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們(二)
程慈把自己蒙在被子裏, 好久都不願意露出來, 陸胤川去衛生間簡單沖了個澡,出來後就看着被子裏鼓起的小包, 啞然失笑。
煙瘾犯了,靠在窗臺上抽了支煙。
眼神微微眯着,靜靜地望着她, 程慈偷偷扒開一條縫去偷看他的時候, 正好和他目光接上,那一副懶散的架勢,頗有種抽事後煙的感覺。
她一愣, 臉又紅了。
手還是酸的,下唇好像出血了,她舔了好幾下,微微泛着疼。
膽子是很大, 大概那突然的英勇來自于心疼,一邊心疼他那些過往,一邊又心疼他這時候了還怕讓她不舒服的體貼。
就想着, 讓他開心一點。
他沒拒絕,或者說起初是愣了,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陷入到了某種情緒裏, 舍不得了。
就着她的手指,做那種事,比他自己要不同一些, 或者說……更能刺激神經?
他後來粗喘着,低啞着嗓音跟她說:“過來親我一下?”
程慈遲疑着剛剛湊過去,他便一口咬了過去,繃緊的下颌線像是一把鋒利的刀,而她是那只待宰的羔羊,毫無反抗之力,亦無反抗之心。
下唇就被咬出血了。
陸胤川把煙屁股按在一旁的煙灰缸裏,撈了床頭的一瓶水吞了兩口,然後才湊過去,拔開了她的被子,把她腦袋露了出來。
床頭的小夜燈這會兒開着,光還是不甚明亮,但至少是看得清臉了,陸胤川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頰,在她柔軟的側臉上摩挲着,程慈看着他,半晌才問了句,“怎麽了?”
“沒怎麽,看看你。”陸胤川笑着,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連同被子,裹成蠶蛹籠在懷裏,怕她不夠害羞似的,問她,“手還好嗎?”
程慈把臉往被子裏縮了縮,只露出兩只眼睛,那眼睛也不去看他,滾到一邊去,垂着,盯着他脖子那一塊看,喉結随着說話聲,上下滾動着,他咬起後槽牙的時候,下颌會繃緊一瞬,一條不顯眼的青筋在皮膚下隐隐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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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側的線條像雕塑師手下最完美的一刀,程慈好似沒聽見他說話,微微擡着頭,咬了他下颌一下,那道下颌線又繃緊了,青筋好像更明顯了一些。
陸胤川垂了目光,眼神帶着幾分事後的懶散和重新升溫的熱意,交織成一片晦暗不明的複雜情緒。
程慈從被子裏擠出一條胳膊來,捧着他一側的臉,借着力氣去吻他的下颌,還有脖子,尖牙磨着他的喉結,喉結在牙齒的厮磨下來回滾動。某一個瞬間,程慈覺得自己像個吸血鬼,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咬他兩下。
汗津津的,不知不覺秋已經深了,馬上要入冬了,屋子裏暖氣還沒開,有時候顯得有些冷,但這會兒卻被熱意籠罩着,程慈把另一只胳膊也掙了出來,于是兩只手臂攀上了他的肩膀。
兩條花臂交纏在一起,兩個人像融成了一體。
程慈跪在他的肚子上,膝蓋頂在他的胃上有些難受,他側了下身,程慈便滾到了床上。
手還在他脖子上。
于是陸胤川被她拉到了身前。
兩個人面對着面,陸胤川忽然又笑了,帶着幾低沉又壓抑的歉意,“今天不行。”
程慈以為他不舒服,或者剛剛才……沒有力氣再繼續。電影院裏那一幕還很清晰地在她腦海裏回蕩。剛剛黑暗裏兩個人的喘息聲還仿佛在耳邊。兩廂糾纏,把她的思緒一下子也攪和渾了。
她舔着牙齒,緩緩點了點頭,手指仍揪在他衣服一角,胸口起伏着的弧度還暴露着未平息的旖念。
陸胤川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說:“等我去洗個手。”
程慈還沒反應過來他怎麽突然想起要洗手,他已經回來了,上了床,一手撐在她臉側,一手按在了她腰線。
“說會兒話?”
程慈緊張地吞了口唾沫,隐隐有些猜到他要幹什麽,又不太确定,只是回答着他的話,“說什麽?”
“害怕不害怕?”陸胤川的指尖帶着點冷水洗過的微涼,“我有時候會這樣,突然聽到槍聲和類似于爆炸的聲音,或者做噩夢……這些。”
其實聽傅子鳴說過一些,只是很早了,陸胤川也沒避諱過,那時候還猜測過會是怎麽樣,後來也沒見他有過什麽不同,就覺得可能是沒事。今天是她第一次見他這樣,那一瞬間的确是有些害怕的,然後看着他拼命壓抑的神色、緩過來之後指尖輕微的抖動、還有眼神裏的低落和自嘲,都覺得心疼,難以描述的心疼。
想緊緊地抱住他,想給他一切,想讓他歡樂。
就覺得,如果可以,讓她做什麽都行。
她搖了搖頭,“不怕,”說完抱了抱他,把臉壓在他胸口,悶聲悶氣地說,“以後我都陪你。”然後她才退開了,撩着眼皮看他。又是那種濕漉漉的眼神,帶着柔軟的小獸一樣的無防備,還有誠懇。
陸胤川眼睛垂着,目光凝成一束,望進她眼底,那慣常冷淡漠然的眸光,竟有了幾分深情的意味。
他有時候覺得挺神奇的,明明知道她可能說出來什麽話,可每次聽她說話,他還是會有一種微妙的悸動感覺。
他笑了聲,低頭親吻她眼角,手已經撩開她的腰線,游了進去,程慈繃緊的那一刻,他安撫似地吻了吻她額頭,“試試?”
禮尚往來……嗎?
程慈身子弓成蝦,腦袋深深埋在他的頸窩裏,默不作聲了。
程慈早起去上班,一個上午都有些呆。
發呆的呆。
老城區那麽一塊兒地,要想碰見那實在是太容易了。
電影院常去的就那麽幾家,這幾天那部獲獎無數的片子正熱,大家都去看,同一場,運氣好的,能碰上不少熟人。
阿凱約徐東晟去看電影,好巧不巧,就是碰的程慈,兩組人幾乎一前一後進的電影院,3d場,門口領的眼鏡,阿凱和徐東晟拿了眼鏡的時候,甚至還能聽見程慈在前頭偏頭跟陸胤川說話,“你扶我一下,我眼睛不行。”
陸胤川依言扶住了她,甚至還攬了她的腰,阿凱知道徐東晟現在對程慈應該已經放下了,但仍舊有些尴尬,扯着他說閑話,兩個單身狗一起看電影,滿場的小情侶,也是夠虐的。沒想到更虐的是,兩個人的座位還正好在那倆人的正後面,隔着一排。
阿凱都能感覺到,徐東晟渾身釋放的低氣壓。也差不多能理解徐大佬的心思,這人傲着呢,嘴上說着做朋友,骨子裏還是覺得,喜歡的人,做他娘的朋友。阿凱都在琢磨,要麽換一場看,這萬一看見倆人親熱,不更虐了?
結果他們還沒走,前頭那倆倒先走了,陸胤川幾乎是渾身僵硬又急切地起了身,一邊壓抑着聲音繃着聲線說“讓讓”,一邊大步往外走,電影院裏黑漆漆的,只能看見他陰沉的臉色,還有滿臉焦急驚慌追出去的程慈。
阿凱張大了嘴巴,半晌才感嘆了句,“這是……吵架了啊?”
于是今天就看見程慈一臉沒睡好和呆愣的樣子,做活兒的時候狀态還是在,一個人的時候就有點兒呆,平常還會和小美雅楠三個人湊在一起瞎聊,今天卻很安靜。
于是更坐實了,是吵架。
徐東晟不想做一個趁人之危的人,但他還是沒忍住走了過去,他們的工作室像是個雜物間,堆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道具随處擺着,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程慈坐在一個架子上,身後是個小方窗。她把窗戶往外推開,外頭的冷風灌進來,吹得她額發四散,她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徐東晟走了過去,磕了根煙出來叼着,手指圈出一個防風牆,把煙點着了,側頭看程慈,“要嗎?”
程慈這會兒心有些亂,于是點點頭,從他手裏接過來,娴熟地磕出來一根。徐東晟并不太喜歡女人抽煙,總覺得那動作放在女人身上莫名帶着幾分風塵,可能是固有的偏見,但現在被打破了,程慈抽煙有點兒像是小孩子誤拿大人東西好奇嘗試的生澀,但偶爾動作的娴熟又給了那感覺幾分違和,她這個人介于叛逆和乖巧之間,好像披着一層乖巧的皮,随時也會露出尖尖的獠牙,眨着眼睛壞笑。
其實沒有,都是錯覺,但只是這樣想想,徐東晟都覺得心口發熱。對着別人女朋友肖想些不切實際的事,多少讓他自己都覺得不恥,可他沒有走開,低頭問了句,“有心事?”
程慈搖搖頭,俨然一副不願意讨論的架勢。
徐東晟在心裏自嘲地笑了笑,沉默了會兒,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閑話,然後走開了。站在外面的垃圾桶旁抽了一根煙,讓自己冷靜下來,死纏爛打和持之以恒,從來都是一線之隔,或許是程慈和男朋友的裂縫讓他忽然覺得也不是毫無希望,但旋即又嘲諷自己真的無恥。
于是一整個上午,除了程慈,徐東晟也不太對勁。
中午的時候,一組的人都知道,程慈可能失戀了……
失戀是大家猜的。
主要是那狀态,太有失戀的既視感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不是為了卡車才斷在那裏的,沒有車車,只有汽車尾氣,斷在那裏是方便拉燈而已,手動微笑,所以不用期待這個了,愉快拉燈,共築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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