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迂回戰術
一路上張瀾擔憂地左叮咛右囑咐,說來說去就重複那麽兩句話:
“你等下看到人,要有禮貌,多餘的話能不說就別說,我會為你代勞……”
“我一向很有禮貌。”葉青瑤拍着胸脯保證。
張瀾立刻批評道:“你現在對我說話的語氣就不對,得拿出你在宮裏對先皇的恭敬!”
“可是先皇對我很恭敬,”葉青瑤得意洋洋道,“他把我當成□□的轉世了,駕崩之前都用看爹的眼神看着我!”
“這……”張瀾噎住了,大着舌頭道,“總……總之你不能對他們像跟我似的這麽差,方督軍統管晉地西北部,就算山西知府都要給他三分薄面……”
“知道了,”葉青瑤再一次保證,不覺好奇道,“可聽你光提到方督軍,怎不提莫将軍?”
張瀾舒了口氣:“莫将軍為人随和,好說話很多,你這樣的态度他是不會記在心上的。”
“哦,我知道了,”葉青瑤照着他的話與自己的想象,脫口而出,“那個方督軍,一定是個陰險狡詐斤斤計較,動不動就刁難下屬的小人,是嗎?”
“也不是,他只是很嚴肅,我對他不熟,到此地也不過就見過他一兩回,”張瀾猛一拍她的背,“你不要瞎猜啦,等下見了人收起你那套胡思亂想聽到了沒有!”
“明白!”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下了埋玉峰。面前一處開闊地,碼了不少屍體。有的只是一塊布盛了一具骨骸,有的則還算完整,皮肉俱在。一股一股的腐臭四溢寧繞,就連山風也無法完全吹散。
有好些人對着屍體痛哭流涕,但也有些屍體孤獨地被落在一旁,并無人問津。
聽說,這些屍體,被人認了的會送往另一座山峰好生埋葬;那些沒有親人的,只能在請和尚作法後如那些懸棺一樣吊上懸崖,待什麽時候鐵索腐鏽,再自然落地。
葉青瑤避開那些凄慘的景象,随張瀾繞過人群,再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才見到幾個貌似大人物的:一名身着知縣官服的人應就是知縣常大人,常大人點頭哈腰地彙報情況,他面前那兩個身披甲胄的,應就是方督軍與莫将軍了。
果然,張瀾一低頭,彎腰抱拳:“屬下張瀾,見過方大人、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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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滿臉笑容、說話和氣的應是莫大人,他笑道:“客套的話就免啦,小張啊,這就是你那義妹啊?”
葉青瑤識相,“撲通”一聲重重跪下:“民女夜随心,見過将軍!”
“哦哈哈,好,”莫将軍和藹地應着,遂向一旁那另一個漢子道,“方大人,說是就這個女孩子殺的。”
葉青瑤略略歪着頭偷看,發現方督軍也正看過來,趕緊再将目光低下去。
僅憑兩眼,在她看來,那就是個刻板嚴肅的老男人。
“看不出來,”老男人開口了,果然嚴肅又認真,帶着一股子審視的意味,向她質疑道,“瘦骨嶙峋身無半兩肉,是如何殺死那怪物的?”
“我……”
葉青瑤正要回答,卻被張瀾搶過話頭:“報大人!屬下的義妹從小心性狠戾,什麽動物都敢殺。這回是行得不巧,誤入後山才捅了婁子。至于怎麽殺死怪物,不過是憑一時運氣,并不足挂齒。”
她稍稍擡頭剜了他一眼。
——喂,我需要你替我謙虛麽?!
“運氣好也是一種才能啊,”莫将軍笑眯眯地道,“小姑娘,無論如何怪物是你殺的,保得一方平安就是有功,有功就有獎。”
“謝大人,民女……”
她又正要發話,張瀾再次搶過她話頭:“謝将軍!我義妹雖然好勇鬥狠意氣用事,但為人正直善良,并且淡泊名利。對她而言,能保得一方平安已是心滿意足,獎勵與否,并沒那麽重要!是不是啊?”
——不是!
她在心裏如此大聲呼喊,她根本沒有那麽高的道德情操,她就指望點獎勵,不提混入軍營查明父母案情,哪怕是賺點獎勵搞點銀兩來花花也行啊!
“哈哈,好,小姑娘如此深明大義實屬難得!”可莫将軍自張瀾的訴說便認定了她的想法,絲毫不等她說話便作下了定論,“那你回盤龍城吧,今後你在城中遇上什麽麻煩,都可與這位常大人商量。”
“但我……”
常大人好聲好氣地向她低頭哈腰:“夜姑娘有何需求都可與下官訴說,下官必定竭盡所能辦妥……”
“你先回去吧,”于是計謀得逞的張瀾直起身,也對她道,“我很忙,還與幾位大人有要事相商,男人間說話女人不能聽。”
“滾!”
她爆出了一個粗口。
這個舉動顯然令在場的幾個男人都有些吃驚,但他們很快反應過來,互相看了看便搖頭笑道:“張瀾啊,你這個義妹真有趣,這滿口粗俗是誰教的?”
“也不知道呢,她小時長在京城的。”
“京城?京城有姓夜的人家嗎……”
他們一團和氣地閑聊起來,絲毫沒有把葉青瑤放在眼裏。
“她只是你義妹,但我總覺得她與你爹可真像啊,”莫将軍感慨道,“說起來我還真懷念當年與你爹喝酒的情景……若這回是我去,恰好與他飲一杯。”
這些人中,只有方大人從頭到尾一絲笑容都沒有過。
“莫大人,所謂各司其職,你還是鎮守軍中為好。”
半晌,他冒出這一句來。
莫将軍一愣,幹咳兩聲:“我就是開個玩笑。”
他不理他,冷冰冰地道:“張瀾,你從京城趕到此地,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了。”
張瀾剛想與他客氣:“屬下……”
他打斷他道:“這段時間好好在營中休息。吾此去呂梁山,尚需月餘,軍中要務就交予你倆。”
葉青瑤看到張瀾有些失望地擡起頭,但還是得服從命令。
“是。”他不情願地說。
接着,方督軍站到了葉青瑤的面前。
“夜随心?”他問。
“是……”
然後他點點頭,正要從她身邊越過,葉青瑤忍不住喊住了他:“将軍,我……那個……”
面對此等氣勢卓然的大人物,她支支吾吾的,話到口中叽裏咕嚕的怎麽也說不明白。
方督軍不耐道:“莫将軍已叫你回城,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我……”她想了想,一咬牙,“我想投軍!”
——當然,她還是想要獎勵,但是比起要錢,果然投身于軍營聽起來更符合張瀾方才替她吹噓的那些“深明大義”、“高風亮節”。
果不其然,她聽到一陣毫無惡意卻十分刺耳的笑聲。
莫将軍以一種哄小孩子的口吻說道:“小姑娘啊,你有這份心便好,但當兵的很苦,你能吃得起苦嗎?”
“不可以,”而方督軍板着臉,直接了當地拒絕了她,“軍營不允許女人出沒。”
張瀾一臉尴尬,常大人一個九品芝麻官,更是沒有發話的資格。
莫将軍趕緊替他們打圓場:“方大人,你也不要這麽武斷,這姑娘畢竟殺了那麽一頭怪獸,或許是天賦異禀……她想去軍營看看,那就讓她待個兩三天體會體會……”
“軍機重地是給一個小女孩開玩笑的嗎?!”方大人轉頭立刻駁斥道,“莫大人身負重任,還請不要随便對待!”
話畢,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當場。
……
一路上張瀾都在抱怨:“誰讓你廢話多,害得莫将軍被方督軍責罵,唉……也不知莫将軍是否會把這事記恨到我頭上……”
葉青瑤不滿道:“你滿腦子只在乎你的仕途嗎?”
“不然呢?這是皇上欽賜的參将!”張瀾說着,鼻孔又揚了起來,一幅人模狗樣。
葉青瑤嗤笑道:“別給我扯什麽皇上,先皇還欽賜我作禦前供奉,你知道為啥嗎?”
張瀾咧着嘴角一臉不相信:“你不是說因為他把你當他爹了嘛!”
“不是啊,”葉青瑤道,“其實最開始,他把我當成了他年幼時愛慕過的一個女子。”
“啊?”
“那女子叫作宋蟬,正是長在晉中,你聽說過嗎?”
張瀾只得承認:“我不是長在晉中,我不太清楚。”
“你什麽都不知道,還想寄望你的仕途?”葉青瑤嘲笑道,“我問你,聽你們剛才的交談,方督軍去呂梁山是要見你的父親對麽?”
“是……”
“你爹雖曾在軍中有所貢獻,但畢竟多少年山賊幹下來,身上或多或少都背有污點,皇上卻既往不咎讓你到西北做參将,随後方督軍又去找你父親……他們的談話當然不可能會是什麽家長裏短,而是去招安……”葉青瑤一挑眉,“我說得對麽?”
張瀾不屑道:“說得對,那又如何?呂梁山一帶是以前遺留下的問題,一國養不起那麽多兵力,所以任由他們退出軍籍分散各處要道,一方面繼續守護關卡,一方面也能自食其力生活下去。如今新皇即位,想要改變這個問題,招安無可厚非。莫說以前,招安後,做過山賊就更不是什麽丢臉的事情了!”
“你只關心當過山賊丢不丢人,就沒想過茲事體大麽?!”行至無人處,葉青瑤腳步一頓,停下身形,“無論是鎮守軍中還是前去招安,都是大事,可見皇上對你的兩名上司雖都有器重,但是信任各不相同……這說明陲軍營要變天了!”
“……”張瀾一驚,猛地被點醒。
葉青瑤又提醒道:“還有你離那個莫将軍最好遠一點。”
張瀾這便不樂意了:“你這突然又胡扯了,一碼歸一碼,首先他是我頂頭上司,其次莫将軍可是還替你說好話呢!”
葉青瑤無奈道:“書呆子!你聽沒聽過口蜜腹劍這個詞,有的人雖然會替你說好話,但指不定在打什麽鬼主意!他滿臉笑嘻嘻的,好像是好人,但是……不遠處就是那麽多屍體,一個能對着那種凄慘景象笑得出來的人,你不覺得他很可怕嗎?”
“這……”
“張瀾,有句話我要跟你講清楚,”她正色道,“江湖上的事我可能不太懂規矩,但是論計謀權術,皇宮裏我見得比你多。方督軍是怎樣的人我不好說,但莫将軍一定不是好人。”
張瀾再次試圖反駁她:“莫将軍可是常閣老的門生……而方督軍是王遠家的人!”
“是哪家的人又有什麽關系,王遠?早就是強弩之末翻不起風浪的,,”葉青瑤又問,“那個知縣也是常閣老的親戚吧?”
“那我不清楚。”
“那至少他是剛調任過來的吧?”
“才一年,沒多久。”
張瀾的神色陰沉下來,他紛亂的心思從他的臉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與之相對,葉青瑤的笑容逐漸擴大:“哈……哈哈……”
張瀾被她笑得發毛,踢了她一腳:“你……有什麽好笑的!”
她抱着肚子道:“哈……我笑這地方複雜,你卻這麽迂腐,用不了多久就要被人做掉了!”
“你……你不要瞎說……”張瀾弘治脖子辯解,但底氣确實不足了。
“我瞎說?搞清楚,現在應是輪到你求我——求我做你的謀士,讓我進入軍營,再也不能小觑我這個姑娘!”
一絲陰狠浮現于她的笑容中:“畢竟,你可別忘了,我表兄這江山,有一部分可有我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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