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7月10日,顧嘉嘉死亡的兩個多月後,真相終于浮出水面。

顧力勤不難審,甚至都不需要拿出什麽切實證據,一來二回幾次話術,他就錯漏百出,心理防線一瀉千裏。

很難想象這麽一個人,是怎麽在廖臨水和整個人口販賣案的掩護下,殺掉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甚至差點徹底逃脫掉罪名。

故事很長,得從顧嘉嘉的日記開始。

顧嘉嘉有随手記錄的習慣,這從她記錄的比一般人要詳細得多的代銷店流水賬就能看得出來,但是随手記錄就代表她記錄的介質很雜,拿到什麽就寫什麽,沈強他們在顧嘉嘉家裏也找到過一堆類似的東西,內容都沒什麽特別的,一日三餐、一些明星訪談摘抄、一些時尚搭配。

連绮桑都不知道,顧嘉嘉會把随手記錄的東西整理好寫到日記本裏,記錄過的記錄她就會燒掉,寫完一整本的日記,她也會燒掉,再開下一本。

像是反抗自己糟糕人生的一種儀式。

這件事只有顧力勤知道,他從顧嘉嘉小時候起就有偷看顧嘉嘉日記本的習慣,剛開始還會被發現,後來他學聰明了,看到日記的內容都不馬上做反應,久而久之,顧嘉嘉也就天真地以為可能是她長大了,顧力勤也知道給孩子留點空間。

顧力勤知道顧嘉嘉所有的事,私密的,陰暗的,對未來的期許。

而顧嘉嘉死前最後一本寫了一半的日記,早就在顧嘉嘉死的那一天就被顧力勤付之一炬了。

他像是藏在黑暗中無法見光的魑魅魍魉,通過偷看女兒日記的方式,近乎病态地侵入着女兒的生活,那些說女兒不守婦道生活亂七八糟地謾罵,也帶給了他某種隐秘難言的興奮。

一月份,顧嘉嘉因為想要知道廖臨水到底在幹什麽和廖臨水大吵一架,被廖臨水打了躺在床上一個星期起不了身,他想的是被打确實是活該,多打幾次就老實了,他當初讓他那個婆娘跑了,就是因為打少了。

顧嘉嘉那次被打之後果然老實了很多,但是卻終于發現了廖臨水借口賭博實際上在做的事。她開始害怕,在日記裏想了很多種逃脫的方法。

他知道绮桑的腦子比顧嘉嘉好很多,所以看日記發現绮桑決定要幫顧嘉嘉同廖臨水分手之後,他就聞到了這事有利可圖的味道,所以他開始更加頻繁地偷看顧嘉嘉日記,終于被他守到了绮桑灌醉廖臨水去偷東西的那一天。

那天,他跟在绮桑身後,拍了绮桑偷進廖臨水屋子的照片,還故意制造了一點腳步聲讓绮桑慌忙離開忘記重新鎖上門。他自己走了進去,偷走了廖臨水已經被绮桑翻亂的一些散落的錄像帶和照片,藏起來的現金,在找現金的時候他又看到放現金的地方有個黑色塑料袋包的很嚴實的一疊東西,他覺得肯定值錢就也一并拿走了。

本來,他是想拿照片威脅绮桑告訴绮桑他什麽都知道了,讓绮桑給他點封口費,他可以兩頭吃賺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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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回家後拆開了那包黑色塑料袋,看到了裏面的東西。

顧力勤意識到,他可能一不小心挖到了一個金礦,只是這金礦現在還帶着毒。

沒有人懷疑是他拿走了廖臨水的東西,他在家附近看到過幾次廖臨水的人,那些人都盯着绮桑和顧嘉嘉,沒人在意他,他甚至還拿着這個黑色塑料袋去了一趟鄉下——那裏是顧嘉嘉外婆住的地方,顧嘉嘉外婆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失蹤後觀念傳統的老人覺得對不住廖臨水,逢年過節的就給廖臨水送東西,算是廖臨水生命裏少數幾個高看他的人,所以他偶爾會過去,帶着顧嘉嘉或者他自己一個人,去了以後翹着腿做幾天大爺,吃穿用度都讓六七十歲的丈母娘做。

老太太給他留了一個房間,他把那個黑色塑料袋藏在了那裏,壓在一塊青石板磚下頭。

那之後,他開始關注新聞,關注人口販賣案的進度,他心裏的盤算是,如果警察進度不快,人沒有抓全,那這些東西等他們那夥人東山再起的時候,他可以拿出來威脅廖臨水給他一筆錢;但是如果警察的進度快,他就把這包東西給警察拿點勞務費。

兩個方案都行,一個錢多風險大,一個錢少但幾乎零風險。

他一個人盤算得美滋滋,沒料到沒過多久,顧嘉嘉就又開始惹事,她為了幫绮紅霞找女兒,跟李玲借了一千塊錢,她還從那天開始偷偷地從代銷店裏拿了不少日用品,賬務記得一塌糊塗,用的是她以前幫廖臨水偷拿日用品的方法——借着船務到達港口的時間做時間軸記錄。

可東西不是拿給廖臨水的,她把東西都拿到了顧國富的窩棚。

他當然也知道那一千塊錢是顧國富跟绮紅霞要的,他還知道為了讓顧國富放心,顧嘉嘉一直都是假借着绮桑的名義在和顧國富溝通,她同顧國富說她只是個跑腿的,绮桑要照看她外婆不方便。

他一邊想着這筆錢絕對不能給顧國富,一邊又想着錢借都借了,不如就想辦法不用還,他的原話是:“我現在手裏拿着個金礦,還用得着怕李玲那個寡婦。”

4月21日,顧嘉嘉終于和廖臨水分手了,但是用的分手理由并不是绮桑給她偷來的那些照片,她說她看到了一些要命的東西,被揍了一頓去掉了半條命,也算還給廖臨水了,所以她說,臨水,今天是我的生日。

廖臨水放走了她。

除了第二天來82號大鬧了一場讓顧力勤去銀行拿了錢,家裏東西還被砸了一通之外,廖臨水再也沒有找過顧嘉嘉。

這讓顧嘉嘉非常意外,所以日記裏把分手的場景寫的異常仔細。

顧力勤卻一點都不意外,晚上給自己多加了一碟花生米,因為此刻,他已經意識到他偷來的那個金礦,價值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大。

他因為坐擁金山,心裏面的貪念變得越來越具體。

他想要拿到顧嘉嘉借的一千塊錢,想要挖到金礦裏的金子,想要寧家巷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他找到了顧嘉嘉藏那一千塊現金的地方。

4月30日那天晚上,是顧國富和顧嘉嘉說好交錢的日子,绮紅霞中午就被顧國富接到了窩棚裏,就等着“跑腿”的顧嘉嘉把錢拿給他。

顧力勤挑在這個時候,偷偷拿走了顧嘉嘉那一千塊錢。

顧嘉嘉找不到那一千塊錢在家裏大發雷霆,顧力勤裝着醉酒抽出了皮帶,像過去每一天喝醉了酒那樣,對着顧嘉嘉的腦袋就抽了下去。顧嘉嘉已經長大,早就不是那個被打了只知道哭的小女孩,她奮起反抗,扭打期間,身上的傳呼機掉了,臉上被抽了一道痕,哭着跑出了門。

這是82號的日常,鄰居們甚至都沒有開門出來看一眼。

顧嘉嘉那天晚上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

五月三日那天的事情經過,是通過顧力勤和胡澤強兩邊的供詞拼湊出來的。

五月三日下午,顧力勤在嘉嘉代銷店門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顧國富。

他是最嫌貧愛富的人,顧國富這種靠撿垃圾為生的人是他最厭惡的,總覺得晦氣,每次看到都會像趕狗一樣把人趕走。

但是這次顧國富沒有走,他蒼老渾濁的眼睛盯着顧力勤,用長輩像是看穿一切的語氣:“那一千塊錢,如果是你拿的,一定要記得還給李玲。”

他說:“李玲這樣的人,不是你這種小市民惹得起的。”

顧力勤也不知道到底哪句話哪個字惹到他了,手裏趕人的木棍子直接就揮了過去,一邊揮嘴裏一邊不幹不淨地罵着人:“去你媽的,什麽髒東西敢在老子頭上撒野!”

顧國富到底年紀大了,躲了兩步沒躲過,摔了一跤。

這個很多人眼裏瘋瘋癫癫異常兇狠的老頭子吃了這樣的虧居然什麽都沒說,自己站起來一瘸一拐得走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顧國富這樣示弱的态度卻更加激怒了顧力勤,他一個人站在路口破口大罵了好幾分鐘,一直到代銷店裏有電話鈴響才進了屋。

那個電話就是胡澤強打的,他想要買兩包鹽一包煙。

顧力勤罵罵咧咧地拿了東西,和隔壁看店的說了一聲,罵罵咧咧地走了。

可能是餘怒未消,也可能是顧力勤手裏的東西讓他最近的脾氣見長,他只往胡澤強那邊走了兩步,被顧國富激起來的那股子氣怎麽都消不下去,掉頭就去追顧國富了。

他想狠狠揍他一頓,拐着他女兒去借錢,還好意思說他是小市民。

李玲這樣的寡婦,不就是靠着床|上|功夫籠絡男人才有今天的地位的嗎?等他有錢了,李玲這樣的,他還不一定看得上。

他沒想到被他推倒在地一瘸一拐的顧國富居然去了82號,他跟過去的時候,顧國富正好從82號後門出來,鬼祟地縮着脖子,左顧右盼沒看到人才又一瘸一拐地走遠了。

一股無名火就這樣從顧力勤心裏蹿了上來。

寧家巷的人真的都欺人太甚,連顧國富這樣的貨色,也敢偷偷摸摸溜進他家裏了,他顧力勤看起來真就那麽窩囊嗎?

他沖進家門,發現家裏只有绮桑那個房間的門是開着的,顧國富進82號似乎只進了绮桑的屋。

那一刻,顧力勤确實沒有多想,他甚至還進绮桑屋看了一圈,發現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只有門口绮桑放工具的地方看起來有些亂,最最上頭放了個錘子。

顧力勤就這樣拿着錘子沖了出去,腦子裏都是老子要弄死這個看不起我的老東西。

顧國富因為摔了一跤,走得并不快,顧力勤三兩步就追上了,但是追上時,這老頭子在小攤上買玉米。

挑了很久,挑到看攤子的老太婆怒了,才小心翼翼地撿起了兩根,用幹淨的棉布包好,付錢時,臉上居然帶着笑。

顧力勤想要沖上去的動作一頓,某種詭異的直覺讓他壓下了心裏的火,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那個要買煙和鹽的胡澤強因為長期被顧力勤暴力毆打有些怕他,打完電話就沒回家,一直在外頭等——人多的地方,顧力勤不會侮辱他也不會揍他。

胡澤強沒等到顧力勤,反而看到了顧力勤拿着他的鹽和煙在大街上跟蹤顧國富,他一時好奇,也跟了過去。

就這樣詭異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前一後的,都跟到了廢棄場,看到了失蹤了三天的顧嘉嘉和绮桑滿城尋找的绮紅霞。

她們兩個人看起來像是剛從外地回來,風塵仆仆,身邊還放着行李包,绮紅霞的狀态不太好,有氣無力地靠着顧嘉嘉,顧國富勾着背站在旁邊,手裏拿着那包玉米。

“你們……先吃點東西吧。”他把手裏的塑料袋遞給绮紅霞,“我去過你們家了,沒找到你說的藥盒子。”

“要不,我去醫院給你配點?”

別人口中脾氣不好腦子有問題的瘋老頭在此刻看起來居然有些卑微,局促地站着,看着顧嘉嘉的臉色。

“不用。”顧嘉嘉沒什麽好臉色,她看着绮紅霞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心底十分焦躁。

被拒絕的顧國富沒有生氣,耐耐心心地繼續解釋:“剛剛有個輪渡到岸,窩棚那邊來來往往都是人。”

“绮桑還在到處找你,你又不願意現在被她找到,所以只能現在這裏等一等,吃點東西。”

他這話是對着绮紅霞說的。

绮紅霞沒回答,她低頭解開包玉米的布包,把上頭的玉米穗弄幹淨,遞了一根給顧嘉嘉。

顧嘉嘉急得跺腳:“今天最後一天了,不管有沒有找到那個鬼收據,我都得帶你去醫院!”

“桑桑都找瘋了,你回來了肯定躲不掉的。”

“你這樣桑桑也不會高興的,她把你當親外婆的,她才不會覺得你是負擔呢!”

一疊聲的,聽起來精神很好。

绮紅霞沒她那麽好的精力,只是又把另外一根玉米遞給了顧國富,聲音很虛:“你吃吧,我不餓。”

她對顧國富的态度也很奇怪,有熟稔,也有冷漠。

顧國富搓着手,局促地搖頭不接,他說:“我真沒想到東西會丢的。我老家除了個祖墳已經沒什麽東西了,我沒想到把那東西埋祖墳裏了還能有人給起出來。”

顧嘉嘉冷哼:“你那都什麽年代的事情了,現在國家都推行火葬了,你那個……那麽多年沒回去沒被人直接推了都算不錯了。”

顧國富低頭不說話。

一陣風吹過,绮紅霞低低地咳嗽了幾聲。

“不行。”顧嘉嘉摸了摸绮紅霞的額頭,“你都開始發燒了,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你等下。”顧國富這時候出聲了,他對顧嘉嘉似乎有種天然的愧疚,不太敢看顧嘉嘉的眼睛,“你們再等下,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顧嘉嘉哼了一聲。

很奇怪的,她雖然看起來非常讨厭顧國富,卻也沒有馬上帶着绮紅霞走人。

顧國富見顧嘉嘉沒走,樂颠颠地轉身跑了,河邊就剩下顧嘉嘉和绮紅霞兩個人。

绮紅霞止了咳嗽,摸着顧嘉嘉的手,絮絮叨叨地說着話。

“我本來只是想跟着顧老頭去找找碰碰運氣的,你能陪着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桑桑不會怪你的,你和桑桑都是好孩子。”

“我腦子清楚的時候不會太久了,等腦子徹底糊了,估計離死就不遠了。”

“你跟着我找了三天,也應該知道,找人這種事,太難了。”

“我拼着半條命去找,是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我哪怕只有一口氣,也得找下去。”

“但是桑桑不是,桑桑和你一樣,都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

“我和我那個可憐的女兒沒有緣分,我盡了全力,總算也能安穩地閉眼了。”

顧嘉嘉不樂意聽這些,扭着身體反對:“阿婆你這是說的什麽東西呢!”

“阿婆說的是實話!”绮紅霞笑笑拍拍顧嘉嘉的手。

“你這孩子和桑桑的性格不一樣,桑桑很小的時候就不會這樣拉着我的手撒嬌了。”

“但你們,都是好姑娘。”

“嘉嘉啊。”绮紅霞大約是預感到自己時日無多,雖然虛弱,但話很密,“女孩子的出路不一定是嫁人。”

“你和桑桑都要好好的,阿婆活了一輩子,看了一輩子,嫁人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這人吶,想要過好,還是得靠自己啊。”她說完最後這句話,喘了一大口氣。

“我們把最後這顆藥吃了。”顧嘉嘉先幫绮紅霞順氣,然後轉身在行李包裏翻,“一會那人……把東西拿過來我們就去醫院。”

一直躲在角落裏偷聽的顧力勤在這一刻,猩紅了眼。

他痛恨绮紅霞。

他知道這老太婆是他媽媽的好姐妹,他媽媽平時說的最多的就是绮紅霞的事情,他聽了一輩子。

他只當這是他媽唠叨的一部分,從來沒有當回事。

結果現在年紀大了,女兒成年了,這老太婆居然回來了,帶着這種癡呆病回來的,她自己倒是聰明,早早地撿了個女孩子幫她養老送終,現在發現那女孩子一人扛不住,就回了寧家巷,指望他們家幫她養老。

結果他那個不争氣欠揍的女兒居然願意。

她在吵架的時候說過那麽多次以後等他老了弄死他,結果這樣殺千刀沒良心的人,居然對绮紅霞千般孝順萬般順從。

她居然會為了绮紅霞借一千塊錢,陪她這樣灰頭土臉地找人。

她平時連代銷店裏幾毛錢的燒酒都不樂意給他買一瓶。

本來他還想着,绮紅霞最好能就這樣死在外頭。

他一直覺得绮紅霞活不久了,看起來虛弱的像是随時睡一覺就不會再睜眼,結果誰能料到她命那麽硬,這樣一通折騰,居然還能站在這裏慢吞吞地說那麽多的話。

聽起來神志清楚。

感覺還能活很久。

他不能讓绮紅霞回82號,他覺得再這樣下去,顧嘉嘉以後賺的錢可能都得往醫院砸。

绮紅霞就站在河道邊,最近雨季,入海口的這條細細的小溪也深的能夠淹死人。

顧力勤就這樣紅着眼沖了過去,往绮紅霞背後用力一推,試圖把她推下水。

旁邊站着的人是他親女兒,血緣關系騙不了人,他再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顧嘉嘉長得跟他媽媽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所以殺了绮紅霞,顧嘉嘉也不可能把他交給警察。

這個廢棄場平時一個人來都沒有,他殺了這個老太婆,等發現屍體人家也只會覺得老太婆是癡呆發作掉下水的。

他沖上來前覺得想得挺好,沒想到剛剛碰到绮紅霞的後背,顧嘉嘉就尖叫着推開了他。

他摔了一跤,手裏的錘子掉在地上。

“你幹什麽?!”顧嘉嘉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你不殺了這個藥罐子,你這輩子就完了!”顧力勤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現在這個歲數,又被這麽多男人玩過,再帶上個天天要吃醫藥費的老太婆,你覺得你還能嫁得出去嗎?”

顧嘉嘉看起來人都有些傻:“你……說什麽?”

绮紅霞似乎也被這個變故刺激到了,剛才還很清明的眼睛突然混沌,居然自己就想往河道裏跳。

顧嘉嘉一邊手忙腳亂地抱住绮紅霞的腰,一邊對着顧力勤惡狠狠地說:“你給我滾!”

顧力勤懶得理腦子壞掉的顧嘉嘉,上去想把绮紅霞拉出來。

“她自己要跳的,你攔她幹什麽?”顧嘉嘉摟得緊,所以他也用了力。

顧嘉嘉氣急敗壞:“你他媽這叫殺人你知道嗎?你給我放手!我報警了!你放手!你不放手就是殺人未遂!”

顧力勤事後想想,可能是那句殺人未遂激怒了他,也可能是顧嘉嘉用力的樣子太像他那個被他媽媽放走的老婆。

他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鐵錘,一鐵錘砸了過去。

顧嘉嘉一震,臉上還維持着剛才用力掙紮的表情,松開绮紅霞,整個人往前撲倒,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顧力勤看到顧嘉嘉後腦勺開出了一朵血紅的花。

绮紅霞石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顧嘉嘉後腦勺的血洞。

他身後,一個年邁蒼老不可置信地吼聲:“你在幹什麽?”

顧力勤拿着錘子轉身。

顧國富站在他身後,眼睛赤紅,全身顫抖:“你幹了什麽?!”

顧力勤一聲不吭向前,打算用一模一樣的方法砸了顧國富的腦袋。

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這一刻的顧力勤,腦子裏只有把這幾個老弱病殘一并丢到河裏的念頭。

都死了。

他就安生了。

石化的绮紅霞突然發力,慘叫一聲像一頭蠻牛一樣沖向顧力勤,沖力讓顧力勤整個人向前趔趄,廢棄場的碎石頭斷樹根很多,顧力勤沒站穩,又一次摔倒了。

顧國富掉頭就跑,而他被绮紅霞壓在地上,绮紅霞已經徹底神志不清了,喉嚨裏咔咔的發着模糊不清的聲音,眼神渾濁,但是還記得死死地壓着顧力勤。

顧力勤拽住绮紅霞的頭發,想把她拉到河道邊。

一不做二不休,他得盡快,在瘋老頭喊人來之前把這兩個都幹掉,然後跑路。

瘋老頭的話沒人會信,他還能逃出生天。

腳突然被絆住,神志不清的绮紅霞趁着這個機會掙脫了顧力勤的鉗制,徑直撲通一聲跳下了河道。

這個瘋老太婆可能覺得,她跳下去,就能解決所有的事情。

顧力勤低頭,看到他那個不孝女滿臉是血地擡頭看着他,死死地抓着他的腳踝。

“殺人未遂是吧?”顧力勤只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興奮從腳底蹿上來,獰笑着,“那我就殺給你看看!”

他單手拖着顧嘉嘉的頭發,把她一路拽到了河道。

“爸爸,求求……”這是顧嘉嘉最後一句話,并沒有說完,顧力勤完成了他要殺給她看看的承諾,她被自己爸爸丢到了水裏。

她死得很快,頭上那一榔頭已經耗光了她的生命值,一路拖拽的掙紮讓她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機會,丢到水裏之後,馬上就不動了。

還在獰笑的顧力勤笑容就這樣僵在臉上。

遠處傳來顧國富的呼喊和腳步聲,他開始發抖,換了個方向轉身跑了。

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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