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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怎麽樣?”樂遠岑淡淡地看向黃藥師,果然是人如其名,黃固不是一般的固執,他說一句道歉會死嗎?
下一刻,樂遠岑卻是面色一改,不複剛才的譏諷,非常真誠地笑着說,“我能怎麽樣,還不是要向你道一聲謝謝,沒你的督促,我又怎麽能重拾游泳的本事。”
黃藥師尚有一些充楞,他沒想到樂遠岑變臉的速度那麽快。如果是他遇到了這種殃及浴池之事,絕對不可能露出笑臉。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樂山,字遠岑。你之前說得很對,江湖人不能讨厭水,那就是斷了一條逃生的路。”
樂遠岑雖是被迫下水游泳,但她也承認黃藥師的那一句話沒錯,而她想要行走江湖,不能留下如此致命的缺點。“你教導了我逃命的辦法,既然是對的,我自當虛心接受,又怎麽能少了一聲道謝。”
黃藥師有些不自然地轉頭看向了石門按鈕,樂遠岑能夠當即變臉,一改怒容轉而誠懇地道謝,可是依着他的性格,着實開不了口說出抱歉一詞。“你不必謝我,我們先進去看看。”
樂遠岑也沒執着一聲抱歉,她多少已經看出來了,黃藥師這人怕是一輩子都難說一句抱歉,他拉不下這個臉,而這句道歉的話虧欠着,也不知能換來什麽賠禮?
兩人前腳剛踏入石門,卻是聽到了身後傳來幾米遠出巨石的落地聲。
急速地轉身一看,石門沒有緊閉,但在它的三米之外,落下了一塊宛如斷龍石的巨石封住了後路,也不知道這個石窟如此設計處于何種目的。既是如此迅速地落下斷龍石,只怕從內部是找不到開啓機關。
果不其然,兩人回頭沒有找到任何開啓機關,只得繼續往前走。
這一間石室其實并不大,一個轉彎就到了主室,就見裏面有一張石桌與兩張石凳,而兩側皆是書架,其上竟是放滿了書籍。可惜的是放在下方的書籍都基本發黴腐爛了,只有上層的書籍看上去還未爛透。
兩人随手抽了幾本上層的書翻了翻,眼中都有些驚訝。
樂遠岑手中拿到的是《易筋經》與《小無相功》,這顯然是抄錄的,封皮上的字跡尚且完整,非常可惜的是內裏有一大半的墨跡已經被水氣弄得模糊不清,無法辨識究竟在說些什麽。黃藥師則是翻到了兩本陣法圖冊,雖然解釋的字跡較為模糊,好歹配圖都還完整,可以慢慢倒推出所示陣法的威力。
這個洞窟應該很久沒有人來了,否則它收藏了如此多驚世駭俗的秘籍,主人總該保護書冊一二。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若能真做到如此,也是了不得的功夫。”
樂遠岑想着石門所刻的文字,她沒有聽過如此功夫,看黃藥師的樣子也不曾聽聞,“這裏既然是個書庫,那應該還有出路,總不見得把繞路将書從水路運到石室裏。”
黃藥師放下了手裏的書,這些書雖然殘破不堪了,但是依舊很吸引人。
只是,他們兩人目前是該找個地方點火暖暖身體并且将衣服烘幹,而他更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運功療傷。
既然石窟是在水中,那麽暗門就該是在頭頂,通往上方的小島。
這樣一想,兩人擡頭開始找起了暗門,它就在石桌的正上方,封頂的石頭上明顯呈現出一個正方形的縫隙,可是再找遍了角角落落,甚至是書架上的每一寸,都沒有發現開啓暗門的機關。
“看來建造石室的人把兩側的開門機關都放在了外部,只有外面的人開啓機關,裏面的人才能出去。”
黃藥師想着一屋子的書,這也不失為一種不得不閉關修煉的辦法。或者,當一個人的內功到了一定境界,就能震碎門口的斷龍石破門而出。但顯然沒有人會為他們而開門,而屋內的書籍早就殘缺不全,他們震碎石門而出的可能性太低了。
樂遠岑對此番設計不置一詞,她将火折子遞給了黃藥師,自己站到了石桌上。從懷中又取出了兩個小瓶子,還好化石粉就算濕了少許也還能用。
黃藥師看到樂遠岑的手指沾上少許粉末,只見她的指尖便在頭頂的石頭上劃下了一道印記。這真的有些詭異了,一般江湖中人是絕做不到的,以手指在石頭上留下痕跡,需要極其深厚的內力。“這是什麽?竟然能化去石頭。”
“是化石粉,不是化屍粉,專門用來化去石頭。”
樂遠岑對黃藥師晃了晃手指,“你怕是沒見過如此旁門左道。這東西我帶的不多,不可能化去一整塊石頭。我想劃開一道口子,繼而再用你的劍劈開石頭。如此一來,比起僅僅用劍去劈要省時省力多了。”
樂遠岑已經迅速地用完了手中的那一瓶,基本上再重新多塗抹幾次,就能在石頭上戳穿一道口子了。她跳下了石桌,将還有一個瓷瓶抛給了黃藥師,“你要不要也來玩?餘下的你留着,以後也能唬人用。”
黃藥師接住了樂遠岑抛來的瓷瓶,他想到了之前調查到張知府請人去篆刻春宮圖,只怕樂遠岑憑的就是這一手了。
今天他是開眼了,本以為已經學富五車,只怕江湖裏還有很多他不懂的東西。“如果在武學比拼用了此物,則是落了下乘。”
“人在必要的時候,總要采取非常手段。”樂遠岑看着黃藥師,雖說他連殺了兩位官員,在世人看來是離經叛道,但他叛的只是虛僞禮法、僞聖假賢,有些方面還是很固執的。“你這樣子與傳聞中的砸毀幾處孔廟的邪怪大俠有些相似。”
黃藥師打開瓶子的手頓了一下,“我說了我不是大俠,那都是別人胡亂稱呼的。”
“你真是邪怪大俠。”樂遠岑說着搖了搖頭,她并非不信黃藥師就是邪怪大俠,剛才她已經認為兩者有些相似了。她的言下之意是黃藥師不夠邪,真正的邪肆并非如此。
至于什麽是真的邪肆?
樂遠岑垂眸間眼光一暗,轉瞬就帶上了清淺的笑容,“你小心點,石頭上開了一道口子,說不定會從縫隙中落下泥沙,別沾到眼睛裏了。”
“我知道。”黃藥師自是不必讓樂遠岑提醒,他沾着化石粉劃破了石頭的最後一層,就立即低頭避開了。泥沙從縫隙裏落了下來,透過縫隙也帶來了外面流動的風。
兩人凝神聽了聽,确定了上面完全聽不到任何人的動靜。水下石窟已經荒廢了,島上多半也沒有活人居住。
黃藥師拔.出了佩劍,他順着這道縫隙用力劈了幾次。轟隆一聲,當他側身旋轉避開了正中下落的兩塊大石頭,頭頂就出現了正方形的大洞。
兩人一縱身而出,這個石窟的上方是一間破舊漏風的屋子。從擺設可以看出原本是個書房,但眼下只有積灰的書架與書桌,桌上殘餘的筆墨紙硯,卻是沒有一本書了。
“這應該香椿木打的書架、書桌吧?看來這裏曾經住的人可不簡單。”
樂遠岑在聽雨樓多少學了些名貴之物的鑒別,香椿木在民間被稱作百木之王,它非常耐腐蝕,可以防蟲避蟲,因此這裏看着荒廢了許久,但是家具還都牢固如初。
黃藥師想着地下的那些書籍,這處必然是武林世家的所在,也不知消亡于多少年前,未曾留下半點傳聞。
兩人走到了屋外先繞行了一圈,這戶人家的占地可不小,本來該是一個山莊,但是人去樓空,只剩下了殘垣斷瓦,在歲月時光的侵蝕下一切都破敗不堪了。
最後,他們走到了山莊的入口,終是看到了已經空餘門檻的大門之外豎着一塊石頭,上面刻着‘參合莊’三個字。僅僅是三個字而已,卻能看出寫字人的霸道剛勁之勢,不知其後有過一段如何驚心動魄的往事。
黃藥師凝視了石碑片刻,不管此處曾發生過什麽,現在他們都需要好好休息。“走吧,找兩間屋子過了今晚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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