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走廊外巡視人員第二次進來,是為了将盤子端走,他看着仍舊一臉淡然表情的徐末,異常敬佩地低着頭快步離開了。
畢竟這些家夥的兇殘程度不比外面那群怪物低,甚至有可能,會比怪物更可怕地趁他們毫無防備把他們活活吃掉。
只要想一下,他就怕的抖了一下,之後每次視線偶然撞到屋內,看見徐末冷寂的眼神,都忍不住想挪開腳步。
而甘藍在吐完之後,也徹底清醒了起來,睡一覺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徐末的血起了作用,之前頭暈頭昏渾身無力燥熱的情況得到了很大的緩解。
她看着地上依舊未消化掉的紅燒肉,雙手合十,做了個禱告的動作。
沉默地拿出笤帚拖把将自己吐出來的東西清理幹淨,甘藍站在離徐末有些距離的地方看着他,眼裏有很多的不解和難以置信。
而徐末只是轉過頭走出了房間。
剛巧輸液結束的陳雙被同去看病做檢查的周奎東,包括手癢的唐醫生三人一起回來了。
唐醫生看到徐末,很是熱情地揚起笑臉與他打招呼,徐末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目視前方,從三人身邊擦肩而過。
尴尬地将手放下,唐醫生走進屋就看見甘藍坐在床上發呆。
“怎麽了,你們吵架了?”
甘藍茫然地看着他搖了搖頭。
“別擔心,可能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你餓了麽,待會有人送飯過來,對了,我跟你說,他們這邊有個研究所,正在研究治療病毒的藥物,已經初步取得了成效,可以控制病毒初期的病情,等吃過飯,你跟我一起過去,你也被感染了對吧,現在難受麽?”
甘藍仍舊是搖頭。
唐醫生皺着眉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很正常,不熱,沒有發燒也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明明她感染的時間比陳雙還要早,為什麽陳雙已經發病,而她卻仍舊什麽事都沒有。
而他也很确定自己之前做出的檢查沒有任何問題,甘藍确實是被感染了。
“真奇怪,你怎麽什麽事情都沒有,也沒有發病的跡象,之前你的臉有點紅,像是要起疹子的症狀,現在卻什麽都沒了。”唐醫生百思不得其解地坐在一邊思索。
沒多久送飯的人就來了,飯菜很簡陋,一人一碗米飯,菜是少許的青菜炒肉,只放了鹽和油,而湯則只飄了一點油花,連菜葉肉末都沒看到的清湯。
但就算是這麽簡陋的食物,都讓三人胃口大開,恨不得将所有東西都塞進肚子裏。
甘藍在嗅到肉湯味道的時候,就又忍不住捂着嘴沖到了床邊,胃裏一陣陣翻攪。
仿佛之前吃過的肉還沒有清理幹淨,依舊安穩地呆在她胃部某個角落等待造反。
唐醫生看着她的樣子,突然有些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腦袋。
“我明白了。”
周奎東抱着碗,頭也不擡地扒着碗裏的飯,用風卷殘雲搬的速度席卷着桌上能見到的食物,一邊發出了個含糊的音節。
“什麽?”
“我知道她為什麽沒事了,是不是因為她懷孕了,孕婦與普通人的體質不一樣,也許有可能可以抵抗這種病毒呢?之前我們并沒有研究過孕婦。”
周奎東個放慢了吃飯的速度,認同地點了點頭。
而甘藍在聽到這個猜測之後,什麽想嘔吐的欲望都沒了,直接起身一拳敲在了唐醫生腦袋上。
胡說八道。
而那廂徐末在出了幾人視線之後,迅速隐沒在角落裏,一路沿着之前打探過的路線,避開耳目直奔城中一個廢棄的公共衛生間。
這裏遠離周星文的手下,周圍晃蕩着成群的怪物。
在發現他之後,怪物們一擁而上地撲過來,徐末眼睛泛紅低吼了一聲。
瞬間,怪物們就像是見到了天敵似得,已經無法思考的腦海中升起一股恐懼,他們僵直地站在原地,張着手不肯放下,腳步在原地徘徊着,只要徐末稍有放松,他們就能立即撲上來。
徐末捂着胸口,胃裏難受到翻天,他沖進衛生間對着馬桶就吐了個昏天黑地,比之甘藍之前的動作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他放松了警惕,怪物們又前進了一些,從外面團團圍住,有幾個更厲害一些的,已經沖了進來。
徐末正無法自抑地趴在馬桶上,身後近在咫尺的怪物讓他暴躁起來。
他一手抓向身後,指甲如刀,捏爆了怪物的腦袋。
手上黏糊糊的觸感讓他惡心的又是胃裏翻攪,他勉強止住難受,雙目赤紅地回頭吼了一聲,終于讓那些怪物停止了腳步。
等到終于舒緩下來之後,他靠坐在馬桶邊,喘着氣。
雖然甘藍的設定中徐末的飲食很正常,跟大部分普通人一樣愛吃肉豬肉牛肉羊肉不愛吃苦瓜香菜,不太能接受芹菜。
但是從最開始這個設定就是錯的,甘藍一直以為自己掌握了徐末的全部,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思想行動一切的一切。
然而,徐末是不喜歡吃肉的。
他僅僅能接受少許的魚肉,還必須要用重料烹調,比如說糖醋,清蒸紅燒魚湯統統咽下不去。而肉也只能少許地接受一點鹵肉,別的一點都不會碰。
每次與朋友一起吃燒烤,他只負責吃青菜,最喜歡烤香菇和韭菜。
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每次失去理智之後,自己吃到了什麽,他還是稍微有點點認知,一旦清醒,就會跑去衛生間摳着嗓子,試圖能将那些東西吐出來。
如果可以給讨厭的東西排名,肉排第一,怪物第二,甘藍第三。
某些時候,甘藍的地位可以适當地挪到第一位。
但是這些弱點不能暴漏給別人發現,他向周星文傳達的是他這個人不僅很厲害還很兇殘變态,與他是同一類人。
是的,周星文就是個變态。
并且他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敵得過這個變态。
上午探查之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周星文身後有人,或者說一個組織,這個組織有可能是國家,也有可能是私人。
那些藥那些人那些實驗,本質上都與當初他被抓去的地方并沒有太大差別。
能研究這些東西的,都是有相當實力背景的人。
而周星文,雖然他是個變态,但是他卻沒有那個野心,也沒有那個能力去研究病毒。
因為在握手的時候他就發現,周星文與他一樣,同樣是被改造過的,經受過實驗折磨的實驗體。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大約是氣味,大約是動作和習慣,讓他下做了肯定的猜測。
吐完之後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他揮開還圍在身邊的怪物們,又沿着原路悄無聲息地返回了他們身邊。
甘藍正坐在窗邊,手中握着紙筆,只是紙上空白一片,一個字都沒寫,她正看着飄過幾朵白雲的天發呆。
陳雙吃過藥之後睡着了,周逵東也經不住藥效睡着了,而唐醫生正翻着羅醫生留下來的照片沉默不語。
聽到動靜,甘藍轉回頭看到他,在紙上寫了幾個字:“請問你見到貓去哪了麽?”舉起給他看。
徐末點點頭,卻沒有回答她去了哪裏。
“那,安全麽?”
又是點頭。
甘藍放下心地舒了口氣。
而那邊的黑貓卻并沒有徐末說的那樣輕松,他已經連大喘氣都不太敢了,呆在周星文身邊還不到一天,就見到了他那堪比那些實驗員一樣虐人的手段,看一次他的心就懸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當初的痛苦。
努力地把身體往周星文懷裏塞,黑貓又一次痛恨自己為什麽這麽想不開要到這裏來。
“都吃光了?“
“是。這是收拾下來的盤子。”有人端着盤子到他面前道。
周星文拿起一個已經沒有一絲肉的骨頭,在手裏摩挲了一下,像是好奇地問道:“你說,人肉是什麽滋味,真的那麽好吃?”
身邊的人誰都不敢說話,也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甚至巴不得自己的心髒能停掉,以免會被聽到什麽動靜。
李中躲在角落裏,盡力把自己往前一個人身體後面縮,他看着自己的腳尖,心裏念着千萬不要看到我千萬不要看到我,直到腳尖前多出了一雙铮亮的皮鞋,他整個人一抖,腦後一涼,然後緩慢地擡起眼睛。
視線先是對上了那雙黑貓的眼睛,他似乎覺得那眼睛裏充滿了幸災樂禍和同情。然後他就看到了周星文那雙彎起來卻冷漠的眼睛。
他整個人腳一抖,直接坐在了地上,屁股下面濕了一片。
周星文愣了愣之後饒有興趣地笑了起來:“我有這麽可怕麽?”
“沒,沒有沒有。”李中慌張地道。
周星文驀地收斂了笑容:“我記得你是與那些人一起來的吧,他們被感染了,病毒是能通過空氣傳播的你知道麽,你一個人,就有可能讓我們這麽多人都被感染。”
李中頓時更是吓得魂不附體,只能不斷地搖頭重複:“不是的,不可能的,我沒有。”
“誰知道你有沒有,只能去檢查一下。帶他去好好地檢查檢查。”
說完周星文就順着貓毛心情愉快地哼着歌離開了房間。
外面天清氣朗,他像個瘋子似得大笑了起來,總有這麽多有趣之人,活着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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