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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終南山頂。
‘咚!’的一聲,王重陽感到胸口一痛,他猛然朝後退了兩步,亦是因為經脈相連的劇痛之感讓他的手一松,手中的劍落到了地上。
随着寶劍的墜地,這場持續了近三個時辰的比鬥,終也是分出了勝負。
今日的這場比試正是在重陽宮山頂進行。
自從王重陽得知林朝英的死訊,這一年半以來,他一直難以擺脫悲痛無措的情緒,也曾想要潛入古墓之中,隔着棺材再靠近林朝英一次就好,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他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能順着林朝英的心意,那麽最後能為林朝英做的就是尊重她的遺願。不僅是尊重林朝英不願意再見他的心願,更是要盡全力去與樂遠岑比試,做出最後的一個了斷。
王重陽沒有看去掉落在地上的劍,而是看向了身側不遠處的刻字大石,那上面是林朝英留下的字跡,他怎會不懂以化石粉刻下字跡的林朝英真的深深愛過。只是斯人已去,陰陽相隔,他們再也不可能相見了。
而随着今日一戰的落幕,他的愛與悔都該被埋葬了,就算能有來生,也不必再苦苦追尋,既是成全了林朝英的心願,也是放過了他自己。
“我知道你會贏的,因為她從來都沒有輸過,所以她不會選錯人。”
王重陽拾起了劍,将劍歸入了劍鞘之中,他終是釋然一笑,“今日,我已經盡了全力,我輸了。時至今日,我發現認輸也沒什麽丢臉的。”
樂遠岑看着自己的衣袖,有一截衣袖被劍鋒劈落在了地上。
王重陽确實盡了全力,他的每一劍都不曾留有餘地。如果她的身法不夠快,那麽落下地上的就不是衣袖,而是她身上滴下的血。
兩人既然盡了全力去了斷一段往事,斷了之後,王重陽也沒有必要抱着過去苦苦不放。他以前從不認輸,如今能夠開口認輸就是會慢慢放下了。
樂遠岑也不能說王重陽必須要郁郁而終,才是對林朝英的深情。王重陽能夠慢慢放下其實也與他的性格相符,只不過他的餘生該是不會再動心動情。
這都不是樂遠岑所在意的事情。
今日她是受林朝英之托前來比鬥,卻也并非僅僅是為了林朝英的遺願而戰。高手過招的機會着實不多,這種比試于她而言也是受益良多。
從以武會友的角度來說,王重陽是一位光明磊落、勢均力敵的對手。“今日多謝王真人指教,希望日後還有機會與王真人切磋。”
王重陽點了點頭。今日的比試讓他認識到了自身武學的不足之處,讓他又起了下山走一走的想法,而非一直呆在重陽宮之中。
“久居一隅之地并不利于武學感悟。我也很久沒下山了,這之後應該會四處走走,說不定會去江南,屆時必然會去探望你與黃兄。今日黃兄沒能前來觀戰,他恐怕會有所遺憾。”
樂遠岑沒有收到黃藥師的回信,她猜測黃藥師沒有回桃花島,能讓黃藥師放棄觀戰的要事着實不多。“誰還沒幾分遺憾,黃固該是有要事在身。”
王重陽也給黃藥師去了信,同樣沒有收到回信。
他與黃藥師相處了幾個月,兩人坐而論武,也明白黃藥師對于武學研究的看中,也不知是什麽讓黃藥師錯過了這次觀戰。樂遠岑既然也不知道黃藥師的行蹤,那麽黃藥師一定是遇到了很重要的事情,只會是對黃藥師很重要的人絆住了他的腳步。
“以後總還有機會。”王重陽看着樂遠岑,終是沒有再多言。
他活了近四十年,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楚,黃藥師與他有幾分相近,他們都不是輕易服輸的性格。他恰逢其會地愛上了林朝英,兩人卻走到了如今的地步,那麽黃藥師能當斷則斷退一步只與樂遠岑做朋友,這樣未嘗不好。更何況與林朝英不同,樂遠岑全然沒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樂遠岑笑着與王重陽作別,她沒有去想黃藥師身在何處,或是被什麽牽絆住了腳步。依照黃藥師的武功,他多半也出不了大事,該出現的時候就會出現。
此後,樂遠岑前往古墓探望了掌燈,此番兩人會一起離開終南山。
掌燈為林朝英守孝一年多,她是想下山走一走,順便收一兩個合心意的徒弟。
兩人結伴而行,一走就是兩年。
掌燈卻是沒能找到合眼緣的徒弟,但她收留了一位孫大娘,也想着是适合回古墓歇一歇了。
兩年之間,樂遠岑的所行之路實則是神雕曾經常去的地方,她卻沒有發現絲毫神雕的行蹤。這讓她懷疑一別五年之後,神雕尚且留在東瀛未歸。
因此,她就想着不如出海去東瀛走一趟。其實這也能欣賞別樣的海上風景。宋朝與東瀛之間的商貿往來頻繁,也不怕找不到願意搭載她的出海商隊。
如此一來,樂遠岑與掌燈分別,又返回了嘉興城。
在出海之前,她在嘉興城住了幾個月,留下了三年份的春宮畫稿。章掌櫃知道這次樂遠岑的歸期不定,這些畫稿要藏着慢慢發,說不定會炒到洛陽紙貴的地步。
**
江南三月初,春風乍暖還寒。
樂遠岑已經定下了随着商船出海的時間,臨走之前,她還是見到了黃藥師。
黃藥師并非獨自回到了嘉興,他還帶回了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曲靈風,我收的徒弟。”
“樂前輩好。”曲靈風僅僅說了這一句,就沉默地站回了黃藥師身側。
樂遠岑看着曲靈風,這孩子該是不笨,因為黃藥師不喜歡笨徒弟,但這孩子也不是能言善辯的性子。
“黃固,四年不見,你還是收了徒弟。你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都沒能準備見面禮。”
黃藥師知道樂遠岑暗指她當年的勸言,但他從沒有想過要聽從那句勸言。“我的徒弟還缺你送的見面禮?你若誠心想給,之後補上就好。”
“看來你還是不會聊天。難道你就這四年光顧着去收徒弟了?也罷,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也不指望你能好好說話。”
樂遠岑看到曲靈風臉色微變,可能是沒想到她對黃藥師說話的語氣如此随性。“既是收了徒弟,也就好好對他。”
黃藥師輕哼了一聲,他為何要聽樂遠岑的話,“是我教徒弟,還是你教徒弟?”
此時,曲靈風忍不住說到,“師父,對我很好。”
“靈風,誰讓你插話了!”黃藥師卻是皺起了眉,他這一句就讓曲靈風低頭不敢再言語了。
樂遠岑笑着搖頭,“黃固,你也別板着一張臉,有徒弟是好事,何必不開心。何況,我也沒機會看着你教徒弟了。”
黃藥師聽出了樂遠岑的作別之意,恐怕還是遠行。“你要走?去哪裏?”
“去東瀛,歸期不定。可能是三五年,也許快一些,也許慢一些。”樂遠岑說到這裏還是多問了一句,“你這幾年還好嗎?”
黃藥師讓曲靈風先離開,他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說到,“我離開終南山後回了雲南,父親病逝了。這三年,我留在了雲南守孝。母親很早就不在了,而父親這一走,此後我是不用再回去了。”
“你……節哀順變吧。”樂遠岑也只能說這幾個字。
黃藥師此前一直沒有來信說明內情,而今她又能多說什麽,也無法再做什麽寬慰他。
黃藥師看着樂遠岑,他想過寫信說出家中變故,也算是告之不去觀戰的原因,但他反複思量後還是作罷。
他寫了信又能怎樣,那一戰不會因他而推遲,在那之後樂遠岑至多是來雲南看一看他,難道還能陪他在雲南久留嗎?還不如收了曲靈風做徒弟,師徒兩人相伴度日。
黃藥師不再多提過去的事情,他會說出雙親病故,也不過說明離開很久的原因。他轉而問到,“你怎麽會想要去東瀛?總不至于是去追逐海上風浪。”
樂遠岑并非不知出海的風險,但她想走一遭,更是能欣賞海上風光,也是難得的體驗。“我想去找一位老朋友。”
一位老朋友?黃藥師沒有追問是什麽樣的朋友要樂遠岑出海去找,想來那必然是很重要的朋友。他端起茶杯,終是笑着說,“以茶代酒,我就祝你,一帆風順。”
“那就借你吉言。”樂遠岑與黃藥師輕輕碰杯,低頭喝完了杯中的茶。
她再擡頭亦是笑着說,“可惜,這些年我都沒吃到桃花島的桃子,怕是要等上幾年才能一了心願。”
黃藥師看向冒着綠芽的桃樹,眼下桃花未開,桃子更是沒有影。“我難道還真的會吞了你的桃子?”
“我想你不會。不過,我這一走要好幾年,想來趕不上很多事了。”
樂遠岑笑着說到,“你既然都着急收了徒弟,指不定哪天就娶親了。可別說我小氣不送禮,那個木箱裏的東西就當做是年節或喜事的禮物,你挑一兩樣送給曲靈風做見面禮。”
黃藥師覺得他是會再收幾個徒弟,但娶妻之事是要看緣分。樂遠岑這一箱的禮物倒是顯得她真會一別多年了。“你想得未免也太遠了。”
樂遠岑也沒多說這是謝禮,感謝黃藥師曾經幫忙制作一起丹藥,以而讓她能避過悲酥清風的毒。
“反正我的禮已經到了。你是不是滿意,不再我的考慮範圍內。不多說了,我該走了,不必多送。”
黃藥師也确實沒有多送,只是相送到了桃花島的岸邊,看着樂遠岑登上了返回嘉興的小舟。他回到了房內打開了那個木箱,裏面都是書,涉及頗廣的有趣的書,卻是沒有樂遠岑的親筆。
這樣也對,若是有樂遠岑的親筆,只怕已經一畫難求的樂山春宮名作。
這一年,王重陽在密洞中發現了黃裳所著的《九陰真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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