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敗露

白傲君跨上前一步，脾氣的望着眼前的荀三言語裏滿是諷刺：“你看看你的好妹妹，事情敗露了就全部推給你，你當真沒有什麽想要辯解的？”

“都是我一人所為，是我面對錢財起了貪念，這一切我妹妹一無所知，老爺你可要明查！”荀三此刻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也不發抖，眼神裏也沒了害怕。他平靜的說完便朝裔邝磕了幾個頭。所有人都詫異的望着他，其中包括荀樂美。

她見事情敗露沒有挽回的餘地了，當機立斷把責任全部推脫給她的哥哥。為了保全自己，她什麽都能做，本以為荀三會辯解，會咒罵她，可是…他為了攬下了所有的責任。

白傲君本想借着這次機會将荀樂美徹底扳倒，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如此心狠手辣的兩個人，平日裏嚣張跋扈的荀三，竟然獨自攬下所有責任。

“好！好！來人！今晚将荀三灌豬籠！”裔邝大呵一聲，拂袖離開。

“哥…哥…”荀樂美眼見着荀三被人拖走，頓時不顧身份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裔長眉見母親如此失态，趕緊叫來下人扶起荀樂美，帶她回房。

“裔長樂！”荀樂美忽然轉身大聲喊出她的名字，才在裔長眉的勸阻下徹底走出裔長樂的視線。她看到荀樂美怨恨的眼神了。

她忽然替自己感到悲涼…

白傲君坐在椅子上臉上含着笑，看了這一出之後，想必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吧。

“長樂啊，這次可真多虧了你。”白傲君拍了拍她的手，這個場景當真像極了母子情深。“只可惜了，沒想到那個荀三竟然會獨自攬下所有責任。本來還能拉荀樂美下馬的。”白傲君嘆了口氣搖搖頭。

此刻裔長樂坐在她跟前陪着笑。經歷這件事之後，她的心裏五味雜陳。就連荀樂美這樣的人都能得到她哥哥的這樣的自我犧牲，她都能擁有這樣讓人羨慕的親情，為什麽她裔長樂什麽都沒有。真是悲涼啊，可笑啊。

她沒再聽白傲君說什麽，随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躺在床上，屏退了所有下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眼淚在眼框裏打轉，終究還是流了下來。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愛哭了？

此刻她想去找戾，告訴他這件事的全部經過，最想告訴他的還是自己心裏的那份悲涼。可她知道，戾是不會給她任何慰藉的。朦朦胧胧之間便睡過了頭。

晌午之際，裔長樂才被小翠喚醒。

“小姐，老爺喊你去書房呢，您快些起來梳妝吧。”

喊我？盡管裔長樂滿是疑惑，卻還是迅速起床梳洗打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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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裔長樂恭敬的站在一旁等裔邝開口。

裔長樂第一次來書房，以前她是不會有這種機會的吧，她偷偷觀察了一下書房裏的布局，十分嚴謹。整整一面牆，不知是由什麽木頭做成的書架，上面大大小小擺滿了書。書房裏擺有許多瓷器珍寶。她暮然覺得自己像只井底之蛙，身為伏龍城城主的嫡長女，呵，這些東西卻從沒真正出現在她的世界裏過。

半個時辰後，裔邝才擱下手頭的毛筆，看着她說：“裔長樂，你來了。”他的語氣十分平淡：“或許以前的事是我錯怪你了，這次你幫我揪出荀三的确有很大的功勞，興許應該給你些賞賜。”

他停頓了半天，接着說：“城西的那幾個店鋪我就交給你打理吧。”

裔長樂心裏立即了然，城西的那幾個店鋪是最不受人待見的，位置偏僻，已經被閑置了很久。沒有人願意去搭理。

這還真和自己的命運一樣啊，裔長樂自嘲的想着，口頭上也連忙道謝：“謝謝爹，長樂一定會好好管理的。”

裔邝随即擺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

盡管是裔邝敷衍自己，起碼自己也算是在府裏有一點兒地位，和價值了。雖然只是利用價值…

裔長樂已經幾天沒去山洞見戾了，她本想着荀三的事完了便去尋他說，卻因為心情沉重而耽擱了。現在加之新得來的店鋪一事，她似乎有必要快些去一趟山洞和他商讨了。

半夜時分，她偷偷來到後山。

墨色得天空仿佛鋪滿星河，她忽然感到可悲－－這個世間的生靈萬物都在順着自己的命運軌跡前行。

耳畔充斥着蛙叫、蟲鳴，這一切都讓她深刻的感受到她還活着，她還要更好的活下去，這世間的萬物都在努力的活着…

洞裏，燭光搖曳。

戾又在看書，只見他捧着一本書随意的倚在石椅上。

看見她來，他放下手裏的書：“怎麽樣了？”

一句話便今裔長樂語塞。他關注的只有她去辦的事嗎？對了，他們是相互利用，她又忘了。

“我…事情已經辦妥了，荀三死了，他把責任自己攬了下來。”裔長樂雙手在背後絞着裙擺，嘴唇咬的泛了白：“我有好幾天沒來了…你一個人不悶嗎？”

戾輕笑一聲，又伏下身子寫起毛筆字：“這麽多年我早就習慣了。”

“對了！”裔長樂忽然跑到他身邊，拉着他的袖口：“裔邝說我揪出荀三有功，便将城西的幾家店鋪交給我打理，或許這能變成我們的籌碼。”

“你當真會打理？”

“所以我才來找你啊，你教我打理，我幫你籌集錢，幫你找解藥，不是各取所需嗎？”裔長樂說出這番話，當真是違了自己的心，她強迫自己面對這個字眼－－各取所需！

戾斟酌一番，随即點頭答應。

在裔長樂的勸誘下，戾答應和他一同去城西的店鋪視察。

“如果碰見認識你的人怎麽辦？”裔長樂問他。

“是你要我去的，城裏有很多裔邝的眼線。”

“男扮女裝吧…”

裔長樂才剛說完便迎來一個暴栗，她捂着腦袋上的包驚叫道：“你…你怎麽打人！？”

“再說話還要殺你。”暮然一句話惹的整個山洞都安靜下來，裔長樂的心跳像是漏了半拍，她想起當初剛剛闖入這個山洞時，戾就想殺了她。

裔長樂垂下頭，握緊拳頭指甲掐出一個個白月牙，她在難過什麽…

“我自己去吧…”裔長樂抛下這句話便逃出山洞。

月亮真好看…

一大早，她便聽見門外的說話聲“小翠，去将你們小姐喊醒，我在廳房候着她。”

随後，小翠便推開門前來喚她。

“誰來了？”

“是大夫人…”小翠每每提起白傲君時，仍然十分懼怕。

廳房裏，白傲君坐在高椅上，端莊的靜坐着，手指有節奏的輕輕敲打桌子。

“你來了，長樂。今日怎麽起晚了？”白傲君琢磨着自己下的藥現在早已經不會出現嗜睡現象了。前幾天自個兒還特意派人将那個鵝卵石帶走，如今虧着裔長樂将荀樂美徹底打擊了一番，如今自己和裔長恭甚得裔邝的寵愛。白傲君以後還想指望利用自己這好女兒呢，可不能讓她太早出了差池。

裔長樂福了福身子，緩緩道：“娘，昨日睡遲了。”她的确是半夜才睡，因為她在加緊時間看店鋪往年的賬本。

“不打緊，我是來跟你說正事的，聽聞老爺将城西的幾家店鋪交給你打理了？”白傲君拉着她到跟前來。

見裔長樂點頭，她笑了笑說：“你看你一個女孩子家，以前又久居閨房足不出戶，你哪懂得這些。我看還是交給你哥哥打理吧。”

裔長樂冷笑一聲，你們什麽沒有，竟然還要來問我讨這幾間閑置呢店鋪！

可她還是親厚的笑着：“娘，哥哥有那麽多事要打理，哪裏管得過來，這幾家小店鋪長樂會好好打理的。”說完他還對着白傲君咧了咧嘴。

白傲君不好應該便當着下人失了風度，于是點點頭：“是嗎，那長樂你可得好好打理…”她将好好兩個字咬的很重。裔長樂不以為然，點點頭：“長樂會的。”

她又想起當日山洞裏戾說的那番話，她本是想同戾一起去看店鋪，終究還是她獨自一人去了。

店鋪有些破舊，到處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街道上往來的行人誰也不會注意這不打眼的店鋪。她從裔邝那拿來以前店鋪的賬本每日熬夜研究，只盼着已經能好好的經營這幾個店鋪。

開個兒酒樓茶館太俗氣，她腦海裏忽然竄過戾的身影，她…決定開一家藥鋪。

裔長樂自從那次之後再也沒找過戾，想了很久，她還是決定不要為了這種自以為是的心裏而不顧大局。她還要複仇還要給戾尋找解藥…

她再次來到山洞時，沒有看見戾的身影，她喚了他許多句也沒人應。石棺裏沒有，書架旁沒有，會去哪…還是在這等着吧。

裔長樂知道戾十分喜歡看書，每次來找他，十有八九他便是捧着一本書。可是她從來沒仔細觀察過，戾看的到底是什麽書。

她随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翻了翻，是一本醫書。她又抽出幾本翻翻看，全部都是醫書，裔長樂感嘆難怪他的醫術如此好。

可是裔邝怎麽會答應給他醫書，難道不怕戾把自己的毒給解了？

想着這些，裔長樂聽到洞載傳來一聲狼嚎，她驚恐得望了望洞外，黑漆漆一片。她竟然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