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們(七)

陸胤川拿鑰匙開門的時候, 程慈手裏捏着一個烤翅就沖了過去, 看見陸胤川,神秘兮兮地湊過去低聲說, “哎,我問你哦……”

“嗯——?”陸胤川拖長着聲音,眉頭微微挑着。他一只手扶着鞋櫃在換鞋, 一只手裏拎着兩個大紙袋, 袋子裏隐隐飄過來板栗的香味,程慈下意識就想抓。

陸胤川卻搶先一步抓住了她一手油污的爪子,從旁邊櫃子上抽了兩張紙過來給她擦了一只手出來, 撩着眼皮問她,“問什麽?”

啊,程慈這才想起來,忽然又覺得不好意思問了, 猶豫的片刻,陸胤川看着她,眯起了眼, 目含警告。

程慈深知話說一半的可惡,于是湊近他耳語了句, “他們剛剛在玩游戲,說百分之九十的男生都會……真的嗎?”嗯, 程慈說不出來,陸胤川是從她的唇形和紅了的耳朵根辨別出來的。

打飛機……

她大概對異性的認識嚴重不足,以至于經常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感到驚訝。

懸了一路的心, 倏忽放下來,有些哭笑不得,于是也同她耳語,“你确定你要現在,在這兒,跟我讨論這個問題嗎?”

程慈回頭瞧了一眼,他們都還在餐廳那邊,火鍋吃完這會兒又在拿烤箱烤雞翅和小面包,沒人注意到這邊。

玄關這裏是個小的視覺暗影區,沒開燈的情況下,這邊兒看起來很不顯眼。所以她才湊過來想和他說會兒話。

一晚上都有些心口憋悶,只這會兒看見他才覺得心情揚了揚,特別想和他單獨膩一會兒,但顯然條件不允許,所以也只能偷偷摸摸過來和他說幾句悄悄話。

只是她終歸膽子小,于是忙噤了聲,在唇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我錯了。”

陸胤川低沉地笑了聲,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把兩大袋板栗塞到她手裏,“分給大家吃。”

程慈接過來,依依不舍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拎着去餐廳,身後陸胤川脫了外套,走過去的時候大家紛紛打了招呼,他颔首示意,“大家随意。”

大王傲嬌地踱步出來,圍着他的腿轉了轉,程慈扭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忍不住告狀,“它剛剛都不理我。”

陸胤川彎腰拍了拍它,“去,哄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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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好像聽懂了似的,只是翹着尾巴,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過去施恩似地蹭了蹭程慈的腿,程慈忍不住眯着眼笑,彎腰在它身上亂撸了一把,“好了,看在你哥哥的份兒上,我原諒你了。”

其他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這貓真的成精了吧!”

程慈放下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去給大王開了個罐頭,回來才回了句,“是餓了。不過是很聰明,我男朋友最近不怎麽喂它,所以可能接到了暗示,就來讨好我。”程慈哼了哼,“一只為五鬥米折腰的死傲嬌,我剛搬過來她就跑來我家裏跟我要魚吃,我男朋友那時候還不認識我。”

陸胤川不愛寒暄,打了身招呼,就拎着外套要去卧室,臨走的時候聽見程慈說話,回頭看了一眼,卻正好看見坐在一旁靜默的徐東晟,兩個人的目光短暫地交彙了片刻,他抿了下唇,忽然叫住了程慈,程慈擡頭看他,他招了招手。

程慈便走過去一點,問他,“嗯?”

他說:“其實這貓本來是我表姐的,她原先就在隔壁住,後來搬家房子賣了,貓直接給扔小區樓下了,我給撿回來的,不過我跟表姐關系一般,也沒怎麽來往,後來才知道的。頭一回見你,可能只是你站在隔壁門口。一直忘了跟你說。”

程慈感慨了幾聲,震驚這奇妙的緣分,心想如果不是大王,她可能和陸胤川也不會發展這麽快。

算起來,大王還算一個媒貓。

于是開心地說了句,“感謝你把它撿回家。”

旁邊阿凱面色尴尬地撓了撓頭,還以為騙小姑娘同居呢,原來人房子已經賣了,不實情報害死人。徐東晟卻沉默地抿了抿唇,從那幾句話裏感受到了幾分刻意和警告。

程慈全程關注點就沒在隔壁房子是陸胤川表姐的上。陸胤川知道她沒介意,但還是特意澄清一下,免得總有人太關心。

他笑了笑,“我去房間待一會兒,少喝點兒酒。”他湊過來嗅了嗅,“別待會兒又醉了。”

程慈敬禮,“是的長官!”

陸胤川懶懶回了個禮,低語了句:“錯了,你才是我的指揮官。”

啊,程慈沉醉在被陸胤川哄着的感覺中,挺起胸膛,“好的,指揮官允許你可以退下了。”

陸胤川的聲音很低,旁人都沒有聽見,但程慈的聲音大家都模糊地聽到了,加上她表情太明顯,于是也大概猜到陸胤川在哄她。

整天說騷話的男人情話說得再好大家都不奇怪,反而這種看起來冷冰冰禁欲的男人突然說情話,殺傷力max。

小美都忍不住在雅楠面前耳語,“要這麽一大帥比願意折腰來哄我,我比程慈投降快。”

雅楠唉唉嘆着氣,“我突然覺得,那個心疼程程找了個氣場強大的男朋友恐怕降不住的我,像個智障。”程慈是內斂的人,私人感情很少在外面說,所以才鬧出情緒不對勁後,大家集體認為她感情出問題的烏龍。

現在看來,雖然只是短短幾句話幾個場景,都能看出來兩個人之間愛意蒸騰,哪有半分感情不對勁的意思。

幾個人又待了一會兒,紛紛認為打擾人小情侶獨處是件非常不道德的行為,互相示意了一下,說了告辭。

程慈送人下樓,陸胤川也跟着出來了,徐東晟和陸胤川兩個人意外地綴在了隊伍後頭并排走,徐東晟點了根煙,順手遞了煙盒在身邊人面前,陸胤川看了他一眼,“不了,答應程程戒煙。”

徐東晟手再次一僵,臉上的笑帶着點兒疲憊,“不好戒吧?”

“沒什麽好不好戒的,看是因為什麽了。”

徐東晟點了點頭,“程程挺好的,你好好……”

陸胤川直接打斷了他,“我知道。”他的老婆,不需要別人告訴他她有多好。

如果說之前只是有些不舒服,這會兒已經有些冷意森然了,“兄弟,給個忠告,你對我老婆關心太過了。”

徐東晟抽煙的動作頓了頓,這一刻好像一個隐秘的膿瘡終于潰爛了,流出髒污的血來,他好像一瞬間有些難堪,又有些釋然,最後笑了下,“怎麽,打一架?”

陸胤川也笑了,好似兩個人只是好朋友随意聊天一樣,“不了,怕變成單方面毆打,也不好看。”那種懶散地陳述事實的語氣,輕蔑到極致,也狂傲到極致。

徐東晟點點頭,“忘了,你當過兵。”

陸胤川沒接腔,徐東晟又說了句,“有時候我也有些看不起自己,但喜歡一個人,沒辦法控制。”

“給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倒是更容易一些。”陸胤川淡聲嘲諷了一句,“我一般不打人,但二般還是會的。勸你收着點兒說,我沒興趣知道。”

徐東晟垂頭靜默片刻,額上青筋微露,最後終是卸下一口氣,自嘲笑了笑,“你說的對。”

幾個人到了臨時停車位,叫的代駕已經過來了,程慈一個個送上車,揮手說再見,徐東晟最後上了車,回頭的時候看了程慈一眼,想說什麽,程慈已經回身把手揣進了陸胤川兜裏,仰着頭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陸胤川偏頭笑了起來。

他抿了抿唇,最終也沒說出口,坐直身子,車子慢慢開動了,拐彎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程慈偎着陸胤川的身影還沒有消失。

強求的樣子,真的難看。

程慈正在碎碎念,“你是不是聽見我和徐東晟在陽臺上說話了?”他和徐東晟走在後排說着什麽,大家都沒怎麽注意,但程慈怎麽可能不注意他,還努力辨別了一下兩個人在講什麽,不好太刻意,模模糊糊只能聽到一個大概。

雖然對徐東晟毫無想法,但大概徐東晟喜歡過她,所以她還是會介意陸胤川誤會。

震驚于徐東晟對她還有點微妙的心思。

她其實一直對他挺防備的,但也沒防備到多明顯的地步,平日裏也就正常交流,比對其他人更注意分寸些罷了,徐東晟也心照不宣地疏遠了她,只是好像最近才主動和她說過幾句話。

她最近确實對他放松了戒備,總覺得那事過去那麽久了,自己又不是天仙,也不至于避人如猛虎。

這會兒忽然想起羅琳的男朋友來。

或許他某一刻也是這樣,面對同事朋友超過正常的感情心裏一直繃着線,然後那線越來越松動,就告訴自己,同事之間哪裏能做到保持距離?問心無愧就好了。

但是這樣兩個人很難保持純粹的同事關系,他每一項關懷和若有似無的暧昧都在挑戰底線,一旦和另一半出現裂縫,那個人就是最鋒利的刀,要麽傷另一半,要麽傷自己,百害無一利。

這種事真是,放在別人身上就看得清楚,放自己身上就真的是犯蠢。

她舉手發誓,“除了你我誰都不喜歡。”暗暗告誡自己以後要和徐東晟保持距離。什麽同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得罪了就得罪了,陸胤川她是一點兒都不想傷。

陸胤川攔腰把她橫抱起來,低頭看她一眼,“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釋寶貝兒。

程慈還有很多話想說,陡然噎在喉嚨裏,忽然就覺得多餘了,她有些心驚膽戰地摟着他的脖子,眼神四處飄着,生怕有人過來,可也不想跳下來,好在一路上都沒人,感應燈一盞一盞亮起來,到了三樓的時候,程慈伸手開了門,又關了門。

他把人直接撞在門背上就親了起來,目色沉黑地瞧着她,“我剛剛,一路高速開車回來的,腦子裏已經把人卸了八百塊兒了,看見你,氣又全消了。”

程慈心頭跳了跳。

陸胤川已經抵住了她,咬着她的唇瓣,一邊挾着她往卧室去。程慈被按在床上的時候,他又說:“有一瞬間我也害怕,你被別人搶走。”

程慈在劇烈的心跳聲中擠出來一絲聲音,“沒有人能搶走。”

“那願意給我嗎?”兵臨城下的那一刻,他頓住了,好像忽然想起來要例行下個招降書似的,程慈偏過頭去,“我要說不願意呢?”

那就只有強攻了。

“但我接收到的信息可不是這樣啊寶貝兒!”陸胤川沉沉地笑。撩着她頭發親她耳後那塊兒極敏感的地方。

……

程慈把自己和他蒙在被子裏,徒勞地想遮一遮,最後悶得喘不過氣來,露出頭來喘口氣的片刻,正看見陸胤川用牙齒又撕開了一個套套。

她:“……”

是不是該感嘆一句,終于派上用場了?

還有,她好像有點兒知道他為什麽拿兩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強調,不要期待車,沒有車車,只有汽車尾氣,愉快拉燈,共築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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