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庶務
剛一進尋竹居,謝華晏便看到一位穿着灰藍衣裳的老婦人已經在院子中等着了。那老婦人一頭灰白的發一絲不茍地挽了個髻,只插支樸素的銀簪子,面容嚴肅,不等謝華晏出聲就認認真真地行了個禮:“老奴見過世子夫人。”
鎖煙伶俐,上前兩步将那老妪扶了起來,面上笑吟吟的,很是和善的樣子:“媽媽多禮了,快快請起。”
謝華晏看着那老妪被扶了起來,這才開口,面上的三分疑惑恰到好處:“您是……”
老婦人答道:“老奴姓李,是夫人身邊伺候的。夫人憂心世子夫人新嫁,怕是不知侯府習慣,特派老奴前來指點些個。”
不知侯府習慣?是真擔心她,還是個下馬威,亦或是怕她一時不慎丢了侯府臉面?
謝華晏臉上笑意不變:“娘待我真真是極好的。那便有勞嬷嬷了。”
李嬷嬷連稱“不敢當”。
如此你來我往的客氣了一番,謝華晏才率衆人進了主屋。尋竹居先前的庶務皆是歸屬正院那塊,是以在這方面并無什麽人手,就算侯夫人會撥幾個人過來,到時候還是少不得要動用謝華晏陪嫁過來的管事。更何況,謝華晏也不大願意用侯夫人送來的人。
因為本就沒有人手,謝華晏倒也不用費那個心去一一盤問先前管事的人,畢竟別人不單單只管了尋竹居。若是她雷厲風行地來了一番大清掃,還不知要動到哪方勢力頭上去。更何況,嚴格說來,別人借此告她一狀,說她野心勃勃,把手都伸到了婆婆屋裏去,她也只能認下。既然如此,謝華晏便不打算費這個心力了,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與人方便,也與己方便。
雖說如此打算,可面上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入了主屋,謝華晏自顧坐下,先是吩咐了小丫鬟去請那些管事婆子将賬冊拿過來,再轉向随她一道進了屋子的李嬷嬷,笑着請她坐下。
李嬷嬷露出一副惶恐神色來,連連擺手,語速極快:“這怎使得!這怎使得!老奴不過一個下人罷了,怎敢和世子夫人一道坐着!夫人還是別折煞老奴了吧!”
謝華晏又堅持兩回,李嬷嬷仍堅決推辭了。恰好這時小丫鬟帶着幾本賬冊并兩個嬷嬷回來了,謝華晏便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強嬷嬷了。”
看到李嬷嬷緩緩舒了口氣,謝華晏唇邊的弧度不由擴大了些,這才看向剛剛進來給自己行了禮的兩位嬷嬷,假意蹙起眉斥責:“碧環,這是怎麽回事兒?我讓你帶賬冊,怎麽還把幾位嬷嬷都帶回來了?若是耽誤了府裏的事,當心我打你板子。”
那兩位嬷嬷慌忙擺手勸道:“夫人莫怪碧環姑娘,是奴婢自己要來的。”随後開始自我介紹,起頭的是高個兒的那位,姓錢,管的是庫房事務,另一位矮胖些,看着就很親切的姓賈,管着采買。
“哦?”謝華晏笑了一笑,“嬷嬷們怎麽想到要來尋竹居?”
正院的管事嬷嬷一共八個,兩兩一組分管采買、廚房、庫房、雜務。她原本已經做好了所有嬷嬷都只送賬冊不來人的準備,如今一下子卻是來了兩個。
謝華晏端起茶盞,掩了唇邊不自覺的笑意。
不論如何,一個好的開頭總是教人心情舒暢的。
兩位嬷嬷回答道:“奴婢們想着世子夫人初來乍到,即便有賬冊在手只怕也有諸多疑問。于是互相商量了一通,選出奴婢二人前來以備世子夫人詢問。”
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一旁的李嬷嬷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又閉上。
謝華晏笑:“多謝嬷嬷們了。如此,你們三位便一同在旁協助吧,多個人也多份力,李嬷嬷覺得如何?”說到最後半句,謝華晏将視線轉向一邊的李嬷嬷。
李嬷嬷欲言又止,到底還是點頭:“是。世子夫人考慮周詳。”
謝華晏拍拍賬冊:“如此,那就開始吧。”
自然無人反對。
剩下的大半天就在查賬中度過了,期間陸君衍遣了小厮過來告知了一句,道是随侯爺出府辦事,午膳不必等他。不管心裏怎麽想,面上謝華晏自然不會阻攔,也不曾問去哪裏做什麽,只是多關心了兩句,賢妻姿态擺得十足。
謝華晏只翻了近兩年的賬冊。不過大半天下來,她對侯府各樣開支也有了個大致了解。侯府開支倒是不至于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在權貴之中也有個中上水平,不打眼又富貴自在。錢嬷嬷和賈嬷嬷都有問必答,李嬷嬷一開始會偶爾指點兩句,後來發現自己派不上什麽用場,便閉口不言了。
天色漸晚,謝華晏讓三人先回去,客客氣氣地道了聲謝,又是将三人唬了一跳——哪家世子夫人會對下人這樣客氣?
“姑……夫人其實不用這麽客氣。”等那三人都離開,房間裏只剩下了謝華晏和垂燈鎖煙後,垂燈才開口說道。
謝華晏敲了敲棋桌上的白玉棋子,靠在椅子上:“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她想做的,并不是什麽威嚴不可侵犯、高高在上令人恐懼的世子夫人。她想要……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是為攻心。
左右她的身份家世擺在這,也不會有多少不長眼的湊上來想踩她一腳。大多數人還是會像今天的幾位嬷嬷一般堅決推辭拒絕。不過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的話,她也不介意出手收拾一番。當然,痕跡自是不能留下的,畢竟她想得到的,是“寬厚仁慈”的評價。
寬厚仁慈,多麽好的一個詞啊。
威嚴可能會因某件小事而轟然倒塌,但民心培養到一定程度,就很難被動搖改變。這樣,謝華晏才更有把握在這後宅之中立于不敗之地。
天色一點點的暗下去,像是雪白的宣紙上不小心被灑了一滴墨,随後慢慢暈染開來。
院子裏響起些動靜,謝華晏停下了正在敲棋子的手,通過半開的那扇窗戶望出去。
是一個清俊修長的身影。
陸君衍。
謝華晏放下手中的棋子,理了理衣裳,這才起身迎到主屋門口。
“夫君回來了。”一回生二回熟,于“夫君”這一稱呼,謝華晏已經喚得很平靜。
陸君衍正低頭跨過門檻,聞言擡頭一笑:“阿晏還在等我?”說着,他走上前來,挽住謝華晏的手,二人相攜往餐桌而去。
依舊是豐盛美味的菜肴。
用罷飯,謝華晏同陸君衍又下了幾局棋。謝華晏謹慎小心,陸君衍大開大合之間卻又自有巧妙謀劃,二人輸贏對半,難分高低。
下着下着,忽然發現謝華晏不由自主地犯起了困,頭一點一點的,陸君衍好笑道:“這就困了?”
自然是沒有人回答他的。
于是陸君衍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站起身,一手靠背一手繞過腿彎,抱起了謝華晏。
“啊……”屋裏似乎有立侍一旁的丫鬟低低輕呼了一聲,陸君衍掃過去一眼,屋裏又重歸方才的鴉雀無聲。
陸君衍出去,先是叫了垂燈鎖煙進來為謝華晏洗漱更衣,爾後自行沐浴洗漱,熄了燈燭,與謝華晏相擁而眠。
黑暗中,謝華晏緩緩睜開眼。
其實她在被陸君衍抱起來的那一刻便醒了。只是當時醒來,氣氛未免會顯得有些暧昧,因此只能繼續裝睡。
說不感動是假的。
畢竟,如今天下怕是也沒有幾個男子會這樣去抱自己的夫人。
謝華晏決定了。
她願意……與陸君衍試上一試。
作者有話要說: 華晏這個時候還是一個妄圖以德服人并且對愛情抱有幻想的小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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