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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知府的府邸在太湖之側,樂遠岑所住的小院距離河岸并不遠。在黑夜之中,能看到不斷向張府附近靠近的隊伍,他們手持火把列隊而行,意圖來圍捕青衣人。
樂遠岑看着這個陣勢,又想到那個頭領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的狠話,只怕青衣人不只殺了張知府。“你到底做了什麽?只是殺了那個姓張的?”
“不多,一共就兩人。除了姓張的,還有他在朝中的靠山。”
青衣人沒有多言,似是根本沒想解釋他殺人的理由,而臉上也不見對于殃及了樂遠岑這條魚的歉意。眼看陸地上的追兵越來越多,他把目光投向了太湖的方向,岸邊有幾條随意停靠的小舟,就帶着樂遠岑跑向了湖邊,意圖從水路逃走。
樂遠岑聽章掌櫃說過張知府在朝中的靠山,那位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張知府在南邊犯了不少事,可是他朝中有人不只保住了官位,更是被調任蘇州知府,可見那人的厲害。如今看情況是那人被殺在前,張知府被殺在後,才引動了如此多的人追捕青衣人。
然而,這又與她何幹?她不過是穿了一件青衫,就要被格殺勿論了。真是不知是該怪自己點背,還是怪這青衣人逃跑不挑路,或是怪那群追兵不講道理。
可是,她知道這個節骨眼上與身後追兵講道理是沒用的。她不過是張知府請來的畫師,眼下張知府死了,鬧出此等大事,上面都說了就地格殺青衣人,她能讨到最大的便宜就是先被抓起來。
因此,她只剩下了唯一的出路——逃為上策,避過風頭再從長計議。
樂遠岑看到近在眼前的湖水,雖是明白身後是三路追兵只能往太湖上逃,但她心裏不住有些發毛。這小半年來,她過得非常充實,悟出了一套內功,又練會了簡易的輕功,燒得了一手好菜,琴棋書畫詩酒花都略有涉及,唯獨沒有去重學游泳。
毛茸茸的鳥類不會游泳。
樂遠岑在神雕身中多年,練過上天入地就是沒有練過游泳。
不僅如此,鳥類也不喜歡水,更別提潛入水中的感覺。她想到這裏甩開了青衣人拉住她衣袖的手,下意識地不願意靠近太湖,卻也知道不得不去。
“你會武功。”青衣人此時總是露出了第一個有些不同的詫異表情,眼下卻也不是多說這些的時候,“快上小船。”
今夜的風有些大。
樂遠岑一躍而上小舟之後,小舟不住地晃動了起來,讓她略帶僵硬地保持了平衡。“我想你劃船的本領總該高人一等,不會與認路的本事一樣,否則我們逃沒逃走就都翻水裏了。”
劃船的當然是青衣人,他看起來也不會用船槳,而是用內力在推動小舟往前行。樂遠岑的話不帶譏諷,但青衣人聽得出來這是在暗指他走錯了路,才會導致她被牽連其中。其實,他也不是走錯了路,而是那個偏遠小院離湖邊最近,他算好了萬一要從水路逃走需要經過那個方向,誰想到他們會都穿了青衫,被人當做了同夥。
青衣人并沒有說清其中原委,他的胸口還有些隐隐作痛,沒想到張知府府中還養着幾位高手,他将那些人擊倒了,可是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
“他們追來了。”樂遠岑聽到了身後的水聲變化。放眼望去,追兵坐上了一艘大船,正是全力向他們的方向追了過來。
‘嗖嗖嗖——’緊接着離弦的弓箭密密麻麻地向他們射來。
樂遠岑借着月光看清了箭頭泛着黑青色,顯然都喂了毒.藥。她一把脫下外衫,将這些箭支将至都掃落到了湖裏。可是箭支還是源源不斷地射來,而且大船的速度總會趕上他們小舟的速度,無法做到一下子脫離追兵的視線借着黑夜遁逃。
青衣人微微蹙眉,他胸口越發地疼,不能再提速向前了。“你會潛水嗎?”
“你開什麽玩笑?”樂遠岑終是不複一貫保持的淺笑,“潛到哪裏去?你不會是想游到對岸吧?這可是太湖,不小的!”
“先避開他們的視線再說。”青衣人看着樂遠岑,他了然地點頭,“你不喜歡水!”
樂遠岑狠狠瞪了一眼青衣人,她是不喜歡水,也更不喜歡将她拖下水的人。
“行走江湖,怎麽能不喜歡水。”青衣人輕描淡寫地說着這句,他就念了幾句口訣,然後什麽也不說地先跳入了水中。
“你——”樂遠岑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裏的火氣,來不及去追究到底是誰惹得麻煩。她知道那幾句口訣該是武功心法,必是與閉氣潛水有關,在下一波箭雨來臨之前,默念着也跳入了水中。
十月初的湖水有了入骨的涼意,而當樂遠岑整個人被水淹沒之後,她張大了眼睛就像是一只誤入水下世界的鳥,要炸開了鳥毛,好似完全飛錯了地方,下一刻就會撲騰不了翅膀而被活活淹死。
‘我不是鳥,我是魚。我不是鳥,我是魚。我不是鳥,我是魚……’
樂遠岑一面催眠着自己,一邊運行起青衣人的口訣,在這等生死存亡時刻,摒棄心底下意識的不适與害怕,只能潛入水中朝前游去。她并沒有退路,為了活着,就要找回游泳的感覺,徹底抛去對水包圍的不适感。
潛水一段路,再浮出水面換氣。
也不知如此沉沉浮浮幾回,青衣人游在前方,樂遠岑放空了腦袋跟在後方,兩人也不知道具體游到了什麽方向,反正是胡亂游着甩開了水面上的追兵。
不知何時,前方竟然多了一大塊的暗影,那是一處水下洞窟。
兩人都已經脫力了,根本不可能游到岸邊,此刻也就順勢前往了洞窟中。
此處的設計特別,應該不是天然形成,進入沒多久,就看到緩緩向上的石階,繞了一圈後,水位已經只在腳踝處了。
“呼——”兩人都深吸了一口氣,才有了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樂遠岑取出了懷中的火折子,還好她有用油紙包着防水的習慣。眼下拿出了還能點着,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兩人站在石階的盡頭,面前是一扇緊閉的石門,左邊側有一個明顯的開門機關按鈕。石門上面刻着八個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卻是不知裏面究竟是什麽,又通往何處。
樂遠岑又回望一眼來路,她不覺得他們能潛回去游到岸上。“你想進去看一眼嗎?”
青衣人點了點頭,以目前的身體情況來看無力再潛泳了,既然有水下洞窟,上方該是一個小島,也能暫且歇一歇。
不過,他借着火光看清了樂遠岑的模樣,她眉角有一團黑,像是眉角的石黛暈開了,而被水浸透了衣衫後,能夠認出她是女子。“你怎麽能是女子!”
“我怎麽就不能是女子?”樂遠岑看着青衣人,“你沒見過女扮男裝的?”
青衣人當然見過女扮男裝的,可他沒見過扮得不露痕跡的,這都不是關鍵,“你是樂山!”
樂遠岑當下就懂了,樂山的春宮一絕不是秘密,看來此人聽過她的名字,他很有可能打聽過張府上都住了什麽人。
“你聽說過我?這也沒什麽,哪個男人不看春宮圖。你打聽過別院小院子裏住的是誰,你明知小院是住着我這樣拿着畫筆造福衆生的畫師。這位大俠眼神不錯,為何偏偏就要從那個院子的牆頭過!”
“我不是大俠,我叫黃固,字藥師。”黃藥師自問足夠離經叛道,今日總算發現一山還比一山高。樂山是個女的,這一點已經不是離經叛道,而有些誕妄不經了,讓他一時間也有些接受不來,因為繪制春宮恐怕不是全憑想象那麽簡單。
“行,你不是大俠。我是被你拖下水的,這一點沒差吧?”
樂遠岑看着衣服還在滴水,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她竟是克服了久居雕身帶來的厭水之症。
黃藥師面色不變,反正他是說不出道歉的話來。“所以呢?你又想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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