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氣瘋

苗勤之聽到動靜就要去開門，苗小喵馬上拉住了他的手——這種情況下，讓外人看到，她還怎麽做人？

事情倒回到半個小時前。

苗小喵醒來時，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頗有種生無可戀的絕望。

苗勤之随之醒來，摸了摸身下熱乎乎濕漉漉的棉被褥，了然。

他拉了拉床頭的電燈線，昏黃的白熾燈亮起，男人一把把小姑娘抱起，看着她面無表情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出兩個讓苗小喵倍感崩潰的字：“尿了？”

苗小喵別過頭，不搭理苗勤之。

苗勤之失笑，小丫頭還挺好面子。他安慰道：“沒事兒，小孩子都尿床的。”

苗小喵沒搭理他。

沒錯，小孩子都愛尿床，那是因為他們的生理發育不全，再加上兒童的控制能力沒那麽強。

但她已經不是正宗的小孩子，她是披着兩歲半皮的二十五歲大人。大人還尿床，這是病吧，是病吧，病吧！！！

苗小喵崩潰自閉，苗勤之看着苗小喵稚嫩圓乎的小臉上卻露出了大人般崩潰羞惱的神色，只覺可愛又好笑。但為了不惹惱小女兒，苗勤之還是忍住了，拿了條幹淨褲子，準備給她換了。

苗小喵雖然自閉，但還是時刻注意着苗勤之的反應的。心中暗想，要是老頭敢嘲笑她，她就，就三天不搭理老頭，也不和他說話。

幸好苗勤之忍住了，但苗小喵突然發現，她爹難道不準備先打點溫水給她擦擦屁屁嗎？

不擦屁屁就穿幹淨褲子，這和不換褲子有什麽區別？都是蹭的一身尿。

苗小喵攔住苗勤之給他換褲子的手，扭着小身子去瞥放在屋角的小盆子，那是專門給她擦屁屁用的。

苗勤之沒看明白，還以為小孩子不喜歡換褲子，耐心解釋道：“小喵，咱們換條褲子再睡覺啊，試衣服穿着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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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小喵無奈，見苗勤之是真的沒有默契，只能主動開口：“打水。”

苗勤之：“……打水？”

苗小喵無奈，見苗勤之還是一臉茫然地看着她，苗小喵只好說得更清楚明白點：“打水擦屁屁。”

爸爸真的一點默契都沒有！早知道還是和二姐一起睡覺了。軟軟甜甜的小姐姐一個眼神就知道她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苗勤之恍然回神：“哎呀，爸爸真是糊塗了。我們家小喵可真愛幹淨。”

他說着，擡起剛抓過濕褲子的手捏了捏苗小喵的肉臉蛋，然後轉身出了房門去廚房弄溫水。

苗小喵：“……”

你手往哪兒摸呢？能不能講點衛生道德！

臉都髒了，苗勤之打來溫水後，苗小喵決定幹脆洗個澡算了。苗勤之本來是想給她洗的，但被苗小喵趕走了。

苗小喵堅持自己洗澡，苗勤之只能失落地去換被褥墊子，他常年不在家，回來的也少，每次回家，都會發現小孩又大了一點。

上次回家，剛出生時的紅皮猴子變成了一個會依依哦哦說話的白胖小奶團。

再一眨眼，還只會在床上打滾爬行的小奶團子，變成一個會扶着牆走路，說話叽裏呱啦的小姑娘。

這次他回來，小孩都能自己吃飯，自己洗澡，不需要他了。

苗勤之不甘心，鋪着被褥的手蠢蠢欲動：“小喵啊，爸爸給你洗澡好不好？”

苗小喵一口拒絕：“不！我都是（二十五歲）的大孩子了，能自己洗澡。”如果還是兩歲半的小奶娃，她一定攤平就等着爸爸的伺候。

但她已經長大了，要學會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不能仗着身體年齡小，就肆無忌憚給大家找事做。

這些天可把她熱慘了，天氣熱，小孩火力旺，睡着睡着就是一身熱汗。每天晚上都是熱着醒，醒了睡，睡着再醒，一直到清晨才能稍微涼爽些，睡個舒服的回籠覺。

此時浸在溫涼的清水裏，不冰不熱，又有窗戶吹來的風，水汽被帶走後，真是涼快極了。

苗小喵剛開始還是在洗澡，後來就是在玩水了，泡在水裏簡直不想起來。

苗勤之剛回家，還做不了嚴父，見她玩得開心，便由着她在水裏泡着。

這一泡其實也不是太久，頂多半刻鐘，畢竟夜風吹着還是有點沁涼，苗勤之也不敢讓小孩泡太久，擔心她着涼感冒。

沒想到短短半刻鐘時間，就被李翠芬發現了。

李翠芬本來就不滿丈夫不肯馬上分家的事，看到三房大半夜屋裏燈還亮着，頓時是氣不打一處來。

李翠芬咚咚敲着門，一肚子火氣：“苗老三，你做什麽呢？這麽晚了還不關燈？電費不用錢啊？燈用久了壞了，買新燈泡不費錢嗎？”

苗勤之聽到聲音，下意識想解釋，又想起他這女兒臉皮薄、愛面子，要是她尿床的事情宣揚的全家盡知，也不知道她得氣成什麽樣。

很奇怪，盡管苗勤之回家次數少，認真算起來，和苗小喵的相處時間都不到一個月，他卻能一眼看出小孩在想什麽。

苗勤之摸了摸小孩的後腦勺，一邊安撫她，一邊解釋：“大嫂，我熄燈了的。是剛睡醒，身上出汗，所以才亮了一會兒燈。”

李翠芳根本不信，依然碰碰砸着門：“你出來，出來說。”

苗勤之無奈，把小女兒抱起來，擦幹身上的水汽，穿好小T恤小褲子，把人放回床上，見苗小喵瞪着一雙大眼睛盯着他，一副生怕他吃虧的樣子，不由得好笑，“睡覺吧，爸爸這麽大的人誰還能欺負到我？”

他先把水盆挪到邊上，然後才打開門。

房門一開，李翠芳就沖了進來，看到泥地上新鮮的水漬，啧啧譏諷道：“喲，洗澡了？晚上洗了澡，大半夜得還得再洗一次？”

“剛剛熱醒了，一身的汗，就打水洗了個澡。”苗勤之摸了摸鼻子解釋，把這事兒按在了自己身上。

“出汗了就洗澡？我們晚上熱了，都是搖搖扇子，轉個身繼續睡。你可倒好，還得再找水洗個澡。你這城裏人做派，和我們鄉下人就是不一樣。”

苗小喵翻個白眼，暗道：“出汗了洗澡不是正常的？你不洗是你自己懶，和城裏人鄉下人有什麽關系？就因為有你這樣的人，鄉下人的風評才會被害！”

軟乎乎的小奶音在屋裏響起，空氣徒然安靜一秒。苗勤之不由得扶額，他這老閨女可真是個精怪！

李翠芳頓了兩秒，反應過來，氣得滿臉漲紅，張牙舞爪朝着床撲過去，吓得苗小喵貼到了牆壁上。

苗勤之見狀，忙把人攔住，嘴裏安撫道：“大嫂，冷靜點，小喵亂說的，她能懂什麽事兒？”

他回過頭給苗小喵使了個眼色：“小喵，給你大媽道歉，哪有小孩這麽說大人的。”

知道爸爸會攔着大伯母，有人保護，小孩膽子也大了，梗着腦袋就是不低頭，反而又補了一句：“爸爸，我又沒有說錯。咱們這裏又不是沙漠，愛衛生想洗澡，只有水就能洗，和鄉下人城裏人有什麽關系？”

苗勤之：“……”我是讓你熄火，不是讓你火上添油的。

果然，他轉過頭看向李翠芳，李翠芳鼻子都快氣歪了，指着苗小喵的手都在顫抖：“死丫頭，你說的輕松，有水就能洗。水不要錢，燒水用的柴火不要錢嗎？”

苗小喵：“水，井裏搖的。柴火，山上撿的。本來就不要錢。”

“那打水不費力，撿柴火不費工夫嗎？”

苗小喵繼續道：“水，奶奶井裏搖的。柴火，大哥和二姐上山撿的，又不是你弄的！”還挺對稱。

李翠芳：“……”

她指着苗小喵，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後把矛頭對向苗勤之：“苗老三你聽聽你女兒說的話，我說一句她頂撞一句，哪裏有一點知道錯的樣子？”

苗勤之能怎麽着，只能硬着頭皮安撫李翠芳：“大嫂你消消氣，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屋休息。我來教育她，等我教育好了，我讓她明天給你道歉。”

目前他是不敢再讓苗小喵開口了。這小辣椒，嗆死人不償命。

想着等他夜裏安撫好小孩，明天給李翠芳道歉，給她一個臺階下。但可惜李翠芳沒有領悟到他的好意。

李翠芳：“不行，就現在，現在就讓她道歉！我是她長輩，誰家小輩像她這樣長輩說一句她怼一句的？”

苗小喵：“現在都是新時代了，又不是舊社會，長輩說的話晚輩無條件遵從。大伯母說錯了，我指出來這是為大伯母好！”

苗小喵說着，還幽幽嘆了一口氣：“啧啧，大伯母也是解放後出生的人了，怎麽思想還那麽老舊！”

三頭身的小娃娃幽幽嘆氣的樣子，外人眼裏會覺得很有趣，但在當事人眼裏，極具諷刺感。

李翠芳：“哇！”

李翠芳直接被氣哭了。

她縱橫苗家這麽多年，都是陰陽怪氣把別人怼到懷疑人生，是第一次被人怼到崩潰，而且還是一個奶娃娃。

李翠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苗建軍你死了嗎？就這麽任由你媳婦被你侄女欺負。”

苗小喵是第一次看到李翠芳這般不講究的模樣，有些被吓到了，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苗勤之見狀，不由得好笑，無聲道：“現在知道怕了！”

苗小喵沒說話，身體卻很誠實地躲到了爸爸身後。

作者有話說：

6點見