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多管閑事
通往禁地的路口,百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他們大概原本是來看究竟哪個蠢貨誤入了禁地的,而現在麽,他們的視線被其他人吸引住了。
芙蓉……或者說,閨名為豔娘的謝周氏,正被一個男人打倒在地。那男人一邊踹,一邊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着什麽,豔娘只是抱着頭,一聲也不吭。而那些圍觀者,每一個看得彎了眼角、咧了唇角,看一幕好戲似的興致勃勃,更有那好事的偶爾喊一兩聲“該打,打得好”,恨不能自己親身摻一腳。
并沒有一個人阻止。
張瀾在葉青瑤發作之前喝住了那男人,後者見到他竟“撲通”一聲跪下了。
“張參将,小人的婆娘險些使令妹遇險,小人有罪,請大人責罰!”
張瀾向周豔娘看了一眼:“謝家寶,你妻子才來不久,并不知道這禁地的內情,不知者無罪……”
葉青瑤搶過話頭,怒氣沖沖道:“就是啊,而且是我央求她帶我到這裏來的,你作什麽打她!”
她抱着一個類人腦袋的大骷髅,這腦袋有她三四個那麽大,犬齒交錯,面目猙獰,驚得圍觀者紛紛退避:
“怪物……那裏面真的住着怪物啊!”
“啊啊,那上月小五子不就是在裏面失蹤的……”
“還有上上月的那個誰……”
“天哪,埋玉峰竟然有怪物與我們比鄰而居……說不定裏面還有什麽怪物的同伴,張大人可要上報,替我們斬妖除魔啊!”
葉青瑤的聲音就這麽被衆人的發言淹沒了。
張瀾先寬慰衆人:“此事待我上報再作定論,好在如今已有一頭怪物被這小姑娘斬殺,若其無同伴,這後山應就沒有危險可言了……”
“噫……小姑娘?!”有人道,“乍一看她打扮我還以為是男的……嘶……而且好臭……”
便有人将那人拽了拽:“哎,沒聽到嗎,那是張大人的義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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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這時,有人就張瀾剛才的話提出一個問題:“張大人方才說這怪物若無同伴我等就可高枕無憂……那若它有同伴呢?”
張瀾道:“上頭作下決斷之前,本地知縣常大人會暫且先遣衙役留駐此地一段時間。諸位放心,莫将軍必定優先考慮百姓安危,絕不會對這件事置之不理。”
他說得擲地有聲,有一看起來是為首的向他抱拳道:“我們相信莫将軍,那這件事就交由官兵處理吧,走走,回家去……”
于是,百姓們便散去了,這路口就剩下了幾人。
葉青瑤将骷髅擱置一旁,蹲在豔娘身旁想把她扶起來。
“你沒事吧?”她問。
周豔娘聞言擡起頭,卻恰好與張瀾四目相對。
她的臉上留有一個五指印,微紅的眼眶強忍着淚,對葉青瑤的關切只是搖頭不語。
張瀾就在她身邊另一側,他同樣伸出手。
“你……”可就在手即将觸及到她胳膊之前,他突然驚醒,将手縮了回去。
“你沒事吧?”他幹咳了兩聲,還是那個道貌岸然的張大人。
“沒事,多謝大人關心,”這時她開口了,嗓子還是啞的,帶有一絲哭腔,雙眼盯向地面,再也不敢看他,“是奴家給您惹麻煩了,對不起……對不起……”
“你還有臉說!”
謝家寶聞言又要動手,被葉青瑤一巴掌擋回去:“你再打她一下試試?!”
“……”
不知是因她氣勢使然,還是因她是張瀾的所謂義妹總要給點面子,謝家寶悻悻地忍下了脾氣。
“好了好了,”張瀾趕緊打圓場,“謝家寶,允你一天假,回家處理好家務。”
接着拽過葉青瑤:“葉青瑤,你行李在哪裏,趕緊拿了跟我走,去你該住的地方。”
“可是……”她欲分辯。
“沒什麽好可是,你惹出來的麻煩還不夠多嗎?走——!”
他拽着她的領子把她拖到客棧,葉青瑤只得去收拾東西,下樓時聽到底下幾個客人在閑聊,大抵是在談論早上的發現,又論起過去種種傳說,說那禁地之所以為禁地,正是因為以前有些落單的人總是在裏面失蹤,雖然從沒人見過怪物的廬山真面目,但今回見到了,看那可怖的形狀,難保不是在預示什麽天災人禍……
他們這樣說着,又聊起最近頒布的法令,便有人唉聲嘆氣道:“想想古往今來,多少君王,唯有那昏君暴君在位時才能有這許多異象啊……”
“噓……”另一人趕緊阻住他的話頭,示意路過的葉青瑤。
他們趕緊噤聲,八個眼睛緊張兮兮地盯着她,待她過去才舒一口氣:“哇,好臭!”
門外張瀾已經将馬車牽出來了。
“好了?”他道。
“好了。”她道。
“上馬車。”
“我會駕馬車的,不用你,你坐一旁去。”
她指揮他坐到馬車裏,自己跳上座駕,一甩缰繩:“吒!”
馬車緩緩前行,過了地接風,到了留雁臺,經過豔娘家門時,耳邊呼嘯的山風送來一股子女人的哭聲。
葉青瑤“籲”一聲,将車停住了。
“你聽到沒有?”她問車內的張瀾,看向那扇門。
嗚嗚咽咽的哭聲忽明忽滅,雖不清晰,但一直斷斷續續地沒有停。
“你聽到沒有?”她又問一聲。
“我聽到了,”張瀾無奈道,“可那是人家的家務事……”
葉青瑤道:“我知道了,清官難管家務事嘛,哪怕你是他的上司也管不着。畢竟男人打女人算什麽事,打死了都是女人活該,對嗎?”
“這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張瀾知道她在嘲諷他,但他沒有辯駁,只是沉默了一陣。
然後他道:“你以前與她認識嗎?”
葉青瑤含糊道:“在保州,有所相識。”
“保州……”張瀾沉吟片刻,“從安逸的地方跑到這邊陲之地,山高路遠……”
“她是跟着她丈夫來的。”
“我知道,”張瀾喃喃着嘆道,“可憐卿本佳人,遇人不淑……”
“你在說什麽啊?”葉青瑤古怪地看着他。
“我是說,”張瀾清了清嗓子,“你不該給人添麻煩才好。”
“我……”
“你知道她為什麽會被打嗎?因為她在那路口久等你不出來,只能雇馬車上軍營找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再想方設法才找到了我。軍中所有的男人都看到她的面目了,女子本就不該抛頭露面,這樣一來就成了不守婦道……”
但葉青瑤知道謝家寶打她的原因肯定不是為了這個,可她不能說,犟脾氣上來,更不肯繼續向前了。
“我不想住到上面,我怕高。”她沒好氣道。
“你能怕高?”張瀾哂笑一聲,心中清明,“好吧,那你想住哪裏?”
“這附近,”她随手一指,“哪間房空着就住哪間,張大人能替我想想辦法麽?”
張瀾挑眉:“可以。随您的便。”
兩人下了車,張瀾去找接應作安排,葉青瑤在原地等了半天,終是對那哭聲再也忍不住,敲響了謝家的門。
“誰啊!”男人的咆哮從屋內傳來。
葉青瑤不語。繼續敲響門。
屋內又是一連串粗話,接着悉悉索索的,看來裏面的人還是不情不願地來開門了。
“你……”
謝家寶打開門一看,立刻矮了一頭,好像方才有什麽想罵的,這時也沒辦法罵出口了。
葉青瑤冷着臉道:“你妻子呢?我是來謝她的。”
“我……我婆娘……她……”
“閃開!”
她将他一把推開闖入院中,正逢周豔娘走出內堂,邊走邊整理好衣衫。
“小妹妹,你又來了,”她的左臉頰多了一處淤青,但她半蹙着眉,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多謝關心,奴家沒事。”
“沒事?我不信!”
謝家寶因周豔娘這樣說,言語便有了底氣,不耐煩地與葉青瑤道:“都說沒事了!夜姑娘,我打我婆娘是在管教她,看在張大人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女孩子理別人家務事做什麽,今後你嫁了人,就知道什麽叫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葉青瑤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你敢将這話再說一遍?”
她比謝家寶矮一個頭,但氣勁不是尋常人可比,謝家寶被她一拽不得不彎腰矮下身去。
“葉青瑤!”張瀾适時出現在門口,一聲呼喊阻住她接下來的動作。
“不要喊我這個名字!”她頭也不回,仍死死盯住謝家寶。
“誰會管你叫什麽名字,你先把人放開!”
他上前一步拉架好不容易将兩人分開,這才與謝家寶道歉:“抱歉,這個小姑娘從小喜歡與人打架,剛才有所冒犯,還請見諒。”
“冒犯還不至于,小姑娘麽,我不會跟她計較,”謝家寶壓着火氣,面上倒是這麽說,眼神還是不服的,所以他道,“不過還請張大人看好你的義妹,這暴躁的脾氣如果到了別處還不知會惹出多少禍事!”
“我惹了什麽我自己承擔,但我最看不慣男人無事打自己的女人,我說了,叫你別動她!這次算了,再有下一次,我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葉青瑤撂下狠話,又看了眼周豔娘一幅逆來順受的樣子,便氣呼呼地出門去了。
“讓我吃不了兜着走?”謝家寶笑了,“張大人,您這義妹的口氣也太……”
張瀾不與他接話,幽幽道:“你知道保州采花案麽?是她破的。”
“……啊?”
“還有洛陽賊匪嘩變,也是她平息的。其中一窩漏網之魚是她以一人之力除去的……是聖上欽定北越第一個女提轄。”
“……”
“她殺過不少人,有些話并不是說說而已,”他拍拍謝家寶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況且嘛,她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媳婦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打的,你打死她對你有什麽好處?”
“這……”
“你妻子到軍營報信是無可奈何,說白了這件事應該怪舍妹自作主張到處亂跑,而不是怪你妻子。我讓你處理家務事,不是讓你動手打人知道嗎?”
“是……”
張瀾說完,再次深吸一口氣,不經意間又與周豔娘的目光相觸……
“咳,那就這樣,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 葉青瑤(叉腰):老娘就愛多管閑事怎麽啦?!下回扁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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