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出嫁(下)
謝華晏坐在屋裏。
今天一天只在早上随便用了幾塊糕點,此時難免感到饑餓不适。她蹙着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小腹。
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嘗。
自古新婦難為。她畢竟是新嫁入永定侯府,還是謹慎些好。
謝華晏默默想着。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謝華晏已經有幾分倦意,外頭忽然傳來了聲響:“世子回來了。”
下一刻那木質雕花門便被從外往裏打開,陸君衍跨了進來,見她還在等自己,稍愣了愣,随後露出個溫和的笑,問道:“可覺得餓?”
謝華晏一愣,正要按規矩回答“不餓”,那廂陸君衍卻已經吩咐人取些吃的東西來了。
吩咐完,陸君衍轉頭又朝她一笑,體貼道:“我想着你今天大概都沒怎麽進食,還是吃上一些為好。即便不餓,也要為自己的身體着想。”說着,他又走過來,小心地将謝華晏頭上沉重的冠取了下來。
謝華晏霎時覺得頭上一輕,連帶着脖頸都舒服了不少。她聞到陸君衍身上帶了幾分酒氣,但不很濃,淺淺淡淡的,并不至于讓人反感。
謝華晏默默點頭應着,淺淺一笑。
吃食很快被端了上來。不過一碗紫米紅豆薏仁粥并幾碟爽口下飯又不重油重鹽的小菜,這些倒不是什麽珍貴稀罕之物,卻勝在養胃,又可免得夜裏吃多了積食。
陸君衍陪着她用了夜宵,這才道:“我身上還有些酒氣,先去沐浴一番。你自将丫鬟們叫進來洗漱就是了。”
謝華晏柔柔笑了,謝道:“多謝……”她頓了頓,遲疑了一瞬,最終接着道:“夫君。”
陸君衍不由一笑。他笑起來很是好看,有種仿若擁清風明月入懷的疏朗,尤其是那雙眼,明亮的光芒像是在一雙眸子裏揉碎了滿天的星辰。
謝華晏還在怔神,陸君衍已轉身去吩咐人打水沐浴了。
很快,屏風後就響起了水聲。
謝華晏瞥了眼屏風上的影子,羞得趕忙低下頭,在床上又僵硬地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喚了婢女進來梳洗。
陸君衍出來時,謝華晏已經梳洗罷,只松松挽了個髻坐在床邊等他。大紅吉服卻沒有換下,映着龍鳳紅燭,昏黃燭燈下美人的眉目精致而溫柔,像沉浸在一場花與月的醉夢中。
陸君衍的呼吸停滞了片刻,然後他走過來,握住了謝華晏的手,微笑:“時候不早了。阿晏……我們且安歇吧。”
謝華晏被這般親密的稱呼驚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芙蓉暖帳,春宵一度。
謝華晏由着陸君衍将她抱去沐浴了一番,随後二人相擁入睡。
同榻而眠,交頸而卧,兩個人今日才初初相識,卻已經擺出了這樣親密的姿态。
沉入夢鄉前,謝華晏想道。
翌日早,謝華晏睜開眼時發現陸君衍早已醒了,正挑了她的一縷烏發,繞在指間把玩。
謝華晏問道:“幾……”話沒說完就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厲害,忙清了清嗓子才接着問:“幾時了?”
陸君衍手上的動作不停,語含笑意:“還早,你再睡會兒。”
謝華晏婉拒了:“今日還要去拜祭先祖和敬茶呢,還是早些起來吧。”
“好吧。”陸君衍無奈地答了,坐起身叫了丫鬟進來。
鎖煙和垂燈進來為謝華晏梳妝更衣。紅衣烏發,雲鬓金簪,華美中又帶上了幾分女子的妩媚。
陸君衍早便裝扮完了,同樣一身紅衣,越發襯得他膚色白皙,唇如渥丹,兼之眉眼含笑,朝氣蓬勃,十七少年的風儀神采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還只是十七歲,美則美矣,卻還有着少年時雌雄莫辨的味道,若是及長,還不知該是怎樣鐘靈毓秀的姿儀。
待謝華晏梳妝罷,二人便朝祠堂而去。
謝華晏一路走一路看,永定侯府的景致與謝府當真是全然不同的兩種風格。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無論如何,她心中還是會有一些對未知的擔憂。
陸君衍步子邁得很大,走的很快,行動間衣袖帶風,謝華晏一路快步行走,仍舊落後他兩步。
忽然,陸君衍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怎麽了?”謝華晏快走兩步,追了上去。
陸君衍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來:“我牽着你吧。”
謝華晏雖然對于大庭廣衆之下這般親昵有些不适,但到底沒拂了他的好意,将手放在他掌心。
在陸君衍握緊她的手的那一刻,謝華晏突然覺得方才那股快要令人窒息的擔憂和不安感散去了不少。她複又擡頭看了陸君衍一眼,心中生出幾分感激和愧疚來。
分明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可是她卻難以做到與他恩愛不移。
謝華晏不由得抿了抿唇。
或許……她應該試試。
陸君衍牽上謝華晏之後便有意識地放緩了腳步,比從前多花了些時間才走到祠堂。
永定侯府祠堂同樣用的是青瓦白牆,掩在重重綠樹之間,古樸而莊重。那樹皆是上了年頭的古木,灑下大片陰涼,和着香燭的氣息和整整齊齊的一排排牌位,更顯得古老威嚴,不可侵犯。
老夫人、永定侯及永定侯夫人都已到了祠堂。謝華晏和陸君衍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團上焚香禱告了一番,這才随衆人一道去正院敬茶。
謝華晏先是給老夫人、永定侯夫婦敬了茶,送上了自己之前親手做的鞋襪荷包。除卻老夫人一副既不疏遠也不熱絡的模樣之外,永定侯夫婦都顯得十分和藹可親,好似對她這個兒媳十分滿意。不過三人送的禮皆是貴重非凡,可見永定侯府對她還是比較重視的,謝華晏不由心下稍安。
因為陸君衍乃是永定侯府長房長子,所以接下來在長房中謝華晏便沒有什麽需要拜見的長輩了,只是讓候府嫡長女陸妍淇、庶次女陸妍芷、庶次子陸君和與她見了禮,謝華晏則送下一早備好的金玉首飾和文房四寶。随後便是與陸家其他幾房親戚見禮。
老永定侯共四子,其中長子陸謹和四子陸誕乃夫人陸窦氏所出,二子陸謙及三子陸誠則是妾侍所出。可惜四子五歲時偶染風寒,開了幾副藥都不見好,最後愈演愈烈,延醫無數也不得辦法,竟是在纏綿病榻近兩個月後捱不住就這麽去了。是以如今陸府只有三房,而長房老爺作為嫡長子,自然是順理成章地襲了爵位。
今日來的便是二房老爺陸謙和其妻陸郭氏、十四歲的嫡子陸君緣,還有三房老爺陸誠、其妻陸夏氏、十四歲的嫡女陸姸蕪同十二歲的嫡子陸君行。
于是謝華晏一一和這些親戚們見禮。二房長輩的回禮分別是羊脂玉镯一個、羊脂玉雲紋如意一個,謝華晏接過時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一下,玉質極其相似,想來應是從一塊石料上取的。
三房長輩的回禮相較之下樸素不少,不過是一只絞絲金镯和一只南珠釵。釵是銀釵,南珠的大小也比謝華晏往日戴的要小上不少。
謝華晏神色不變地收下,給兩家小輩的回禮依舊按照先前打算的,未分厚薄。
見完禮,便是去用早飯的時候。見人動身,陸郭氏連忙上前攙住老夫人,笑嘻嘻地說起了讨巧話兒。陸夏氏在原地愣了愣,又看了看永定侯夫人,最終還是也上前攙住了老夫人,只是一言不發,似乎不知道如何說話。
那三人朝着花廳去了,而永定侯夫人的面色卻幾乎沒什麽改變,似乎對此習以為常。
謝華晏一面暗暗記下,一面上前去攙住永定侯夫人。永定侯夫人看了她一眼,眼中似乎有些詫異,但最後還是轉成了臉上那和善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道:“剛來侯府,可還習慣?”
謝華晏笑吟吟的:“原本是不大習慣的。可是公婆溫和,家人和睦,夫君……”邊說着,邊羞紅了臉,聲音也漸漸弱下去:“也待我很好……”
永定侯夫人笑得極為開心:“習慣就好,習慣就好。尤其是這夫妻恩愛和諧啊,那可是最最重要的。娘還盼着你們早日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好讓我抱上孫子呢。”
謝華晏羞澀地低低應是。
花廳不過幾步路的距離,這樣随意聊了幾句,很快就到了。
男女分席,謝華晏這便與陸君衍分開了。臨行前陸君衍卻拉了拉她的衣袖,永定侯夫人自然将兩人的小動作瞧在眼裏,松開了謝華晏的手溫和一笑:“你們若有什麽話,自去說吧。”
謝華晏紅着一張臉退後兩步,和陸君衍并排而行,聽得他道:“若是有人為難與你,你自管叫你的丫鬟來找我。”
謝華晏臉上紅暈更甚,邊點頭邊卻說道:“家裏人都很好,想來無人會與我為難。”
瞧她這副模樣,陸君衍不由笑了,先擡手一刮她的鼻子,才随衆人去男子那邊的席了。
謝華晏被這樣親密的舉動驚了一跳,方才對永安侯夫人是裝羞澀,這會兒因着陸君衍,卻是真真羞起來。在原地平靜了片刻才趕忙入席。
衆人一一入座。謝華晏正打算在一旁服侍着,老夫人卻開口道:“君衍媳婦兒,你且坐下吧。我們家的規矩沒那麽嚴。”
謝華晏反應了一瞬才想起來“君衍媳婦兒”指的是自己,再看永定侯夫人也朝她微笑點頭,于是很順從地坐下了。
一應飯菜上桌,倒不是魚翅鮑魚這類名貴物兒。畢竟永安侯府也是傳了兩代人,在刻苦鑽研下,名門作派也學了個七八分,看陸君衍這一身風華氣度便可知了。早膳以清淡滋養為主,種類南北兼顧,酸甜辣鹹各色口味皆有,菜品簡單而豐盛異常。
食不言寝不語。謝華晏安安靜靜地吃飯,但不論是夾菜用餐還是餐後的漱口端茶,一連串動作流暢自然,優雅漂亮,舉止間的大家風采直讓人瞧得移不開眼。
永定侯夫人瞧在眼裏,越發肯定了自己選兒媳的眼光。陸夏氏只老老實實地坐着,而陸郭氏眼珠子轉了一圈,笑意淡了幾分。
用罷膳,老夫人先行,回屋誦經去了。二房、三房女眷緊随其後,告辭去和老爺們一道歸家。小輩也自有功課要做。永安侯夫人瞧了眼剩下的謝華晏,一笑:“你且回去吧。娘沒有叫人來立規矩的習慣。”
謝華晏做出一幅感激神色來,連連道謝回房去了。
永安侯夫人先前已經告訴她,尋竹居庶務從今日起便交由她掌管。謝華晏暗自思量着母親教過的那些管家方法,朝院子走去。
尋竹居裏,永安侯夫人派來的周嬷嬷已經等在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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