想她這麽認真,一時不知說什麽,古恪插話道“宜笑在雲城時,年紀尚小。不過,若是想看,到時師兄帶你去看。”

沈枳一時沒反應“去哪看?雲城嗎?可是太遠了。父親可能快要回戍雲城,不知道會不會帶我去。”想了想沈枳又搖頭“還是算了吧,我若随父親去雲城,那便好久不能見師兄了。改日,我們來這看就好了。”程墨和沈千江兩人對視一眼,卻古恪說的是另一重意思,程墨問“殿下,已經決定了嗎?”

古恪笑着點頭“嗯,前幾日我同父皇、老師已經商議過了,父皇也覺得去歷練一番比較好,畢竟北狄終究是大患,不能無所了解,而如今京都尚算平穩,父皇身子也還好,也剛好是機會。”

“那何時動身?”

“具體時間還未确定”古恪解釋道“老師回戍,要準備的東西極多,再加上如今正值春闱,怎麽也得到明年了吧。”

這件事情古恪早前便同他們說過,只是景仁帝那邊一直沒有定下來,他們也早有打算,如今終于定下來了,不過需要安排的事情還是很多,古恪不在京都,很多事情都多有不便,他們必須要保證古恪對京都的局勢能有合适把控,沈千江只是暫時在京都,他幾乎掌管着古恪所有的情報網,經常是各地到處跑,倒不用安排,程墨、何豐他們需決定到底是留在京都還是随古恪去雲城“殿下,那我與阿豐幾人如何安排?”

這件事古恪也早早想過“你同我去雲城,何豐他們都留在京都。”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沈枳開始還有些迷糊,聽到後來變漸漸明白,聽程墨沒再說話,趕緊見縫插針拉着古恪的袖子問“師兄要随父親去雲城?”

古恪并不瞞她“對,前幾日剛決定的。”看沈枳欲言又止,古恪很是善解人意“你也會去的,我同老師已商量好了”就怕不帶她,聽到古恪說會帶她,沈枳一下就開心了,她對于到底在哪并無太大感覺,能與師兄父親母親在一處就好,只是想到又要走了,便好久不能見到沈梓,沈枳還是為自己的開心小小的內疚了一下下。古恪對這件事情也籌劃好久,如今一切發展尚在控制之內,還不算太過危急,就是有些擔心景仁帝的身體,一旦景仁帝身體出了問題,這一切平衡便會被打破,他必須回京繼位,而若在他繼位之前一切還未解決好,他面臨的将是腹背受敵的情況,不但位子坐不穩,更要賠上千千萬萬人的性命“春闱過後,我會招所有人去我那,具體的到時再行商議。”

沈千江對于京城的安排并不感興趣,終歸不可能是他在京城“殿下,遠去漠北,路途遙遠,而雲城與北狄摩擦不斷,你的安全如何保障?要不然,我同去吧”程墨剛才也在想這個問題,沈千江提出來他也應和道“是啊,殿下,有千江跟着我們也放心些。”沈千江膽大心細,功夫極好,程墨是極相信他的,不過古恪卻沒同意“不用,有桑離跟着就好了,千江長年守在我身邊并不現實,蜀中乃至各國探子都是千江在聯絡,他守在我身邊,難免出問題。”

沈千江也明白古恪說的是實情,只好道“我只是需要常在各地走動,閑時我都會在雲城呆着,就不回京都了。”

“這樣也好”敲定了這件事情,古恪便說“吃飯吧,剩餘的事情還多,到時再一一商讨。”幾人說事情從未刻意避開沈枳,沈枳開始時還會下意識的回避,後來也發現是師兄在刻意的将這些都說給她聽,便也安心聽着了。好多事情古恪也并不刻意跟她解釋什麽,如果她問,古恪也不隐瞞,會一一解釋,她不問,古恪也不刻意去說。沈枳明白她聽到的所有都是極機密的事情,他們商量時,沈枳也從不插嘴,過後也很少去問什麽,權當是在聽閑話,她雖然年紀尚小,可也明白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就算古恪從不避她,而且在悉心的教導,可她不能沒有規矩沒有分寸。見幾人說完了,沈枳才道“師兄,我們今日是要在這過夜嗎?”

“嗯”古恪道“之前本來說當天回,可是有些趕,左右也是無事,就明日再回吧。這裏不比侯府,今晚你也歇在我寝宮裏,你與飒飒睡裏間。”沈枳大概知道古恪身邊的侍衛一直很多,包括在侯府,要入古恪的東跨院得層層檢查,好像一直所有人都很注重古恪的安全,總給人感覺随時都像有危險一樣。今日來上陽宮時,她就見了許多的侍衛兵将,古恪這樣的安排,她大抵也知道是為了安全起見,便什麽也沒有問,只是答應了。吃完飯,古恪常規是要去走走的,今日也不例外,古恪讓程墨兩人先去歇着了,就帶着沈枳在這上陽宮裏轉轉,還順便問到沈枳的功課。沈枳也大抵說了一下,不過古恪好像是不怎麽滿意,還笑言“看來我得給子語說說”沈枳有些奇怪“啊,說什麽?”

古恪帶沈枳到涼亭坐下,讓下人給沈枳拿了件襖子披上,揮手讓人下去“宜笑,師兄這段時間忙,也無暇看你功課,原想着讓子語帶着我也放心,可看來子語是太縱着你了”古恪聲音輕輕地,不像是生氣,說到後來甚至還笑着敲了敲沈枳的頭,可說的話明顯是在責備,沈枳一時也拿不準師兄到底有沒有生氣,她擡頭看古恪,古恪笑笑的也在看她,沈枳想看起來倒沒有生氣,可是又直覺師兄肯定是生氣了,保險起見,沈枳還是慢慢的站起來走了一小步到古恪身邊“師兄。”古恪還是看着她,依然笑笑的可是并未說話,沈枳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天涼涼的,呼出的氣還有些白煙,她瞄了一眼古恪,又低下頭,明白古恪真的是有些生氣的“師兄,是我懈怠了。”

古恪哪怕是生氣也很少沉着臉罵人,更何況他也沒有生氣,他問沈枳倒不是生氣,只是覺得沈枳應該敲打敲打,給她提個醒罷了,看沈枳可憐兮兮的在自己跟前站着,古恪也沒多為難“子語為人守禮,你随着性子來,他也定不好說你,可是你這般作為,宜笑,你是覺得師兄也應同你大哥學學嗎?”

沈枳并不敢搭話,沈楷為人嚴肅,于弟妹多有管教,而自沈枳回京,沈信夫婦也是由着沈楷管甚少插手,沈楷是長子,自有一番威嚴,沈枳同沈梓再鬧騰,在大哥跟前還是收斂的。自古恪進府,沈枳多跟着古恪進學,沈楷也管得少了,古恪文人溫和,對沈枳更是寵着,雖然對沈枳功課看的也緊,可是就算有錯也是輕描淡寫的提一提,然後改過來就行。不過就算這樣,沈枳對古恪雖然沒有說同對大哥那般害怕收斂,可也是非常敬畏的,古恪處事認真仔細,對沈枳也這樣要求,雖然從來未說打罵,可是也沒有嬌慣,沒做的事、做錯的事,古恪不發脾氣,可都會看着沈枳把沒做的再補了,把做錯的再改了。古恪這樣問,沈枳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緘默的站在那。古恪也不着急,就在那穩穩的坐着,他對沈枳有責任,有責任把她教好,讓她在這亂世有能力自保,他們兩人以後将要擁有這江山,若是沒有這麽多問題,他寵着她,讓她天真爛漫一輩子沒什麽不好。可他們以後面臨着各種各樣的問題,沈枳不能只是一個嬌小姐,這樣會害了她,也會害了自己。她需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能在安全的站在自己身邊,一起走上那最高的位置。

“宜笑”

“是,師兄。”古恪逼着她說,她只能道“沒有,我沒有這樣想。”

古恪并非不心疼她,這次帶沈枳出來玩一個是給她補過生日,二個就是他覺得沈枳這段時間有些過于懶散,而他又沒那麽多時間時時盯着,所以準備敲打敲打,可是這孩子跟在自己身邊三年,自己連重話都沒說過幾句,怕孩子傷心,帶她出來玩也權當是補償“我也不問你到底如何,明日回去我會親自查你的功課,也會找子語說。”沈枳低頭站着,甚是緊張,想說可是又不知說什麽,她心知明日古恪回去查定是會查出來很多問題,最好的就是今日趕緊認錯,可是師兄的性子雖然溫和可是極有原則,這錯如何認她尚不知,她更怕師兄在這便随口考問,她定是答不出來的,到時師兄會更生氣的。可是古恪說什麽都不問她,明日自己回去查,沈枳卻又更緊張了,她怕師兄生氣,但更怕師兄失望。沈枳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想師兄應該是生氣了吧,應該是對她失望了吧,她跟在古恪身邊三年,古恪從未這麽明顯的訓斥,沈枳有些害怕有些難過,慢慢的跪下道“師兄,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哦?”古恪反倒是饒有興趣的反問“這麽快便知道了,可見是明知故犯了?”天氣還有些涼,入夜的石桌都有些涼“起來吧,既然知錯便簡單了,不過師兄也不能不教而誅,明日回去等我看過再說吧。”雖然沈枳覺得師兄肯定是很生氣,可是古恪還真沒多生氣,這談話是他提前便計劃好的,沈枳的問題他發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他來說需要個契機改改沈枳身上的一些毛病,這剛好是機會罷了,沒什麽可生氣的。不過吓吓她的心思的确是有,讓她害怕害怕,受罰前的忐忑更讓人驚恐,這也算是懲罰的一部分。不過這天氣涼,跪也不能在這,太傷身體了。古恪把沈枳拉起來,甚至蹲下身子給她拍了拍膝蓋上沾的塵土“走吧”

沈枳不知道古恪到底什麽意思,只能一步步跟着走,沈枳心裏也惶恐,實在想不通剛剛氣氛還很好,為何師兄會突然發難,心裏和貓爪一樣,沈枳終于忍不住小聲叫道“師兄,我”可是還未說完,就被打斷“好了,明日回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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