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深夜的街道陷入了沉睡中,蟲子躲藏在草叢裏叽叽喳喳地冒出頭來,夜風溫柔地吹過來,帶起一陣清涼的感覺。路燈盡責地散發着溫暖的光芒,照亮了令人心生恐懼的黑暗。偶爾有車經過,又飛快地消失不見。

徐末沿着道路狂奔着,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

但是東城區離他家着實有些距離,乘公交車也要至少半個小時,這還是不堵車的情況。

足足跑了二十幾分鐘他終于喘着氣停了下來,一口氣狂奔到這裏,腿已經開始有些發軟。

扶着路邊的柱子站了一下,他慢慢地往前走,又一次拿起手機不死心地打了過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此時時間是三點半,他走在黑暗的馬路上,心跳的飛快,跳得他有些窒息。

手和腳不停地抖着,他想再一次跑起來,可是剛跑了兩步就又無奈地停了下來,胸口和頭都有些疼痛,剛剛沖的太快,一時間有些缺氧。

走到腿軟他才想起來,家裏是有車的,只是平日甚少開車,這會竟然直接忘記了,就這樣沖了出來。

離國道路18號還有一大半的距離,他越過一個又一個障礙,開始想着,見到她要怎麽說,為什麽他會變成她筆下的主角,她是按照他來寫的麽?怪物是怎麽回事,陳鋒是怎麽回事,殺手是怎麽回事,他想問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就在他想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喇叭聲。

徐末回頭看去,發現是一輛綠色的出租車,前窗被打開了,一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大哥探出頭來看着他。

“喂,小兄弟,要坐車麽?”

徐末有些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回答,只是往路邊躲了一些。

司機将車開到了他旁邊,極為緩慢地跟着他。

“小兄弟別害怕啊,我不是壞人,我這是專門跑夜車的,有些人下夜班都專門找我接送呢,這剛送完人回來正好碰到了你,這段路上這個點還極少碰到人,你要去哪,要不我送你一程,最後一趟,送完你我就回家睡覺了。”司機特別憨厚地解釋道,語氣很誠懇的樣子。

徐末瞥了他一眼,坐車确實快很多,可是,他出來的時候只帶了手機,沒有帶錢。

他搖搖頭掏了掏兜,想跟他說自己沒有錢,但是手在兜裏摸了一會,竟然摸出來二十塊錢。

是之前去出門的時候裝進去買水的。

“二十?二十塊也行,就當我做一回好人了,小兄弟你要去哪,只要別太遠我都送你過去。”司機咬咬牙說道。

徐末想了一下,走過去不知道還需要多久,萬一天亮了她不在家了怎麽辦,越早過去越好。

于是他上了車報了地址。

司機将車窗關了起來,載着他一溜煙地消失在路上。

而這個時候,原本應該睡着的甘藍,卻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

看了眼時間,三點四十,她興奮地爬起來打開電腦,剛剛做了個夢,夢到一個很贊的情節,應該能用在小說裏。

說做就做,她立即就顧不得睡覺開了文檔,頭發散亂整個人如同女鬼一樣趴在電腦前精神亢奮地寫了起來。

報完地址之後,車裏突然安靜了下來,司機沒有像招呼他上車的時候一樣跟他閑侃,反而相當的沉默,沉默到似乎連呼吸都聽不見。

徐末有些詫異地透過鏡子看了他一眼,卻發現司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憨厚沒有誠懇沒有調侃,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眼睛黝黑一片,前面的路也黝黑一片。

不知何時,他們竟然走在一條沒有路燈的路上,前方漆黑一片,只有路燈照耀出來的方寸之地。

國道路并不是特別偏僻的地方,無論是走哪一條路過去都不可能沒有路燈。

而就在他準備出聲詢問的時候,久違的沒有聽到的聲音又出現了。

“……他驚恐地坐在車裏,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大,他用力地拍了司機一下問他是不是走錯了,司機只是陰森森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露出一個可怖的微笑,走錯了?不,沒有走錯。”

聽到這裏的時候,徐末就知道自己上了黑車。

沒有時間讓他後悔和自責,那一段時間新聞突然報道了太多人坐黑車失聯的事情,他不知道今天自己是否是兇多吉少,他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尋找真相而已。

他已經那麽接近真相了,他已經就快要問明白了了,為什麽還要在這個時候橫插一杠。

心裏的憤怒幾乎要湧出來,他用力地握着手機,手背上額頭上暴起的青筋讓他看着有些可怕,他并沒有如耳邊的聲音那樣問司機是不是走錯了。

他的位置就在司機後面,在明白自己的處境之後,他突然站起身,雙手死死地勒住司機的脖子,神情有些癫狂。

驟然被人勒住脖子,司機也有些驚駭,手不自覺地從鍵盤上摸到自己的脖子上,試圖将他的手臂掰下來。

“你,你做什麽?”

“是你想做什麽,為什麽要妨礙我,為什麽,我就快要到了,我就要找到她了,為什麽要阻止我,是誰派你來的。”徐末在他耳邊吼道,他實在是太憤怒了,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想要将他勒死。

司機的臉色漲紅,他艱難地搖頭:“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想要帶我去哪,我要去國道路18號,為什麽不聽我的話,為什麽要私自更改路線。”他更用力地收緊了手臂。

沒有人控制的車開始在路上橫沖直撞起來,眼見着就要撞上什麽東西,但是徐末還是死死地扼住司機的脖子并不松手。

腦海裏的聲音還在繼續:“兩人在車上撕扯了起來,司機想剎車卻不自覺地觸碰到了加油,車子飛快地沖上了護欄,一陣震天的聲響過後,他被抛到了前玻璃上。而司機,揉了揉腫痛的脖子,莫名地笑了起來。”

徐末沒有再次改寫自己的行為,他就如那個聲音所說的一樣,被汽車巨大的慣性抛到了前窗上,血順着他的頭手身子飛快地流了下來。

只在一瞬間,他就陷入了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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