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二天早晨,還是和往常一樣吃早餐,薛晨下了廚,時見鹿自動的過去打下手,倒是配合得不錯,而叢珊則是坐在沙發上看看郵件偶爾去看看廚房的兩人,努力控制着煩躁的情緒。

吃過早餐之後,本該是薛晨和叢珊一起去公司,薛晨卻說道:“你先去,我帶她去檢查,之後再去公司。”

叢珊沉着臉走了。

她心裏也莫名有些委屈,自己對薛晨表達的情感如此真摯誠懇,她每次都拒絕自己,然後對着時見鹿卻是難得包容,真的如她所說,對感情不信任了也不想再經歷一段感情了?

叢珊不願意自己做個情緒失控的人,可是最近薛晨對時間鹿的态度讓她完全捉摸不透,還有那天她問的那個問題,薛晨也一直沒有正面回答她。

從時間鹿出現之後,不知道何時起,薛晨就變了。

她真的放下時見鹿了嗎?

此刻的叢珊根本不知道薛晨帶着時見鹿到底去做了什麽。

被薛晨單獨帶着出門的時見鹿高興得整個人都激動起來,連薛晨說的帶她去看醫生也完全忽略不計了。

直到她被送到熟悉的房間裏,熟悉的醫生護士出現在她面前,而薛晨冷眼站在門口看着自己,她總算察覺到了一點不對。

“時小姐的情況很穩定,不過是否沒有按時吃藥,所以情況也沒有好轉?之前楊小姐說她會去自己一直念叨着的人身邊,看來度過了美好的兩周時間。

從今天檢查來看她的情緒很愉快,整體都是開心愉悅的,和她整日待在病房裏的時候完全不同,她生活的場景會對她的病情有好的促進影響。如果可以,讓她多保持心情愉悅度,病情會好得更快。”

薛晨複雜的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時見鹿,哪怕醫生讓她躺在床上,她也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抱歉,她可能會繼續住在這裏了。”薛晨抿了抿唇,“給她開最好的藥治療,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随時聯系我,這是我的名片。”

醫生驚訝地看向薛晨,“她不回去了嗎?”

薛晨點點頭,“暫時不方便。麻煩醫生給她治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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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和護士接連出去,臨走之前還在讓薛晨再考慮考慮。

畢竟一直住在醫院病房裏對時間鹿的病情沒有好處。

很快病房裏只剩下她們兩人。

時見鹿飛快從床上坐起來,“薛晨,我們什麽時候能走啊?我不想呆在這裏……”

她似乎察覺到某些異樣的氛圍,看向薛晨的眼神裏都帶着幾分慌亂緊張,尤其是在對上薛晨面無表情看着自己的那張臉後,越發顯得在意。

“薛晨,你說話啊,我們什麽時候走啊?我也檢查完了,我們回去吧,我還給你做奶凍,這一次做你喜歡的芒果奶凍,肯定更好吃,我也給叢珊做,不會針對她……我們回去好不好啊?這裏的味道很難聞,人也很多,我不喜歡他們來打擾我,還有些人好兇,會……”罵我的。

最後的話還沒說完,薛晨打斷了她。

“我送你來檢查,以後你就住在這裏了。我那裏不方便,不能留你繼續住下去。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以後你也不要再來找我。知道了吧?我走了。”

薛晨轉身離開,腳步很快,似乎是怕自己再多留幾秒就會忍不住把人重新帶回去。

只是她不會承認的,她對時間鹿已經沒有感情了,不會再對對方産生一點點可憐和同情。

對,就是這樣的。

薛晨面無表情的大步離開,完全不顧後面叫喊着的時見鹿如何凄慘悲厲地想要追上來。

她不能回頭。

過去的早就有已經過去了,不該再有任何留念,不只是那些事兒還有那些人。

醫生護士聽到動靜後重新回到了病房,只看到從床上滾下來的時見鹿嘴裏大聲喊着他們這段時間聽到的最多的名字,醫生回頭看了眼門外,早就沒有剛才遞名片的年輕人的身影了。

世間愛恨情仇讓人痛心疾首,一邊愛着,一邊痛着,誰也不能逃過。

“病人正處于亢奮狀态,情緒不能控制,吳醫生怎麽辦?”護士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時見鹿的主治醫生回答道:“給她打一針鎮定劑,睡着之後注射之前的抗抑郁藥物,我來聯系一下楊小姐。”

楊傾收到電話之後滿心不敢置信。

她沒想到薛晨竟然做得這樣絕,又把人給送回去了。

楊傾急匆匆的趕到醫院去看時見鹿,得到的消息卻是

時見鹿因為情況不穩定,注射了鎮定劑睡着了。

楊傾囑咐了醫生照顧好她,開車殺到了薛晨家。

……

另一邊,看着薛晨一個人回來的叢珊多嘴問了一句,“時見鹿呢,你把她送回去了?”

“沒有。我送她回去了。”薛晨臉色不是很好看,“送到醫院去了。”

叢珊哦了一聲,以為時見鹿要接受治療,薛晨才會先一步回來。

誰知道半小時後楊傾找上了門。

“薛晨!你真是好樣的!”

打開門,裏面的叢珊和薛晨一起看了出去,對上楊傾怒氣沖沖的一張臉。

叢珊眉頭皺了皺,“你們先聊。”轉身退回了房間。

秘書退了出去,辦公室的門同時也關上了。

薛晨面無波瀾的看向楊傾,“這麽長時間了,你總算是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又去國外旅游了,發的消息郵件,打的電話留的言,全都不回複。你可真是好樣的啊楊傾。”

被薛晨這樣一說,楊傾有一秒的不自然,低低咳了兩聲立刻反過來指控道:“你怎麽對見鹿的?你把她送回去了?”

薛晨還沒開口,她又說道:“醫生沒給你說?見鹿得在讓她舒服的環境裏才會慢慢好起來,她這段時間因為和你住在一起病情也穩定了許多,人也開心了許多,你竟然就這樣把她送回去了?你猜我剛才去的時候看到的她是什麽樣子的嗎?她情緒失控了,就因為你頭也不回的抛棄她離開了!薛晨,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冷血了?”

楊傾的一大段話不只是薛晨聽到了,叢珊也聽得很清楚,詫異了幾秒,猛地看向薛晨,眼裏帶着一絲隐晦的光亮,期待又緊張。

薛晨真的下定決心把人送回醫院了?

她想明白了嗎?

“是不是因為她?”楊傾餘光瞥到位置上坐着的叢珊,突然大聲質問:“是不是因為叢珊,所以你不想要見鹿了?你愛上叢珊了嗎?”

薛晨和叢珊期待的眼神對視了兩秒,收回視線沒回答這個問題,“你先和我出來,我們聊聊。”

楊傾神色不耐又憤怒,“薛晨,有什麽話好聊的我們?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問你對見鹿的感情是怎樣的!”她現在都那個樣子了,已

經夠可憐的了,你要是再不管她,就沒有其他人了——”

“她可憐?誰來可憐可憐我?”薛晨平靜的看向楊傾,一句話就把她堵的啞口無言。

“跟我出來。”

楊傾這下不說話了,複雜地看了一眼叢珊的房間,跟着薛晨離開。

門一關上,楊傾就迫不及待的質問,“薛晨,你是真的不喜歡見鹿了?寧願把她關進醫院?

我知道她以前做錯了事情,可是你想想她的背景和從小面臨的生活,時媛是個瘋子,見鹿被她欺騙迷惑了才會做那些事情的,因為生活在一個健全的有□□裏,她如今已經知道錯了,也為自己的欺騙付出了代價,你就不能原諒她?”

薛晨沉默下來,再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她對着楊傾問道:“這些事情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外人又怎麽會明白。楊傾,你就算是我們倆的朋友,也不該站在任何一方随意評判另一方。時見鹿的事情我已經解決好了,我回國的消息之所以隐瞞起來也是想要避免發生現在的這種事情。”

楊傾氣得差點跳腳,還想說什麽,薛晨的手機響了起來,一個合作公司聯系了她,薛晨也因此沒時間再和楊傾說話。

“她一開始不就是住在醫院的?是你家的醫院我很放心,就這樣吧。以後也別随便帶着人到我家來了,我不喜歡。我們也少見面。就這樣吧,再見。”

薛晨說完要離開,被楊傾眼疾手快地拉住,“薛晨,有個問題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回答我,我就答應你說的。”

“什麽?”

“叢珊在國外照顧了你和薛阿姨最後一程,你會對她産生感情,還是現在已經對她有了感情?我說的感情是愛情,不是友情更不是親情。”

楊傾緊緊抓住薛晨的手,“你回答我,我就答應你。以後也不帶時見鹿來找你了。”

薛晨心頭有一瞬間的空白,甚至覺得莫名其妙,她看起來真的像是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的人嗎?

“不是。”

即使她知道叢珊對自己的感情,也對叢珊照顧她和她母親感到愧疚和感動,可是愛情不只是簡單的感動就能代替的。

她對叢珊比起愛意,更多的是感激和珍重,就像是朋友甚至是家人。

“我知道了。”楊傾放下心來。

她相信薛晨,既然是這麽長時間以來都沒喜歡上叢珊,那就代表薛晨真的對對方只是單純的朋友之情,這就足夠了。至少見鹿還有那麽一點微弱的希望。

薛晨回去,叢珊立刻擡頭看了過來,還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沒看到楊傾。

“人呢?”

“走了。”薛晨沒興致說這些,立刻岔開了話題,“剛才袁爺爺給我打電話了,他有個辦公室了可以借給我用,新公司可以開始準備了……”

叢珊沒有再開口問下去,也沒這個機會問下去了。

兩人默契的沒再提時見鹿的事,默契的開始讨論新公司的準備,一起出門去看了袁老提供的辦公地點,兩人商量了一下,就這麽決定了,

薛晨開着車經過了市中心擁擠的車道,開上了高速路,叢珊徹底放下心來,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你真把時見鹿送回醫院了?不接她了嗎?”

薛晨脫口而出道:“嗯,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話音一落,薛晨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還沒來得及補救,副駕駛座上的叢珊就笑了,絲毫沒有生氣也沒有否認。

“對啊,我就是不喜歡她和我們住在一起。你終于舍得把人送走了,真是太好了。”

叢珊瞥了薛晨一眼,“我還以為你沒看出來我不高興呢。因為時見鹿在,我每天心情都很不爽,你明知道我喜歡你,你還和她那麽親密,我還以為你放不下她呢。”

薛晨沉默了,沒回答這句話。

叢珊眼神閃了閃,再看了她一眼,岔開了這個話題,心情也陡然因為薛晨的沉默變得不美妙起來。

“薛晨,你不會再把她接回來了吧?再怎麽說時見鹿和你也沒關系了,她的母親還在世呢,怎樣也輪不到你來照顧——”

“你不用說了。”薛晨猛地打斷她的話,神色看着平靜,可是語氣裏帶着濃厚的煩躁,“我不會再把人接回來的,放心了吧?”

叢珊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好半晌沒有人說話。

直到快要到家的時候,薛晨把車停好,“抱歉,剛才我情緒有點失控,這幾天太忙了,心情不是很好,別放在心上。”

叢珊

面不改色拉開車門自顧自地下去大步走進了客廳,只給薛晨留下一個冷酷無情的背影。

薛晨:“……”

薛晨煩躁的捏了捏眉心。

剛才不知道怎麽的,聽叢珊說了那些話,一時間心裏又煩又亂,情緒一下子上來,沒控制住,所以說了那些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就這樣過了幾天,一直忙公司的事,薛晨強迫自己不去想時見鹿的事。

“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叢珊看了薛晨幾眼,聲音冷淡,“或者去醫院看看。”

薛晨從早晨開始胃裏就一直很不舒服,不過今天連續兩個會議,中午還有和合作方的應酬,根本沒時間去處理自己身體情況,哪怕叢珊讓她去瞧瞧說了好幾遍,都被她拒絕了。

下午的時候閑了下來,薛晨也沒拒絕,因為她胃裏真的很不舒服,似乎像是感冒了想要吐。

去了醫院檢查,輸了兩瓶水之後,薛晨睡了一覺起來感覺好多了。

時針指向兩點。

等薛晨打算回公司再處理一些工作的時候,開着開着車卻朝着另外的方向去了。

半個小時後,車停在了醫院大門口。

自然不是薛晨去輸液的那家醫院,而是……

薛晨盯着醫院的門口,眸色複雜,猶豫了幾秒,又轉而堅定的開車。

她不應該再心軟的。

……

精神病院,值班的護士端着注射的東西進了時見鹿的病房。

看着瘋瘋癫癫的時見鹿,護士忍不住冷笑嘲諷着:“又是薛晨薛晨薛晨!你怎麽一直念叨着這個人?她要是真的在意你早就來看你了!一次都沒來過,說明人家是真的不喜歡你!瞧瞧你的樣子,臉長得這麽好看,可惜了……你是個瘋子!傻子!這張臉長在你那兒真是可惜了。”

護士一邊抱怨着一邊伸手拍了拍時見鹿的臉蛋,忍不住掐了兩下,被那觸感極好的肌膚嫉妒得心裏更是不爽了。

這幾天都是她在照顧時見鹿。

可是這個瘋子竟然對她拳打腳踢,簡直把她折磨了個夠嗆,現在發洩一下也不會被發現,反正她可以說是這個瘋子自己弄的。

“瘋子,就連瘋了也真是好命,和楊氏小姐還是朋友,住着這樣好的病房,到底是憑什麽!”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時見鹿,越看越覺得上天不公平,不光是好的臉蛋,還有這麽好的身材,這麽長的腿,這皮膚都白到發光了……

給個瘋子這樣好的外形條件?真是浪費。

護士不顧時見鹿的掙紮害怕,一針給她紮了下去,時見鹿逐漸變得平靜溫順起來,躺在床上抖了抖身子然後不動了,睜着眼睛看向護士。

護士丢掉針頭,看着時見鹿胳膊上這幾天留下的青紫針眼,有些甚至紅腫了。

護士狠狠的壓在那紅腫的針眼上,聽到時見鹿傳來痛呼聲笑了起來,時不時看向病房外,看有沒有人經過。

時見鹿眼袋憤恨和惶恐,睜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她,她能感受到渾身無力,甚至連動一下手腳都很困難。

這個人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啊?薛晨在哪裏,她好想薛晨,又不要她了嗎?

明明她很聽話啊,為什麽又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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