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②章

聽見她的聲音,男人有些許怔愣,但藏匿的很好,沒人發現。

男人雙眼無焦距看着她,成善這才仔細觀察起他的樣子,睫毛長長的,黑色的眼眸,安靜內斂的氣質,可偏偏笑起來,一臉欠揍的和善樣子。

他不做聲從口袋裏掏出了個東西放在桌上。

成善看去,旋即放下飯團摸摸口袋,口袋空空如也,她趕緊把桌上那東西寶貝似的拿在手裏,娘诶!什麽時候掉的,她根本不知道,差點就出大事了。

男人笑着說:“是你掉的吧。Day 821,today is a brand new day……”

“等等!”成善打斷了他的話,她皺眉:“你聽了?”

男人點頭:“聽了一段。”

成善緊握手中的錄音筆,松口氣:“一段是多少?”

男人摸了下食指上的創口貼:“Day 821,我都聽完了。”

“……”

這他媽叫聽了一段?!

你能不能摸着你的良心說話!

成善抑制着怒氣,行……沒、關、系,沒什麽大不了的,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她自己粗心大意,丢了這麽重要的東西。

“謝了。”

成善向他道謝,大步流星走開,飛起的面包服衣角不小心帶落了男人放在桌邊的盲杖。

“哐當——”盲杖滾落了臺階,又“當當當”滑到了前頭桌子的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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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很大,收銀員都看過來了。

成善回頭,男人沒了盲杖,站起來後他只能扶着桌子,對着空氣無措揮舞着手臂,竭力找着能依靠的牆壁,小心翼翼向下走。

一瞬間,她覺得他有點可憐。

收銀員向成善投來鄙夷質問的目光,一臉原來你是這種人的表情。

哪種人???

成善明白過來,着急擺手,我沒欺負弱小,你誤會了!!!

成善快步往回走,迅速彎腰撿起盲杖以證清白。

“伸手。”她對他說。

男人愣住,成善見他不動,抓住他的手腕,把盲杖塞回他手裏,輕聲道:“對不起。”

“沒事。”

他揚唇一笑,又變成了眯眯眼。

這是個能融化世間所有冰冷的笑容,成善被迷住了,像沒見過世面一樣。

對啊,的确沒見過,長這麽大,頭回見。

男人握着盲杖道:“這下扯平了,我撿了你的東西,你也撿了我的東西。”

“是我帶倒的,我撿回來也是應該的,”成善偷瞥着他,習慣性按按眼角,随後聳了下肩說,“坐吧,請你喝東西,算是賠罪加道謝。”

男人聞言倒也不客氣地坐回座位,豎耳聽着她走去收銀臺,對着收銀員說要兩杯熱豆漿。

他有些失神,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她的聲音,從她剛才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很在意。

“喂,你要吃布蕾嗎?”她回頭問他。

“可以。”他答得從容。

不一會兒,成善拿着兩杯豆漿,兩個旺仔的布蕾回來,東西一人一半,平均分配完畢,她便開始享用。

成善使勁摳蓋子,平時挺好打開一蓋子,今天跟黏了502膠水一樣,用了吃奶的力氣也打不開。

她就不信了,不就是個蓋子嗎,一倍吃奶力氣不夠,她就用兩倍。

“叭——”皇天不負有心人,蓋子開了,與之同時布蕾的勺子彈飛了。

剛巧不巧,落在了她對面男人的羽絨服帽子裏。

呃……如果她奧運會有倒黴比賽,那她今天就是倒黴的金牌獲得者。

男人感覺到了,反手去夠,沒夠到。

“不好意思啊……你側過來一點……”成善嫌棄自己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站起來,往旁側走了兩步,隔了一小段距離,她伸手去掏他帽子。

她一下摸到了包着塑料紙的勺子,握在手心,進行到這兒,一切都很順利,成善松口氣,準備後退兩步往回坐。

然而,瓷磚地板驗證了随處可見黃色警告牌寫的那句“小心地滑”,成善腳底一滑,整個人毫無防備撲了過去!

“啊——”

整個過程風馳電掣。

偏偏只要那個人不動,她最多摔在他旁邊,再頂多骨個折,打個石膏,結果他反應非常迅速,轉回了身,還特地向她摔過來的這側多轉了點,于是成善非常自然地,沒有阻礙地,狗吃屎般,撲進了……他的懷裏!

她腦袋從上到下掠過,最終鼻尖碾在了他的領帶上。她事後回憶了下,那時鼻子應該像只豬,要是何澤宏沒拉住她,她再往下滑點,她腦袋可能會停在奇怪的地方……

成善掩飾着尴尬,艱難地爬起來,結果又咻咻滑了兩下才站直,她麻溜正了正自己的絨帽。

男人則非常紳士,待她起身後,淡定坐正,摸着她買的豆漿,湊到嘴邊,抿了一口,仿若剛才發生的只是幻覺。

“謝了……”成善窘迫咳嗽一聲。

她又按按眼尾,平複思緒。

等等……剛才慌忙無措間,她記得有什麽東西擦過她嘴唇了。

她将視線投向那個男人的臉,從上倒下掃了一遍後,定格在他剛喝過豆漿,微微濕潤的,嘴唇上。

親……了……?

親了!!!

成善現在恨不得像瓊瑤劇的女配角,眼前一黑,暈過去就完事了。可她偏偏不是,如果她是,她也只能是惡毒的後媽,任人痛恨扔臭雞蛋,還能恬不知恥挺直腰板。

“嗯……” 成善又潤嗓子,別扭坐回了原位,撕開了勺子上的塑料紙,開始吃布蕾。

成善頭埋得很低,明明知道眼前人看不見,可她就是不敢擡頭。

他應該沒發現吧……不對,是肯定,肯定沒發現她親了他!

成善這麽自我安慰着。

對面的男人,用耳朵聽着動靜,臉上笑意未減半分,他聽着她掀開蓋子,用勺子挖着盒中的布蕾。

看她吃的那麽認真,他也被感染了,開始一點點拆開蓋子,拿出勺子,撕開紙層,挖了一口緩緩往嘴裏送。

甜甜的,跟旺仔牛奶一樣的味道。

“你怎麽知道,那個錄音筆是我的?”成善這才問到重點。

一個盲人,撿到東西,不遠萬裏尋失主?

怎麽想怎麽奇怪,成善又左探探頭,又探探頭,疑惑他是否眼睛真的看不見,難道是她的私生飯,假扮着來接近她?

那也不可能啊,她的信息可以保護的很好的,全臉都沒露過一個。

“味道。”對面的男人平靜說。

“味道?”

“橙花。”

男人擡眸,那股味道,芬芳清新,萦繞不散,像是清晨第一縷陽光。

成善驚詫,聞了聞袖子,又拿出錄音筆聞了聞,可能這味道早已融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免疫了,聞不出來。

那段日子她心情不好,妍妍為了哄她開心,天天帶着她調試的精油,一個接一個給她講解,終于有一天,她被橙花的味道吸引了,很喜歡很喜歡,像是生來好友,一見如故。

“你鼻子真靈……”成善嘟哝了這麽一句。

“但要找你,還是很辛苦的。”他又說。

成善不可思議,她盯着他問:“你不會告訴我,為了把錄音筆還給我,追了我幾條街之類的吧……”

男人點點頭。

成善驚得下巴快掉了,你可……真勵志!下一部阿甘正傳應該找你拍!

男人接而補充:“不過我也剛巧要買邦迪,沒想到你也來了羅森。”

成善讷讷,這人要是不瞎,得是什麽高級人才呀,運氣忒好了。

男人慢條斯理吃着東西,其實他已經放棄了,只是沒想到随便進了家羅森,居然又聞見了同樣橙花的味道。

男人聽着她拿勺子戳着布蕾的動靜,想着她嗓子發出的聲音,腦袋裏又響起那支錄音筆裏頭的第一條錄音,手指不自覺地摩挲上了小拇指的尾戒。

“叮當——”羅森的門又開了。

“诶喲喂,我的祖宗,你要急死誰啊,你這大晚上瞎跑,你是不要命了,還是想搞死我啊!”

來人嘴裏不停地叨叨,向成善他們走來,成善意識到,這人是來找她對面男人的。

成善掃着站在一旁的男人,心裏有了思量,又是一個金貴的主,穿着價值不菲,手背上的紋身挺酷。

“我就出來走走。”對面的男人笑笑說。

紋身男沒帶好氣:“你是出來走走?走到這麽遠的地方?別人都快急瘋了,你倒好,電話也不接,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男人只是笑,眼睛眯成縫。

成善心裏打轉,這人真腹黑,肯定是故意的!

紋身男說完話,才有時間看成善,他瞧瞧她,又瞧瞧桌上的兩杯豆漿,兩杯布蕾,一個剩一半的飯團,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成善了然,這感情是覺得他倆有不正當關系啊。她遂指了指對面的男人,又指了指自己,用手比了個叉,示意他倆沒關系。

紋身男又回頭看對面的男人:“合着你大半夜玩失蹤,還跟着不認識的女孩子蹭飯,你是不是恢複本性了?”

本性?成善琢磨着。

“阿傑,走吧,回家。”對面的男人笑着拿住盲杖,淡定站了起來。

“你現在倒是知道回家了咯。”紋身男顯然在賭氣。

對面的男人則十分泰然,看來早已身經百戰。

紋身男沒有攙扶他的意思,就看着他拄着盲杖,一點點摸索出去,但他步伐緊跟,眼神毫無懈怠,顯然是很在意那個男人的。

走了幾步,那個男人駐足,他回頭看成善,連帶着紋身男也好奇看過來。

成善被看得有點懵。

紋身男問:“怎麽了?”

那個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對成善說:“你的聲音很特別。”

成善愣住,點點頭。

男人笑着加了句:“煙嗓。”

成善又點點頭。

只是她忘記了一件事,他根本就看不見她的這兩個動作。

男人暗自垂首,不再說話,轉身向外走,紋身男倒是又用新奇的眼神看了眼成善。

成善呆呆望着那個男人坐進外頭的黑色汽車,想着他剛才說的話。

他明明一早就發現她的聲音比較特殊,愣是憋到最後一刻才問她,怎麽沒憋壞他!

成善的聲音與衆不同。

普通女生的聲音許是清脆甜美的,又或是溫柔恬靜的,也保不齊有非常男性化的,但她的跟她們都不一樣。

她是煙嗓,非常低而沙啞的聲線,但如果提高音調,又會顯得空靈有磁性,宋嘉說過,她的聲音透徹的讓人心疼。

成善長籲一口氣,可吓死她了,她還以為她被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留言送紅包包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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