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③⑩章

回家之後，說這是三堂會審也不為過，氣壓低的可怕，談傑本想趁早溜，誰知被何仁慶留下來喝茶了，現在一個人躲在角落裏端着茶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何民鵬維護着尹蕙，兩人明明并肩坐在沙發上，此刻尹蕙卻縮在他龐大的身軀後頭，有種嬌小無辜的感覺。

成善頭皮一緊，這副樣子反正她是裝不出來的。

何仁慶掃視一眼：“怎麽都不說話？”

蔣曉秋雙臂環胸，似乎不想插嘴，但眼神十分銳利瞧着尹蕙。

何仁慶：“小蕙，你去澤宏的房間做什麽？”

尹蕙低聲怯弱道：“我知道媽一直擔心阿宏出意外後睡不好，所以我就給他送杯熱牛奶過去。”

成善挑眉，心底真的萬分佩服，這一下把帽子扣到蔣曉秋頭上了，打着的還是為長輩分憂的名號，真行啊這個嫂子……

何澤宏冷笑一下：“是嗎？”

尹蕙躲在何民鵬身後繼續哆嗦，當事人說話了，她最好還是別吱聲好。

何澤宏目光鎖定前方，不緊不慢說着：“嫂子，你大晚上進我房間，借着送牛奶接近我，還拉我的手不肯松開，你要是早點松開，我會為了甩開你的手，不小心打翻牛奶，傷到小善嗎？”

談傑心底一笑，前面鋪墊了一長串，其實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心疼老婆了。

尹蕙又唯唯諾諾解釋：“我怕你沒接住，才想着把牛奶塞進你手裏……”

何民鵬見尹蕙怕成這樣，嗓門一下大起來：“怎麽？！小蕙做好事還要挨罵嗎？何澤宏，打碎杯子的是你，你別把屎盆子往別人頭上扣！”

何澤宏眸色一暗，“是，我不計較，你也別太把自己當何家人看了。”

這句話意味就深了，一下子戳了幾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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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傑怕何澤宏和何仁慶當場吵起來，立刻端着茶往何澤宏身邊一坐，拍拍他的大腿，示意他冷靜，別過年期間又鬧一出大的。

但他其實也沒轍，前不久何澤宏在浙江呆了一天就回上海了，不也是因為他提到了這個嘛，要是何仁慶不松口，那何澤宏鐵定今晚就恨不得帶成善回上海。

成善雖然不了解事情經過，但她發現自從說完這句話，大家的表情都變了，何民鵬敢怒不敢言，何仁慶盯着何澤宏怒上眉梢，如果再輕輕一點，說不定就當場爆發了。

倒是蔣曉秋，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觑着何民鵬，似乎看他如何接招。

何民鵬軟了下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何仁慶，“爸……”

何仁慶訓斥道：“何澤宏！”

何澤宏皺眉，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一年兩年讓他忍，五年十年，還是要他忍。

何民鵬眼底閃過一絲竊喜。

成善左手握住何澤宏的手，何澤宏大拇指摩挲了下她的手背，随後看向何仁慶的方向，說：“爸，如果你想的話，以後只有何民鵬是你的兒子。”

“阿宏！”一直沒發聲的蔣曉秋也喝止了他的話。

何仁慶愣了下，立刻高聲反駁：“你什麽意思？！”

何澤宏繼續道：“今天你在書房跟我說的話，我都可以當你沒說過。”

“你……”何仁慶瞪着眼，臉繃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談傑拉着何澤宏的隔壁：“你瘋啦！”

平時再怎麽吵，至少也沒說過這種話。

成善也被弄懵了，“KING……”

何澤宏拉着她的手站起來，“小善，我們走吧。”

蔣曉秋站起來攔住他，“阿宏！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哪裏都行，至少比這裏好，不用看見惡心的嘴臉。”

何民鵬坐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說：“惡心的嘴臉？何澤宏，我告訴你，我反正不欠你！是你們欠我！你別仗着是何家的人就瞧不起你！”

何澤宏只是淡淡道：“是啊，我不欠你，何家欠你的，應該也早就還清了吧，還有，我從現在開始起，就不是何家的人了，改天有時間我會去改名，你也不用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我回來了，你會怎麽樣，我本來就看不起你，所以，以後也不會看得起。”

何民鵬大罵：“你個瞎子！你還看不起我！”

尹蕙埋着頭低聲哭了起來，拉着何民鵬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何澤宏根本不理睬他，拉着成善摸索着向門口走去，連談傑也攔不住他。

蔣曉秋冷眼看着何民鵬：“瞎子？瞎子是你說的嗎？何民鵬！”

何民鵬偏過頭，躲避蔣曉秋的視線，他心底總是懼怕她，因為蔣曉秋不似何仁慶那般好說話。

兩人出了大門，成善幾步一回頭，悄聲問：“KING，到底怎麽回事？”

何澤宏：“以後說給你聽……”

談傑跟了上來，“澤宏，你要去哪兒啊？我送你們。”

何澤宏想了想說：“明恒吧。”

談傑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阿宏！”蔣曉秋從門裏追上來，“你爸就那個脾氣，何民鵬你可以忽視他，你不是本來就不在乎他嘛，你沒必要因為他跟你爸鬧翻。”

“媽。”何澤宏停下來，“我從來沒有不把他當回事，從小到大，從來沒有。”

蔣曉秋怔住，她以為何澤宏從小到大不争不搶，就是因為看淡了，所以才懶得搭理。

何澤宏嘆口氣：“媽，小時候，沒人願意分享爸爸的，長大了，我也不需要有人在我生命裏扮演父親的角色。”

腳步聲再度響起，成善擡眸一看，何仁慶也追了出來，剛才何澤宏說的話，顯然他都聽見了。

何澤宏的視線越過蔣曉秋，似是在看她身後，但他看不見，須臾便低下頭，拉着成善的手轉身向外走。

談傑的車停在外面，兩人上了車，世界就徹底安靜了。

何澤宏對談傑說的明恒，是一家酒店，比較特殊的地方是這家酒店位于醫院的旁邊。

何澤宏停在酒店門口，對成善說：“旁邊的醫院，外婆住那裏。”

成善沒想到，原來何澤宏帶她來了離外婆最近的地方，她輕和“嗯”一聲。

“明天帶你去見外婆，好不好？”

“好。”成善笑着說。

兩人辦完入住，談傑看差不多了，就離開了，走前還留了幾張卡給成善，讓她随便刷。

成善領着何澤宏進了套房，讓他坐在沙發上，打量着他的神情，她沒從他臉上看出難過傷心，甚至剛才在家裏争吵的時候，也鮮少有這些情緒，多的是無奈失望。

成善在他面前蹲下，雙臂盤在他腿上，随後擡頭看他。

何澤宏偏過耳朵：“你坐地上了？”

“沒，我蹲着。”

“手臂疼嗎？”

“沒事，能忍。”

何澤宏笑着問：“為什麽不坐我旁邊？”

成善戳戳他的下巴，“就想這樣仰頭看着你，你也低頭看着我。”

何澤宏低下頭，成善笑着往前一湊，剛好兩人額頭相抵。

何澤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說：“之前跟我爸吵過很多次架，吵上頭，家裏的家具摔了大半，換了一批又一批。”

說到這兒，他還自嘲笑了下，年輕氣盛，做事沖動又不計後果。

成善重重點頭，怪不得她記得以前他拍給她看的照片裏，好像風格不是這樣的。

何澤宏表情溫柔，繼續揶揄道：“後來外婆說，就換紅木的吧，看着穩重，也是希望我和父親別再對着無辜的家具大打出手了。”

何澤宏嘆息了聲，又道：“何民鵬的事，說來話長了。”

成善這下坐在地上，趴在他腿上，“反正你說，我就聽着。”

成善擡頭：“我猜猜？”

何澤宏一笑：“嗯，行，你猜。”

“私……生子嗎？”

何澤宏搖頭：“不是。”

成善又趴了回去，“那我猜不到了。”

何澤宏眯眼一笑，順着她的頭發撫了幾下，“何民鵬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到我家的，那個時候我兩歲吧，沒什麽概念，等有概念的時候，才知道莫名其妙多了個哥哥。”

“我兩歲的時候，我爸事業剛起步，不像現在，一個大集團，集團下業務多到數不清，那個時候我爺爺留下的公司已經撐不下去了，我爸接手後，就是一攤爛賬。”

“我爸有個好兄弟，陪着我爸把那些爛賬一個個填平，那個兄弟你也能猜到是誰了。”

成善餘光看他，“何民鵬的父親？”

“嗯。”

“那他父親後來怎麽樣了？”

“死了。”

成善愣住，也是，如果父母健在，何民鵬興許不會來何家……

何澤宏：“何民鵬父親的死，跟我爸有分不開的關系，我爸當時不顧衆人反對，接了個項目，項目其實本身就有問題，但我爸為了盡快入賬，沒細究就接了。”

“何民鵬的父親怕我爸忙的焦頭爛額，被別人擺一道，就主動從他手裏接了那個項目，他也知道項目有問題，但為了我爸，他硬着頭皮上了。”

成善皺眉，不是一個好開頭……

何澤宏淡淡道：“後來，項目出事了，追責的話要找替罪羊，替罪羊也只能是項目核心人物，我爸當時手忙腳亂，其他人的意思是讓何民鵬的父親頂上，以後再撈他。”

“我爸不同意，但是何民鵬的父親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這個消息，以為我爸也跟他們一道算計他，可能是失望至極，又或是沒頂住壓力，就跳樓了……”

“知道何民鵬父親自殺身亡的消息後，何民鵬家裏沒了支柱，何民鵬的母親帶着何民鵬絕望之下跳河了，他母親當場溺水死了，何民鵬被救起來了。”

成善支起腦袋，看着何澤宏說：“然後……你爸因為愧疚，把何民鵬帶回了家。”

何澤宏點頭：“嗯，因為項目是我爸要接的，雖然他沒具體參與，何民鵬的父親死後死無對證，其他人把項目的事也算在了他頭上，這件事才過去了，而我爸當時勢單力薄沒能阻止他們……何民鵬的父親确确實實替我爸擋災了……”

成善握住何澤宏的手，所以，何民鵬一直說，何家欠他的……

這樣的淵源，又怎麽扯得幹淨呢……

作者有話要說：  前12個留言滴送紅包包

何楚楚其實很缺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