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許是這一晚上實在消耗太大, 又許是止疼藥終于開始發揮作用了,舒藍慢慢地有些困了。
林晝端着粥和小菜回到船艙時,就見黎宴成抱着胳膊,守在門外。
見林晝走近, 黎宴成伸手, 打算從林晝手裏接過餐盤:“她剛睡着。”
意思是讓林晝別進去打擾了。
林晝的逆反心一下就上來了。舒藍可以命令他,是因為舒藍是他的老板。但你黎宴成是個什麽東西?
所以, 林晝沒把餐盤給他, 也沒打算讓步。
“謝謝你幫老板處理傷口。現在,這裏不需要你了。我守在這兒就好。”
黎宴成看着林晝, 笑了那麽一下。
那笑容, 莫名地, 竟然讓林晝有些心虛。
“你們老板倒下的時候, 你就是她的話事人。船員有什麽事,或是再遇上什麽突發事件, 都需要你來調度處理。”
“你在這兒守着她,誰來管理現在外面一團亂的情況?我這個外人嗎?”
“那些船員,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黎宴成一字一句的诘問,都像千斤之錘一下一下錘在林晝的胸口。
林晝看着眼前這個冷漠高大的男人, 說不出話, 也沒法反駁。因為他知道, 黎宴成說的是對的。
“所謂心腹,是能讓老板委以重任的人。而不是在關鍵時刻看不清形勢,耍小孩脾氣的花瓶。”
林晝攥緊拳頭, 眼睛發紅地盯着黎宴成。但他終究是沒有動手。
Advertisement
“好。”林晝将心頭的怒火強壓下去, 把托盤往黎宴成手裏一塞, “老板如果有事,我唯你是問。”
旭日東升,所有藏在暗夜裏的殺機都被陽光沖散。海面上風平浪靜,過往貨輪井然有序。
舒藍卻在這時發起了燒,一路燒到了三十九度。
她整個人睡得迷迷糊糊的,卻又因為身體不适而皺着眉。她感覺自己大腦是醒着的,身體卻又疲乏疼痛得睜不開眼。
舒藍覺得很難受,下意識地想要翻身,卻忽然被人溫柔地按住了。
一條冰涼的濕毛巾,輕輕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舒藍瞬間覺得舒服了許多,緊蹙的眉心也舒展開了些。
每到那陣舒服的清涼快要消失時,就又會有新的濕毛巾覆上來。
燒得厲害時,嗓子也火辣辣的,幹啞得生疼。
舒藍動了動嘴唇,剛說了一個‘水’字的形狀,唇邊就傳來濕潤的感覺。
她微微張嘴,清甜的水緩緩流入口中。
真周到啊。
舒藍迷迷糊糊地想,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有人這樣衣不解帶地照顧過她。
舒藍十七歲的時候得過一場闌尾炎。
她一開始只以為是胃疼,沒怎麽在意。忍着疼痛上了一天的課,甚至還作死地吃了冰棍,和辣炒面。
直到那天晚上,疼痛從中腹部轉移到了右下腹,也從一開始的陣陣隐痛發展為劇烈的撕扯翻攪一般的劇痛。她從來沒經歷過這種疼痛,整個人痛到連動都動不了,身上的睡衣很快就被冷汗浸透了。
舒藍用盡全身的力氣抓過了床頭櫃上的手機,點開手機,手指顫了一下,還是撥了快捷鍵1。
電話響了兩聲,那邊就接了起來。
“喂。”
舒藍剛才其實糾結了一瞬,要不要直接叫救護車。但考慮到自己的特殊情況,最後還是打給了在外忙碌的黎宴成。
“我……”舒藍剛說一個字,腹部的絞痛就又加劇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半晌才說:“……肚子疼。”
男人敏銳地察覺到了她這邊的情況,只說了兩個字:“等我。”
舒藍蜷縮在床上,她疼得頭暈目眩的,眼淚不自覺地從眼眶裏溢出。
黎宴成回來得很快,他沖進舒藍卧房的時候,還微微喘着氣。
看到一動不動蜷縮在床尾的舒藍,他瞳孔微微一縮。
然而很快,他便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舒藍翻過來,讓她仰面朝上躺着。他輕輕拍了一下她毫無血色的臉:“舒藍……舒藍。”
舒藍過了片刻,才緩緩睜開眼。聚焦片刻,看見黎宴成近在咫尺的臉,眼眶又是一熱。她覺得自己已經疼得産生幻覺了,竟然從黎宴成臉上看到了焦急的神色。她朝黎宴成微微伸出手,很想看看這倒地是不是真的。
見她還有意識,黎宴成似乎也松了口氣。他片刻也不敢耽誤,立刻抱起了舒藍。
“堅持一下,我帶你去醫院。”黎宴成沉穩冷靜的聲音就在耳邊。
舒藍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說話時胸口微微的震顫,心中的恐懼和無助消散了大半。他是真實的,不是幻覺。
黎宴成迅速将舒藍送到了李楊的診所。
“急性闌尾炎,必須馬上手術。”李楊檢查了舒藍的情況後,皺着眉看向黎宴成,“怎麽拖了這麽久才來看病?”
李楊語氣不太好,話裏話外都帶着責備黎宴成的意思。
擔架床上的舒藍睜開眼,虛弱地說:“是我的錯,李醫生……我以為是胃疼。”
李楊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有些闌尾炎一開始症狀表現确實不是典型的右下腹疼痛。
“情況很不好麽?”黎宴成低聲問。
李楊搖頭:“不好說,要進去探查了腹部情況才知道。”
“我會死嗎?”舒藍聽到兩人對話,下意識呢喃了一句。她本來是自言自語,結果一旁的兩人都聽到了。
“不會。”黎宴成伸手,将舒藍因為汗濕而粘在臉上和嘴角的亂發輕輕拂開,“小毛病而已。”
李楊剛想實話實說告訴兩人闌尾穿孔的危險性,站在一旁的黎宴成卻斬釘截鐵地替李楊做了回答。氣得被搶了詞又堵了嘴的李醫生只能在一旁翻白眼。
黎宴成簽了字,陪着醫護人員将舒藍送到手術室門口。
這是舒藍人生中第一次做手術,心裏難免會害怕和忐忑。她雖沒說什麽,黎宴成卻像是感應到了她的不安。進手術室前,黎宴成低頭看着舒藍,忽然握了一下她露在被單外面的手。他的掌心幹燥而溫暖,握着她手的時候,莫名讓人覺得很安心,又很有力量感。
“別怕。睡一覺就好了。”
舒藍看着黎宴成難得露出的溫柔笑容,艱難地點了一下頭。胸腔裏七上八下的那顆心,也因為男人認真而篤定的眼神,逐漸平穩下來。
雖然送醫的時間有些耽誤,好在手術很順利。
舒藍睜開眼,便看見守在病床邊的黎宴成。
見她醒了,黎宴成也沒多說什麽,只朝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舒藍知道他的意思——沒事了。
術後第一天,舒藍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黎宴成從保溫杯裏倒出提前熬好的清粥在瓶蓋裏,讓舒藍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
粥很暖,心裏也很暖。自從母親過世後,就沒有人這樣親力親為地照顧過她了。
“傷口疼嗎?”黎宴成低頭看着那張依然有些發白的小臉,問道。
“疼。”舒藍癟了癟嘴角,微垂着眼眸,一滴眼淚恰到好處地在眼眶裏打轉,将落不落,我見猶憐。
是有一點疼,但其實也沒那麽疼。不舒服,但可以忍。
但一想到之前進手術室前,男人溫柔握住她手的那一幕,舒藍就覺得,适當的示弱也不是壞事。至少能讓她見到這人與平時不同的一面。
一直以來,習慣于什麽事都自己藏着掖着扛着的舒藍,在那一刻像是突然開了竅。她人生以來第一次,對着這個素來冷漠強硬的男人,使了些少女的小心機。
黎宴成平時忙得終日見不着人,但在她住院期間,卻一直守在她床前親自照料。更有甚者,除了術後禁忌,無論她提什麽要求,黎宴成都會盡量去滿足。
吃的方面自不必說,只要是能夠吃的,要什麽有什麽。外邊兒沒有賣的,他便親自做。
甚至連精神方面的需求,他也都照顧到了。
“陪我打局游戲吧。”
“好。”
“給我講個笑話吧。”
“好。”
她随口那麽一說,男人竟還真搜|腸|刮|肚地想了一個。笑話本身不怎麽好笑,但這麽一個冷面閻|王願意絞盡腦汁地給她講一個笑話,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以讓人露出笑容了。
這樣的耐心和無微不至,惹得住在舒藍臨床的另一個女孩兒羨慕不已。
“你哥對你真好啊,有求必應。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寵自家妹妹的。”
“嗯。”舒藍點頭,懶得解釋兩人的關系。
舒藍慢吞吞地吃着黎宴成做的雞湯面線,思考着女孩兒對他的形容——有求必應。真好啊。
舒藍清楚的知道,這樣有求必應的特殊待遇,黎宴成也只會在這種時候才會向她展現出來。如果不是這次生病住院,她也不會知道,那個人原來還可以這麽溫柔,這麽耐心,這麽體貼入微。
如果她一直病下去,那這人會不會,就一直這樣溫柔待她了呢?
如果她一直病下去,他是不是,就會留在她身邊,不走了呢?
走?走去哪兒?
為什麽腦子裏會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舒藍忽然睜開了眼。
明亮的陽光透過船艙裏遮光簾的縫隙,照在她臉上。慢慢地,人也徹底清醒了。
舒藍擡起沒受傷的那只胳膊,擋在眼睛上。
怎麽忽然夢到,那麽久以前的事了。
“醒了?”身邊傳來一個聲音,和夢中那人的聲音別無二致。
舒藍側頭看過去,黎宴成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低頭看着她。
此情此景,和當年她從手術中醒來時,倒有幾分相似。
舒藍的視線在黎宴成臉上停駐了片刻,驚訝的發現,他眼下竟然有兩道淡淡的青黑,下巴和唇周也長出了一圈胡茬。
他這是……多久沒睡覺了?
“你……”舒藍有些忍俊不禁,彎了彎嘴角,“你一直守在這兒?”
“你想多了。”黎宴成看着她,漠然地說,“你的傷口,四小時就要換一次藥。”
他拿起手邊的紗布和碘伏:“現在正好該換藥了。”
“四小時一次?這麽勤?”舒藍頓了頓,有些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很怕我死了?”
黎宴成面無表情地說:“你死了,我回去跟老板不好交代。”
舒藍微微一挑眉:“你老板可真是個萬能磚……哪裏需要往哪搬。”
黎宴成握住舒藍的胳膊,專心換藥,沒再搭理她。
黎宴成油鹽不進,舒藍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頓了頓,忽問:“現在什麽時候了?”
這次醒來,她忽然覺得好餓。像是幾天沒吃飯的那種餓,前胸貼後背的那種餓。
“P國時間7月8號,上午11點。”
舒藍愣了一下:“我竟然睡了這麽久?!”
舒藍不知道的是,她迷迷糊糊地連續燒了一天一夜。期間有一段時間,她體溫一度升到40.5度,意識模糊,口吐胡言。
黎宴成在那個剎那,心裏産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