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們(一)
槍聲, 混亂中的爆炸聲, 火箭筒在半空炸出來的蘑菇雲,血……
刻在骨髓裏的場景。
噩夢。
現在回憶起來, 都帶點兒隔膜,唯有痛苦是真實的。
他有時候會想,人真的很脆弱, 又恨自己的脆弱, 他每一次在黑暗裏掙得滿頭大汗,感受到那股瀕死的窒息感的時候,他就痛恨自己一次。
問自己, 相比那些死去的人,又有什麽資格脆弱?
很多時候也說不上脆弱不脆弱,并沒有太大的感情波動,說愧疚談不上, 說恨也談不上。他的心理醫生說他是創傷後應激障礙,還有點兒情感缺失,他自己聽說的時候沒有什麽太大的感受, 只是離開部隊的時候,有些遺憾。但那遺憾也很短暫, 對于沒有回旋餘地的事,他一向都很看得開。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心理疾病, 或許只是一點兒心魔,和脆弱?他一直覺得自己能克服,這是一個軍人的驕傲, 如果他能輕易被打倒,那些無數深埋苦難中的人,又如何說?
只是他沒辦法去回想那個下午,無論多努力,都沒辦法克服。
那是接近傍晚的時候,霞光燒成鮮亮的橙紅色。
隆特的洛卡山區被譽為失落的天堂,然而在這片壯麗秀美的山色裏,藏着全球近半數的毒品加工廠。
無數的毒販慕名而來,編織成一個巨大的網絡,這個網絡的觸手,伸到全球各個地方,無數個國家對它深惡痛絕,但無計可施。
在十二年前,就有專門的武裝力量架在那裏,然而威懾并沒有太大的用,巨大的利益誘惑着前仆後繼的毒枭們,毒販甚至開始有了自己的武裝力量,兩方拉鋸的結果,是各自的武裝飛速增長。
七年前,國際安全組織倡議聯合武裝壓制,M國的軍隊架着重炮過去,轟開了毒販的防禦,由此滋生的無數主權及國際問題使得社會各界争論不休。
争論的結果是,由國際投票,擇選至少五個以上國家聯合武裝,對該地毒枭實施聯合打擊。
有人說,一個原|子|彈炸過去,一了百了,但文明如果被暴力挾持,那麽人類數百年的努力将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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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卡地處四個國家的連接點,是一片連綿的山區,覆蓋着厚密的林木,地形和地點的複雜性,創造了一個很好的滋生毒瘤的條件。
因為地形複雜,所以便于藏匿,任何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洞裏都可能藏着一個制毒點。
原料到處都是,隆特的傳統導致那種原料可以被合法種植,因此就容易被非法操控,當地土著常年生活在貧困當中,為了生計也容易被毒販利用。
隆特政府沒辦法徹底杜絕古柯的種植,因為當地經濟發展低下,古柯茶葉作為出口經濟的一部分,斷絕之後相當于斷手斷腳,民間也一直抗議。
現代武裝可以很輕易地摧毀這裏,但是武器如果可以被濫用,文明和秩序将毫無意義。
陸胤川到了隆特之後,是在山下一個鐵網圍起來的軍事基地,來自世界各地的軍人,黑人白人黃皮膚人聚在一塊兒,和部隊沒什麽區別,每日早起拉練。
日常所做的事就是訓練、例行巡邏偵探,掀掉一個又一個的制毒窩點。
每一天的工作都是枯燥重複辛苦又危險的,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沒命了。
那些毒販大多是窮兇極惡之輩,因為軍方的重點打擊,他們也知道被捉住的命運,一旦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便是抱着魚死網破的心,他們的槍炮和火箭筒會毫不猶豫的招呼過來,每年受傷和殘疾的軍人不計其數。
傷殘是軍人的勳章。
陸胤川執行任務那天是個下午,他們接到線報,說洛卡15/12坐标處出現紅頭人物A。
紅頭人物是對大毒枭的指稱。
一個小隊作為偵查眼先行出動,低空低速巡邏,和每一次出任務并沒有區別,直升機不能飛太低,不知道哪裏會就會出現毒販的火箭筒,一炮就能炸廢一架。
那天運氣不太好,即便很小心,前鋒小隊還是吃了兩炮,動力系統損毀,緊急迫降,前線偵查的結果是:毒販武裝很充足。
但他們很少這樣明目張膽地攻擊軍方。
上級指示,不惜一切代價要捉拿A。
牽涉面太廣了,A幾乎從不出現在軍方視野裏,對于所有人來說,A就是一個代號,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
好不容易露面,絕無可能讓他輕易再消失。
他們小隊接到的任務是地面偵查。
同樣的偵查小隊有七組。
山區作戰既耗費體力又消磨意志,寂靜幽深而遼闊的山谷,經常給人一種并不危險的錯覺。
七個小組還沒到達坐标區就夭折了三組,都是全組覆滅,完全聯系不上,基地指揮官的聲音都夾雜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緊繃。這已經算是巨大的損失了,其餘四組都有些惴惴,行動更是小心了許多。
陸胤川是狙擊觀測手。
一行十二人,在接近坐标區山洞的時候埋伏了足足二十分鐘,将附近挨個兒偵查了一遍,才有機會靠近。
這個山洞很大,儀器失靈,無法探測武裝和人數,根據經驗來看,非天然山洞,很可能是毒販自己炸出來挖出來的,那麽很有可能有逃生出口,也有可能好幾個山洞挖通了,造成一種“狡兔三窟”之态。
A在紅頭人物前排位置,此人異常瘋狂,惡行昭著,是第一批組建武裝的毒枭,最喪心病狂的時候,主動出擊,扣押軍方七人,折磨取樂,以此為榮,和軍方叫板,這種匪夷所思的行為,給了軍方很大的沖擊,那些血鑄造的仇恨,也刻在每一個軍人的身體裏,沒有人不想捉住A。
這是戰争,現代意義上的戰争,你死我活的殊死搏鬥。
盡管有三組異常失去聯系,但其餘四組還是如期到達了偵查點。
沒有影視劇裏那些大場面,漫長的等待和觀察,彙報。會餓,就着雨水吃幹得噎死人的壓縮餅幹,上廁所不敢走遠,拉屎都要争分奪秒,害怕天氣突變,比如下雨和暴風。
毒販的武裝也很嚴密,甚至不時有巡邏小隊,他們的大本營在這裏,武裝最密集的地方,他們這幾個小隊根本不夠給人送菜的,他們的任務就是偵查,電子眼放不進來,只能人眼插進來。
不能輕舉妄動,遇上敵方武裝就縮着不能動,他們受過嚴苛的訓練,在複雜的情況下如何保證自己悄無聲息是必修課。
但是人都會犯錯,這種場合下犯錯幾乎是致命的,比如打個噴嚏就能招來火力。
他記得那是夏天,地上有幹透的樹枝和枯葉。
正面遭遇對方押送物資的武裝的時候,有人極小的挪動滑踩導致斷了一根枯樹枝,對面很警惕,機槍直接一個扇形掃了過來。
他一面對着耳機說:“4組暴露,重複,4組暴露。”一邊指揮着一組人後撤。
那片複雜而多貌的山區本來很适合藏匿的,但對面人數實在太多了,無處可逃。
接應的直升機冒險開了過來,達不到救援的條件,在林木上空徒勞地盤旋。
那天還發生了很多事,他最後的記憶是自己被人壓在身下,爆炸聲讓他短暫失聰,耳鳴不絕,他透過蔥郁的林木的枝葉縫隙裏看見天空上火箭筒炸出來的蘑菇雲,陽光明亮而刺眼。
直升機在低空亂飛,血覆蓋了滿臉,有人緊緊抓着他的胳膊,低聲說着:“對不起!”
他們這些人,最聽不得的就是對不起,誰對不起誰?說不清的。對不起三個字的分量太重。
再醒來是在軍區醫院,左耳半失聰,聽力永久性受損,肝損傷,肺部感染,大大小小無數挫裂傷,還有胫骨粉碎性骨折,腦傷,脊椎斷裂……
林林總總聽起來駭人,但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都算小傷,養了三個多月,基本全好了,除了左耳永久性受損,腦部損傷後遺症有待考證,其餘痊愈。
那之後,還出現了一些毛病,比如腦海裏反複非正常的半強迫性場景重複,伴随心悸和窒息脫力感。非典型性的創傷應激障礙。
……
陸胤川抽完一根煙,被程慈牽着手上了出租車,一路上歪頭看着車窗外,看着繁華的街道,有種劫後餘生的恍惚感。
程慈一直沒敢吭聲。
到了家,程慈跟着他進了屋子。
剛換完鞋,陸胤川已經把她抱了起來,程慈主動攀着他的肩膀去親他。程慈骨子裏是有些被動的,即便追他追得急切,那方面總是不太能放得開,都是他主動,她配合。
于是這場景叫陸胤川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她在安撫他,一顆燥亂的心緩緩平靜下來,也清醒了,只是那片刻的動容把內心那股無處抒發的陰郁化成了其他的情緒,眼神複雜地咬着她的下唇把她直接抵在了身後的牆上,欲念炸成一片,燎原似地燒魂燎魄,他手摳着皮帶扣掀了揚在一旁的鞋櫃上,吞着她的嘴唇撬開了她的齒縫。
不想在這種場景下要她,有種脅迫的意味,只是又難以自抑,抱她去了床上,推下去,近乎虔誠地一寸一寸仔細親着,自我折磨一樣。
末了,自嘲笑了笑,覺得自己有夠混賬的。估計也吓着她了。他倒在一旁,粗重喘息着,自我緩解。
程慈心跳得像擂鼓,平躺在床上,衣服被推了上去,肚皮涼涼的,不太明白都到這一步了,怎麽又停了。兩個人在一起久了,起初還會懷疑,他是不是不想碰她,現在卻大概能理解他在想什麽。
沒開燈,屋子黑漆漆的,卧室門開着,玄關處的燈模糊地照過來,程慈只能看見他一點輪廓,他今天穿着休閑褲,皮帶照舊怕硌着她抽了,這會兒腰身松松垮垮地坦着,他胳膊架在眼皮上壓着,慢慢平複着情緒。
想去衛生間解決一下,怕她多想,也不太想動。
程慈慢慢靠了過來,聲音在他耳邊低磨着,因為緊張而咬着字,“我幫你吧!”
陸胤川的胳膊從眼睛上挪了過去,渾身血液下湧,感受到她指尖一點冰涼。
他歪着頭,看見她模糊的一點兒輪廓,小小的一團,隔着厚重的晦暗,都能看出來幾分拘謹的意味。
作者有話要說: 每逢承諾必打臉。
臉疼……
求輕拍,我偷了個懶,看在過節的份兒上,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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